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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十四章 木蝉造访

    正欲前去,手被雪音握住:“八郎,陪我回房……”

    老奶娘满脸堪色:“娘娘息怒,姑娘她已经疯了,请娘娘莫与她一般计较。”

    “我若与她计较,杀她十回都不为过。”雪音此刻的容忍,不是因为胭脂,是为了八郎,胭脂肚中还怀着八郎的孩子。自己也是母亲,她了解孩子对一个女人的重要。但是刘胭脂居然诅咒她腹中的孩子,仅此一点,雪音就无法原谅胭脂。

    老奶娘心里暗道:姑娘怎么还改不了自己的性子,居然和正室王后杠上,这分明是自找苦吃。今夜,胭脂初在背后骂人已被王爷听到了,王爷对她极为厌恶。可此刻,胭脂居然还不忘骂人,连带着咒骂,人家不责罚已经天大的开恩。

    “娘娘……”老奶娘欲再求,可姑娘那些骂人的话,谁听了不难受,她实在拉不下老脸再去相求。

    雪音道:“把她挪到床上,平躺着,尽量不要说话,保持心境平静……再这么急躁下去,只怕胎儿……真的保不住了……”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即便她再善良也不能容忍如此恶毒的女人。不是她不想救胭脂肚里的孩子,而是胭脂实在太过份,居然妄想与她争托柴兴。

    老奶娘站在小径上发了一回呆,耳畔依旧是胭脂的高呼大骂声。

    “蕊儿……”一路回来,雪音没有说话,尽快努力掩饰着自己,但她的眼神里氲氤着雾气,亲耳听到有人骂她,还诅咒她肚子里的孩子,换成是谁也不会好过。

    柴兴道:“心里不痛快,就骂我一场吧。”如果他不曾沾惹胭脂,或许蕊儿就不会受到那个人的咒骂,“胭脂应如何处置,凭蕊儿的意思。”

    雪音又怎能骂他,貌似当初他执意不肯纳胭脂,是自己逼他纳娶的。雪音的大度、好心,没有换回胭脂的感激,相反竟是哀怨与恨意。骂她怎样都行,可胭脂为什么要诅咒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何时招惹了胭脂。而自己又不能生气,因为她若生气,依八郎的性子,必会替自己抱不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一晚上,王府里已经闹腾得够厉害了。

    “蕊儿,明儿一早就让她搬去别苑。她不会再吵到……”

    雪音沉浸在思索中,心里暗暗祷告上苍:各路神灵,们要如何处罚我都行,求们放过我的孩子,让他平安、健康的来到这个世上,所有的罪孽都让我凌雪音来承担。娘,若在天之灵,一定要保偌我的孩子!

    雪音只想在回府后,平静地呆在湘波院里养胎,静静地等待着孩子的出生。她本想努力地忍耐,可今晚实在无法再忍。今晚是雪音来回走得最长的一次,从芳汀院到湘波院不过隔了一座花园,却仿佛相隔一条大河般的遥远。

    “蕊儿……”柴兴见雪音不言语,知晓她的心情一定很差。“一定会没事的。我今儿进宫去把母后身边多嬷嬷要过来,听说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是她接生的,连我当年也是经她手接生的……”

    多嬷嬷是宫里资历最老的稳婆,有她在王府里,柴兴也可以放心许钓。听到此处,雪音回以柴兴一个浅淡的笑容。

    刚躺下,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是胭脂的奶娘,“娘娘,求求了!张太医说,怕是胎儿难以保住。老奴听说娘娘乃是天下第一神医,向娘娘求取灵药……”

    “该死的奴才,越来越没规矩!”柴兴骂了一句,心中很是不悦,干脆都让大伙别睡得了。他一夜不睡倒没关系,可是蕊儿体弱,一夜不睡这身子熬不住。

    老奶娘站在外面,用近乎哭求的声音道:“王爷若想杀老奴,尽管杀便是。老奴求们了,请娘娘赐灵药吧……求求们,救救我家姑娘……”

    已过四更时分了,再这样折腾下去,就要天亮了。

    雪音很不喜欢这样,如果不应,依那位老奶娘的性子,只怕会在外面吵闹不休。虽然王府有的是对付这种刁奴的手段,可她想到腹中的孩子,还是想为他多积善德。

    “怀音……”

    “娘娘,奴婢在!”

    雪音吐了口长气,继续道:“取一粒九转还魂丹给她,把张太医唤来!”

    雪音说服自己不要与刘胭脂一般计较,可她还是对那个女人厌恶至极,居然诅咒她腹中孩子,所以她真的无法再会像以前对她。一切都得让胭脂生下孩子再说,至于如何处置,便要看胭脂往后的表现。但现在,她还是会像一个大度而称职的王府女主人那样,尽量替胭脂保住孩子。

    “是——。”

    柴兴不明白,是自己从来不曾真正了解妻子,还是妻子的容忍如此大度。

    雪音抬眸,看着身边的柴兴,习惯性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轻柔地摩擦着。

    雪音悠悠地道:“我很讨厌胭脂,不喜欢她咄咄逼人又带着霸道的眼神,更不喜欢她的恃孕而骄……可又有什么法子呢?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的,八郎如此心软、善良之人,连旁人都不忍心伤害,更不会伤了自己的孩子。我救胭脂母子不是因为任何人,是不想八郎难过。所以,我会设法保住孩子。”

    柴兴道:“待她生下孩子,本王就赶她出府。贤王府里容不得如此狂妄又不分尊卑轻重的女人。”

    即便是一夜夫妻,那也是柴兴将胭脂当成了蕊儿造成的后果。柴兴对胭脂没有半点的好感,只有厌恶,对其他侍妾虽有愧意,但他却给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还给了她们名份。故此柴兴觉得自己不再欠任何人。是刘胭脂自个不知好歹,数次冒犯蕊儿,所以柴兴真的不想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再留府中。

    雪音应道:“算了,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若知悔改便罢,若不知悔改再赶走也不迟。

    说了会儿话,怀音通禀:“禀娘娘,张太医到了!”

    张太医进入湘波院花厅,简要地将胭脂的病情说了一遍,又细说如何用药下方。在张太医的身后跟着一名机灵的小丫头,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时不时用期盼又带敌意的目光审视着雪音。

    雪音认得,这丫头是胭脂身边的侍婢。当初自己离开后,胭脂就向东夫人要求,说要从娘家带奶娘与丫头过来。说自小与她们呆在一起,才是最亲近的。

    雪音觉得可笑:刘胭脂做了,又怕别人伤她。既知当日又何必当初,在皇族之中,无论是皇宫还是王府,不懂得尊卑有序,不懂得分清主次,将是极为致命的。就算心里无法忍受,可表面的功夫大家都做得足,而她因为爱上八郎之故,更为了不给八郎增添烦忧,也是在违心的做事。

    雪音提了一些自己的建议,张太医含首点头,大赞道:“妙!每一味都巧到好处!下官这就去药铺配药!小草,走吧——。”

    小草见太医夸赞,敌视的目光略为好转,临离开时毕恭毕敬地施礼退离。但神情依旧有一份敌视,甚至有一股莫名的吃人眼光。

    定是刘胭脂不放心,才派贴身侍婢过来。明着是要随太医回医馆取药,暗里就是要监视自己的一举一行。到底是个未经历过风雨的小丫头,一出现,雪音便猜到了**不离十。

    以刘胭脂这种张狂又刁钻的性子,八郎是断不会喜欢的。

    可雪音又觉得刘胭脂还是满可爱的,直来直去,不会玩出太大的花样。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心眼诡计都说出来的,真正可怕的是口蜜腹剑的女人。在柴兴的其他三位侍妾中,会有这样的女人么?

    雪音想了许多,四总算静下来了,一阵困意袭来,合上双眼沉沉地睡去。睡梦中,雪音看到了除胭脂以外的另外三位夫人,或笑、或静无表情、或怨地站在她的左右,那一双双含着忧哀的目光,那一声声带着娇怒的声音……

    柴兴看雪音即便在睡梦中手都不安地轻抚在腹部,这个孩子对她来说真的太重要。就算在梦中,她都会记得,在她的腹里还有一个孩子。柴兴见她微颦着双眉,轻柔地吹了一口气,复见她柔缓的展开。

    柴兴的声音低沉到近乎听不到,道:“蕊儿啊,究竟有什么心事,即便是睡着了,也会不开心。”多想让她不再有皱眉,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柴兴伸出手臂,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之中,那样静静的凝视着,不知不觉间便也跟着睡着。而他即便是熟睡也不愿收回手臂,仿佛就算是梦,也知道他的臂弯是她最舒适软枕。

    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天色就要亮了,又到柴兴进宫参朝的时候,怀音轻手轻脚地走近绣帐,用手轻柔地推了柴兴一下。

    如今,妻子的产期渐近,柴兴比往常更为惊醒。

    怀音张大嘴巴,一张一合:王爷,时辰不早了!

    柴兴会意,明白怀音的话意。

    临行前,静静地凝视着睡梦的妻子,多想再亲吻她的额头。昨儿一宿,她未睡好,实在不忍心惊扰她的美梦。柴兴顽皮地噘着嘴,做出暖昧古怪的样子,仿佛她的嘴近在眼前,只要动动嘴就能品尝到她的温柔与细腻。

    怀音被他的举动逗笑,想笑又快速的捂住嘴,将即将扩散的笑声,活活地咽回肚子。

    木蝉听说雪音回京,连夜定了一卷又长又满的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好东西,从布料衣衫到菜品糕点,再到各类营养物什,细微而齐的载入清单之中。无论是衣衫还是糕点,都是木蝉亲手花时间挑选的,样样都是最好的,也是按照雪音的喜欢来选定的。什么样的颜色是雪音所喜欢,什么样的款式更适合贤王世子的身份,诸多方面都尽最考虑在同。

    临出发前,木蝉又细细地审视了一番清单,确定并无遗漏,方才出门。

    雪音醒来后,已是日上三杆。自从与柴兴团聚之后,夜夜都睡得很安稳,即便胸口还会刺痛,却不及以往那般的明显。

    正在梳洗,外面就传来一个久违而又欢快的声音:“姐姐,姐姐……”

    “木蝉——”雪音心中欢喜,迅速起身,腹部一阵刺痛,复又缓缓坐下,轻柔地抚摸着腹部,低声道:“斐儿,可别调皮哦……”胎儿在腹中又动了一下,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种母子连心的感觉让她感到了幸福与初为人母的快乐。

    腹中的斐儿终是安静下来,不再动弹,也不再练习他的拳脚功夫。雪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算算日子产期即近,胎儿理应少动才对,可她的斐儿就是动了,莫不是还要待许久才能临盆。

    雪音一边顾忌着腹中的孩子,一边听到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轻声道:“木蝉,快进来!凝视着门口,满怀期望地等候着。

    片刻后,一张熟悉的脑袋探了过来,很快就看到一个体形宽大的女子,大腹偏偏,竟已是重孕在身。

    看错了?

    记得木蝉曾说过,她的肚子幸许已有了小槿儿,当时还在想,木蝉怎会了这样的怪念头。回想过往种种,木蝉真的怀了与南宫瑾的孩子。木蝉发誓终身不嫁,都是因为自己,怎么可以用世俗的眼光去嫌弃木蝉,她们可是姐妹呀。哪怕只是一丁点都不行,雪音在心里说服自己。

    “嘿……姐姐,发什么呆?是不是发现我现在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嘻——我不是说过,我会尽快把斐儿的娘子生出来嘛……”木蝉一进来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像只可爱的鸟儿。为了一个承诺,终生不嫁,为了斐儿要生女儿。

    木蝉的一生,真的太看重雪音,这份重视让雪音心觉惭愧。震惊后的雪音,回过心神。无法责备木蝉,唯有暗暗地责备自己。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累及了木蝉。如果她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木蝉早就与王游成亲生子了。

    “……几个月了?”

    木蝉伸出五指,认认真真,满脸笑容的算起来:“原来做母亲的感觉真的不错。姐姐,五个月了!张太医说,是个女儿哦。那老家伙的医术,我信不过,姐姐,再替我诊诊是不是女儿?如果不是,也好让我早做计划……”

    “计划?”雪音不解。

    木蝉真是不俗,未婚怀孕,还想大摇大摆地做生意,进出贤王府。

    一路上,她好几次都想问王游关于木蝉的时候。王游一路行来,处处都在躲避自己。

    “和王游……”

    “过去了!”

    “过去了?”雪音有些惋惜,若不是因为那个誓言,木蝉也可以享有幸福。如今怀了南宫瑾的孩子,木蝉与王游真的结束了。

    木蝉笑容不改,“姐姐没听说么?当日皇上赐给王爷五个美女,里面有个叫香粉的做他娘子啦!”

    她看着他们相好,看着他们分开。好好的良缘,竟然无法走在一起。相爱不能相守,这是痛苦的,雪音陷入深深愧疚之中。

    木蝉细细地审视着:姐姐瘦得皮包骨头了,需要好好补养。好在自己备了各种补品,过几天就是产期,坐月子的时候正好可以用上。

    “姐姐,替我诊诊脉,是女儿么?”因为姐妹间的约定,木蝉说什么都要替斐儿生个小孩子,依旧担心诊断有误,万一不是女儿,她岂不是违背了与姐姐之间的约定。

    雪音盈盈浅笑,伸手将枯瘦的手指搭放在木蝉的手腕,细细的诊脉,道:“太医说得没错。”

    木蝉欢喜起来道:“是女儿就好!要不然,我岂不还得替斐儿再生个小娘子。不过斐儿,瞧姨母待多好,姨母多生两个妹妹给,喜欢谁就娶谁……只管放心,我木蝉的女儿,也只会喜欢斐儿一个人的……”木蝉说这番话,仿佛已经有了几个女儿一般。

    雪音用手轻柔地抚摸着木蝉的大肚子,能感觉到孩子在木蝉腹中的心跳,有力而匀称的。

    木蝉也好奇地将自己的手放在雪音的大肚上,与斐儿说着一些可有可无的话:“斐儿,待出生了,可得好好孝顺娘。娘怀、生还真是不容易哟……”

    说了良久,木蝉方才忆起自己来访的目的,大声道:“外面的,还站着作甚?把礼物拿进来。”

    话音刚落,外面一行十余人,个个抬着、捧着礼物,小心翼翼地将物品整齐有序地堆放在院中,很快就将院子摆满,红红绿绿,紫紫青青好不耀眼。

    “这些……都是给我的?”雪音抬眸看着门外一院子的东西,就算要坐月子,就算是斐儿的衣衫,也用不了这么多,都够十来孩子、十来个产妇用的了。

    木蝉得意洋洋,贤王府财大气粗,她可是做小本生意的,都白送,她还不得亏死。“姐姐,我最近生意很差。所以过来请姐姐照顾一下生意喽!”

    怀音哭笑不得,当她看到满院子的礼物感动了一把,做姐妹就要像娘娘与木姑娘这般,还未感动过来呢,木姑娘就开始提银子了。

    雪音浅淡笑道:“越来越像个商人。”

    “哈——那是那是。”毕竟也是肃州木家的后人嘛,天生对银子就有一种亲切感,木蝉从怀中掏出一只金灿灿的小算盘,噼哩叭啦地拔弄起算盘珠子,长长的礼单飘落下来。“不多,不多,五千八百二十三两六钱银子……”

    怀雪、怀音与木蝉相识的时间较长,听到这么一笔庞然数字,两人面面相窥,真是失误地感动一回,还以为是白送,居然要银子。

    怀音道:“木姑娘,心够黑的,这些东西哪值得了这么多银子。”

    怀雪道:“就是!木蝉该不会敲我家娘娘竹杠吧?”

    木蝉一副正气凛然地样子,道:“非也!姐姐,那么一院子的礼物,小到孩子的鞋袜帽,大到婴儿用的摇床,妹妹这番心意又岂值区区五千余两银子。”

    虽然木蝉知道,这贤王府什么样的东西没有,可是这些东西也是她花了几个月的心思令人准备的,大大小小,各类俱有,也是她花了许多心思的。就算是自己腹中的小槿儿所布设的东西都不及外面的十之有二。

    怀音道:“姑娘真是多事。我家小世子的衣服,早在几个月前,娘娘和夫人们就备齐了,哪里用得着操心。”

    木蝉露出一双可怜巴巴的样子:“姐姐,那些东西真用不上啊?”那她岂不是白白的花费了一场心思,那里面的东西,样样都是经过她的手,件件都是她用心挑选的,可谓是选遍了天下东西南北的物什,才遴选出来的。

    雪音应道:“用得上,备好了,就不劳我这个做亲娘的再去劳心。我很喜欢!”又吩咐道:“怀雪,去东夫人那儿支六千两银票给木姑娘。”

    木蝉也不想为难雪音,若是真有了,那她还可以摆在店铺里当货物卖掉,道:“姐姐,不用为难的哦!如果用不上,就说一声,我的生意做得大,摆在铺子里总能卖掉的。”

    雪音明白,这是木蝉的一片心意。木蝉与她姐妹一场,也是她最贴心的人,知晓自己是个高傲的人,不肯平白受别人的恩惠,所以才故意提到银子。在木蝉看来,收了银子姐姐的心里便会安心许多。

    回京途中,路过木蝉的店子,雪音特意瞧了瞧,鸿归楼前人马如梭,生意红火,哪像木蝉说的生意不好。那般火红的生意还说不好,怕是满京城的店铺都要关门了。

    木蝉有了木亦柔这个大管家,短短几个月时间干得风生水涌,从酒楼到绸庄,木家大宅也扩建得越来越大。

    若不是听到姐姐说话,木蝉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月时间,那么标致、美丽的人儿,居然就瘦成这般模样。令她好生心疼,不由得暗自思忖:幸而没有嫁人,幸而没有沾荤腥,否则姐姐再也不测,她一定内心难字。

    “怀音,礼单收好!”木蝉将屋子细细地打量一番,见怀音捧着礼单细细地察看,“放心,这里面的东西将来都能用上。”

    “鸡九十九只、鸭九十九只……”怀音张望外面。

    怀雪道:“木姑娘,我怎么没瞧见鸡鸭呢?”

    “别急,别急!待姐姐产下麟儿,我自会每日派人送来鸡鸭……”

    几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哭闹声:“不走!我不走——我是贤王府的北夫人,她们都可以住在这里,为什么要赶我走。”

    木蝉双眉微颦:“怎么回事?”

    雪音真的很不喜欢刘胭脂,可当初让她进门也是自己决定的,自然就不能把问题尽数推给柴兴。

    “怀音!”

    “娘娘有何吩咐?”

    雪音沉沉心,刘胭脂不走,这王府迟早还会生出更大的乱子。送她去别苑已经是最后的忍让,昨儿她折腾了一宿,虽然自己救了她与肚子里的孩子,却不代表会一味的纵容。

    雪音拿定了主意,就不想再改,更不想再生风波,道:“去告诉二管家,今儿无论如何都要把她送到别苑去。”

    “是——。”

    怀音欲出门,听雪音道:“且慢——。”

    “告诉北夫人,诅咒皇嗣、诽谤王后,其罪诛连九族。她若再敢造次,本宫必不会轻饶。告诉她,她最好日日烧高香,保佑我和孩子平安无事,否则,这后果让她自个想想吧。”

    什么?那女人居然诅咒姐姐?

    木蝉听到此处,气就不打一处涌上来,姐姐性子淡然,不想与那些女人去争、去夺,可她却不能任由别人欺负姐姐。木蝉站起身:“我和一起去!”

    雪音没有阻止,一则自己重孕在身体力不支,不易走动;二则早就想教训一下刘胭脂,让木蝉去也不失为方法。

    贤王府前院。

    刘胭脂紧紧地抱住大树,不肯上轿。昨儿动了胎儿,落红,好在及时控制住了,如今一张俏脸略显苍白。今儿一早,就有大管家来报:说要她赶紧收拾,准备去别苑。

    胭脂不要去别苑,那个地方又冷静又无聊,除了五六个看守别苑的老人,就见不到半点生气,买个东西还得来回奔波。

    夏紫萼今儿一早就听人说了,昨儿发生在芳汀院的事儿。想到姐姐的体弱,居然纵容一个侍妾欺到头上,就满心不悦。

    此刻,几位侍妾夫人带着婢女家奴冷漠地坐在前院花厅里喝茶聊天,没一个人留意到她的难堪。

    “姑娘,到了别苑什么都由说了算,我们过去吧……”老奶娘劝慰道。

    在这贤王府,上有王爷、王后,还有三位侍妾夫人,哪里也轮不到刘胭脂说话做主,到了别苑,她刘胭脂便是唯一主人,岂不要比呆在这贤王府自在。

    刘胭脂铁了心,大声嚷道:“不去!我就是不去!那个鬼地方,又冷又寂静,我不去那个地方……”离了贤王府容易,若是将来再想回来,只怕会难如登天。与其如此,她就是不要离开,说什么也不会走。

    紫萼携着小花,款款而来,像一朵盛开的花蕾,带着玫瑰香露的馥郁。

    “哟——这不是北夫人么?听说昨儿动了胎气,看今儿这样子,身体不错嘛!”夏紫萼阴阳怪气地嘲笑着,想到这个女人实在不知好歹,做了最小的侍妾夫人,就猖狂到了如此地步。紫萼道:“小花,可听我娘说过么?”

    小花立即就明白过来,宝姑娘是要与自己唱双簧?这个,她们最拿手了。小花应道:“姑娘指什么?”

    夏紫萼继续道:“我娘说,怀了身孕的女人,若是动过一次胎气,便不可大吵大闹,急火攻心很难保住胎儿的。”眨动着灵眸,显出几分顽皮。

    小花接过话,都在替紫蕊报不平,道:“姑娘,何止难保胎儿。听说,女人怀孕的时候,若是常生气吵闹,生下的孩子会变得又丑又老。”

    “又丑又老?那不成怪物了?”

    小花道:“心术不正之人,不生怪物那才叫怪事呢?”

    胭脂哪里受过这等奚落,还是当着众贤王府上下。就是一个侍女丫头也敢取笑于她,血气上涌,抱着大树的双臂更紧了。“要生怪物,也只有那种风骚的狐媚子才能生得出来。”

    紫萼咬咬嘴唇,这分明就是在骂姐姐就是狐媚子。道:“不用生,如今我们大伙跟前就有一个怪物!”

    刘胭脂大骂道:“狐媚子——和姐姐一样,都是一路货色……”

    紫萼怒道:“疯女人,再骂骂看!”

    “狐媚子!我咒们姐妹不得好死——。”

    木蝉与怀音赶到,正巧听到胭脂在撒泼骂人。

    “刘胭脂!”厉喝一声。

    胭脂抱住大树,定定地看着同样一个大腹偏偏的女人。听说过木蝉,却从未见过。难道,是王爷的另外一个女人,还是夏紫蕊要用这个女人来对付自己。

    木蝉大摇大摆地站在离刘胭脂数步之外,道:“诅咒皇嗣、诽谤王后,其罪当诛九族。昨儿闹腾了一夜,王后娘娘她能容,宫里的太后、德妃娘娘又岂会容?若再不识好歹,今儿我立即进宫觐见太后娘娘,把如何欺主之事和盘托出,别说是,就算是户部刘尚书恐怕也保不得。”

    胭脂自幼看惯了母亲的趾高气扬,狐媚子、风**也是母亲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可她忘了,母亲是正室夫人,而她只是贤王府的妾室,且是辈份最小的。过往几个月,因为她怀孕之事,三位夫人处处忍让,可她冒犯的是容蕊王后。

    听说德妃王氏与容蕊王后是义结金兰的姐妹,当年她就是在贤王府内结识了皇上,一跃成为四妃之一。

    “们认得德妃,我也认得丁淑妃!”刘胭脂得意地道。

    外面实在吵嚷得厉害,梳洗完毕后,雪音食了一些东西,便移身到前院。

    雪音一开始就觉得,这刘胭脂闹腾得令人奇怪。一直以来,都以为刘胭脂是个没头脑的女人。今日听胭脂提到丁淑妃,不仅疑窦众生。胭脂从宫里出来,居然不懂尊卑规矩。总觉得,胭脂一直都在故意闹腾。没头脑到让人无法容忍,又让人觉得奇怪,即便贤王府里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也比刘胭脂要懂礼节得多。

    柴兴酒醉,胭脂故意引诱,到胭脂怀孕处处都让人猜不透。

    “王后娘娘到——。”

    雪音不冷不热地问道:“北夫人认识丁淑妃?”可丁淑妃在后宫之中素来与丽妃斗得紧,都欲登后位,什么时候关心起贤王府。

    胭脂定定地看着雪音,看着腆着大肚的。胭脂好恨,这个女人不但夺走了皇上的心,也夺走了贤王爷的心,所以她和丁淑妃才会如此苦命,都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没有她,她们一定可以幸福的……

    想到此处,胭脂的恨波莫名的翻涌着。突然,胭脂放松抱住的大树,趁众人跪拜行礼的刹那,一个猛刺冲了过去。

    东夫人抬头,瞪大眼睛,紫萼大声道:“娘娘——。”

    晚了,还是晚了!

    雪音太好奇,是离胭脂最近的女人。雪音自幼习武,身子本很灵敏,自我保护的本能,雪音快速闪开,刘胭脂见扑了空,转身飞冲过来,雪音不妨,躲避不及,众人眼睁睁地看胭脂双手重重的推击雪音的腹部,雪音被胭脂重重的推跌在地上。

    “啊——”雪音惊慌地捧住腹部,可是身子太笨重,竟不能立即站起身,许是被惊住,许是跌痛了,双腿竟不听使唤,只是用双手护住腹部。

    胭脂疯狂地抬起腿,目光里喷着恨火,厉声道:“叫他踹我的孩子,我也要踹的孩子……我让们不得好死……”

    这一辈子,胭脂都不会忘记,昨晚贤王是如何对待自己的,竟说不要她生的孩子。为什么是这样,大家都是怀孕的女人,一个被捧成了珍宝,另一个却被众人视为草芥。她自小就是家中最受恩宠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些欺凌。她要报复,贤王是如何待她,她便要如何对待那个夺占贤王恩宠的女人。

    胭脂快速地、用力地抬起腿,然后重重的踩下、踹去。他竟然要她的孩子死,现在她就要这个女人的死。脑海中掠过当年,母亲疯狂的踹着父亲小妾时的模样,便是这样一下又一下地又踢又踹……可父亲知道了真相,也不敢拿母亲如何。

    只两下,不待胭脂再踹第三下,紫萼主仆已经死死地制住,胭脂依旧疯狂的张牙舞爪,挥舞着拳头,乱舞着两腿,却被紫萼主仆拖离雪音的身畔。

    刘胭脂居然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当着贤王府上下对容蕊王后施暴。众人先是一惊,片刻后又乱成了一团。

    木蝉道:“姐姐……姐姐……没事吧?”速速奔往雪音,正欲扶搀,才发现自己也是孕妇,连腰都弯不下。

    雪音坐在冰凉的地上,腹下传来一阵刺痛,满脸痛色,眉宇拧成了一团,张大嘴巴,却因为腹内传来的刺痛而不能言语,只是拼命地摇摆着双手。

    东、南、北夫人齐齐围聚过来,惊慌失措,道:“娘娘!娘娘……”

    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顿时传遍身,雪音蚊丝不动,定定地凝望着木蝉与紫萼,想说话,嘴唇蠕动,身下传来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和着胸口的刺痛,仿佛要将她生生的撕裂一般。身子一扬,倒在怀雪怀中昏死过去。

    “娘娘——”众人惊呼出口,速速将雪音围在中央。

    木蝉愤怒地看着被紫萼主仆制住的刘胭脂:“这个疯女人!疯女人——听好了,若是她有何不测,们……们整个刘家就等着被诛……”

    刘胭脂不肯认输,固执地道:“被诛?哈——哈,我娘……我娘也是皇亲,我刘胭脂可不是被吓大的……”

    木蝉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去,扬起巴掌就是“啪啪!”两计耳光,是皇亲就可以如此猖狂么?忘了自己的本份,忘了她只是贤王府的小妾,居然敢如此对待主母。

    木蝉正想好好地收拾一番刘胭脂,那边只听怀雪惊呼两声道:“不好了!落红了!落红了——快请太医!快请稳婆……”

    顿时众人淹没在一片慌乱之中,雪音被大管家抱在怀中,快速地往湘波院方向奔去。

    刘胭脂被人放开,她大摇大摆,竟露出几分不屑,道:“奶娘,我们去别苑!”

    东、南、西三位夫人皆是愤怒地看着刘胭脂,萍儿道:“以为惹出这么大的祸事还能轻易地离开么?”

    刘胭脂扫过众人,冷笑一声:“怕死我就不会这么做了。”

    “来人,将北夫人软禁柴房,没有王爷的吩咐谁也不能将她放出来。”萍儿厉喝一声,若是放过了刘胭脂,她们又如何与王爷交待。这刘胭脂不但心如蛇蝎,更是不识大体,这一次就算是刘家是怎样的皇亲国戚,也难逃王法。

    慌乱后的贤王府,快速地归于沉寂之中,湘波院里飘出难闻的血腥,还有三位侍妾夫人及众人的不安。

    通往皇宫的大道上,紫萼与东夫人骑马飞奔。看着如泉的鲜红从雪音的体下涌出,众人都不知所措,那样憔悴、体弱的一个人,如何能经受不住,即便是健壮的妇人,只怕也经不得这样的流血。

    若是容蕊王后就此一命呜呼,不知王爷会因见不到最后一面有多遗憾与痛苦。东夫人的马技极差,坐在马背上摇摇欲坠,她紧紧地抓住缰绳,任由刺手的缰绳像小手一般勒破了双掌,流出殷红的血液。

    刚到宫门外,就见到站在华轿旁边守候的樊洪,他抱拳道:“夏二姑娘、东夫人!”

    萍儿来不及细说,只道:“快请王府回府,娘娘动了胎气要生了。”

    樊洪道:“东夫人,快回去,王府没不行。其他的事交给樊洪!”

    东夫人左右为难,看着前来的樊洪与几名王府轿夫。

    紫萼道:“东夫人请回吧!我和樊侍卫会尽快找到王爷!”

    王府内,虽有几位老妈子,可姐姐离临盆之期尚有几日,就在昨天黄昏张太医才刚刚诊过脉,说按照他的经验,大约还有七至十天。

    紫萼很怕,看到姐姐身下流出的血泉,说不出的害怕,她怕姐姐难过这关。姐姐如此单薄又虚弱的女子,能有多少血经得住这般流。本就性命难保,再遇此劫,恐怕……紫萼不敢再往后面想下去,想到那样活生生的人倘若就没了,心里便沉重得无法自己。

    该死的刘胭脂!

    紫萼想到那个疯女人,拳头紧握,以为自己是皇亲国戚就能为所欲为。紫萼曾听人说过,刘胭脂的母亲好像是哪位王爷的大郡主,自幼就刁蛮霸道,没想到生个女儿也是如此狠毒之人。

    樊洪往宫门方向移去,道:“夏二姑娘且稍等,在下这就去找王爷。”

    希望时间可以快些再快些,无论是太医还是稳婆,都能尽早地找到,与王爷一并回到是贤王府。姐姐紫蕊还在昏迷之中,紫萼猜想不到结局,她也不愿去想。紧张地徘徊在宫门外,不停的张望,希望那边能尽快出现柴兴的身影。

    寿宁宫。

    柴兴正与太后叙话,一名太监神色慌张地进入大殿。

    不待太监说话,太后道:“出了何事?”

    太监道:“回太后、禀贤王爷,贤王府家奴禀报说:容蕊王后临盆,请王爷速速回府!”

    柴兴双手一颤,茶盏险些跌落地上:“临盆?”不是说还有几日么?怎么就提前了,想到夏峰曾说过,蕊儿的大劫便是在临盆之时,那时候她的护体真气会被消耗得所剩无几,是最危险的生死关头。

    太监补充道:“听家奴说,是王府的北夫人击中了娘娘的肚子。这会儿血流不止,已派人去太医院请张太医了,请王爷速回王府!”

    柴兴就知道,那个女人早晚会闹出事来。只是不曾想,居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蕊儿,他的蕊儿……

    “兴儿,先别慌张。哀家让多嬷嬷随去,蕊儿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太后欲安慰几句,而柴兴哪里还能再呆,连告退的礼节都忘了,纵身拔腿冲离寿宁宫。

    太后沉吟道:“有谁知道贤王府的北夫人?”这是怎样的女人,居然敢以下犯上,冲撞容蕊王后,皇族之中,尊卑分明,怎会如此不识大体。兴儿爱极了容蕊王后,若是有何不测,只怕又是一场大风暴。

    话音落时,一侧有老宫人应道:“回太后,贤王府北夫人刘氏,乃是户部刘尚书与金玉郡主之女。”

    金玉郡主,太后是知晓的,这个女人是出名的妒妇,数年前先帝在世,她曾两度毒杀被刘尚书宠幸的小妾,也曾几次将刘尚书喜欢的女人私下卖出府中……可介于金玉郡主乃是先帝兄弟光王爱女,曾数度宽容。

    是金玉郡主的女儿,看来此女承袭了母亲的心狠手辣,也一并承袭了母亲的霸道任性,才会闯下此祸。当年先帝能容金玉数度刁蛮任性,今昔的贤王却未必也能容得了刘氏女的狂妄之举。

    想到此处,太后道:“传多嬷嬷,让她速往贤王府。”

    柴兴从太医院请了两名太医,刚出宫门,就迎面遇到在外急切等候的紫萼。

    紫萼将今儿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从刘胭脂的撒泼无理,到她疯狂的举动……

    柴兴夺过侍卫的马匹,弃了轿子,骑马快速地往王府奔去。心中是她的影子:蕊儿,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啊!

    今晨离开时,她还躺在床上熟睡,可如今便要面对生死的挣扎。

    柴兴马不停蹄,快速冲入王府,将马儿抛在院中,快速地往湘波院方向奔去。

    湘波院内,传出一阵胜过一阵的女人惨叫声。柴兴欲进,却被几个女人拦在门外,只能听到蕊儿痛苦的惊叫声,声声催人心肝,他急得站在门外团团转。

    雪音本已昏迷,被一阵胜过一阵的坠痛惊醒。她必须让自己保持着清醒,怕自己这样一昏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不但难保性命,连腹中的孩子也会因为她的昏迷而陷入危险之中。

    几位夫人就近请了医馆的张太医先一步入贤王府,汗水淋漓的张太医从内屋出来。

    柴兴迎上张太医,道:“怎样了?”

    “回王爷,娘娘服下参汤后,血便出得少了。看这情形,一时半会儿还生不了。”张太医颇是忧虑,替她诊治了这么久,今儿才发现,她的心脉俱损,五脏已近枯竭,命若游丝,随时都会毙命。这样的体质,她却强撑了那么久,想来定是痛不欲生的。继续道:“在娘娘没有产下孩子之前,一定不能让她昏睡。”

    倘若雪音一昏睡,恐怕就再也不会醒过来,还会危及腹中的胎儿,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胎儿因为受到外界的跌打,会提前来到人间,因为先见红,通常产妇会加剧生产的痛苦。就像是树上未熟的果子,被人强行拧下。

    柴兴早就知道她的身子,张太医的话再明显不过。她若醒不过来,他们自此会天人永隔,刚出生的斐儿会永远地失去最爱他的母亲。

    “王爷莫急,老奴接生过不少孩子。会保娘娘母子平安的!”多嬷嬷乘轿到了贤王府,站在一侧宽慰着柴兴,挽着衣袖,随东夫人进入产房。

    “啊——啊——”一声声都似刀子,扎在柴兴的心上。

    柴兴欲进,却被南、北二夫人拦在门外。

    “八郎……八郎!”

    柴兴听到她的唤声,站在门外高声道:“蕊儿,辛苦了。我在,我会一直陪着!”

    海浪似的剧痛,一波接一波,一浪接一浪,翻滚着、奔腾着,仿佛要将她的内脏俱泄,下腹的坠痛、阵痛,五腑的搅痛,她感觉到自己像是放在烈焰上灸烤的羊肉,又似是块美味佳肴,被无数只刀子分割着、撕裂着。

    “娘娘,别害怕。皇上和贤王爷都是老奴接生的,老奴会助娘娘母子平安的……”

    雪音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缓缓抬头,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清瘦女人——是寿宁宫的多嬷嬷、太后最信任的奴婢。“多嬷嬷,我不要紧的,一定……一定要救我的孩子,救我的孩子!”

    眼睛发花,她好累,真想痛快地睡一觉。可是理智却不让自己睡,强打精神,面对这种撕裂般的痛楚。什么是地狱,这种剧烈的阵痛、刺痛、裂痛便是地狱吧。

    雪音怕自己真的支撑不下去,若是支撑不了,孩子怎么办?要带他一起去死么?不,她一定撑下去,哪怕再多两倍的痛苦,也必须撑下去。门外传来柴兴焦急的声音:“蕊儿,我在,我一直都在门外陪着,哪儿有不去……”

    总是在雪音想要睡一会、歇一会的时候,便能听到八郎那熟悉的声音,鼓励着她,要她坚持下去。即便是小睡片刻,她也能感觉到那么多关切的人:紫萼的、木蝉的、八郎的……有这么多人关心着她,爱护着她,她怎么可以放弃,所以她绝不放弃!

    紫萼紧紧地握住雪音的手,总在她疲惫得想睡的时候,唤醒她,陪她说话。

    天黑了!

    天亮了!

    太阳出来了!

    月亮挂上树梢了!

    雪音挣扎了一天一夜,没有力气,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都抽空了一般。腹部的感觉似乎突然减缓了,她满头大汗地盯着窗外。

    “紫萼!”

    “姐姐!”

    “多嬷嬷呢?”

    “她说姐姐恐怕还不会生,所以这会儿到客房歇息去了。”

    还不生么?可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一天一夜的挣扎,一天一夜的痛苦,原来每一个孩子都是这样来到世上的。母亲生她也是如此罢?

    她会死的,会在产下孩子之后一睡不醒,再也见不到留的尘世,见不到她爱的八郎。曾说过生死相随,永不分离。真的不想再勉强了,倘若八郎死去,她也不会苟活。可是,她的孩子呢?他们的斐儿又该何去何从?贤王府的人会善待他吗?他的哥哥姐姐们会喜欢他吗?会真心的呵护他,关心他吗?

    雪音在清醒的时候会想许多问题,关于他们的……真的舍不得离开啊,这里有那么多她牵挂的人,有那么多让她放不下的东西。

    “紫萼,什么时辰了?”既然现在一时还生不下,而她还要在痛苦中继续挣扎,不如就再做些事情,就算是为了她所爱的人去做。

    紫萼回首看着窗外,“酉时!”

    雪音道:“紫萼,为什么不肯嫁给王爷?”又想到了当初自己对他们二人的安排,若是紫萼愿意嫁给王爷,定会很美满的。但雪音却不想再强迫,一切都顺其自然,就如人的生死、缘份……冥冥之中早有定数,谁也主宰不了。

    紫萼道:“我不要做别人的影子!”

    雪音笑了,笑得云淡风轻:脑海中掠过紫萼看自己那奇异的目光,不同于木蝉的眼神,更像八郎的眼神。史上也曾有过这样的皇族,一位公主不爱男人偏爱美女;某位太子不爱美女偏爱美男……世间还有这样一种爱情,超越了男女之分,只因为爱便爱了。

    雪音轻舒一口气,腹内的坠痛感减缓了许多,轻声道:“原来不喜欢男人呀!”

    紫萼惊异地抬眸:凌姐姐看出来了!听凌姐姐的语气,并没有不屑,也没有鄙视,就像在谈一件平常的爱情之事。紫萼道:“凌姐姐看过那副画?”

    雪音摇头,道:“我对了?”她的感觉最是奇怪的精准,在紫萼的眼中,雪音看到了倾慕,爱到了炽烈的深情。

    紫萼的心情很差,女人不喜欢男人却偏爱女人,尘世之间有几个人会接受。“凌姐姐真的……真的不会因此瞧不起我?”

    雪音道:“我不会为难的。”既然紫萼给不了八郎幸福,为什么要多两个痛苦的人,该做的她都已经尝试过,到了今天,不想再折腾了。无为的折腾只会让八郎更加痛苦,一切都随其自然好了。如果可以,她希望八郎可以继续活下去。

    雪音不能确定紫萼是否是真的喜欢女人,但她希望紫萼还有机会去尝试喜欢男子。道:“紫萼,我若去了。能替我做一件事么?”

    “什么?”

    “去找南宫瑾,告诉他一句话:谢谢……谢谢他为我种茶。”

    南宫瑾,一个如美玉般的男子,生得比女孩还水灵清秀,或许他能与紫萼结下一段良缘。

    紫萼并不是真的喜欢女人,而是当年“毒寡妇”之毒太深,她已经对男人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当年紫萼为保清白之躯,行了险招,花重金买了一粒“毒寡妇”。那个帮她凑药钱的琴师,就是紫萼喜欢过的女人。那位琴师自小就喜欢女扮男装,在风尘在打滚,引诱美丽、风华的青楼女子。

    “另外,在我妆盒里有一封给南宫瑾的信,一并交给他。”

    在信里,她委托南宫瑾好好照料紫萼,给她幸福和快乐,帮她战胜畏惧男人的阴影。对夏峰,雪音一直抱着感恩的心,就让她把这份报恩之情还于紫萼之身。这些年来,紫萼一直就是夏峰夫妇的心病,紫萼找到幸福是很多人的心愿,其间也包括了雪音本人。

    紫萼道:“凌姐姐,放心,我会做到的。”只有一件,就算是十件事,紫萼也会用心去做。只因为她是那样的喜欢凌姐姐,喜欢她的性情,喜欢她曾经的风华……

    雪音道:“嗯——很好。去把昌顺候和三位郡主唤来!”

    八郎进宫了,看样子他到现在都还相信世间真有不死神药。雪音不想反对,一个人拥有希望和梦想也是一种快乐,就让八郎带着这个神话继续去寻。有梦总比没有强,她不想固执地告诉八郎,不要去找了。大家都尽了努力,如果自己还是逝去,所有人都是无憾的。

    过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几个孩子按照大小,齐刷刷地站在产房门外,齐整地跪下。

    紫萼扬扬手,众奴仆退下。

    雪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是我不好,嫁与们父王那么久,竟连们的名字也没取。父王是爱们的,因为想娶很特别很特别的名字,想了几年都没有想好。”“孩子们,们肯唤我一声母后么?”

    雪音了解,有时候父亲的冷落会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里留下阴影。有一种阴影,即便花一生的时间也很难化去,会成为一生难以释怀的梦靥。雪音想要告诉他们:自己的出现并不是夺走了八郎对他们的爱,而只是这世间多了一个爱他们的人。

    柴显很早就知道:容蕊或许会死,但她却坚持了那么久,听到今日的话,看她消瘦成这般样子,与初次相见判若两人。唯独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温婉动听,像林间的黄莺、似山涧的春泉。

    四个孩子面面相窥,柴显拉拉身边的妹妹,跪到地上:“母后——母后宽心,不会有事的……”

    “母后!”几个女娃跪在地上,参差不齐地唤道。

    雪音笑道:“都起来吧!”

    孩子们站在门口,世间最忌进入产妇房中。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觉得她的声音很美,让人如沐春光。

    “显儿!”

    “儿在——。”

    “往后小字成竹,胸有成竹,坦荡在胸之意,母后希望能堂堂正正地做人,不卑不亢,顶天立地。”

    柴显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字,就像所有贵族子弟一般。

    “显儿多谢母后。”

    “妞妞……”

    “女儿在!”比显幼近两岁,是南夫人玉娘之女、贤王府的长女,“母亲名讳中有个玉字,母后为取名冰玉可好?冰清玉洁,冰之傲,玉之坚。”

    “冰玉!”三郡主欢喜起来,真的是很好听的名字。

    “谢母后——。”

    二郡主,乳名二妞,取名冰心。

    三郡主,乳名红红,取名冰雪。

    这或许是雪音唯一一次为这几个孩子能做的事,便是给他们取名。她想让他们记住,自己真的喜欢她们,只因为他们是八郎的孩子。她的爱已经倾其了所有,也想要继续守护这份情,但或许真的没有机会下去。能做的就是不让彼此再有遗憾,至于自己死后的事,雪音也不再去想,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雪音温柔地抚摸着腹部:“显儿、冰玉、冰心、冰雪,母后把即将出世的斐儿就交给们了。请们爱护他,陪伴他一起长大,们是斐儿的哥哥、姐姐,是他可以依靠的亲人……”

    思若伤害了她,真的不希望,同样的事发生在这些孩子中间。雪音才会要几个孩子照顾未出世的斐儿。让斐儿即便感受不到亲母的爱,也能体会到兄弟姐妹间的情意。

    “斐儿,字成章。若是女孩,就叫冰莹,冰清玉洁,晶莹剔透……咳——咳——”“紫萼,送他们出去罢!”

    雪音好想美美地睡一觉,轻轻地闭上眼睛。几个孩子是何时离开的,雪音不知道,只刻是他们离开时走得很轻柔,脚步轻得仿佛是几片落叶飞舞的声音。待她启眸,屋子里唯有自己,还有在一旁打盹的怀音。

    四个孩子离了湘波院,大家都没有说话,这一天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名字。那样好听而美丽的名字,像诗词一般的优美。

    三郡主不解,这样子就像是临终告别。“哥哥,她真的会死吗?”

    柴显止住脚步:“红红,可千万别学那个疯女人一样,想都不能想。”

    三郡主扁着小嘴:“不要叫我红红,母后已经给我赐名叫冰雪,我叫冰雪!”

    大郡主颇为不解,“哥哥,她夺走了父王,真的不恨吗?”

    二郡主微垂着头,闪动着乌黑的眸子:“我娘说,如果她死了,父王也活不成。”

    几个孩子一言我一句地说着,当二郡主冰心说完,几人都陷入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