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八章 柴兴生病
“汪!汪——”一只硕大无比的棕色怪物窜了出来,瞪着一双黑亮的眸子恶狠狠地仰视着柴兴。
木蝉俯下身子:“天狮,别叫,这是客人,快让开!”
谷里的人听到狗吠声,菜地里忙的,田时忙碌的都纷纷赶到了谷口。
柴兴看着围拢过来的人群:一个花哨风骚的妇人,一位左眼大、右眼小的男子,一个长得极其凶恶的壮年汉子,一个又矮小又驼背的老者,还有少了胳膊的,缺了双腿的,唯有一个男子长得眉宇端庄,可他却板着面孔。
很快,一个清秀年轻的妇人,手抱着婴孩,后面还跟着一双儿女。
“木丫头,他写了吗?”
木蝉从怀中掏出一封《和离书》:“长辈们请看!”
大小眼男人接过《和离书》:“自柴兴、夏紫蕊喜结秦晋、携手百年……”
花哨妇人在叫一声:“阿龙,什么叫喜结秦晋?”
矮小老者啐了一口:“就是结为夫妻!”
“休书就休书,搞得那么文绉绉的做甚?”没胳膊的男人细细地打量着柴兴,“嘿——听说他是什么王爷,看他这样子,比我们好不了多少?”
“今另觅新人……”大小眼念到此处,花哨妇人便跳了起来:“什么?还没嫁给他,他就要另觅新人了,不能嫁,不能嫁,宝丫头一定是疯了。”
几个正在吵嚷,冷弯弯从一边过来,手里依旧摇晃着长鞭,绕了三圈握在手上,冷眉冷眼地打量着柴兴:“有种!”扬手从大小眼男人手中夺过《和离书》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东西老娘收下了。木丫头,带他去悦朋居!”
“是!”木蝉拽了一下尚未反应过来的柴兴:“跟我走……”
冷弯弯为了表示自己心中的不满,嫁什么不好,偏要嫁皇亲贵戚:“们听好了,谁也不许带他去见宝儿。若是被老娘知道了,我一定找他拼命。”“午饭后,让他下地干活,他妈的,怪人谷的饭岂是好吃的?”
矮驼怪与天残地绝两兄弟乐成了花,这下谷里又有得玩了,上次南宫瑾到此,没被他们几个玩得半死。嘻——这家伙看他那文弱的样子,一定会被南宫瑾还惨。
下地干活?他们可是谷里的老人了,这种粗活自然是留给新来的人。
这就是悦朋居?
柴兴看着眼前那座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屋顶露出三个抱大的窟窿,里面摆放着一张破桌子,空无一物。
木蝉带他进入偏厅,屋顶依旧是大洞,有一张简陋的木床,帷帐破旧不堪,桌上放着一床崭新的褥子,下面铺着凉席。
“姐姐来过了!虽然这里不比王府,好歹还能住人。也累了,先歇息!刚才见过的那些人都是怪人谷的长辈,他们最喜欢捉弄人了,自己小心些。”木蝉想到此处,真是佩服他们,几个人居然能将南宫瑾吓跑,确实需要些本事。
“等等——”柴兴唤住木蝉,“这里有泡澡的地方吗?”
“当然有了。刚才也听到了,冷姨要午饭后就和大伙下地干活,我看就不必洗了,先睡一觉也好。时辰不早了,我得去厨房做饭。”
柴兴很是好奇,大伙都得下地干活,“紫蕊她也下地?”
木蝉笑道:“姐姐也有自己的事做,她是谷里的郎中,许在药房里能看到她。中午饭的时候要快些到餐厅!”
数日来,实在太累了,倒在床上就睡得很沉。
“当!当!”传来一阵鼓响,随后听到木蝉的声音:“吃午饭了!”脑海中掠过木蝉临离开时说的完,拔腿就跑。
出了悦朋居才反应过来,这么多的房子,他怎么知道哪里是厨房?
远远就瞧见年轻妇人带着孩子往一座茅草院移去,他飞奔而去。
近了,看到茅草院前挂着一块木牌,长约六寸,宽约三寸,是漂亮的梅花楷:“美食居!”
里面摆放了三张餐桌,几条长凳子,先前见的那几个人便围坐在中央最大的餐桌前,不大的小餐桌前坐着三个粗布汉子,埋头吃饭。
木蝉冲他摇了摇手,还以为在这儿能看到紫蕊,他失望了,连冷弯弯的人影都未瞧见。
众人面面相窥,大小眼快速地替男童夹了鸡、鱼肉:“男孩子要多吃肉,吃了肉好长高!”
矮驼怪夹了许多素菜给小女孩:“女孩子要多吃菜,吃了菜长得漂亮!”
花哨妇人则快速地往年轻妇人与木蝉碗里夹菜:“快吃,吃了身体好!”
木蝉看出来了,大伙很快把整人的目光转移到了柴兴身上,待他坐在自己身边,桌上的菜早被众抢分得精光。个个碗里都堆成了小山,矮驼怪等人眼射敌意,洋洋自得地看着柴兴。他的碗中除了白米饭,并无他物。
天残骂了一句:“老弟,快吃,吃了还要下地干活。”
卢夫人实在过意不去,以前捉弄南宫瑾就罢了,可这位是夏大小姐的意中人。从自己的碗中挑了块肉放到柴兴碗中:“快吃吧!”
花三娘不高兴了,厉声骂道:“卢妹子,想饿死贝贝呀?不多吃点,那贝贝怎么会有奶吃?快吃——。”
矮驼怪道:“人家是堂堂王爷,什么样的美味佳肴没吃过。早就吃腻了,不需要吃的!”
丑恶人接过话道:“不吃我吃!”速度也太快,明明是小山似的饭菜,居然吃得颗粒不剩,夺过柴兴的白米饭就往嘴里扒。
柴兴早上就吃了点木蝉送来的早点,都是清淡食物,虽说吃过不到两个时辰,早已经饿了。这些个家伙吃饭就跟抢饭似的,把桌上的饭菜抢得过精光。
看着众人吃饭的速度,柴兴脑中犯晕。
“走,走——下地干活了!”丑恶人拉着柴兴往田里奔去。
柴兴还没反应过来,所有人都吃饭吃净。肚里空空,浑身无力,可到了新的地方,他不想就此服输。忆起进谷之后,竟未见到日夜暮想的凌雪音,心中难免有些不悦。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心上,只一眼,见上一眼就好,只要知道她过得很好,他就会放心。
站在谷里的良田中,几个模样怪异的人开始忙碌起来,有的收割,有的负责把割下的稻谷拴系成把,还有的负责将谷粒摔脱下来。
柴兴干的是最累的活,把一把把的稻草来回的搬运。去的时候抱上未摔脱谷粒的,回来时还得把摔脱干净的晾晒在稻田里。他从小到大都未干过这等农活,不知平常百姓是如何干的,半日时间下来,又累又困又饿。
想到雪音避而不见,他的心就仿佛剜空了一般。一遍遍地在谷中搜索着,难道她爱他,就是这样的爱么?任由他被人欺凌,明明是客,却被视为仆人般在田地里干活。
突然间,柴兴看不懂雪音的心,因为看不懂,心情便逾发的沉重。
还珠楼。
雪音站在院门前,静静地眺望着田地里熟悉的身影。
木蝉滔滔不绝地说着几位长辈对柴兴的欺负,道完之后,姐姐竟然没有生气,还是那么平静而淡然,好像在讲一个与她无关的人。
“姐姐,再过十几日就是吉日,真的不担心他瘦了?”
雪音依旧凝视着田地里的身影:他真的很爱她。堂堂王爷之尊,竟被他们弄到田地里干活,而且还是最粗重的活儿。
“如果他连刀伯伯、龙叔叔、丑叔叔、花干娘他们都降服不了,就不是我所认识的柴兴。”
现在他还不了解怪人谷的种种规矩,不敢贸然行事,待他明白,这些长辈就是喜欢捉弄生人,以柴兴的性子,必不会坐以待毙。
还记得她刚醒过来时,虽然那时整日躺在榻上,也没少被长辈们捉弄。那时候的她很爱哭,一哭他们就乱了分寸,反过来逗她开心。但时间一长,她也学着捉弄人,因为擅用毒药,没少拿这些叔叔们试药。
“告诉他,叫他别对长辈们客气?”木蝉道。
雪音缓缓摇头,柴兴现在是在忍耐,待他忍不可忍之时,必会反击。或许从今儿吃饭就已经知道,这些长辈似乎是故意在给他难堪。
木蝉将目光投到远处的田地里,连她都觉得心疼,姐姐不会没有感觉。这么做只是希望他能被谷里的长辈们接受。可长辈们哪里会管这么多,整日捉弄他、指使他,根本就拿他当出气筒和奴仆使唤。可怜的柴兴,居然默默接受了所有人的刁难,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儿。
木蝉每每看到总会无奈的叹息。
又两日。
木蝉将饭菜送到还珠楼。
“姐姐,姐姐!”急匆匆地奔入书房,“贤王爷……他病了!”
“病了?”她设想过很多种柴兴捉弄长辈们的趣事,但怎么也不会是他会生病。
这两日,木蝉说他被长辈们捉弄得很惨,让他一个人收割不说,他的手上磨出血泡,可他依旧坚持在地里忙活。今儿一早,所有人都到美食居用饭,唯独柴兴迟迟未到,木蝉有些放心不下,去寻他,竟发现他躺在床上高烧不退。
进入悦朋居,虽在南国,但寒风还是从屋顶刮入进来。
柴兴躺在床上喃喃自语:“紫蕊!紫蕊……雪音……”“为什么不肯见我?为什么不愿见我?”
他追随千里来到陌生的地方,就是想与她朝夕相处,可她却躲在谷中的某座宅院中不愿出来。也曾在深夜寻她的踪影,可每次都会被她的长辈们捉弄得很惨,连沐浴也会被人算计,在水里居然还有蛇。
在皇宫长大的他,哪里遇过这种事。
想到自己一颗心是她,而她却不露面,落漠与无助漫无边际的袭来。他想:如果自己病了,她总不能再这样袖手旁观。或者她根本就不在这谷中,否则又如何会不去见他。
他已经进谷三日了。三日来,她忙着抄写经文,把他抛于一边。原以为,他也是个调皮的主儿,不曾想到,他的痴狂到了如此地步。
忆起他在田地里独自忙碌的身影,被丑恶人、龙飞镖等人夺去食物时的无助。
从小到大,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亲贵戚,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又哪里受过这等侮辱。
她只想到了最初与他相识时,他的调皮,却从未想过他的尴尬。
雪音坐在床前,掰开他的大手:掌心尽是惊心触目的血泡,早已经破皮,还有些发炎感染,露出白色的肌肉,看得让人心痛。
又累又饿,还带着伤,他又怎能不病?一颗心被巨大的愧疚所包围着,她默默无语地替他处理手掌的血泡与伤口,再涂抹上最好的膏药。
木蝉捧着药碗进来,见雪音坐在床前黯然神伤,独自偷偷的拭泪。
“对不起……”她愧疚地道。
如果从他进来的第一天就与他见上一面,他也就不会把自己故意弄病,才几日的功夫,就又黑又瘦,双眶深陷,憔悴得令人心痛。
接过药碗,用嘴呷了一口,低头将药汁用唇渡入他的嘴中。
他衔住香甜柔软的唇,有些痴迷:“要!还要——。”
木蝉眯着眼睛:“这家伙一定是装的!”病得这么重,烧得这么厉害,居然还知道吃人豆腐。
雪音倒真的希望他是装的,这样她心中的愧意便减轻几分。柴兴呀柴兴,怎么会不反抗呢?居然任由他们的欺负。
花三娘与龙飞镖等人站在外面,瞪着眼睛看着房内的女子。
“干女儿!干女儿,怎么可以……”
话未说完,雪音回眸看着门口的众长辈:“欺负人也不是这种欺负法?让他干活,又不让人吃饭!”
丑恶人满脸不悦:“这傻小子比南宫瑾还傻,实在无趣得很。”
雪音瞪了一眼:“无趣?”
都已经捉弄他三天了,也没见他说什么、做什么。南宫瑾就够傻,居然比南宫瑾还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抢他的饭也不说,整日寡言少语。
俯身将柴兴横抱在怀中,他们都知道这丫头力气很大,可一个大姑娘抱个大男人在怀中,看起来怎么觉得特怪。哦,好像素来都是男人这样抱女人的,不过这风景让人看在眼里,心里觉着想笑。
“木蝉,把他的东西收拾一下,从今儿开始,他住还珠楼!”
花三娘拦住去路:“干女儿,再想想。们可还没成亲就住到一块,若是传扬出去对的名声不好。”
她放缓脚步,扫过龙飞镖,讥讽似地说道:“花干娘和龙叔叔住在一起有大半年了吧?们不也没成亲?”
花三娘哪里被人如此奚落过,一张粉脸涨得通红,生气道:“臭丫头,就知道欺负老娘!真是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
“让开——”喝了一声,众人让开道,抱着昏迷不醒的柴兴往自己的还珠楼去。
将他放在书房柔软的芙蓉帐内,替他盖上被子,又用温热毛巾敷在额前。高烧不退,她用上银针,替他扎穴排热,总算睡沉。
正在忙碌地替他退烧治病,身后传来冷弯弯的声音:“宝儿!”
冷弯弯听了花三娘的话,放下贝贝到了还珠楼,双手叉腰,刚唤了一声,便见女儿从书房的窗户上探出头,放缓语调:“乖女儿,怎么这么不懂事,们还没成亲呢,就把他弄到房里,传扬出去,堂堂夏三姑娘的名声且不毁了。”
看着一旁乐得看好戏的花三娘,雪音心中已经猜出**分,懒得与母亲纠缠,淡淡地道:“名声?娘说得可真好听,冷俏狐的女儿什么时候也有好名声了?”
如果曾经还有几分好名声,早已经被柴英毁得干净。不能再看柴兴这样病下去,身体可以病,却不能让心也患上病。
冷弯弯听女儿直呼她的绰号,秀眉一挑,依旧不生气,陪着笑脸道:“我知道,娘生了贝贝就不大高兴。是不是故意要气娘……不是说过了么,娘最喜欢女儿了,贝贝那小混蛋是爹的宝贝……”
冷弯弯努力想要解释,让女儿明白,就算有了个小儿子,但女儿依旧是她最爱的人。
雪音扬扬头:“我会这么做,是跟娘学的。娘忘了,十九年前,娘可是把爹抢进女儿寨做的情夫。娘都不管名声,我要个好名声作甚?柴英那王八蛋怀了本姑娘的名声,有人肯娶我,我就该烧高香了。”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笔,“想当初,爹不就想让我攀上高枝,嫁个王爷么?女儿的本事不差吧,还真跟们拐个王爷回来。我可不怪别人怎么看,反正他已经是我的人了。娘不对爹负责任,我可要对他负责!”
“……”冷弯弯恨不得将女儿好好地骂上一场,不过她能与自己对着干,好像还真有点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夏嫂子,宝儿这丫头是不是疯了?居然会喜欢这种傻小子,进谷三天也没见他说过话。所有怪人谷的人都不喜欢,她哪是与作对,分明就是和整个……”
花三娘继续挑拨是非,怎么看怎么都无法喜欢这个什么王爷。不光是她,恐怕怪人谷的长辈都没有一个喜欢这小子的。与其把宝儿嫁给王爷,还不如按照冷弯弯的意思,把她嫁给南宫瑾的好。
哼——,火候还没到呢!
雪音放高嗓门,喝道:“住嘴!花妖精少在这儿搬是非。再多话,赶明儿我就去夏家庄,弄个风骚的奶妈子回来缠上龙叔叔。不嫁人没关系,自然会有人愿意嫁他。”骂了几句,灵机一动,“听说这几日胃口大好,自个儿要做娘还不知道。我劝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少来搅合……”
花三娘闻到此处,说话打结:自己怀孕了吗?不会吧!犯起迷糊来,用手抚摸上腹部:“我……我……”
雪音更加得意:“娘,原来这种事不但是女儿寨的传统,怪人谷也有人打先锋,所以就不要来教训我了。我们大家是彼此彼此!”“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哦,自扫门前雪,自个管自个的事。去吧,去吧,我今儿心情不好,少来烦我!”
花三娘被雪音的话一激,怔在那儿发愣:不会吧,她怀孕了!完了,完了,年龄一大把难道还要生个小孩出来,若是被江湖朋友知道,她花三娘一世美名都毁了。别人会怎么说,花三娘老来俏?老不正经?年纪一大把还生出个娃儿。
冷弯弯气急,啐了一口:“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生出这种女儿?真不知廉耻!”
她很不喜欢柴兴,王爷有什么好的?天下有几个王爷是重情重义的,大多是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又忘一个。才不要女儿也嫁给皇族王爷,宁愿她嫁与江湖中人,痴情重义,就如南宫瑾,要相貌有相貌,要武功有武功,要才德有才德。总之,在冷弯弯看来,普天之下,唯有南宫瑾才能配得上宝儿。
“廉耻?娘有多少斤,女儿倒可以买上两斤呢?”雪音又加了一句,直将冷弯弯与花三娘气得花容失色,她自个反倒欢喜起来,在一旁喜滋滋地看着她们:“娘、花干娘慢走,回头送两斤廉耻给我。”
柴兴醒来就听到雪音与两个女人的谈话,心中惊骇不小:她竟然也有如此泼辣带刺的一面。
“臭丫头,好!有种,往后可别跑到老娘面前来哭,说是那傻小子欺负。”冷弯弯回头看着女儿,满脸怒容:真是不知好歹,做长辈为了她好,现在她竟把怪人谷所有人都当成了敌人,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别忘了,们两一个是我娘,一个是我干娘,有事肯定找们。所以二位老人家最好烧香拜佛保佑我幸福快乐,否则本姑娘照样把怪人谷捣个人仰马翻!”
原本冷弯弯已经出了院子,听到她的话,又返身回来:“臭丫头,想把老娘气死是不是?得了,不是喜欢用药吗?把屋里最毒的药让老娘吃了,死了倒也干净,免得整日被两只狐狸气得半死。”
“阿呀,真是有趣哟——”雪音爽朗地大笑起来,分不起是讥讽还是真的开心,“原来娘把廉耻卖给了女儿,就活不成呀。看来,我还得自己培育两斤廉耻才行。要死是不是,我这儿就有现成的毒药,就是不知道娘和干娘敢不敢吃!”
“老娘前辈子做了什么,居然生出这种女儿。”
“少来这套!如果冷俏狐会哭,太阳就能从西边出来。这有两粒毒药,两位老人家谁想吃呀!娘刚才还说,最疼我了,这回头就后悔生出我这个女儿,是不是明儿就该把贝贝塞回自个的肚子里,免得将来再把气得半死。”
“臭丫头,就巴不得让娘我死不成?”
“死还不容易,吃呀,快吃,这粒药丸一下肚,想不死都难。”
“好——”冷弯弯愤愤然地接过女儿手指上的药丸,“老娘就死给看!还真是老娘的女儿,连性子都越来越像我!”
看着手中棕色的药丸子:“小狐狸,以为老娘那么傻,居然真吃的药……”她开始泼辣地大笑起来,突然手被人推了一下,药丸已经下肚。“这……是什么药?”
雪音笑得怪异,双手负后:“祛毒养颜的,花干娘也要来一丸吗?”
花三娘拿不准,被这丫头骗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忙忙摇头。
冷弯弯可不信:“休想骗老娘,到底是什么药?”
雪音止住笑容:“娘这两日是不是想爹了?快变成好斗的公鸡了,见谁都是气。去吧,如今有借口去夏家庄找爹发泄了——。”
冷弯弯抓住她的衣襟:“臭丫头,快说,到底是什么药?”
她优雅地推开母亲的手:“媚药!”
“咳——咳——”冷弯弯拍着胸口,努力想把药丸咳出来。
“咳不出来的!算算时间,半个时辰足够找爹解毒。我说娘,既然那么喜欢爹,为什么非得装出冷漠不在乎的样子,三天不见就烦闷得很吧。是如此,女儿对柴兴也是如此,何苦为难我,又为难自己……”
冷弯弯跳了起来,狠狠地骂道:“臭丫头,等我解了毒,回头再来找算帐!”转身奔出还珠楼,居然被自己的女儿算计,以往被丈夫算计也就罢了,现在连女儿也向着夏峰。妈的,丈夫不是丈夫,女儿不是女儿,她冷弯弯倒了什么大霉。
雪音笑如花朵,细细地打量着花三娘。
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快速地转过身:“丫头,不该又想拿我试药吧?现在……可不行,我……”
雪音笑道:“花干娘,说生出来的孩子,叫奶奶好还是叫娘好?啐,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明明是奶奶人物,居然还生孩子。生孩子就生,怎么都喜欢只要孩子,不要丈夫。”“若肯求求我,或许我能想办法让变得年轻些。”
那个女人不指望青春常驻,尤其像冷弯弯与花三娘这样的人物,二十年前可都是江湖中出名的大美人,风华绝代,百媚千娇。
花三娘不信她有这么好想,一定是心里又琢磨了什么事,但又不想放过这机会:“说吧,想我做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不许在我爹、娘面前搬弄是非,若答应了,我便把前三天的药给。”
“答应,我答应!”
雪音依旧是贯用的笑颜,云淡风轻,转身从药盒里取出三天药丸,还有一包药粉:“这三粒每日清晨空腹一粒,这药粉是放在香汤里的,每晚沐浴。花干娘,夏紫蕊可不是容易被骗的,所以在我与柴兴成亲之前,最好给我老实一点。我既能给药,便有法子制……也别想着,让龙叔叔替偷药。瞧清楚了,这盒子里有二十余种药,如果不怕偷到毒药,尽管让来试试……”
花三娘接过药丸:“真是养颜的?”
雪音肯定地点头。
见她离开,压低嗓门:“花妖精,和相处了几年,本姑娘还不知道。不就是不想要孩子吗?这一次我非让生下来不可。”说到此处,她想到自己竟莫名地伤感起来:这都什么事,有人想要孩子,却生不了,不想要的却偏偏怀上。
柴兴坐起身,看着窗前熟悉的背影,这便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子,他见到了她的另一面。
转身走近芙蓉帐,柴兴快速地闭上双眼。
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脸,缓缓坐下身子,用极低的声音道:“对不起……我以为,在这怪人谷中,会用自己的方式让所有人都接受。真没想到,会选择沉默。是气我不肯见吧,还真傻,我让木蝉去谷外接,不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吗?”
还装睡?
她停顿片刻,继续道:“我与的婚事,爹娘一直就不同意。所以爹才会赞同夏老爷子的意思,比武选婿,倘若连怪人谷的众位前辈都搞不定,我们的结合便得不到他们的祝福。八郎……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我在乎,可我也在乎怪人谷里的前辈们,他们一直都视我为女儿、心上的宝贝般疼着、宠着。”
柴兴听到此处,原来她这么做,却有她的一番苦心。蓦地启开双眸,四目相对,她先前的任性与泼辣尽消,有的只是满目柔情。
“紫蕊……为什么不肯见我,知道我有多想见到。”
“为了见我,就一定要把自己弄病?”她柔柔地责备着。
她看出了他的用意,他满是愧意,低头傻笑:“我实在想不到别的法子?”
没有别的法子,唯有生病才能见到她。而今夏峰不在谷中,而谷中懂医术的便剩下了她了。真的好想见她,所以他顾不得许多,故意让自己生病。
纤手握住他满是血泡的大手:“今儿先在这里住下,但明日一定要回悦朋居。八郎,为了我,为了我们能得到长辈们的祝福,为了他们自愿替我们准备一场热闹的婚礼,所以在这十余天里,必须征服他们。让他们接受,让他们知道,爱我,会给我所有的幸福。”
想起来,她的这些长辈个个都凶如罗刹,有的虽然面带笑容,可满是坏主意。她不但要长辈们接纳柴兴,更要得到长辈们的祝福。
天瑞府她回不去,也无法得到亲们的祝福,这几年她已经完将怪人谷里的人视为自己的亲人。所以她才努力地做了这么多,为的是让他们也把自己视为亲人。得到他们的祝福,她会觉得安心而快乐。
“我相信自己的丈夫,不管是什么花招怪招,尽管使出来。逾是敬他们,他们便会觉得很虚伪,如果能把他们整得很惨,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他们反而会喜欢、敬……因为他们同样吃过我很多苦头,才会敬我怕我又疼我宠我,这就是怪人谷从很久就留下来的怪规矩。”
雪音让他去整那些前辈,居然说无所谓,他真的可以这么做,长辈们不都是需要人敬重的么?
“八郎,回头我会把他们每个人的情况都告诉。该怎么做就看的了,我可不想十月二十这天,只有我们三个人高兴。怪人谷的长辈个个都很贱,整得他们越惨,他们就觉得越有意思。当然为了反败为胜,他们几个人有时候会站在一起。如果我帮整他们,他们会瞧不起,认为受女人保护,所以明天离开后,不要轻意来找我。”
晚上,雪音坐在灯下,将江天问、龙飞镖、花三娘、丑恶人、矮驼怪等人的喜恶细细地讲与柴兴听,哪个人喜欢整日找人吵架,哪个喜欢找人赌博,还有的喜欢美食,还有的喜欢故意在背后挑拨是非。
柴兴重新搬回了悦朋居。
抬头望着屋顶,屋顶明明只有两个洞,居然又多了两个,这几日没吹大风,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屋顶的洞是被人为弄出来的。最大的洞,正好在床上方,他们不就是明摆着在欺负他么。
雪音说得没错,这些人就是闲得太无聊,把南宫瑾给欺负出谷,现在就把所有的矛头对准他这个新人。哼,他才不会是第二个南宫瑾呢,鹿死谁手还不定。为了雪音,他不会再束手束脚,而是会用心地与他们斗,一并将前些天吃的苦都反击回去。
“当——当——”木蝉敲鼓,大声道:“吃早饭啦!”
有了经验,这一次他没有动筷子夹菜,而是抱着碗就喝粥,三两下喝了个精光。抬头时,大伙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这小子与以往不同了!
“本王听说,猪吃食时,就是堆上一石槽。最初还以为是传言,这几日真是见识到了!”
什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窥,他是在骂他们:都是猪吗?个个都候了那么多的食物,即便是稀粥加馒头,也将各自的碗堆成了小山。
“喂——小子,骂我们是猪?”矮驼怪跳了起来。
柴兴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我骂猪只知候食,却不知积食多了,只能长出满肚板油。当然前辈若认为们不是人是猪,晚辈无话可说。”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连傻小子都敢骂了人?”丑恶人拍了一巴掌,顿时振得桌子晃荡,众人各自捧着自己的碗,转向一边,一副准备看打架的心情。
想他小时候,可是皇宫出名的小霸王,上至皇兄,下至文武百官,谁没有吃过他的苦头。欺负人,都欺到他的头上。既然雪音发话,勿须给他们情面,那他就不用给面子了。
“吼什么吼?本王就赌今儿吃不了这碗饭。”
丑恶人不解,“啊——”了一声。
“怎么赌?”
柴兴冷笑道:“赌米粒!”从卢小公子的饭里拨弄了一堆米饭。
搞什么?还以为可以看一场许久没见的打架戏,谁知道,两个人蹲到桌上居然开赌。
“我要三!”
丑恶人道:“我二!”
丑恶人赌博成性,听说有人要赌,自然满心欢喜。
“三!”
“二!”
丑恶人已经连输三场了,“老子一代赌魔,居然输给!再来再来!”
捧着自己的碗,又从里面拨了一团米粒。
这已经是碗里最后的米饭,都被倒在了桌上,弄得一团脏。
“哈——哈,本王说过就赌吃不了饭。怎么样?的饭呢?”
丑恶人拍拍脑袋,方才反应过来,他的饭都成了赌具,被倒在桌上,哪里还能吃。他输了,不仅连输七场,而且连吃饭输了,八场,整八场。
矮驼怪骂道:“说笨还真笨,他赌的就是吃不了饭。现在如何?”
丑恶人低声道:“愿赌服输!”
“好!既输了就得接受惩罚……”
“说吧——。”
“今儿本王心情不好,不想下地干活。我的那份活就一并干了吧!”
“什么?”这两天他的那份活可是最多也最重的,他都干,“不行——。”
“丑前辈,刚才本王好像听到有人说愿赌服输,怎么反悔了?”
男子汉大丈夫,岂有返悔之理?
“干就干!”
众人吃罢饭往田地里走去,看着那群不服气的身影,他的心情很好,原来捉弄一个人成功,居然可以这么快乐。
害他有三天没吃好饭,这一下也让他们尝尝厉害。
近中午时分,是木蝉在厨房忙碌的样子,用树上的两个果子便哄得卢小公子当跑腿,说是雪音有事找木蝉。
这丫头还真信!
他溜入厨房,拼命的加料,让他们吃,看他不好好收拾他们。
中午,众人还是与往常一样,快速地抢菜,而他只夹了两筷子素菜,然后就快速地往嘴里扒饭。
“呸——木蝉,今儿做的什么菜,要不咸死人,要不甜死人……”
立即想起来,快做好的时候,她被卢小公子骗出了美食居,姐姐说找她并没有事儿。抬眸看着对面的柴兴,面无表情,可他再怎么掩饰,目光里那丝得意依旧可见。
就这样,柴兴开始了他在怪人谷的整人计划,每日躺在床上不用想别的,就是怎样算计那伙长辈,看他们出丑,看他们吃不下饭饿肚子,然后又看他们彼此之间打架拌嘴闹成一片。
已经五天了!
他用三天时间,摆平了丑恶人。这家伙天天都找他赌,还附带着另一个人——矮驼怪。
矮驼怪别看他长得丑,可心眼很多,柴兴几次想从他的口里套出众人对付自己的招术,硬是无果。
丑恶人可好对付多了,只要他输了,便会听他的,时不时透露一些小消息。
什么沐浴的时候被人放进毒虫了,他便偷偷的将毒虫放进别人的浴桶。
然后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怪叫声,他心里那个乐呀。
唯一不参与到整人计划中的,似乎只有江天问一人。他总是板着面孔,什么也不说,然后静静地看着众人将谷里闹得天翻地覆。
吃饭时,众人不再抢菜,而是埋头用饭。
有问题!
柴兴决定与天残换碗。
那是一碗被人撒了泥土的饭,上面还好,下面竟是泥土。
还真以为他是好欺负的,每日与丑恶人、矮驼怪赌色子、猜豆子,令他们两人输得很惨。他若赢了,就不用下地干活,可以在怪人谷里四处走走,在他心情大好的时候,还可以溜进还珠楼看看夏紫蕊。
站在院门口,看着漂亮的匾牌,紫色的木牌上写着蓝色的大字“还珠楼”,还有一对联:除却巫山不是云,唯有吾女视若珠。看那上面的字迹,不用猜都知道是她的杰作。
书房里传出女子的说话声。
木蝉捧着嫁衣,飞针走线地说着这些天柴兴与怪人谷那几位长辈之间的趣事。
“第一次他用卢大头骗我离开,对饭菜下手,害得大伙都没得吃;第二吃我小心又小心,哪里知道饭是可以吃,害得大伙上吐下泄……从昨儿开始,卢夫人母子都不敢来美食居吃饭,索性近用餐时候过来取饭……”
“无论是谁进了怪人谷都会变,就说我吧?天天看众人骂爹骂娘,不一样跟着叫骂。”
“姐姐,冷姨出谷已经七天了吧,怎么还不见回来?”
雪音缓缓抬眸:“她早就想出谷,又怕被爹骂。有了出谷的借口,还不在外面多呆几天。”
木蝉盯着雪音,“莫不是夏家庄那边出了事,否则冷姨怎会呆那么久?”
雪音笑则不语。
木蝉不依不饶,“告诉我嘛!快说呀,到底什么事?”
雪音推开木蝉的事:“夏老爷子逼爹娶妻,据说是个二十多岁的美貌女子。娘一直以为,爹冷冰冰的样子不会被人喜欢,她却不知,无论爹的武功、才华在江湖中都屈指可数。她是遇上情敌了,以她女儿寨大当家的身份,夏家又是严谨之家,很难接受她。”“如果娘不好好把握,只怕待他们回谷之时,我会多位二娘。”
“夏叔要另娶他人,还高兴不成?”
“我有什么可高兴的,这会儿两个人总算站在一起算计要进门的女人。这可是难得的一条心!”
“对,对,姐姐聪明伶俐。就不怕有朝一日,八王爷也学了这招来对付?”
雪音放缓飞针走线:“如果真有一天如此,便不是试我,而是真的。我会在他新婚的当天就离开,会藏到一个他永远都无法找到的地方。”
柴兴听到此处,心突然很痛,轻轻地退出院子:我不会这样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我的唯一。
十月十六,夏峰与冷弯弯从谷外回来。
柴兴在算计与捉弄中,已与怪人谷的长辈们打成了一片。打架、骂人,他样样不落下,用花三娘的话:他骂人虽不带脏字,却依旧够狠。
虽说花三娘与龙飞镖二人整日想着如何整人,可他们连连吃亏,从最初的攻,变成以守为主。不被柴兴捉弄就算是万事大吉,但左防右防,冷不防又被柴兴算计。譬如花三娘与龙飞镖莫名地中了媚毒,两个人大白天发癫闹出大笑话,害得二人有两日连房门都不敢出去。一出门就被人嘲笑一番,恨不得寻个地洞钻下去。
天残地绝在接连吃了柴兴的大亏之后,便举手投降,与丑恶人、矮驼怪他们一样,乐得站在一旁看好戏。
大家一想,柴兴能将他们整得这么惨,必是背后有人支招。那些毒药从何而来?定是宝儿那丫头给的。雪音矢口否认,她房里的药物一样没少,没给什么人。
花三娘与龙飞镖在雪音的还珠阁里守了两日,果见柴兴没来,可他们照旧被算计,心下又对柴兴多了几分喜欢之情。
今儿是十七,夏峰夫妇第一次在美食居用餐,连数日来深居简出,抄写经文的雪音也被一并唤出来。
大圆桌上,是木蝉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谷中的野菜、野鸡、野兔,还有从谷里小溪里捕捉上来的鱼。
夏峰扫过众人:“宝儿的婚事订于二十,时间不早了,开始就准备吧!”
这就是夏峰,无论她做什么,总是以观望的态度平静的对待,没有说支持,却没有说反对。
冷弯弯还是觉得意外:“……不是反对的么?”
夏峰扫过众人,继续平静地道:“只要宝儿喜欢,做父亲的便会祝福她。所以……柴兴,若敢对宝儿不好,夏峰便会将她接回再另择良婿。”顿了一顿,依旧是平静得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现在的年轻人,真让人大开眼界。尽管柴英那厮数度坏宝儿名节,还有那么多人愿意娶她,待她一片真心,令人感动呀!”
感动?
这可是夏峰第一次用到这样的字眼,雪音抬眸,迎上夏峰那闪动的眸子。
冷弯弯放下碗筷:“哼——我还是觉得南宫瑾好!那吴中鹤也不错啊,居然千里迢迢从北燕国赶来,就为了向宝儿求亲……”“宝儿,再想想,嫁给南宫瑾好不好?要是他知道真的要嫁给别人一定会疯的……”
雪音语寨,还有三天,她就要嫁给柴兴了,可冷弯弯还是不喜欢柴兴。
“弯弯,尽尽母亲的责任,不要让孩子躲在屋内偷偷地缝制嫁衣。”
“爹,我没有!”
夏峰仿佛没听见,道:“哑叔,饭后再整理整理,看谷里还需要什么,我与夫人亲自出谷采办。”“二十那天,会有几位江湖朋友进谷,大伙心里都要有准备。只是江兄、龙兄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了……”
是说那天来的人中,有人是他们的仇敌?但更多的是,不能让外人知晓,江、龙二人如今住在怪人谷。不以真面目示人,也就是那天他们两个都得易容参加婚礼。
嫁人!新嫁娘!
这曾经是多遥远的梦想,还有三天,她就要嫁为人妇。从此不再是小姑娘,是大人了!而那一天,也是她二十四岁的生辰,这是她送给自己新生的礼物。
雪音无数次的幻想过、描绘过自己做新嫁娘的样子,这一次不再是梦,柴兴喜欢她,所以她要嫁给他。而对他,她有喜欢,有感动,更是她想嫁的人。
夏峰特意从谷外请来了一名巧手裁缝与两名绣娘,连夜赶工,为众人缝制新衣,木蝉、雪音与卢夫人也赶来帮忙。
十九的晚上,怪人谷里华灯映照,大红的灯笼,漂亮的跑马灯,将怪人谷映耀在一片喜庆之中。
她真的要嫁人了!
柴兴从朋悦居搬到了漂亮的迎客居,虽是相隔不远,但迎客居是新建的房屋,里面布置得也很雅致。而朋悦居却是以前的老屋,四处透风,屋顶还有几个大洞,实在不易人居住。怪人谷的长辈们刁难于他,不得已他便住在这里。大婚之后,他便是怪人谷的女婿,自然不用再住那样破旧的地方。
龙飞镖与花三娘在雪音的挫合下,也准备于明日喜结良缘。
雪音这么做,也有自己的想法,就要大婚了,可不想长辈们才任意胡闹。若是龙叔与花三娘成娘,无聊的长辈们自然会去他们那里大闹一番,自会忘了他们这对小夫妻。
她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看着身边悬挂的彩灯心里一片温暖。
“蕊儿——”从夏姑娘到紫蕊,再到蕊儿,这是多么漫长的距离。柴兴从暗处奔来,将她揽入怀中,柔柔地道:“待回了京城,再给一个最华丽的婚礼!”
尽快这一切都是怪人谷长辈们精心准备的,但柴兴还是觉得不够,他的妻子应该热热闹闹乘坐八抬鸾轿嫁入王府,有世间最漂亮的嫁衣,还有最喧闹的宾客。但这里,却显得有几分清冷,虽然怪人谷布置一新,处处洋溢着一片喜庆,离他所想还是差了许多。
“八郎,明天我就要嫁给了,这是真的么?好像是在做梦。”
忆起过往三次被弃,一次落逃,如今曾经的场面重现,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从少女盼到了今日,走了漫长的数年,今朝她终于要出阁,嫁给她爱的、爱他的人。
“是真的,是真的!”柴兴将她拥在怀中,温柔地道。
好希望时间过得快些,早些娶她为妻,不用再分开,也不用在二人之间故意搭上一座桥梁。
两个正在说话,冷弯弯与卢夫人出现在一边,冷咳两声:“成什么样子了?一晚也等不得?宝儿,回去!”
虽是怪人谷,可也得按照民间习俗来。婚前数日,新郎与新娘是不可以见面,居说见了面就大大的不吉利。但显然,他们俩丝毫没有当回事。
柴兴放开怀中的女子:在这里还真不自在,连抱抱都不行,还得看岳母的冷脸。
雪音吐吐舌头,提着裙子转身飞回自己的还珠楼。
冷弯弯淡淡地看着柴兴:“臭小子,算有本事,居然早就把我家宝儿给吃了。难怪这丫头对一心一意的,老娘警告,不许再引诱宝儿做出阁之事。”
什么叫吃了?
是说他们在九月初一那天,就已经……
反正明儿就是他的妻,不吃才怪。
“去,周裁缝正找试喜服,快去看看是否合身?”
整整两天了,当她看到谷里人挂出红红的灯笼,她就恍若梦中,默默祷告上苍,让她平安地出阁,顺顺利利地与柴兴喜结莲理。
夏峰说,明儿谷中会来几位江湖朋友,虽然好奇,能被夏峰邀请的人会是谁?但她已经无法去想。看着铜镜里娇艳明丽的女子,幻想着穿上红嫁衣的那刻。
这虽不是世上最美的嫁衣,却是她与木蝉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上面绣着红杜鹃,她想告诉柴兴,其实她不喜欢莲花,她喜欢的是杜鹃,而唯爱梅花,爱梅的孤傲,爱梅的不畏寒冷。
因为住在谷里,她不用担心大清早就被人唤起装扮,一直睡到了五更之后沐浴焚香,再换上新嫁衣,在卢夫人与木蝉的装扮下,没了沉重的头饰。头上斜插着一枝大红色的珠坠,一只凤钗,还有两朵红色的绒花,蒙上大红色的盖头。
“新人拜堂喽!”司宾是易容后的恶丑人,拉着嗓子大声高喊。
在木蝉的搀扶下,她进入父母居住的“喜安院”。
头顶着大红的盖头,看不到周围来贺的嘉宾,只听到一声声陌生的男女声:“恭喜夏大侠!贺喜夏大侠!”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再拜宾朋!”
“送入洞房!”虽然这些是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话语,走到这一天,她仿佛走了很多年,在大红的盖头底下,她蓄着满满的泪水,没人知道,她又等了多久。
娘,看到了吗?女儿出嫁了,女儿终于出嫁了!娘若在天有灵,就保佑女儿与夫婿幸福一生。
柴兴牵着喜绸花,一步步将她送回到还珠楼。
她曾经的闺房被布置成今天的洞房,这里将是她与柴兴的家。
出去了,木蝉忙碌着厨房里的事,虽然她不曾看到,但当她进入喜堂时听到的陌生声音来看,夏峰至少请了十几位江湖朋友参加她的婚礼。
雪音手里捧着苹果,静静地坐在喜帐之中。
木蝉点亮洞房花烛,火光摇曳:“姐姐,饿了么?我煮了爱吃的莲子羹。”
捧着莲子羹,她小心翼翼地往嘴里送。
“们刚拜完天地,龙叔和花干娘也拜天地入洞房……”木蝉絮絮叨叨地叙说着外面的事,“贤王爷怕要大醉,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见他被丑叔他们围得紧,正一个劲地灌他喝酒!”
木蝉停顿片刻,坐到桌子前:“姐姐,南宫瑾还真是不错,那模样可与柴英相比。”
“喜欢么,赶明儿姐姐替们说合说合。”
“不了,听说姐姐心有所属。南宫瑾已经答应迎娶夏碧萝。”
夏碧萝,夏家二小姐。
二人正说话,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丑恶人的声音:“入洞房了,快走——。”
柴兴硬着舌头,支吾不清地吼道:“喝!再喝,一醉方休……嘿,我还要酒,再来……”
光听他说话的声音,就知喝醉了。
木蝉打开房门,看着院子里的柴兴,微颦眉头:“就不能少喝一点么?”
“本王没醉!木丫头,我认得是木丫头,瞧,本王没醉!”
没醉才怪,所有喝醉的人都说没醉,可他们都醉了,说醉了的人却未必真醉。
丑恶人颇有些不满:“还说要听房?罢了,去花三娘那儿。”
木蝉将柴兴扶入洞房,转身离了新房,拉上房门,转身进入自己的闺房。
雪音闻到浓烈的酒味,皱皱眉头,正欲揭开盖头,被一只大手止住。
盖头掀去,看着面前衣着红衣的男子:“……”
话未出口,柴兴热烈地覆上她柔软的香唇。
“没醉?”过了许久,才道出自己的疑惑。
柴兴笑道:“若不装醉,今儿别想洞房。就那几个怪人,居然想溜到还珠楼来听房。”他怎么舍得醉,怎么会醉?洞房花烛夜,岂能将新娘抛在一边,只顾自己酒醉,那将会是一生的遗憾。所以,他略施小计——装醉,骗过所有长辈,这样他才可以与她缠绵。
“可身上有酒味?”雪音被快乐冲昏了头,他一进来,屋子里就满是酒味。
“这个……身上泼两碗美酒试试!”
这一夜,她成为了他的妻,抛却曾经的冷漠与温婉,她忘了自己,把自己的心、自己的身部给了夫君。
饮交杯酒,像所有因相爱结合的夫妻,每一个细节都不落下。
她嫁人了,明天之后,她是个女人,是柴兴的妻子。在长辈与亲友的祝福下,她嫁给了他。上天待她不错,给了她想要的婚姻。
雪音依在柴兴怀中睡得香甜,一阵锣声传来。
丑恶人抱着大锣站在还珠楼外:“木丫头,还不起来准备早餐!”
过了许久依旧不见木蝉起身,反倒是他们新婚夫妇被吵得无法闭眼,索性各自先行起来。
来不及梳头打扮,雪音整好衣衫,披着如瀑的长发,敲着房门,一下又一下,竟没反应。
丑恶人着急,怕是出了什么事,闯开房门,发现木蝉正四脚朝天,睡得正香甜。
“木蝉!”雪音连唤了三声,也不见回应,用手去推攘她。
木蝉陡然坐起:“什么事?什么事?”为什么听不见声音,只看到姐姐的嘴一张一合,难道……哇,自己吓自己,还以为得了怪病,忘了昨晚耳朵里塞棉花的事了。
丑恶人板着面孔:“木蝉,也太过份了吧!就算昨儿很累,可也不能在今儿就不做早饭。瞧瞧,天都亮了!”
她打着哈欠,翻身起床,简单地收拾一番,往美食居奔去。
雪音看着木蝉忙碌的身影,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
刚落坐在铜镜前,年轻妇人的身后就出现一个翩翩男子,手里拿着木梳:“蕊儿,以后就让我给梳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