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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十三章 回抵京城

    “遇上们是雪音此生最大的幸事,而……遇上八郎,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四目相对,柴兴回以她最灿烂、深情的浅笑,所有的深情都蓄在眼里,所有的温柔都洋在脸上。

    宝儿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女,脸上挂着浅笑。

    夏峰夫妇的目光落在宝儿的身上:难不成女儿真的喜欢上柴兴了?看人家夫妻恩爱,她居然笑得如此开心。移往宝儿的目光锁定处,她竟然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凌雪音。还是这些日子以来,宝儿与雪音之间已经建立了姐妹般的深情?

    童朋走近柴兴,俯身禀道:“王爷,一切都备好了!”

    小花听说宝儿要走,姑娘都走了,她一人呆在小居太孤单了,简单地收拾了一身换洗衣裳,奔到院子里大声道:“姑娘去哪儿,小花就去哪儿。”

    “不带,不带!我可不想带上这丫头!”宝儿只想和凌姐姐在一起,多带个小丫头,多出许多事,哪有人少来得快活。

    “姑娘,就带上我吧?带上我吧?”小花缠着宝儿。

    柴兴望望东边的朝霞:“蕊儿,我们得尽快出发。天黑之前必须赶到宁阳搭船。”

    从宁阳坐船一路往江南,直达徐州,转郑州到洛阳,再回京就近了。船在水上,会少波动,加上是秋天,会走得更快,日夜兼程,只需半个月便能抵京。

    “小花,站着做甚?快扶娘娘上马车!”柴兴有自己的想法,无论自己有多细心,到底比不是女子。而且看得出来小花是个机警又伶俐的丫头,带上她并没有什么不好,索性就答应下来。

    听有人唤她,小花欢喜起来,立马转头就来扶雪音。

    宝儿不高兴地大声道:“凌姐姐,我没答应带小花,可……可姐夫就答应了。我才不要小花呢,这丫头整天像只八哥,吵死人了……”

    宝儿想轻身上路,到了京城没事的时候可以一个人四下走走,不会跟着个丫头。可柴兴应了,她的反对也无用,只是发泄一番自己的不满,可还是得带着。

    雪音走了几步,缓缓转身,朝着夏峰夫妇正欲下拜,被夏峰抢先一步扶起:“有孕在身,使不得!”

    “雪音多谢爹的救命之恩,谢谢娘这三年的爱护疼惜。我——走了!”夏峰救了她,而夏峰却被妻女误会,雪音想郑重地说声谢谢。为了回报夏峰夫妇对自己的好,她会善待宝儿,拿宝儿当自己的亲妹妹。看着夏峰夫妇,道:“爹娘放心,我会照顾宝妹妹。”这不只是她的本意,更是她最想说的话。

    亲生女儿没有与他们夫妇道别,反是这个收养几年的女儿不舍。这令夏峰感到讽刺,但转而一想,或许万事都有机缘。他本就是个淡然之人,很快便已释怀,并不将宝儿对自己的反感放在心中。

    冷弯弯想哭,冲着马车扬着手臂:“死呆子,都是惹出来的事。说,当年是不是真的不想治好她的病……”

    所有人都怀疑,唯有凌雪音相信他已经尽力了。

    世人都认为他夏峰医术精湛,可再神奇的神医,也有解不了毒,治不了病。他不是神医,他也是凡人。

    稳婆和夏峰夫妇站在篱笆门口,翘望着马车隐入山林之中。

    “书呆子,她的病真的无法医治了么?看了那么多的书,再想想,再想想嘛……”

    夏峰这几个月不知想了多少遍?

    一个是神药治病,另一个借尸还魂。

    神药乃是传说,谁也没有见过,更甭说打听它的下落。

    借尸还魂属于苗疆巫蛊术的秘技,他倒也认识一位苗疆巫师,可以一试。

    雪音躺在柔软舒服的马车内,轻轻撩开布帘,透过窗棂欣赏着外面的风景。

    别了,南岳山,恐怕今生都不会再回来了。以前想到死字,她会感到心伤心痛,可现在更多的是释怀。能死在心爱男子的怀中,这不是悲剧,而是一种幸福。来生来世,都会牢牢地记住他怀抱的温暖。

    这一生已经无憾,她也曾努力过、挣扎过,现在她明白了柴兴的心思,也了解不可以将自己单方的想法强加于对方,自己认为是对的未必就是真的对。爱他,所以尊重他的决定,也愿意用余生的每一天来弥补、来相守。

    爱上他,雪音并不后悔;爱得辛苦,也不埋怨。她会坦然地面对未来的每一天,也会真诚的对待他,与他一起分担所有的心事。

    “等身子养好了,便带游山玩水。”

    这曾是雪音年少时最美的梦,尽管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还有这样的机会,但柴兴说出来时,她是欢喜而快乐的。还有何求,身边有个男子始终如一地陪在自己的身边,陪她欣赏名山名水。陪她一起走过这最艰难的日子,她真的无憾了。这一生她了解什么才是爱,也寻到了真正的快乐与幸福,原来有他拥有一切。

    柴兴继续道:“木蝉说,我从来不曾了解过心里想要什么。”

    在分别的日子里,柴兴也想了许多,反复的思量,不曾真正想过她想要什么,她将侍妾夫人接回王府,要他另纳侍妾……远远地避开,包括雪音与柴凤、柴显说过的话,处处都是希望他可以坚强地活下去。

    “所以……想陪我游山玩水?可八郎,我只想在余生与朝夕相对……”雪音柔柔地道,一字一句都盛满如水的温柔。

    宝儿静静地凝视着雪音。

    “所以,一定要好起来。无论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如果一开始他便和弃一切,与她远走天涯,就不会给文夫人下毒的机会,也不会再要她受到伤害。

    雪音暗暗地告诉自己:“不可以死!”如果她死了,八郎一定会随她而去。她一定要活着,为即将出世的孩子,更为八郎,就算她的余生都会在病榻上度过,就算她会面对巨大的病痛折磨,她还是想活着。为她爱的,爱她的人活下去。

    太医说,她能活到今日已经是奇迹。一定可以创造另一个奇迹,所以无论病痛有多少折磨,她都会珍惜自己,珍爱他们的家,努力地支撑下去。

    偎依在他的怀中,雪音觉得很踏实,漂泊的心不再漂泊,恐惧感也在他出现的那刻烟消云散。她不需要故作坚强,也勿须矜持,她需要他陪在身边,更希望将他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蕊儿,若累了,就睡会儿!”

    雪音回以碧波涟漪似的笑容,像阳光般温暖与美丽,总能感动身边的人。

    宝儿痴痴地看着她的笑,不自觉的露出灿烂的笑。

    柴兴疼惜地抚着她的脸颊:“吃得太少了,真是越来越瘦。听说宁阳城里有南海的椰果,我的馋猫又可以饱餐一顿了。”

    “椰果吗?想起来,我就好馋哦!八郎一定要给我多买些……”

    “是不是听到有椰果,都不想睡了?”

    雪音微闭上双眸:好害怕,有一天她这样睡去就再也醒不过来。所以,她千万不能睡得太沉。这种相依的感觉真好,可以让她的心踏实下来者不拒;这份相爱的感觉更好,她又能清晰地感觉到八郎的款款深情。

    一行数人赶了几日马车,因为雪音身怀重孕,不能太劳累,走得较慢。终于到了江边,众人改成水路。

    上船不久,宝儿因为晕船,吐得稀里哗啦。而柴兴稍好,只是也没有精气神,无精打采地依在床上。唯有几名随行的侍卫不见有坐船反应,而侍女小花更是没有半点血色,有气无力地坐在船舱内。唯有雪音因为众人的呵护,安身在被褥堆上,并不曾感觉到有多不适。

    或许是上苍眷顾着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所以也连雪音一并怜惜,她的身子竟对船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最初半日略有目眩之感,很快便又适应下来。

    “蕊儿,真的不碍事吧?”柴兴又怕雪音强行压制所有的不适,对于故作坚强的她,他有时候相信的是自己的感觉与判断,而不再相信眼睛所见。

    雪音可不想见他们因为晕船,便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自己母子二人,却累及众人,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道:“到了前方岸口,我们改坐马车吧?”

    宝儿道:“不,坐船挺好。哦,对吧,姐夫——。”

    每次听宝儿唤姐夫,更像是唤姐姐。柴兴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尤其宝儿看妻子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他觉得怪异。见过木蝉用崇拜、敬慕的目光看雪音,可他还从未见过宝儿这种眼神。

    脑海中不自觉地忆起了九弟柴凤,吃惊不小,宝儿可是一个女子,她怎么可能用这种欣赏中带有爱慕的目光。莫是自己多想了,男人最是理解男人,所以他能读懂九弟与皇兄看妻子的眼神:没有半天的亵渎,有的只是敬重。而宝儿的目光,不是木蝉那般强烈的喜欢与呵护,甚至可堪比皇上看雪音的眼神。

    确定了这点,柴兴便被自己怪异的判断下了一跳。不由得多审视了宝儿几眼,越是猜度,便越是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雪音面露忧色,“宝儿,还得好几天才能到徐州,确定不打紧。”

    宝儿心想:凌姐姐身怀重孕,实在不宜坐马车,而贤王柴兴只想尽快回到京城。毕竟凌姐姐的身子越来越弱,也不易久拖,闹不好将孩子生在途中就更不妙了。若是临盆凌姐姐岂要吃许多苦头,生死难料啊。早一日赶到京城,她便早一日安稳。

    宝儿肯定地摇头:“不碍事,我身子好着呢!”

    雪音目光中露出赞许与感激之色,宝儿是心疼她,宁愿自己受罪,也不肯看她不舒服。温柔地握住宝儿的手,用手拍着她的后背:“小花那丫头似晕船得厉害,上船后就跑回房间睡觉了。要不也回房歇会儿……”

    宝儿道:“我还不想睡!”一张俏脸变得蜡黄,却硬是支撑着。宝儿真的无法想像当年的凌雪音是如此强撑着走了到今日,自己光是晕船就弄得要死不活,凌姐姐还真是坚强哦!

    在船上呆了三天后,众人晕船的现象大有好转。柴兴精神百倍地站在船尾,欣赏湖光山色。柴兴发现,远眺江南风光对于缓解晕船有大大的好处,因为所有的心情都投入美景之中,而晕船的感觉也没最初那么难忍。

    柴兴远远地望到了一片美丽的江南景象,空气中有瓜果成熟的醉人芬芳,有橘子的香味、柿子的香味……闻起来就觉得香。在江畔的荷丛中,传出少女的嘻笑声、欢歌声,三五成群的采莲少女划着小船,满载莲蓬,似一副江南生动的画卷。

    “蕊儿,快出来!到江南了!”柴兴大声地唤道。

    雪音在小花的搀住下,走出船舱,情不自禁的抚摸着腹部:斐儿就是在江南时怀上的,这是她与八郎的骨血,是他们爱情的果实。好美的歌声,好美的秋景,金色的荷叶泛着瑰丽的光芒,如碧的荷叶又似翡翠一般。

    这正是江南收获的季节,摘瓜果的农夫、采莲子的少女,甚至还有打渔的渔夫……处处都是忙碌又欢快的景象。

    “斐儿,不可以调皮哦,娘真的好辛苦……”柴兴俯身将耳朵贴在她的腹部,说着属于他们父子的悄悄话。

    雪音觉得很知足,有夫如此,有子如此,生活平静却温馨。这就是她的家,她的温柔体贴的丈夫,她在万丈红尘中唯一的牵挂。

    “蕊儿若是喜欢,我们便是在江南小住两日。正好可以请郎中给瞧瞧身子。”柴兴还是有些担心,生怕她强撑而身体虚弱,虽然一路上都尽量给她最细微的呵护,可他还是觉得不够,总怀疑自己在什么时候忽略了。

    雪音摇头道:“回京要紧。”

    “停留一日吧,正好可以令童朋他们准备马车、干粮等物什。”更重要的是,他得让雪音好好睡一晚上,他这个大男人都有些受不了近来的赶路,何况她的身体如此虚弱。

    雪音道:“决定就好!”不想驳了柴兴的意思。

    众人又在江南小歇了一日,用这一日的时候,柴兴请了江南最好的郎中替雪音诊脉。确定母子无恙,方才放心,又令人准备了一些雪音爱吃的瓜果,备齐干粮重走水路。在徐州上岸之后,柴兴令童朋去寻了最好的轿子与轿夫,四人抬着轿子,平稳快速地赶往京城。

    二十多日后,近了京城。

    雪音一直担心自己会在中途产子,远远地望到京城,悬着的心便又放心。这次回来,无论生死,都不会再与八郎分开。这是她的承诺!至死不变,从最初摇摆不定,到后来的坚定不移,不过几月,却仿佛走了一百年。

    京城还是以往的京城,却因为人的心境变了,连京城也变得亲近而可爱起来。雪音撩开轿帘,看着熟悉的京城,心里暖洋洋的,对这个地方,她不再感到冰冷,而是有了家的感觉。因为柴兴是这里的人,她爱柴兴,便爱柴兴的家乡,也爱柴兴的王府……

    雪音在脑海中一遍遍幻想往后要如何与他相处,不再离开他,也不再惹他生气。

    “恭迎王爷、王后娘娘回府!”外面传来熟悉而整齐的声音。大管家携着几名家奴、侍婢跪在城门口。个个低垂脑袋,趴俯在地上。

    柴兴骑马赶到轿子前面,俯视着地上众人,道:“大管家,娘娘的院子都收拾妥贴了。”

    “回王爷,都收拾好了。”大管家应道,怕柴兴误会,又加了一句:“是东夫人亲自收拾的。”

    柴兴脸上掠过一丝不悦,压低嗓门:“不是叫把那几个女人都送到别院么?怎么还在府里?”

    蕊儿体弱,夜里一丁点的声响都能让惊醒她,这女人多了、孩子多了,就难以安静。现在的柴兴真的不想再与除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女再有交集,他只想让她安安静静地养病,平平安安地产下孩子。他不赶走她们,因为是他曾经有负她们,但她们不能因为这一点就能住在王府之中,必须要去别苑,而他也可以继续给她们安定而锦衣玉食的生活。唯独不能去爱她们,他的一颗心都被蕊儿占满了,也没有情可以分给她们。

    大管家看着后面的轿子,小声道:“禀王爷,三位夫人本已搬到别院。可北夫人说什么也不肯走,东夫人这会儿正在府里劝北夫人。”

    雪音走后,柴兴便将四位侍妾夫人定为东、南、西、北,又以柴显之母萍夫人为长。雪音不在时,代雪音之职,暂代当家主母之责,掌领贤王府事务。

    “她的胆子还真是大了,连本王的命令都敢……”柴兴很不高兴,北夫人就是在他娶了雪音之后,酒醉受宠怀孕的女子,如今仗着自己怀了身孕,就开始任性刁钻起来。

    话未说完,便听到雪音的声音:“八郎!”

    柴兴回头看着轿子:“嗯——”策马走近,“蕊儿,甚事?”

    雪音都瞧见了:柴兴与大管家小声说话,看二人的神情,好像在刻意隐瞒什么。“不管什么事,等回府再说,我……有些不舒服。”

    柴兴瞪着大管家,不停地使眼色:还不回去,赶紧把她们弄走。

    大管家领会,转身快速地离去。

    柴兴想:蕊儿一定是在乎的,他有四个侍妾,而且还与她同住。当初,她安置好四位侍妾夫人就悄然离去。他不愿意看到她有丁点的不开心!

    家奴、侍婢们簇拥着骏马、华轿,一行数十人进入京城。

    九月的京城,繁华的街头人头窜动,商人的叫卖声、讨价声、歌女的歌声、乐声混成一片。雪音瞧了片刻,垂下轿帘,闭目养神。

    大管家站在贤王府门口,高声道:“王爷、王后回府喽!”

    声音刚落,只听到齐刷刷的脚步声,奴婢们速速从各处奔到前院,站在大门两侧,歉卑地跪趴在地上。

    小花跃下马车,立即就被大门内黑压压的奴婢惊呆了,好多下人哦!

    宝儿不悦,啐骂道:“臭小花,瞧什么呢?快扶我下车!”

    柴兴体贴地将雪音扶下轿,一步步移往门内,眼睛里是如水柔情与怜惜。

    “王爷!”还未站稳身,一个蓝衣女人冲了过来,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跪在地上抱住柴兴的腿,“王爷,胭脂求了,不要赶我去别苑。”

    那个地方她也听各房夫人的侍婢说了,根本不及王府的十之二三,不但地处偏僻之处,不连去最近的镇子都要走半个时辰的山路。虽说风景优美,可又怎比贤王府里的华丽与热闹,一离大门就是京城街市,买什么、需什么都极为方便。胭脂是在官宦之家长大的,又岂愿意去那种寂静的地方。反正现在是铁了心也不想离开,她身怀有孕,众人不给她胭脂面子,总得给腹中孩子两分薄面。

    萍儿见到此处,提着裙子一路小奔,恭恭敬敬地道:“奴婢萍儿,拜见王爷,拜见王后娘娘——。”

    柴兴道:“免礼!”

    雪音伸手欲搀,被柴兴拦住。雪音明白柴兴这是想助她在王府建立威信,要让众人明白,她是皇上钦封的容蕊王后,是贤王府的女主人,任何人都不能逾越这个尊贵的身份,也必须敬重于她。

    萍儿缓缓抬眸,看到雪音,惊异之色难以言表:不过两个多月的功夫,她竟然瘦成这般模样。大门口,站着一个黄衫少女,那眉眼竟是昔日的容蕊王后。

    是自己弄错了?王后应该是后面的女子,可王爷扶住的却是身怀重孕、面容苍白如纸的妇人。这妇人瘦骨粼峋,仿佛就剩下一副骨架子,让人看了不忍升起两分怜惜。

    胭脂来不及细想,见柴兴不理,已经抢一步奔往宝儿,抓住宝儿的双手就连连道:“娘娘,贱妾求了。与王爷好好说说,不要赶我去别苑,我不和娘娘争的……胭脂只求住在王府就行,求了……”

    胭脂虽未见过容蕊王后,但她听人说容蕊王后国色天香、风华绝代,想都不想就奔往宝儿,抓住宝儿的手就不停地求饶。

    雪音捂住胸口,一阵刺痛,胭脂竟然把宝儿当成了自己,可想现在的自己有多可怕,一定见不得人,好在今儿还令小花给自己抹了一些脂粉,看来这些脂粉并不起到丝毫的作用。

    宝儿在雪音的眼神里捕捉到尴尬,大声喝道:“快放开——瞧清楚了,我是容蕊王后的妹妹——夏紫萼!”

    胭脂放开宝儿,呆滞地看着一边的雪音:“夏……夏紫萼!”

    姐姐叫夏紫蕊,她当然应该叫夏紫萼了!

    小花听到此处,她和这满府的下人是不同的,是从南岳山来的,是跟在姑娘们身边的老人。清清嗓子道:“真是的!她们是孪生姐妹,弄错了也是难免。”途中宝儿就再三叮嘱过了,见到外人,绝不能道出容蕊王后的真实身份,而要说是她的孪生姐妹。

    胭脂审视着雪音,语调打结,又复转身看着柴兴身边的重孕妇人,道:“娘娘……贱妾有眼无珠……”

    柴兴在雪音的神情捕捉到些许的难堪,真是一回府就让她受了这样的难堪。挥挥衣袖,满脸怒意,道:“二管家,还站着作甚,送二位夫人去别苑……”

    “八郎——”雪音轻唤一声,冲他摇头,“让她们都住在这儿吧?”

    如果是不是雪音如旧的声音,萍儿还真会以为后面那位自称叫夏紫萼的姑娘才是容蕊王后,不得不感叹她病重的沉疴,将个绝世大美人变成了今日这个病弱的妇人。

    “蕊儿,不行!”柴兴深情的握着她的手,“身子不好,需要好好静养。”

    雪音道:“我答应过,再也不离开。让她们住在这儿吧!”

    柴兴不想违了雪音的意思,舒了一口长气:“娘娘的意思们都听到了。今儿天色不早,明儿让她们都搬回来吧。另外,娘娘身子欠安,需要好好静养,湘波院周围必须安静。还有……胭脂,以后就不要再弹那些难听的曲子。”

    听柴兴说她的曲子难听,胭脂抬起满是委屈的双眼。自己的琴技有如此不堪么?声声哀怨只是想吸引他的到来,不曾想他竟对自己厌恶至此。在宫中之时,哪位宫人不夸赞她的琴技精湛,如高山流水一般,竟被柴兴当众羞辱。心中的哀怨再升,她不恨贤王柴兴,却将愤愤的眼神转向雪音。夏紫蕊、容蕊王后,她不回来还好,她一回来自己还有什么希望。看王爷的眼神,满目深柔,只有她一个人,仿佛再美的女子他都瞧不见。

    “大管家,将萼姑娘安置到明涧苑。今儿晚了,大伙都散去吧!”柴兴扶着雪音,两人往湘波院方向移去。

    东夫人见容蕊王后并未执意赶她们离开,心中漾起几分感激。很快,就被黄昏中的男女剪影所吸引,这副画面曾是她一生的梦想。多少年来,王爷从未如此深情看过自己一眼。只要一眼,若是王爷愿如此深情地看她一眼,死而无憾。

    从跟着王爷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是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当王爷爱上王后那一天起,她便失去了做影子的资格,王爷甚至都不愿再碰她。

    显儿说过,若是容蕊王后有什么不测,父王绝不会苟活。王爷为了这个女人,甚至愿以身殉情。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一生连嫉妒都不能。只想让王爷好好的活着,让一双儿女可以时常见到他们的父王。

    王后高兴了,王爷便高兴。

    王爷高兴了,就能给二妮取名字了。

    除了柴显,其他三个女娃如今都已经开始读书识字了,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王爷不喜欢她们,所以一并连她们所生的孩子都不喜欢,如果显儿不是因为是长子,恐怕他也不配拥有一个皇族的名字。

    沉思回来,发现身边的北夫人胭脂气得脸色苍白,丝帕缠绕在指间,将纤指勒得发白,紧紧地咬住双唇,瞪大眼睛久久的凝视着远去的王爷与容蕊王后。

    东夫人在胭脂的眼中,看到了杀气,心中咯噔一下,有必要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北妹妹,最好安分守己地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别存什么害人的心思,否则,我饶不了,王爷更不会饶……”

    胭脂听到此处,红唇蠕动:“东姐姐,王后回来了,还以为,是这府里最尊崇的女人么?”

    东夫人不想与她纠缠,天色已经晚了,她需要四下走走,尤其夏二姑娘那边,看还没有欠缺的东西。“好自为之吧——”出生寒微的她,从来都不敢奢望成为这王府里最尊崇的女人,萍儿是明白的,倘若当年她不曾跟了王爷,必定会沦落风尘。对于现在的日子,她将希冀都放在一双儿女身上,只要他们好,她便好。

    胭脂见她离去,扮着鬼脸,张牙舞爪地比划一翻,小声嘀咕道:“真是一副做狗的样子。人家抢了她的丈夫,居然连恨都不敢,呸,以为是谁呀?也想来管我的事……”柴兴说她的曲子难听,他不爱听,自有好听的人,譬如,肚子里的宝宝就很爱听。

    胭脂轻柔地抚摸着腹部,唉,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呢?那位怀了孩子,就被王爷捧上了天,当成了宝贝,走上几步路还让人搀扶。她呢,已经快七个月了,硬是没有得到王爷的半点关心。论家世,她出生于豪门世间,论相貌,可比那个女人年轻好几岁,凭什么得不到王爷的垂青?

    回京之后,柴兴似乎很忙。

    每日一早就出王府,临行前总忘不了深情又温柔地吻着她的额头。千篇一律地吩咐着大管家和怀雪、怀音要小心照料,俱无大小,只要是关于她的事都是王府最大的事。

    柴兴喜欢在雪音沉睡的时候,静静的凝望。她的清瘦让他疼惜,她在梦里的一次颦眉都让他觉得不安。

    今儿中午,陪雪音用过午饭后,柴兴就出门了。回来时,她已经睡下了。

    夜已深,柴兴看妻子睡得安祥、沉稳。用手拽拉着绸被,轻柔地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皇兄那边还没有消息,而柴兴重金聘用的江湖中人也未能带来好消息。

    不死神药,蕊儿唯一的希望。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只需要一个眼神,他都能认出她。他爱她,不因为她容貌的改变;爱她,也不与她的家势有关……只是单纯的爱,爱她的心、爱她这人、更爱她的性情,爱她的才学。

    “丁丁咚咚……”北边传来了一阵音律声,还和着一个女人的歌声:“车遥遥,马幢幢,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听这歌声,只有芳汀院的胭脂。三更半夜不睡觉,居然引颈歌。

    雪音听到歌声,吐了口长气,继续强迫自己入眠。

    柴兴俯身,正欲说完,见妻子转过身继续入睡止话未言。

    过了片刻,柴兴起身离了内房,走到门口,对外面侍候熬夜的怀音道:“派人去芳汀院说一声,叫北夫人别再弹唱了,早些安歇。”

    怀音得令,离了湘波院。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依旧,歌声依旧。

    雪音听到传来的声音,一直在佯装熟睡。胭脂的琴声,清冷而孤寂,歌声哀怨缠绵,唱的词曲都是一个深闺女人思念丈夫的心情。

    柴兴已躺下,听到声音未止,轻柔地下床,人却被雪音拽住。

    “醒了?”

    雪音淡淡地道:“得空的时候,也到北院去走走吧。”

    “蕊儿——”他最受不得就是雪音的大度,她越表现得大度,就让他越是难受。

    胭脂字字思今、句句缠绵,他们还真是好得很!

    雪音说过是绝对相信他的,可是胭脂的歌声无孔不入,飘入耳中,侵入心底。那一夜,真的如此令胭脂难忘么?只一夜,却让胭脂牵挂了那么久,也将一颗心满情地投入。

    雪音缓缓抬眸:“胭脂想,我不在的时候,们……恩爱得很嘛。”

    曾千百次地告诫自己,不要动怒吃醋,可胭脂的那些词曲实在太委婉缠绵。“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她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一句,似在回忆、品味。

    “蕊儿……我……”

    “我不在的时候,们怎样,心里自然清楚。们不是要‘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么?现在就去啊!早知……这样,我就不该随回来。”“走,现在就走,我不想见到。”

    她也想忍耐,可躺在床上,想睡又无法安睡,胭脂又一遍遍的唱曲。歌声中,向她展开一副恩爱缠绵的画卷。

    “蕊儿,要相信我。我……我和她,只有一次……”柴兴真的不想他们夫妻再生芥蒂,无论是她还是自己,都再也没有时间经历这种折腾了,只想与她好好的过日子。

    “一次?我不在的时候,居然和她还有一次……骗我,又骗了我?”想到他与胭脂除了酒醉怀上孩子的那次,还有一次,她的心就痛得滴血。他说过,有了她,就再也不会碰别的女人,她居然相信了,又被他骗了。

    “不!不是……我说的是怀上孩子的那次……”

    “说话打结,分明就是在骗我。说,和她有几次。她为什么唱那样的曲子,如若们不是很快活,她怎么可能唱这种曲子……”

    雪音真的好烦,这些日子奔波劳累,想睡觉却无法入睡。那些曲调吵得她无法安宁,脑海中是胭脂与柴兴亲昵的画面,她们曾经怎样的缠绵,他们就有怎样缠绵。她受不了,哪怕只是他看别的女人一个温柔的眼神,都会让她难受得如同要死掉。

    柴兴道:“别动怒,明儿一早就派人把她送到别苑去。”

    “想瞒着我去见她?把他送到别院,我……就发现不了是不是?”

    他的蕊儿,怎么可能变成无理取闹的女人?已经决定要把胭脂送走了,刚回来那天,也是准备送走她们的,不是她要留下她们的么?现在又怪起他来。

    “难怪孔圣人会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

    “骂我?居然骂我?呜——走,出去,我不要再见到——。”

    听到里面的吵嚷声,怀雪、怀音进入内房。

    “娘娘,身子要紧,千万别动怒……”

    有了两个丫头宠她,她逾加生气,指着门口道:“走啊——去和她流光相皎洁。”

    眼瞧着,她的产期即到,这个时候他才不要离开她的身边。这些天,他一直被恐惧与不安包裹着,柴兴拥住她,道:“蕊儿……”

    雪音推开他的大手,不让他触碰自己,想到他的手也曾温柔地抚摸过胭脂,就感到恶心。也知道应该相信他,可是听到胭脂唱出如此深情的曲子,她就无法再继续冷静下去。不在的时候,他与胭脂究竟是怎样的?自己现在的模样要多吓人便有多吓人,可是那个胭脂比自己年轻貌美,比自己身体健康……总之她能找到一大堆胭脂比自己好的地方。

    柴兴不想让她继续吵嚷下去,道:“我发誓,除了那次酒醉,再也没背叛过,如果我骗人就遭五雷……”

    话未说完,雪音的手指已经堵住他的嘴。发这么狠的毒誓,就是故意让她难受。万一他和胭脂之间真的不止一次,那她岂不是逼他……和他的安危相比,他的一两次背叛又算得什么。

    柴兴随势温柔地吻着她的手,像落在她掌心露珠,快速的滚滑着、辗转着,像火山般爆发的怒火化成最炽烈的深情。吻手之后,突地款款抬眸,眼睛里深隧的真情。他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化解掉她心里的怒意。

    两名侍婢看得羞涩难当,速速退出内屋。

    “八郎,我想睡觉,好想好想睡……可我怎么也睡不着……”

    其实她不用发怒,只要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就行。想睡觉,三个字而已,可是因为胭脂有琴声、歌声,却吵得她无法安宁。

    怀音闻到此处,秀眉一挑:“北夫人实在太过份了!我去找东夫人!”

    怀雪应道:“快去,我替值夜。”

    柴兴抚摸着她越来越瘦,也越来越苍白的脸颊:“乖,我去去就来!”

    女人多了还真是一件令人烦人的事,胭脂想干什么?若不是蕊儿,她早已经堕落风尘,不念蕊儿的好,居然处处与她为难。柴兴自小就讨厌女人之间的争斗,也懒得去管,所以才将三位侍妾夫人安置在别苑。

    九月的夜里很凉,冷月当空。园中的秋菊开得正艳,满园都是秋菊的溢香,还有牡丹花也比往年早一步盛开,相伴着菊香,整个园中的花香又更浓三份。

    两名家奴撑着灯笼,柴兴披着斗篷,缓缓往芳汀院移去。

    芳汀院的院子里,北夫人胭脂坐在中央,身畔站着两名侍婢。

    院门外,传来了一声脚步声,她喜出望外,不待胭脂吩咐,机警的丫头便飞奔过去。片刻,小丫头颇有些沮丧的回转。

    “夫人,是东夫人!”

    那个病秧子女人有什么媚功,居然缠着他、霸着他,还令他不千里去福州一带将她请回来。胭脂想:如果王爷给她一次机会,就一次,她一定能得到王爷的宠爱,得到王爷的心。

    怀音将雪音的身子状况说了一遍。“东夫人,快管管吧。我已经跑了一趟,可北夫人根本不听,依旧在院子里弹琴、唱歌……”

    这胭脂仗着自己出生官宦,又是嫡出,往常与众姐妹狂妄倒也罢了,可如今居然和容蕊王后杠上。南越朝尊卑有分,主次有分,这不是与王后为难,更是为难她自个。想到这些,萍儿就觉得这胭脂已经打破了贤王府几位妻妾之间的平和,早晚有一日会让大家对胭脂生厌。待大家不能容忍时,便是胭脂大难降临之时。

    现在就连南、西二夫人都看清形势,不再敢说半句不是,更重要的是大家都认命了。

    胭脂听说是东夫人,坐在那儿屁股都懒得抬,依旧弹她的琴。

    “北妹妹……”萍儿不高不低地唤了一声,径直进入院中,“就快四更了,妹妹这不睡觉想做什么?”

    胭脂冷冷地道:“姐姐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么?”拨弄着琴弦,不紧不慢地继续道:“王爷说我的琴弹得难听,我想要好好练习,直到弹得不再难听为止。”

    “妹妹练琴我不会说什么?但不应该惊扰别人歇息。”

    “别人?”胭脂看着东夫人身后的怀音,这丫头已经跑了一趟,请自己不要再弹琴。她好歹也是贤王府的侍妾夫人,还要听一个下人的不成,“姐姐口中的别人是谁?是湘波院的那位么?”

    空气流淌着战争的气息,柴兴近了芳汀院,站在院门外,静静地聆听。

    萍儿语调平和:“妹妹在想什么,做姐姐的明白。女人怀孕的时候,最希望丈夫陪在自个儿身边。可是妹妹,王爷他不是普通男人,他是我南越国的皇族王爷,身为他的女人,我们都必须要懂得谦让、体谅……”

    胭脂冷笑两声,这几个月来与三位侍妾夫人朝夕相对,她们是群什么样的女人,她心里自然有数。论出生,论才华,她们三个根本就无法与自己相提并论。可她,堂堂的户部尚书之女,居然要和几个女人共享一个丈夫。

    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就算王爷有了容蕊王后又如何,那个女人的身份更不屑一提,竟然是江湖中人,她的爹不过是个略懂医术、略有才华的江湖浪子。她难道连个江湖女子都比不过?

    “凭什么我就得谦让、体谅!都是女人,都怀有身孕,她就可以仗着自己怀有身孕霸着王爷不放。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勾三搭四的**,谁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我肚子里才是正二八经皇族血脉……”

    萍儿大惊一声:“胭脂——”本想止住她,可胭脂此刻,莫名的怒火乱窜,忆起宫里的传言,继续道:“她在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哼——容蕊王后,多么尊崇的封号,连青楼女子也要比她干净……”

    柴兴怒火燃烧,居然有人在背后说尽蕊儿的坏话,不允许,绝不允许!

    “大胆——”柴兴怒喝一声,进入芳汀院。

    胭脂似在梦中,正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一声厉吼,她朝思暮想的人竟然站在面前。

    萍儿忙忙跪拜迎接:“妾身见过王爷!”

    “正二八经皇族血脉?”柴兴重复着,她只是怀有身孕便如此狂妄,倘若生下孩子,她不还恃子而骄,回府几日,虽有传言说,在他不在王府的日子里,胭脂仗着自己怀有皇嗣,频繁添置新衣,吃好的,还处处欺负其他三位侍妾。

    不,他不要这个孩子!

    不要这个狂妄女人生下的孩子,有母如此,将来这孩子还不得处处欺负斐儿。

    胭脂梨花带雨,嗲声道:“王爷,贱妾没有说错呀……宫里都传遍了,说她和……皇上……”

    “掌嘴!”柴兴打断胭脂的话,“来人,传福嬷嬷!”

    福嬷嬷,大管家之妻,王府的执法者。

    胭脂身边的老妈子一听,跪在地上,忙忙哀求:“王爷息怒,要罚就罚老奴吧。是老奴的过错,没有教好北夫人规矩,她以后都不会了,再也不会说娘娘的坏话了!”

    福嬷嬷一路快奔进了芳汀院。

    芳汀院,花厅。

    柴兴怒火燃烧,他绝不会在王府里留下这样的女人。他不是那种要四处找女人传宗接代的男人,他已经有了一子三女,再过几日蕊儿也该临盆了,到那时,他便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虽然这对于一个皇族王爷来说,子嗣略显单薄,但他知足了。因为这里面有一个是蕊儿所生,对他来说一个就足够了。

    “福嬷嬷,诋毁主母,应当如何?”

    福嬷嬷人名其名,是个体宽身肥的中年妇人。看着花厅中央,浑身打颤的妇人。上次,胭脂要库房最好的丝绸做夏裙,她没应,竟被胭脂奚落了一顿。光芳汀院竟可与其他三房夫人的开销相衡。

    胭脂用恳求似的眼神看着福嬷嬷。

    “回王爷,理应掌嘴三十!”

    是失望,是疯狂。

    她胭脂不可以挨打,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不可以打我,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呢。王爷,我错了,我不该在背后……”胭脂不停地央求着,即便是央求,高傲的她依旧不肯诚心地下跪。

    为什么柴兴在胭脂的眼里,看到了仇怨,看到了杀气。

    不能打她,因为她怀着孩子。可是对柴兴来说,若不是因为那一次酒醉,蕊儿也不会伤心地离开。会不会是这个女人在背后使了什么招术,害蕊儿不得不远走。

    萍儿道:“王爷,北妹妹说得对,她正怀着孩子呢。”

    夏紫蕊,病秧子,萍儿不是真的不在乎丈夫的爱,而是她根本不屑与一个将死的女人去争。还记得显儿说过,倘若容蕊王后有不测,只怕王爷也会……所以,在这个时候,她不能有半点的争权夺爱之心。必须要像个大度的女人,母亲不是说过,心宽福大么?再说,她已经有一双儿女可以寄托希望,就算为了两个孩子,她也必须学会容忍。

    萍儿这几月一直忍受着刘胭脂,仗着自己的出生比她们高贵,整日就趾高气扬。

    “就算真是本王的血脉,本王也不要,况且这女人在青楼呆了那么久,谁知道……”柴兴不紧不慢,像是自言自语,“福嬷嬷,备堕胎药!”

    胭脂听到此处,顿时五雷轰顶,他竟然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孩子已经成形,再过两个多月就该出生了。

    “王爷,求了!饶过孩子吧,他真是王爷的骨血……胭脂没有背叛过王爷……一次也没有……”

    柴兴站起身,他就当成从来不曾有过这个孩子。

    孩子,他的孩子,真的不想堕掉。可是因为他选择了一个不良的母亲,所以……他也只能……不要他。连同他的母亲,柴兴也不想要。

    “福嬷嬷,天亮之前一定要打掉孩子。若有闪失,拿问罪!”柴兴从未如此狠决,正因为他的多情与心软,才给蕊儿平添了许多的烦忧。所以这一次,他不想再心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王爷,求了,收回成命吧!胭脂知错了,再也不敢了!不会再说娘娘的坏话,求了,放过胭脂这一次吧!”胭脂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跪在柴兴的脚下,不停地磕头再磕头。每磕一下,痛在额头,却骂在心中:夏紫蕊,真是该死!

    琴音停歇不久,正昏昏欲睡,从北院又传来胭脂的痛哭哀求声。声声女人的哭声传入脑海,雪音从床上起来,凝视着北边。八郎出去了,该不是言语不合,起了争执吧。她真的后悔将这个女人留下,当日不将她卖入青楼,也该要寻个人家嫁了。免了今日的这许多的是非,可后悔又有何用,胭脂已经成为柴兴的侍妾夫人,也有了应有的名份。

    雪音唯有笑话造物弄人,兜来兜去,许多的烦恼都是她自找的。但雪音又坚信,一切烦恼都有其经历的必要。因为经历过,才会给往后的人事少些纷乱;因为经历,才让她学会了倍加珍惜。

    胭脂见柴兴主意已定,死死地抱住他的腿,不愿放开。柴兴要打掉她的孩子,她好想要这个孩子。尽管他不喜欢她,可她真的很喜欢他。喜欢他的冷漠、喜欢他的专情,甚至喜欢他的容貌,更喜欢他的身份……她喜欢他身上所有的一切。

    胭脂知道,必须求他收回成命,否则肚子里的孩子活不了。有了孩子她才能确定自己在贤王府里的地位,也才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若是孩子保不住,必会被柴兴所弃,她以何等面目再回娘家。那时父亲与母亲定不会接纳自己,难道要躲在庵堂过完余生不成。只要留在贤王府,她就有翻身的机会,如今的柴兴只是被那个女人迷住了心,待这阵子劲头一过,她相信以自己的美貌、妩媚和手段,一定会夺回柴兴的心。

    “放开——”柴兴喝道。

    “不……王爷,胭脂求了,让我生下这孩子吧……”胭脂哭得梨花带雨,妩媚动人,尽在哭,可她的眼睛里是炽烈的企盼,都是满目的柔情,她不信贤王爷会是如此冷漠的人,真的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真的不为自己的美色所动。

    还不放?柴兴心里一紧,飞起一脚,重重的踢了过去。

    胭脂胸口吃痛,四肢朝天重重地摔在地上:“啊——。”

    柴兴继续往门口移去,头也不回,身后传来了胭脂痛苦的呻吟。

    “奶娘,孩子……我的孩子……”

    没了正好,免得他给胭脂灌下堕胎药。怀了他的孩子,就任意胡为,哼——居然在背后说尽蕊儿的坏话,简直就是翻天了。贤王府自来就是宁静的、平和的,容不下这样阴险的女人。

    “容蕊王后到——”外面传来家奴的高呼声。

    柴兴加快脚步,在芳汀院门外阻住妻子:“蕊儿,外面凉,出来作甚?”

    芳汀院都吵翻天,她不出来能行吗?

    雪音想往芳汀院一瞧究竟,却被柴兴止住:“身子不好,早些回去歇息。”那个女人愿怎样便怎样,以胭脂的那种态度,恐怕不知道在背后说了蕊儿多少的坏话。柴兴想到此处,就对胭脂厌到了极点,真不明白,他当初怎的就把胭脂当成蕊儿爱惜。那个女人无论从容貌还是声音就与他的蕊儿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柴兴扶住雪音,将她护在怀中,用斗篷用她遮去秋风。先前还在胭脂那儿冷漠如冰,此刻在雪音的面前就热情如火,判若两人。

    “啊——血,我出血了……东姐姐、福嬷嬷,求们了,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孩子……”胭脂见到身下涌下的血,鬼哭狼嚎般地大嚷起来。

    萍儿的确相信:胭脂是真的害怕了。因为胭脂唤自己叫“东姐姐”,这在平日可是不多,即便有,也只在胭脂遇到难题的时候。

    “姑娘,姑娘,先别怕。来人呀,快去传太医……”老奶娘俯身抱住了胭脂。

    胭脂的呼救声、老奶娘的安慰声顿时混成一片,也乱成了一团。

    萍儿冰冷地站在一侧,忆起受胭脂的欺辱,自己不是恶人,但也不会是善人。待自己好的,会回以好,待自己坏的,也会还以坏。再则,先前王爷已经说了,不要胭脂肚子里的孩子。这样正好,将来容蕊王后的孩子是世子,自己的儿子被封为候爷,若是少一个兄弟,显儿就能多分一份产业。

    老奶娘跪在萍儿脚下:“东夫人,请快传太医吧!”

    “刚才……大伙都听到王爷的话了。王爷是府里最大的天,谁敢拂了王爷之意。大伙都散去吧……”萍儿冷静地应对道,不是自己心狠,而是王爷有话在先,谁敢违抗。她可不想平白地招惹王爷的厌恶。

    怀音觉得好残忍,看胭脂的身上涌出血迹,像鬼样的大呼小叫,惊恐失色。所有人都明白,王爷不要这孩子,就意味着也不要北夫人。

    “奶娘,我怕,我好怕……”刘胭脂抱住老奶娘,恐惧的泪水泛滥成河。

    老奶娘横横心,这府里唯一能求的便只有王爷和容蕊王后了。“姑娘,等着,老奴去去就来!”放下胭脂,离了芳汀院,一路小奔。

    近了,终于追赶上王爷。

    老奶娘没有见过容蕊王后,但见王爷如此温柔深情地搀着位大腹偏偏的妇人,不用猜也知道,这妇人就是容蕊王后。

    老奶娘来不及说话,跪下身子,“砰——砰”就是数个响头。

    雪音惊疑地看着老妪。

    “王后娘娘,老奴求发发善心,救救我家姑娘吧!她……动了胎气,只怕胎儿不保……”总不能当着王后的面,说王爷踹了姑娘一脚。就算真是王爷所为,她也只能说是自家姑娘的不是。

    雪音凝视着柴兴的脸,他到过芳汀院,看来此事与他有关。八郎是个心软的善良人,即便不再爱东、南、西三位夫人,可他依旧给了她们衣食无忧的生活。就算是最宠自己的时候,也没有要赶几个女人离开的意思。

    “老奴求了!求求娘娘救救我家姑娘!”

    脚下是拼命恳求的老妪,跪于自己的脚下的老人,雪音心中一软。道:“来人,速传张太医!”

    张太医,是宫内的三大太医之一,也是贤王府医馆的大郎中。

    老奶娘悬着的心略为放下:“老奴听说,娘娘医术精湛,老奴恳请娘娘先去瞧瞧吧!”

    这老奴还真是得寸进尺,他让胭脂动了红,居然还敢求雪音亲自就诊。柴兴冲雪音摇头,希望她拒绝,由别人来管就好。

    “不碍事……”对方已经求上门,雪音若拒绝心中便有些过意不去。况且看这老妇人的年龄,头发花白,实在于心不忍。

    柴兴见无法阻止,唯在心中长叹一声,还得陪她再度返回芳汀院。

    近了,远远就听到胭脂鬼叫般的声音:“老天爷!若保不住我的孩子,我刘胭脂对天发誓,我要天天诅咒姓夏的和她孩子不得好死……贤王爷,怎么可以如此狠心,这也是的孩子呀,居然不要他……姓夏的,狐媚子,不得好死……”

    雪音的心咯噔一下,已经大概猜出今晚发生的一切。脚步沉重得抬不起来,进去还是不进去?

    柴兴气得牙痒痒,该死的女人,这刀尖风口上,居然还有心意骂人,狠不得走过去,将她暴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