无忧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弃妇翻身之丑女将军 > 第四十八章 地宫不死人
    ()    第四十八章 地宫不死人

    “去丁淑妃那儿?”雪音似自言自语。

    春水道:“昭仪娘娘,薛美人便住在桂阁。”

    桂阁隶属碧荷宫管辖。丁淑妃已是昨日黄花,近年来并不得宠。一月中皇上会去一次,只是象征性地看看丁淑妃与皇子,过问一下皇子的学业情况。通常陪丁淑妃母子吃顿午膳或晚膳就离开,并不在丁淑妃那里留宿。能让皇上挂心的,是年轻貌美的薛美人。而后宫是从来不缺年轻美丽的女子,身为后宫嫔妃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红颜老去,如果没有皇嗣可以慰藉,比一般的宫婢还不如。即便贵为后宫身分第二的淑妃,也会有自己太多的不易。若是当年的丁淑妃嫁给了柴兴,或许……

    雪音觉得好笑,她又想远了。丁淑妃与八郎的事,早如东去水。现在八郎爱的是自己。

    阿六道:“昭仪娘娘,听说谢贵人已怀有龙种!”

    这便是皇上改宠薛美人的缘故么?亦或皇上是想借此故意疏远谢昭容,亦或是想让江南世家的女子在这后宫之中争斗起来,借此探听到更多关于四大世家犯罪的证据。皇上自立崔氏再贬为庶人之后,已经拿定主意不再立后,而后宫少不了一场暗潮汹涌的争后之战。罢了,不想搭理这后宫乱七八糟的事情,今晚她可以回贤王府了。

    “们都下去歇息吧!”既然确定了顺德帝不会再来,她也可以安心地回贤王府与柴兴相聚。

    雪音盘膝坐在芙蓉帐内,暗调内息,确定宫人熟睡后,小心翼翼地离了琉璃宫,进入龙腾殿。

    七天了,雪音有整整七天没有见到八郎。

    半月多来,柴兴已经习惯为她准备爱吃的菜式,静静地等候,只为看她吃上几口热菜,比吃到自己的肚子里还欢喜、满足。身畔站着一名精干的侍婢,这是他从王府中精挑万选出来的,不因为别的,只因这侍婢不但个头与雪音一般高,连胖瘦都极为相似。这些天,虽没有与蕊儿再相聚,但他却在闲来无事时一遍又一遍地训练侍婢走路的姿态。

    打开出口,继续等候。蕊儿若再不来,他就忍不住了,完打探不到后宫里的消息。柴兴侧耳聆听,地道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不待人走近,柴兴跃下暗道,迎了过去。

    雪音未带灯火,只是寻着记忆一步步往湘波院的方向移去。拐角处,落入温暖的怀抱之中。未待看清来人,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蕊儿,别再离开了。这些天,我心里好难受,生怕再也……”

    雪音确定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用柔软的唇瓣封他的嘴。像一场缠绵的春雨,柴兴心中的柔情都被她引出。而她却点到为止,停止了动作,悠悠地道:“我也不想啊……”

    雪音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可每次见到顺德帝,还得故意装出灵儿的声音,这令她感到很累。

    “蕊儿,说的那人已找到。这些天一直在训练她,去瞧瞧,可有不满意的地方。今晚就让她代进宫,再也不想和分开。”相思煎熬,明明是自己的妻子,却日夜担心被皇兄染指。也知蕊儿不会让皇兄讨得便宜,却又担心因此触怒皇兄,让蕊儿吃了苦头……柴兴便在这样复杂而矛盾的心绪中过了数日。

    两人手握着手儿出了暗道,坐在宴桌前说了会儿话。彼此都仿佛积蓄了一生一世的话语,说着别后数日的牵挂,以及各自做了那些事。尽管都是些平常的小事,彼此都不厌其烦地听对方叙说。

    “蕊儿,且看看那姑娘是否合适。”柴兴起身离宴桌,雪音则躲至后屋。

    柴兴令人传来了那个叫“灵儿”的姑娘,这也是为了配合接下来的身份所设。雪音暗中观察,除了体形,更难得她的声音竟与灵儿相似,虽然模样不同,但用上换颜术应该不差分毫。

    “灵儿,本王赐一杯美酒!”柴兴举起酒杯。

    灵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片刻后,头变得沉睡,欲说话,“扑通”一声昏睡过去。意识告诉灵儿:王爷赐的美酒有异样,没有临死前的痛苦,却是迷药。

    雪音花了很多的时间,反复实施了夏峰说过的“换颜术”,因为她也未曾见识过如此施此术,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反复两次,第二次时却比第一次好了许多。看着与自己一样的容貌,雪音长长地舒了一口。

    待灵儿再醒来,已在琉璃宫,宫人们声声唤她:“昭仪娘娘!”她转眼间从侍婢下人摇身成为琉璃宫的主人,一切都如梦。只听琉璃宫的宫人说,今儿一早有人在御花园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灵儿,似在园子里躺了许久。灵儿明知有异,却不敢说出来,怕自己招来杀身横祸。既然变换了容貌,不如就做这后宫的昭仪娘娘,好歹是正二品嫔妃。

    柴兴令人将冰窖里的女子加以厚葬,人不知鬼不觉地让雪音易容成冰窖中的女子模样穿上一样的衣衫,再服下一粒药丸,很快便沉沉地睡去。

    天亮了。

    贤王府的家奴发现:王爷怀中抱着一个女子,正是两个多月前故去的容蕊王后。

    娘娘死了,王爷不允发丧,连她的尸身也被视为宝贝似地珍藏起来。

    柴显站在水云阁外的花园里,满是不解,讷讷地唤了声:“父王——。”

    “来人啊!来人——阿牛,还站着做甚,去,快去把郎中请来。”

    柴显暗道:娘娘已经死了,死了两个多月,难道父王已经疯了。居然要救一个已经死去两个多月的人?

    柴兴见无人应承,又骂了一声:“死奴才,还不快去!”

    请郎中?这不是刁难人家吗?让人家给一个死人看病!

    阿牛应了一声。离了王府,一路往医馆走去。昨儿之前王爷便说了,要他去请一个相熟的郎中,因为王爷从来就不相信娘娘会真的仙逝,疑心娘娘是中了什么奇毒。阿牛只是一个王府下人,又不敢说王爷的话不对,只能奉命行事。照着王爷所说,去请那个解奇毒的郎中。

    穿过几条街,又拐了几条弯,就看到一家小医馆。门刚开,阿牛打听了一番,确定与王爷说的无疑,便拽上医馆里年轻的郎中回贤王府。

    年轻的小郎中哪里进入这等院邸,早被里面的华丽给怔住了。好在有阿牛拽拉着才不至于迷路。

    贤王府上下都认为:贤王爷疯了!非说娘娘没死而是中了奇毒,还说江湖中什么样的怪毒都有。众人执拗不过,也不肯劝,任由柴兴去折腾。

    可大伙还是想瞧瞧热闹,看看郎中如何说。但个个心里却已经认定:容蕊娘娘死了!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湘波院周围便云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柴兴也不怒喝,任王府上下的人来瞧热闹。就是想告诉他们:容蕊未死,只是中毒了。否则他还真是无法解释死后复生的事。

    年轻郎中掀开芙蓉帐,里面躺着一个面容苍白,瘦得布包骨头的年轻女人,毫无血色。

    “快瞧瞧!”柴兴催促着。

    据说:小郎中昨儿才进京,是从外地来的,对于京城的一切毫不知情。好像他在江湖中还颇有些名气,也是柴兴打听了许久才知道的。

    小郎中规规矩矩地俯下身,将手搭放在女人的手腕部,气息微弱,若有若无,不是患病,她这个症状更像是中毒。

    “禀王爷……夫人她……”

    小郎中未说完,柴兴打断他的话,道:“什么夫人?这是本王的妻子——容蕊王后,她的病怎样了?”

    阿牛的一颗心悬在空中,王爷不会杀了这小郎中吧?老天保佑,自己可不是故意要害人,一切都是按照王爷的嘱托去找,既然是江湖颇有名气的人物,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小郎中道:“回王爷,王后不是病,而是毒。”

    “毒?”柴兴故作惊讶,“她……怎么会中毒?”片刻,便近乎呢喃地道:“本王就知道她舍不下,竟真的是中毒?”

    如果不是雪音告诉柴兴,柴兴又怎么会知道江湖中有各种各样的奇毒。“百睡”便是其中的一种,而且中此毒之人在一个时辰后便会陷入昏睡之中,一直会昏睡百日,百日之内若无解药,定会五脏枯竭而亡,若得解药,半个时辰之内便能醒转。

    小郎中继续道:“看王后的样子,已经中毒有些时日。好在有救!”

    柴显站在一侧,难道是他们听错了,母后娘娘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是中毒?再看这年轻郎中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也不像是在骗人。难道这郎中在陪父王疯?

    柴显心中疑惑顿生,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容蕊王后已经断气了!死了!这是所有人都亲见的事实,东夫人听到侍婢禀报后,很快就召集众人去湘波院,得劝王爷早日将王后入土为安。

    进入房中,众人更是惊诧不已:王爷一手扶着面容苍白的女子,一手端着药碗,正一勺又一勺地喂她饮参汤。

    人若死了,这参汤又是怎么喝下去的。

    “瞧什么瞧?萍儿,还不过来帮忙?”

    东夫人听贤王唤自己,心中暗道:难道容蕊真的没死?看着木勺中的参汤被容蕊服下,东夫人心中暗暗称奇,莫不是真如这位江湖郎中所言,是中了奇毒,而非真死。

    柴兴满是笑容,兴奋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本王就一直说过,蕊儿她不会死的,不会死!”“几天前去冰窖探她,她居然能喝参汤……嘿——这两天连脉搏也有了。刚才那个郎中说,她是中了奇毒,叫什么?”柴兴抬头看着一边的阿牛。

    阿牛应道:“百睡!”

    “百睡?”

    阿牛继续解释道:“据说这是江湖中一个叫毒魔的人新发明的奇毒,中此毒的人会睡上百日。说是睡,就跟死人一样。若是百日之内得不到解药,就必死无疑……”“娘娘就是身中此毒,不过很快就要解了,郎中说了,只屑三日娘娘就能醒来……”

    百睡并不是什么新出现的奇毒,而是九重宫的藏书上提到过的。在两百年前,江湖中曾胜行一时。因为百睡之毒,曾害得一对情侣生离死别,当时的武林盟主下令:各门各派不得再使用此毒。那之后,此毒便从江湖乃至天下销声匿迹。直至被雪音想到,才飞鸽传书与九重宫幽月儿,求得一丸。幽月儿得知真相,又派了九重宫另一位弟进京相助。

    如今容蕊未死乃是中毒之事已经做实,贤王府个个都相信自己眼见的事实。而柴兴为了做实,这几日更是令厨房常备参汤,明明是被自己喝下的,偏说成是喂了容蕊。众人也不敢生疑,因为睡了那么久还能活着,只能说是这些老参的作用。加上众人对江湖事知晓不多,对所谓的毒知之更少,并没有生疑。

    小郎中火急火燎地配了解药,又令人给雪音喂服。

    冬天的浓雾笼罩,王府荷塘结了薄冰,各院的夫人、郡主们听说容蕊并非死,而中了奇毒,纷纷齐聚到湘波院内想一探究竟。

    服下药后已经半个时辰了,若如郎中所言,也该是时候醒转了。在无数双眼睛静静地凝视下:雪音眼帘闪动,泛着明亮的眸辉,启开又合上,合上又启开,如此反复数次后,她的眼睛里氲氤着泪花,因为阳光有些刺眼,闪动了几下,方才睁开。

    “蕊儿——”柴兴俯身握住她的手。

    雪音扫过满屋子的人。

    “醒了,真的醒了!”冰心大叫一声,激动得快要跳起来。

    亲见她在昏迷中饮下参汤,又亲见她睁开眼睛,所有人都相信:王后没有死,真的是中了奇毒。

    “八郎——”是属于自己的声音。

    柴兴温柔地将她扶起,抱在怀中,四目相对竟有些想哭的感觉。

    未来的路还很长,想到顺德帝的所为,不知道此事能否凑效,但肯定是要做的,也是她想做的。从她醒来后,她与顺德帝便开始站在了对立面,开始他们的斗智斗勇。

    见容蕊醒来,众人议论开了:“真是中毒,真是醒了……”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江湖中还有许多奇妙的地方,譬如雪音的易容术,还有换颜术……诸多等等。正是因为了这些奇妙之处,他们夫妻才可以再度相聚,而她也能成功地破了顺德帝的计划。再次死里逃身,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让自己的身子奇迹般地好了,但雪音可以肯定,此事定与顺德帝有莫大的关联,也相信了世间真有不死神药的存在。

    在生斐儿时饮下的不是鹿血而是人血,雪音对身上拥有如此神奇血液的人产生了好奇。他(她)居然能拥有让人死而复后、病体康复的血液,那人是神仙?所以他身上的血也是神血?

    不,雪音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神仙,可她又实在解释不通其间的原由。

    “阿牛,快传郎中。所有人都出去,娘娘大病初愈,需要好好休息,这几日不要来吵她。”柴兴将她捧在怀中,视若珍宝,看她眉头微锁,轻声道:“又在想什么?”

    被柴兴一问,雪音展露笑颜:八郎是个心善之人,必不愿意看到鲜血,还是不说为妙。

    “恭喜王爷,贺喜娘娘!请娘娘保重身子,安心养病……”

    屋子里的人跪了一地,皆是喜色,个个道贺。

    雪音静静地扫视着脚下的众侍妾、柴显和三位郡主,他们的眼里看不到敌视,有的是如此明亮的欢颜。他们真的不恨自己了,这不正是她所想要的么?为什么她的心里升起丝丝愧意。

    贤王府的夫人们和孩子,看到了柴兴的痛苦,明白他们之间的情感,可以接纳自己,不再争风吃醋,可皇上呢?他真的能放手么?会真心的祝福他们吗?

    雪音心中没底,但她想要尽力坚守住这份幸福。大不了,陪八郎远走天涯,浪迹江湖,那也是她一直想要的自由,想要的快活。

    “大伙都退下吧,让娘娘安心养病!”

    “娘娘保重,萍儿(显儿、冰心……)告退!”

    众人散去,四目相对,柴兴定定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刚才,在想什么?”他不想读懂任何人,却唯独想读懂最爱的妻子,她的一颦一笑都映入眼帘。

    雪音道:“想到往后的路,我……”第一次没了信心,尽管了解柴兴对她的情重,却让她闻嗅暴风雨的气息,这是她的感觉,素来她的感觉都很灵。

    “我陪着!”柴兴肯定地道,经历了这么多,谁也不能再将她夺走,让他们分开。

    远走天涯,可她不会做饭,甚至不喜欢进厨房,女红也是勉强见人,而作为平民妇人该有的生存技巧她样样不通。不懂得如何挑选肉食,不懂得分辨什么样的蔬菜瓜果才是新鲜的……那么多那么多的不懂,甚至不会洗衣、洗碗……

    如果他们真的走向平凡,八郎他一定会吃很多的苦。因为她不会,又不愿意学,所以他就必须去学会……可是高傲的她,有时候也很自私,自私到因为太讨厌厨房的尘土而不想学厨艺。

    “那么……八郎会因为我学习烧菜做饭?”她巴巴地期望着。

    他已经爱极了她,可她还是不满足,只要他学会厨艺就好!

    柴兴被她的话惹笑:“我为何要学烧菜做饭?”

    “因为我不喜欢厨房,所以我想八郎去学。”这才是她想说的话。

    “王府有这么多厨娘,却想我学,难道……”柴兴猜测着原由。

    “八郎!”雪音握住他的手,认真地道:“我已经无法再相信皇上了。我们远走高飞……浪迹天涯,游山玩水,做一对世间最幸福、快活的情侣……”

    雪音不想再如此冒险,皇上也曾说过要成,可他居然还是使了诡计。若是皇上始终不死心,他们夫妻留在京师便随时都有危险,皇上得到她,必会伤害八郎。伤害八郎便等于是伤害她,这也是唯一可以守住幸福、远离是非的法子。

    天下很大,他们到哪儿都可以,只要避开了颇具用心的皇上便成。没有皇上的使诈,他们夫妻就会无忧无虑。而雪音更不想看丈夫与皇上之间闹僵,无论如何,他们始终是兄弟。所以离开是他们最好也是唯一的法子。

    不能想着感动皇上,因为他们夫妻越是恩爱,皇上心里便逾加妒忌;不能想着说服皇上,皇上不甘心,今日服了,明日必会再生异心……

    提到皇上,柴兴心中一沉:皇兄必是爱极了蕊儿,否则他不会这么做。

    “蕊儿,可我不想因此受苦……”

    雪音缓缓抬眸,问道:“什么是苦?”停顿片刻,颇有感触地道:“看不到的日子才是苦,不能与平静的生活才是苦……只要与在一起,就算布衣粗食那也是甜的。只要能与相守,蕊儿什么都能放弃。那么……八郎,能么?”

    她一个女人都不怕吃苦,他又怎能畏惧,又怎能被她小瞧了去。寻找一个相爱的女人,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与她生死契阔,不离不弃,这不正是他寻找了近三十年的梦想么。既然找到,他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

    柴兴温情地迎视着,一字一顿地道:“放心,无论在那儿,我都不会再让受苦。为了,什么都可以放弃!”

    雪音笑了,柴兴笑了,一样的云淡凤轻,一笑的明媚灿烂。仿佛任何的苦难都不会再打到他们,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雪音道:“夫妻同心,其力断金!”

    柴兴道:“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她满满地偎依在他的怀中,不安的心终于安静下来。未来的路有他相陪,再多的风雨,她都会坚持,更会无畏。滚滚红尘有几人能拥有如此的深情,所以他们都不会放手,会一起面对刁难的顺德帝。

    休养了两日,雪音很担心换颜进宫的侍婢灵儿。倘若身份暴露,灵儿必死无疑。顺德帝不是八郎,他不会心软,更不会仁慈。

    以前,她是银虎女将军,身上有太多的杀戳、血债。自从找到了真爱、有了斐儿,她不想再杀人。或许是上苍看到她身上欠了血债,才让她的人生充满了坎坷与风雨。

    雪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柴兴。

    柴兴意外地道:“要进宫去瞧灵儿?”万一皇上正设局等着他们送上门来,到时候再来出李代桃僵,那她岂不又要身陷皇宫。“不行,不行!身子尚虚,就不要去了。再则,我已令王府的家奴封住进宫秘道。”

    “封了?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封了?”雪音有些失望。还想着从那条暗道进入宫中,看看灵儿就好,只要她平安无事,自己心中的不安便消除几分。

    不要灵儿因他们夫妻而命丧黄泉。当她平安地醒转,当她在深宫中恢复记忆,身子一天天的康复……她便数次发誓:这一辈子都不再杀人、害人,做一个温柔善良的妻子、母亲就好。这才几日工夫,就要她破了誓言?想到木蝉为了一个誓言可以终生不嫁,她不要背弃誓言。

    “八郎,我想去嘛!我想去,陪我一起去?”摇着柴兴的胳膊,用近乎乞求的目光不停地期待着:不要听反对的话!

    “不行!”柴兴赌不起,更不想看她有丝毫的冒险行为。这么冒险的事也不愿去尝试,待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容蕊王后未死已康复,便不想重复过往的生离死别。只要有一丁点的危险,他都会反对。

    不答应!那她就不和他说话!如果灵儿出事,她良心难安,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因为她的自私,害了另一条无辜的性命。

    柴兴见她不说话,一急道:“蕊儿听话,好好养身子……”

    “好什么?这点小事都不答应我。我要去嘛!”雪音缠着他,又是撒娇,又是耍赖。

    “好!陪一起去。”

    “八郎,真是太好了!”张臂环住他,“天黑了,我们就去!”

    可是,天什么时候才会暗下来。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她感觉自己像个无所事事的人,多想寻点乐子。可她知道,夜入皇宫绝不是什么乐事,而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太多的事躲不过,不如就坚强的面对。如果她是鸡蛋,也不惧去和皇上那块石头碰。即便是粉身碎骨,也是一种了结的方法。而她想的是如此与皇上有个了断,事情总是需要说清楚的。

    近三更时分,夫妻二人进入暗道。雪音手中提着灯笼,往皇宫方向移去。

    过了良久,二人放缓脚步,再往前就是龙腾殿。站在龙腾殿的书架后面能看见大殿上的一切,倘若皇上不在,他们就可以悄悄进入琉璃宫探望灵儿。

    “蕊儿……”柴兴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皇兄不会让他们在一起。即便他们已经成亲,皇兄是从不服输的人,当年皇兄从柴兴手中夺走丁淑妃,如今他又爱上蕊儿,又用同样的方式将她夺走。

    避开就是最好的办法!

    从来就知道,自己与雪音是不同的人。雪音在柔弱的外表下,藏匿着一颗坚强的心,而他却很脆弱,甚至是胆怯。不敢与皇兄起争执,甚至惧怕皇兄的手段与威严。

    雪音抬眸,在柴兴的神态中捕捉到了不安。

    交换目光,柴兴摇头再摇头,仿佛在说:不去了,我们回家吧!

    看到他的心痛,雪音于心不忍,拿定的主意也开始摇摆起来。就在这时候,暗道中,响起沉闷的脚步声,因为回音,脚步声很大。

    柴兴拉住雪音,灭掉灯笼,躲至拐角处。

    脚步声是从龙腾殿下方传来的,在暗道的尽头出现一个黑影,在昏暗的灯光下缓缓地移来,灯光映射出一个修长的身影,因为相隔较远看不清那人。

    很快,黑影便近了跟前,是顺德帝身边的喜来公公。他捧着一只琉璃碗,似捧着明珠般小心翼翼,空气中迷漫着熟悉的血腥味。雪音记得这种气味,是血、人的血!

    喜来公公张望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快速地低头在碗的中央舔了一口,自言自语地道:“啊——真香!”赞叹一声后,又舔了一口。

    雪音却看得胆颤心惊:都是怎么了?皇上食人血,连喜来也把人血当成了美味,还说“真香!”

    柴兴不解,不知道那碗中是什么东西,也至于喜来要偷偷地舔食一口。若是美食,不应该是在御膳房么?正在思忖,被雪音拽了一下。随着雪音手指的地方,正是喜来公公来处的方向。

    雪音将嘴附在柴兴的耳边,低声道:“秘密在那边。”

    等喜来公公走远,夫妻二人往他的来自奔去。这一片明明是死路,除了石壁还是石壁,可刚才喜来公公分明就是从这里过来的。定是有暗门,只是他们都不曾知道。

    “蕊儿,我们回去!”柴兴催促着。对他来说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要求会担风险,他宁可扼杀了要求。再则,他已经不是当年好事的少年,是一个成熟的男人,行事自然就应沉稳些。

    “不嘛——都来了,为什么不瞧个究竟。”雪音低声呢喃道:“八郎,还记得那日在我生下斐儿之前,皇上曾令喜公公送了一瓶鹿血么?”

    柴兴道:“是说刚才喜来公公捧的是鹿血?”

    “不——”雪音肯定地道,“不是鹿血,而是人血。”

    “怎么可能?人血!”柴兴想到被蕊儿饮下的竟然是人血,不寒而栗,很快就忆起了夏峰说过的事:“真的有不死人!”

    “不死人?”这回换成雪音吃惊。

    柴兴一边敲打着石壁,一边道:“相传有个叫蓬莱仙岛的地方,有不死神鸟,食其蛋可长生不老……”

    雪音沉吟道:“那么……我真是被不死人血所救?”

    当事实摆在眼前:本又损毁的五脏突然奇般地康复了,不由得雪音不信。如果自己已经可以长生不老,而八郎却要面生老病死,没了他,自己活那么做甚?自己活着是因为要陪他,是因为他要给自己余生的快乐与幸福啊。所以,她不要放弃,如果那个不死人真的藏在暗道之中,她也要取上一碗血让八郎服下。她本不计较生死的,只因为想与八郎长厢厮守,一切都是因为她爱他。

    两个人在石壁上不停的敲打、摸索,不知道过了多久,“轰隆”一声,雪音欢喜地回头,看着一侧的柴兴:“太好了,找到了……”

    石壁上出现一道石门,里面是间空旷的石屋。石屋中央是块巨石,上面用寒铁链锁绑着一个男人,看不清他的脸,被凌乱的头发遮得严严实实。走近了,才瞧清,寒铁链锁住了男人的琵琶骨,背依附巨石之上无法动弹。

    柴兴本能地护住雪音,将她拦在身后。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被困缚在巨石的男人,这是一体形健壮、魁梧的男人,他浑身的肌肉证实,这是一个长年习武的男子。

    “昏君!恶魔!要取老子的性命尽快动手。八百年了,老子活腻了,来!来!快给老子一个痛快。”

    真是秦朝人!真是不死人!

    雪音惊诧得仿佛梦中,听到面前男子的狂呼乱喊,还有他那狂妄而傲慢的语调。

    “前辈!”雪音从柴兴身后走出,淡雅地冲柴兴浅笑。仿佛告诉柴兴:没事的,那人被绑在巨石上,不会怎样。

    巨石上的男人缓缓抬头,透过脸上头发的缝隙,他看清了,来人是一对男女。女的清丽脱俗,男的风度翩翩,宛如人间璧人。

    八百年的孤独,八百年的寂寥。他的朋友、他的亲人们早已埋于泥土化为尘土。可他还活着,这是怎样的生活,温无边际的孤寂像大海的浪潮般一次次卷来,一次次地退却,如此反复循环,无边无尽。不死人,他是一个不死人,最初想要长生不老,可真的成了不死人,才发现死比登天还难。

    “们是谁?”男人冷冷地问道。

    柴兴跟上雪音的脚步,站在她的身后,准备随时应付会突然发生的一切。

    “回前辈,我叫凌雪音,是容蕊王后。这位是我的丈夫——贤王柴兴!”雪音不想骗他,心中没有敌意,有的只是好奇。她实在奇怪这个人如果活了八百岁,从他的体形上看,定是习武之人,八百年的武功怎会被人捉住,还被困于此。

    男人听到容蕊王后几个字,大声道:“天下第一美人!”是惊叹,不由得细细地打量起来:看她的容貌实在平常得很,南越朝的后宫之中,这样的美人比比皆是,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呸,想到美人,男人就很气恼。该死的顺德帝,居然用美人为饵,诱他上当,为了占有美人,居然中了美人的毒物,待他一觉醒来,便被绑在这块大石头上,无法动弹。还被人锁住了琵琶骨,挑断手筋脚筋,成了供血之人。每过半月,顺德帝都会派人割开他的手腕,取走一碗血方可罢休。

    男人说完,不由得好奇起来:“是凌雪音?”传说中飞扬沙场的奇女子,天瑞府威武大将军的女儿,她不是死了么?真是天下第一奇闻:容蕊王后居然还有另一个身份,天瑞府的凌雪音。

    雪音移到男子身前,定定地看着他:喜来公公的血是如何取出来的,为何这男人的身上除了被锁住的琵琶骨隐约可见铁链的影子,竟瞧不见任何伤痕。他**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完美得像名匠手下的雕塑。她虽是成婚的妇人,也曾见过丈夫的身子,可这样完美无损没有疤痕的躯体还是第一次见到。

    “美人喜欢在下?哈——那美人将在下放了,在下保管让美人舒坦……”男人莞尔道,多少年来,都是他这样瞧女人,何曾被女人如此瞧过。

    “下流!”雪音骂了一句,扬扬脑袋:“是魔是妖?”

    他定不是人,是人就会有不足之处,也会有伤口,先前明明看到喜来公公端了一碗血离开,他身上无伤痕,甚至连半点的血渍都不曾看到。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妖怪,哪有人恢复伤口如之快的。不会是神,神不会说出如此难堪的话。那他定是妖魔,世间哪有不老的人,更不会有不死的人。雪音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对方。

    男人讨厌这种眼神:“美人,放了在下。在下便替完成一个心愿!”

    雪音不再打量他,转身走近柴兴,道:“如果前辈想以此为饵,那么我告诉。错了!”以前她梦想着嫁给一个好男人,她有了柴兴,爱她的、她爱的八郎;也曾梦想着有个孩子,而今她有了斐儿。余下的心愿是保卫和坚守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与平静。

    “我知道一个绝世宝藏的秘密,只要放了我,我便将它告诉。”男人继续诱惑着。

    “八郎,以为呢?”雪音问得轻柔,就像在问:今儿想吃什么呢?那样的体贴又轻描淡写。

    本是男人充满诱惑的话语,到了雪音的嘴里变得没了份量。

    柴兴笑得灿烂:“我自幼在宫中长大,什么样的珍宝没见过。什么都比不得蕊儿。”

    雪音笑,如绽放的花儿,张狂而灿烂,眼睛异常的明亮。

    男人看到眼前的画面,竟有说不出的醋意。容蕊的美,不在于容貌,而在她的眼睛,她有一双颠倒众生的眼睛。那双眼里有太多的含义:温柔、妩媚……尽蓄其间。

    “难得八郎会如此看,我们回去吧!”雪音握住柴兴的手。

    二人并肩离开秘室宫。在石门即将合上的刹那,男人疯狂的厉喝道:“放了我!放了我——我便告诉们不死神药的秘密!”

    柴兴止住脚步,身子一闪,进入地宫。

    “八郎!”

    “蕊儿,我要让永远年轻美丽,这不是很好么?对不对,一定很好!”

    这个条件的确够诱人,就如她想让八郎永远留在身边。若能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他们会成为天上人间神人羡慕的世间的眷侣。

    明明感觉到了危险,可男人的承诺太诱人。雪音真的想年轻,永远都如同正值妙龄的少女,而八郎永远翩翩风度,年轻俊郎。

    柴兴走到巨石前,从怀中掏出削铁如泥的短剑,这是皇兄赠他的宝剑,寒铁打造,剑柄镶嵌着漂亮的宝石,在微弱的油灯下灼灼闪光。

    “前辈,我放了。一定要把不死神药的秘密告诉我们。”柴兴欲削断铁链,沉思起来,片刻后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休怪我们无情,倘若前辈返悔,我们可不好应付。”

    必须得防备,光他那身肌肉便能确定面对的是一个武功高强之人。若是他们夫妻联手也打不过,岂不太过冒险。

    男人被柴兴强迫吞下药丸,眼睛里喷着烈焰一样的光芒,透过发间缝隙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女人。风姿太诱人了,像一个落入凡尘的仙子,她高贵的、优雅地站在一侧,温和而深情的凝视着她的丈夫,让人感到莫名温暖,就像一株虽不艳丽的却能让人感到心动的小花,莫名就让人想占为己有。

    “丁丁——”铁链滑落在地上,男人立起身反身解开被钳住的琵琶骨,挥动双臂,用手掠开脸上凌乱的长发,虎视眈眈地凝视着面前的男女。

    “前辈,该把秘密告诉我们了吧?”

    话音刚落,男人手臂一挥,两指锁住柴兴的咽喉,“胆子不小,竟与青衣魔谈条件。”

    青衣魔,他就是九重宫书籍中记载的百年前纵横江湖无敌手,杀人无数的青衣魔。他也是秦朝人,一个长生不死之人。传说,他化身成魔,皆是因为当时江湖中的第一美人。

    “前辈!忘了自己身中剧毒么?”

    青衣魔“哈——哈——”狂笑,从口中吐出一粒药丸,“臭小子,要不要尝尝这药丸的厉害?”

    “前辈——”雪音看着脸色剧变的柴兴,他不可以有事,绝对不可以。“求不要伤害他!”

    “哦——”青衣魔色迷迷地审视着面前的素衣妇人:绝妙的风韵太迷人了。吞了一口唾沫,放松手上的力道,“放过他也成,那在下可不会对美人客气的!”

    柴兴听到此处不由担忧。曾说过:会保护她,爱惜她,不能让她再受到些许伤害。“蕊儿,不要管我,快走呀!快走——。”

    “不——”雪音不会走。他们曾说过:不离不弃,生死相随。他若有不测,她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而去,这是他们两人的约定,更是他们的诺言。

    “蕊儿!快走——”柴兴声声呼唤。忘了自己的安危,只想让她平安脱险。虽有防备,不曾想对方的武功远在他所预想之上,一旦脱身,他们夫妻就如临猫的老鼠,遇狼的羔羊,唯有任人宰割的份。

    “青衣魔,说吧,要怎样才肯放过她。”她错了,居然轻信了青衣魔,竟和尘世所有人一样梦想长生不老。都是为了她的虚荣,八郎才做错了判断,害他身陷险境。

    雪音离门口只有两步之遥,只要她一闪身就能离开,而他们则会被封闭在地宫之中。

    青衣魔不愿冒险,倘若凌雪音出去找帮手,自己便插翅难飞。“过来,我便放开他!”即便有太强的武功,必竟难敌众人,寡少敌众,也不能轻易的脱身。若是对方再使毒药,他还得被抓回来。

    “不——蕊儿,快走……”柴兴脸憋得通红,断断续续地道。

    雪音不会抛下八郎的,轻轻地移来。当他们彼此相爱,便决定了此生的同生共死。即便有多大的危险,他们也会一起面对。

    青衣魔推开柴兴,快速地腾手来抓雪音。

    说时迟,那时快,雪音迅速出手,可她的武功在青衣魔的眼里变成了不堪一击。青衣魔强大的内力卷来,她就轻松落到对方手中。青衣魔得意洋洋,一只大手游走在她细腻光滑的面颊上。

    “蕊儿——”柴兴大呼一声。

    “八郎,快走!不要管我……”不会走,柴兴扬起短剑,猛冲过来,近了!短剑没有击中青衣魔,却被青衣魔挥袖一卷,一股强大的内力劲风将柴兴推到门外。

    “美人……”青衣魔抓住她,就像猴子摘到了桃,实在容易得逞。

    雪音不停躲闪,将脸转向一边,可对方的力道太大,还是被青衣魔讨得便宜,几个粗鲁而霸道的唇印如冰雹般打落在她的脸颊。

    柴兴不甘妻子被辱,握起短剑,再次飞奔而来。

    以柴兴之力如何能与青衣魔抗衡,对方习练一身的绝世武功,八郎所举,就如同鸡蛋石头相碰。

    “八郎——”雪音感觉到青衣魔眼中的杀气,又是这一招,刚才只是略为挥身,就将八郎推出石门之外,这一掌分明比先前又重了一分力道。

    不,她绝不能让八郎有事,如果他们夫妻之间注定有一个人会死,她会选择自己。这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她承受不了余生数十的孤独,所以她自私地做了选择,让他痛苦的活着,而自己可以痛快的离去。

    雪音心中一急,体几内力喷涌,运足力推开身边的青衣魔,顷刻间,浑身的力道像大海的狂潮般卷袭而来,双掌并出,青衣魔快速往门口方向飞旋而去,“轰隆——”一声巨响,石门旁破出一个大洞。

    青衣魔怪异地看着雪音:柔弱女子竟有如此的力道,将他推出数步之外。即便是他数百年的内力修练,居然被她重重地击了一掌。他当然不知道,凌雪音承继了凌定疆的天生神力,自小便是如此,拥有极大的力道。

    雪音飞身一闪,护住柴兴,急切地道:“八郎,没事吧?”

    青衣魔站稳身子,暗调内息:“臭女人,若识好歹本大爷便饶夫君一命。能被大爷相中,乃是几世修来的福份……”

    柴兴深情的凝视着妻子的眼睛,用不高的声音吟道:“不离不弃,生死相随!”雪音面含微笑,像夜空有皓月般明艳动人,即便有乌云也无法掩饰她的光芒,重复着柴兴的话:“生死相随——。”

    即便是死亡,也无法让他们分开。有了彼此,再大的危险都不再危险,在他们的眼中变成了世间最柔美的考验。她落在他的眼中,而柴兴也融入她如星的明眸中。这样静静的产视,眼中有彼此,心中也有彼此。

    这样的情,像温婉长流的细水;这样的爱,又似熊熊燃烧的烈焰。

    “们俩打算谁死?”青衣魔道。

    青衣魔好恨:恨别人可以成双入对,而自己却要独自面对数百年的孤独,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就找不到他们眼中的情爱,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多美的誓言。曾经何时,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过一样的话,而她却去了,留下他独自寂寥。在漫长的年轮长河中,再也不曾找到这样的感觉。

    唯有被寂寥、孤独更替,品尝不到快乐的感觉,也尝不到幸福的滋味。有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无边无际的思念……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果实飘香,尘世间该有的,青衣磨体会不到,也无法拥有。他就像一个怪物,这样痛苦地承受着一切。

    面前的这个女人,一定要夺过来,让她爱上自己,亦如她爱上面前的男人——柴兴。他以为自己不再需要爱,到了此刻,却是那样发嫉妒,嫉妒世间超越了生死的情爱。

    被他们热烈而温情的目光刺痛,青衣魔厉喝一声,道:“夏紫蕊,说,死还是他死?”

    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坦然,她缓缓抬眸,迎上青衣魔满是杀气的眼睛:“我与他同生共死!”

    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雪音把这个难题抛回给青衣魔,只要他们俩之间有一个死,另一个也不会独活。

    青衣魔嫉妒,如火山喷发般的嫉妒,缓缓地蹲下身子,看着幸福相依的男女,她偎依在他的怀中,那样的恬静,而他又是那样的幸福。

    “夏紫蕊,跟着我,我……让长生不老!”青衣魔道。

    她根本都不瞧青衣魔,眼中唯有柴兴,温柔地抚着八郎的脸,动情地道:“与其万年不死,不如一世恩爱。只羡鸳鸯不羡仙,若没有八郎,我凌雪音便无活着的意义。我……愿与他同生共死……”

    那么,她是不会跟他走了!

    青衣魔被面前的情景惊得心痛,这种心痛的感觉有多久没有体会,他已经忘了。原以为,自己是石头做的,不知道什么痛,什么是苦?可此刻听凌雪音道出,方才明白,自己这八百年算是白活了。碌碌无为,杀人无数,猎艳无数,却从未体会到这样刻骨铭心、生死相随的爱情。即便是百年前那段美丽的爱情,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强占,直至那个女人自尽身亡而去。

    “臭小子,呢?只要答应把她给我,我给绝世宝藏,给天下最美的女人……甚至可以助登上皇位?如何?”

    如果让他得到此女,必会让她对自己动心,然后像柴兴这小子一样,和她同生共死,青衣魔炽烈地渴望,希冀得到世间最懂情爱又最特别的女人。

    柴兴看着面前的雪音:她笑得平静而淡雅,明眸之中氲氤着迷人的雾气,没有临死前的痛苦,只有平静的幸福。虽不能同生,却可以同死,这是多好的结局。因为她的无畏,他也无惧。又岂能让蕊儿失望呢?即便是死亡,他也会给蕊儿一个最美的笑容。

    柴兴道:“失去了蕊儿,本王绝不苟活。蕊儿多爱本王,本王便有多爱蕊儿!”用手蒙上雪音的双眼,不能让蕊儿看到自己死时模样,只想留给她最美的记忆。今世这样结局,他柴兴无悔也无怨,甚至是带着幸福死去的。柴兴确定捂住了雪音的双眼,她已经看不到自己了,继续用温婉如水的声音道:“蕊儿别怕,无论何时八郎都不会弃不顾!”转头看着青衣魔,用眼睛道:要杀便杀吧!

    柴兴真的好爱蕊儿!即便是死,也不愿让她看到死前的恐慌,居然用自己的手去蒙上她的眼睛,把死前的恐惧悄悄地留给自己。

    “哈——哈,们想一起死,可老子偏不答应。说吧,们到底谁死?”

    就算他们夫妻联手,绝动不了青衣魔分毫,在青衣魔的面前,他似雄鸡,而他们像小蚂蚁。所以,他们放弃了挣扎。

    他真的要蕊儿陪自己一起死吗?柴兴在心里暗暗地问自己,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蕊儿可以活着,她那么年轻、美丽、聪慧,又经历太多的风雨磨难,还从未看到人世的美好,未听斐儿稚嫩唤她一声“娘”,怎可以,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就要害蕊儿陪自己一起死。

    同生共死,这曾是他们夫妻的承诺。到了此刻,才发现,曾经的诺言是如此的荒唐可笑。爱她,就应该让她继续活下下去,活得更好、更快乐……

    “杀本王吧!”柴兴大声道。

    青衣魔一怔:先前他们还选择同生共死。这才多久,他就做出了抉择,两男一女的游戏,注定有一个男人必须除掉。

    雪音大惊,推开脸上的大手,不解的看着柴兴:“八郎——不是说好了么?为什么要改变主意?”

    “蕊儿,我终于了解,当初为何要隐于南岳山。”她便是这种感觉吧,爱他,却不想看他痛苦,所以把痛苦独自承受,只希望他可以活下去。现在他就希望雪音可以活着,活着看斐儿长大成人,看斐儿子孙绕膝。

    “青衣魔,放过八郎。要杀就杀我吧!”雪音毫不思索,“既然能了解,那么八郎……我要活着,替我活着……”

    现在两个人都争着要死!

    他想为难这对男女,居然被他们难住了。青衣魔所有的得意在此刻都消失无踪,反而被两个人吵得脑子里一片凌乱。

    两个都杀,好像是成了他们,而且青衣魔喜欢凌雪音,想得到这样的女人。可是杀了柴兴,凌雪音必恨自己!

    “们俩慢慢商议,谁死谁生?商议好了,再来告诉本爷!”青衣魔觉得腹内空空,得出去寻点食物回来。

    青衣魔快速离开暗道,夫妻交换目光:恶魔已走了!他们又岂会在原地等死?

    柴偿拉着雪音的手,快速地往贤王府方向奔去。

    到了,就快到贤王府了!

    柴兴突然停止奔跑,道:“蕊儿——。”

    “八郎,怎么不走了?”

    “不能回贤王府!”

    皇宫和贤王府的地下暗道是相连的,青衣魔不害皇宫人,就会害贤王府的人。贤王府里住着三位侍妾夫人和几个孩子,这一生他对不住她们,无法给予她们真爱,可她们都真心爱他。柴兴不想再欠她们了,所以给了她们最优越的生活,也给了她们想要的平静与富贵。

    “八郎……”

    雪音仿佛看懂的他的用意,现在是他们唯一逃走的机会,如果放弃就再也没有机会,或许会真的丧命在青衣魔手下。但是如果他们夫妻侥幸逃过一劫,却因此让贤王府众人蒙难,他们一生都不会释怀,更无法快乐。人的一生最大的快乐是坦然,无愧无悔于天地之间,而良心的责备是世间最大的惩罚。

    他们的快乐和幸福都是最坦然的,无愧于人,无愧于心。

    雪音继续道:“一切……我都听八郎的。”

    “好!”柴兴笑道,“蕊儿回去找人封堵出口,由我来拖住恶魔。”

    如果他死了,留下孤独的她,要怎样面对漫长的人生。从来不曾想过死的那个会是他,所以她也不想离开。

    雪音道:“不,还是八郎回王府。我在这里等青衣魔,还能与他纠缠好一阵子,再说我的武功在八郎之上。”毕竟她曾是纵横沙场的银虎女将军,而八郎一生都没杀过人,即便面对的是青衣魔也难以杀手,无论是经验还是武功,最应该留下的人是她。以前她身体不好,可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康复了,所以她也能替八郎挡去风雨。

    “蕊儿!刚才不是说一切都听我的么?这么快就不听话了,回去,我留下!”

    她是说过,那又如何,最初答应是想与他在一起。可此刻他要独自面对生死,她又怎能把危险留给他。

    “不,这次八郎听我的,往后,我都听八郎的……”雪音固执地道。若是八郎死了,她一定会很难过,所以要么自己死,要么陪他一起,尽管这看起来很傻,可雪音却不想再改变。傻虽傻,却不会让余生有憾。

    “哈——真是夫妻同心啊!”这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在暗道的深处,出现一条长长的黑影。

    “蕊儿,快走!”

    雪音转身迎上青衣魔,固执地道:“八郎,走吧——。”

    “疯了!”柴兴怒骂道,转身就来追雪音。

    青衣魔近了,看着对面奔来的男女:他们依旧推辞着,谁也不肯离开。

    “决定好了,究竟谁死啊?”青衣魔道。

    “我!”雪音不再思忖,八郎不可以死,他还有三位侍妾夫人,五个儿女要照料,而自己除了斐儿、八郎已无牵挂,这一生她没有对不住任何人,但八郎不同,有那么多人需要他,离不开他。

    “我——”柴兴坦然道,“请前辈放过蕊儿,杀我便好!”

    什么叫杀我便好!杀人还成了好事?

    “好,很好!接招吧——”青衣魔衣袖一挥,卷起一团蓝色的气团。

    “蕊儿,快走——。”

    柴兴催促着,话音刚落,被人重重的推了一掌,不由自己地往贤王府方向退步,腿不再是自己的,连身子也不属于自己。是雪音,她几乎用尽浑身的力气,只想将柴兴推离危险之中,看他不停地往贤王府方向不由自己的奔去,再奔去。

    雪音大声道:“八郎,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