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六章 初次约会
此刻多看一眼凌思若,他都觉得讨厌,甚至那这张像极了雪音的脸都觉得恶心,当他知道了夏紫蕊的身份,便已经接受了现在的她,那样的过往,那样的亲人,任何人都不想要。
妻子?柴兴在心里冷笑着,“起驾——。”
思若款款落拜:他真是被夏紫蕊迷昏了头,待她越来越差。
“恭送兴……王爷!”见柴兴远处,思若恢复了自己那张铁青的脸,紧紧拽住衣襟,恨恨地道:“夏紫蕊,这都是被害的!”
她不要再等下去,必须尽快行动:“阿琴,马上去找三公子!越快越好——。”
同样是暂住王府,夏紫蕊就可以带着一个贴身丫头,她的丫头还可以在厨房里想做什么做什么。没有食材,厨房里的帮佣火速去库房取。她住的是王府里华丽的捧月阁,最好的纱帐,最好的桌凳……什么都是最好的。
兴哥哥曾说,捧月阁永远不会住进人,可他失言了,却让夏紫蕊搬进去。
漫无边际的恨波狂澜,她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恨。
厨房!
凌思若脑子一个激闪,贤王府内除了夏紫蕊,还有香夫人、芸夫人,她们是柴兴前些年纳的侍妾夫人,已育有一子两女。尤其这位香夫人,长得如花似玉,娇媚动人,温柔多情,生了位芳华郡主,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自己院里教芳华读书识字。
真好,一石二鸟,不但可以让兴哥哥不让迷夏紫蕊,更能除去香夫人这个眼中钉。
凌思若为脑中的谋划得意,脸上掠过一丝冷笑。
“姑娘!”
“阿画,过来!”
附在阿画的耳边叮嘱几句。
阿画瞪大眼睛:“我现在就去?”
“去吧!”
凌思若提着长裙:现在该去拜访捧月阁里,那位美丽脱俗,冷傲淡定的女神医了。
人未至,笑声先到。
听到外面少女银铃般的声音,雪音的内心如沐春光,透过窗户看着那边移来的妙龄少女。
“夏姐姐,一个人挺无聊的吧?”“咯——姐姐真是好福气,有个精通厨艺的妹妹。可惜妹妹我就没这种福气!”
思若蹦蹦跳跳,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步一窜就到了雪音跟前。
雪音还在绘清影的画影,这已经是第十二幅了。木蝉用过早餐外出买纸和颜料去了,捧月阁里怀音到书房打扫,怀雪坐在院子里修剪花枝。
思若没有见过清影,所以她根本不认识画中的女子,歪着脑袋看了良久:“哟——没想到夏姐姐还有这种本事,画得真好看!”“这女子是谁呀?”
雪音淡淡地道:“一位已亡人!”
呸——真够晦气的,她居然看着一个死人那么久。夏紫蕊还真是奇怪,活人不画,居然绘什么已亡人,真不知道她哪根筋不对。
“这女子长得真美,是姐姐什么人?”
雪音不想提及太多,也不想让思若知道,这画中之人便是柳清影。
思若看着桌上一本像虫子似的书,满头黑线,以前在天瑞府里见过,好像阿琴也喜欢看,那一定是琴谱了。
外间传闻:天瑞府瑞安候次女凌思若,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无所不能。
和多年前相比,瑞安候长女的声名实在不好,但次女可是美名在外,十四岁时候门望族的提亲者就踏破了门槛。
“夏姐姐精通琴艺,真是瞧不出来呀?妹妹好生羡慕,擅医术,又会画会琴……”
她懂得越多,就越不能留她。自己的才学是假,每次府上有客临门,思若就坐在明珠阁装模作样的弹琴、绘画,其实这些东西,都是由他人代劳,没有别人,就是她身边的阿琴、阿画,而写出的诗词也是阿书所出。看到面前的夏紫蕊,如果她懂琴便能识破自己;况她懂得太多了,所以自己被识破的时候就越多。
此人留不得!
这是思若再见到夏紫蕊时所下的定论。
“怀雪,奉茶!”雪音放下笔,拉思若坐到院中的石桌前。
思若的手很冷,冷得彻骨,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体温应该温热才对。
“妹妹请坐!”面前的女子是她的亲妹妹,她温和的凝视着,思若的目光中闪过异样的光芒,像有心事,一瞬的阴沉,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睛,迎上思若灿烂的笑。
居然叫她妹妹,真不识抬举,一个江湖女子,居然也配叫她妹妹。罢了,如今还得与她好下去。
“夏姐姐,我听说的义妹木姑娘厨艺精湛。唉——我们天瑞府的菜肴,早就吃腻了。姐姐与木姑娘说说,从今起在做菜的时候,能不能多做一份?”
如果是思若的要求,她不会拒绝,尽管思若不知道自己是她的姐姐,但她表现得很宽容、大度。为了爱,愿意委屈为侧妻,就算她没有与柴兴婚娶的想法,都不想看到思若难过。
“难得凌二姑娘喜欢,今儿就让木蝉多做一份。”
思若拍手欢叫:“太好了!我也有口福了,谢谢夏姐姐!”
雪音在心里暗道:就这么一点小事也可以让她欢喜,真是一个单纯的女孩。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因为无人登门求亲而闷闷不乐,那时候她肥胖丑陋,哪家的儿郎都视为恶魔。
二人正在说话,木蝉怀着纸和颜料从外面回来。
见到思若,微微颦眉,昨儿木蝉想了许久,总觉得思若的大度让人觉得奇怪。接受未婚夫娶别的女人不说,还把正室躬手相让,天下哪有这种女人。明明先前在哭,可转眼就又跑回来替未婚夫求情,阻止父亲打柴兴,还住进了贤王府。
“姐姐、凌二姑娘!”木蝉不冷不热地唤了一声,捧着东西进屋。
木蝉走近雪音:“姐姐,刚才我出去买纸的时候碰到小毛子了,他现在就在王府外面,说他爹又病了。想请姐姐过去瞧瞧!”
雪音起身:看来小毛子真的很着急,否则也不会在王府外面守着。“木蝉,去取药盒!”
思若尴尬地笑道:“夏姐姐要出门,我就不打扰了!”说要走,却没走,而是看着捧着一只长约尺许,宽约半尽的木盒子,“哟,那就是姐姐的宝贝吧?”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样的绝世毒药?
“妹妹请便,我先告辞了!”雪音携着木蝉,与怀雪打了招呼:“怀雪,我和木蝉出去给人诊病,会尽快回来!”
雪音姐妹离开贤王府,赶到小毛子家,毛子他爹已经昏迷不醒,痨病发作逾加厉害。吃了旁人的药都不管用,别的郎中都说,这是治不好的病,但吃了雪音的药能管些时日。
出来得匆忙,雪音忘了戴纱帷帽,近到门口,木蝉才将面纱系在她脸上。
小毛子愣愣地看了半天,木蝉他见过一次。别人都说宝姑娘长得极美,可他们看见的宝姑娘是个模样普通的女子,爹娘说:许是太美,用了江湖中的易容术,亦或是戴了什么面具?
“宝姐姐,我爹今儿一早就昏了,快想想办法救救他……”
雪音出了门,到了以前住的小巷,本想看完小毛子他爹就走,可附近的百姓听说女神医来了,都挤在门口来求她诊病。结果越看病人越多,小毛子家就快成医馆了,排起了长龙似的队伍。
这其间自然还有因为仰慕雪音艳名前来看人的、看病的,坐下不到一个时辰,门前就排起了长龙似的列队。
“公子哪里不舒服?”
面前坐着位华衣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雪音,时而又望望一边帮忙的木蝉。看雪音时,满是欢声,还带着几分莞尔之状,对木蝉对有几分惧色,这丫头站在一边,像个冷面泥菩萨,少言笑,说话也凶巴巴的。
又一个色胚!
木蝉从药盒中取出两根寸许长的银针:“姐姐,这位公子眼睛不适,用这个管用。”
雪音明白,贪色男子,总是怕疼,又怕吓唬,这一招无一例外,百试百灵。只要她们取出银针,对方看到这么长的东西,立即就会吓得拔腿就跑。最初姐妹二人还觉得有趣,不时笑笑,到后面连笑的工夫都没有。
木蝉继续说道:“放心,这银针扎下去会很痛,但一定很管用……”她神情并茂的说着,用手比划做出猛扎入肌肤的样子,面上再展出痛苦的模样,富家公子听到此处,拔腿就逃。
身后是哄笑的人群:“还是木姑娘有法子,就得这样吓唬那些生事的人。”不看病,站在队列里瞎闹,不过这位女神医还真美,虽然戴着面纱,可那张绝世的容颜,就像绽放的花儿。
今儿出来时,连午饭都没吃。眼瞧着就到黄昏了,木蝉凝望着长龙似的队伍:“各位乡亲,今儿晚了,我们姐妹要回去。大家请回吧!”
有几个人小声议论起来:“怎么这样啊!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才到跟前,们就说要回去了?”
这些人怎么回事呀,姐姐可在这儿坐了一整天哦!郎中也得吃饭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今天早上过来,到现在连午饭都还没吃呢。就算是壮年汉子也会觉得饿,何况她们两个娇滴滴的姑娘。
柴兴从队伍后面过来,身后跟着两名家奴,抱拳道:“各位乡亲,这是号,明儿紫蕊姑娘还过来,不过是去安仁堂医馆。有了这些号,们明儿就能先看病……”
四目相对,她浅淡一笑: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其实这里的人大多都只是小病,因为相信神医之名才跑过来,上午来时,只有这条小巷的百姓知道,待到下午,整个北城的百姓都传遍了。到了明日,怕是来的人就更多了。
人群听说按号的先后顺序看病,明儿就能瞧上,不用重新排队,心中大喜,各自散去。
柴兴在一边看了她许久,她的手中戴着白色的手套,给人诊脉时最是专注,明亮的眼珠子忽闪忽闪,像会说话,总是在目光发亮之后,她就会挥笔写下药方,也总在将药方将给病患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的笑是世间最纯净的笑容,没有阴谋诡计,只有关爱。
明天就是九月初一了,他曾在暗室中听到过她们姐妹的谈话,她们说初一会去办一件事,然后两个人就离开,远离是非地,远离红尘恩怨。
今晚之后是永远地失去,还是真的拥有,就看他的。
“紫蕊、木丫头,本王请们吃顿好的!”
吃饭!木蝉饿得气力不支,如果回王府再让她做饭——休想,只想倒头就睡。
“好啊!去哪儿?”木蝉不待雪音说话,就满口应承下来,“既然是贤王爷请客,就要去京城最好的酒楼!”
“聚福酒楼!”
木蝉大嚷起来:“好!姐姐,我听说聚福酒楼的掌柜、厨师以前都是皇宫御厨,是京城最好的酒楼。糕点、小菜、红白酒宴都是最好的。今晚我们要好好饱口福!哈——。”
雪音看木蝉这么兴奋,心中也很欢喜,低眸浅笑。
到了聚福酒楼,掌柜亲自将柴兴领到上等贵客间。
“紫蕊,来点菜!”
她没有推辞,抬头看着墙上的菜谱:“糖醋排骨、十鸭、红烧猪蹄。”
她不是不爱吃荤菜吗?
木蝉却笑嘻地捧着脸看着一边的雪音:“姐姐真好,是我爱吃的哟!我也要点!”停顿片刻,“红烧狮子头、素炒三鲜、怪味果……”
木蝉一口气说了五样,正欲再点,雪音道:“可以了——。”
“对了——先上莲子银耳羹,不要加糖。”
“姑娘,这……”小二支吾着,不加糖的莲子银耳羹可不好吃。
木蝉加了一句:“另取一碟白糖,我们自己调味。”“快点——。”
姐妹二人相视而笑,雪音了解木蝉的喜爱,就像木蝉也了解她一样两个人都笑得自然而会意。
“姐姐,虽然又累又饿,但木蝉看姐姐一直都在笑,真的好开心哦!”
雪音看着木蝉,陷入沉思中:“一切都会过去!”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京城的繁华与夜灯,像天上的街市,每盏灯都如同一颗星,“多少繁华终一梦,恩怨到头还成空。放下的,放不下的,自此都得抛下……”
多希望可以放纵一回,可她真的做不到,木蝉的话有些道理,“若以身酬情,万一贤王爷逾陷逾深姐姐又当如何?”真是好难啊,退不是,进不是,真真进退两难!
放下的话,是雪音说给自己听的,她必须要放下这一切,就当自己从不曾心动过,也从不曾出现过。
“姐姐,作诗呢?”知道姐姐今儿心情不好,再说就要离开了,难免会有些感触,尽管木蝉艰难了说服雪音放弃念头,可她还是再出意外,“以身酬情”是不可取的,也有违女子的操守言行。
木蝉还是有些不放心,低声道:“姐姐,记住了,今晚不可饮酒!”不要到时候柴兴没醉,姐姐却醉,她若醉了,藏不住话,把什么都讲出来,岂不就乱了。柴兴知晓了实情,是绝不会放她们离开的。姐姐不离开,又如何面对思若的存在?
雪音轻柔地点头,而今走一步算一步了,只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更快些。
小二推门而入,将羹放在桌上,由一个模样清俊的丫头盛了三碗。
雪音捧碗吃起来,木蝉加了两勺糖。
原来她吃的莲子银耳羹不放糖的!柴兴第一次发现,她是不喜欢吃甜食的,她吃粥的样子很优雅,一勺又一勺,缓慢地咀嚼着。
雪音连吃了两碗,待菜上桌,她抬眸扫过木蝉:“这些日子,多谢王爷照拂我们姐妹!后日,我们要离开此地,无以为报,在此敬王爷一杯酒!”
她真的要灌醉于他么?然后就像昨晚听到的那样。
柴兴要的不是一夜,而是所有的年年月月,一生一世一辈子。一生携手,一世相依,一辈子作伴。
雪音冲木蝉眨着眼睛,木蝉愤愤地瞪回:已经答应我不做傻事,现在又要她劝酒,这是何道理。转而一想,柴兴醉了,总好过姐姐醉了。大不了,自己寸步不离姐姐的身畔,看她如何施展“以身酬情”。
想到此,木蝉起身,斟了一杯酒:“姐姐身子不好,不能饮酒。木蝉代姐姐再敬王爷一杯。谢王爷在我们无处可去时,收留我们!木蝉先干为敬!”
坐下身子,木蝉将嘴附到雪音身畔:“可别打算那么做,木蝉会牢牢看紧们的。”
雪音笑着,嘴未动,话从牙缝中挤了出来:“昨儿骂得对,我不会做傻事。回头下去结帐,这顿饭算我们姐妹请客!”
如果真做了傻事,令柴兴陷得更深,思若会受更多的伤害。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懂的!
虽知她们姐妹在说话,可柴兴听不见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柴兴心里暗想,如果她们敬酒,他便喝,索性喝个酩酊大醉。可她们在各敬三杯之后,竟将他抛到一边,夏紫蕊还劝他:“王爷,身体要紧,少喝为妙!”
醉了便好,醉了她就可以成为他的女人,醉了,他们就可以抛却世俗,真心在一起。如果她这么做了,他不会不负责任,他定会娶她,给她应有的一切,会将她视若珍宝。
其间,木蝉借说方便,出去了一趟片刻复转,回来后依旧坐在雪音身边。
相聚的时间总是这么快,就像流水,待三人出了贵客间,已是三更时分。
下楼时,柴兴喝道:“结帐!”
小二迎了过来,低着头笑答:“回贤王爷,那位姑娘已经结过帐了!”
顺着小二所指的方向,柴兴看着木蝉。这是什么意思?他堂堂八王爷,连顿饭也请不起么?竟让两个姑娘请客,酒不醉人,人自醉,可他因为莫名的担心竟无法醉,即便是醉,只醉了三分,剩下三分担心,两分不舍,还有两分连他自己都无法言叙的情感。
柴兴看着门外的姐妹,正欲发作,只听雪音道:“在紫蕊心里,贤王爷非等闲之辈,难道和世俗之人一般,瞧不起女子?”“在贤王府相扰那么久,回请王爷一顿理属应当,还请王爷别往心里去。”
残月如弦,洒下暗淡的银色月辉,傲视着大地。淡淡的月光相映着京城的华灯,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木蝉在二人的中间,有意将他们分开,却更是想看紧姐姐,不让她做出傻事。
三人缓步而行,往贤王府方向慢慢地移去。
柴兴进入暗室,透过小孔,烟雾缭绕,夏紫蕊与木蝉各自蹲在一只大木桶中。
“姐姐——”木蝉打破宁静。
雪音温和地道:“别说话,我在练功呢,今儿太累了!也调养一下内力,明儿还要派上大用场呢……”
柴兴很好奇,在她们姐妹临离开京城前会做一件什么大事,会用到自己的功夫。
外面又重归寂静。
看样子,今儿他是听不到什么了。离开捧月阁,通过秘道到了凌思若居住的湘波苑。
今儿大管事带了几个心腹趁凌思若不在的时候,在这里加了一块大石板,这样她就发现不了这里的玄机,即便知道床下有个大洞,也找不到打开的机关。
凌思若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幅画影,用剪刀不停的凿杀着:“贱人!狐媚子!祸水……”口里呢喃地骂着,今儿与昨儿见到的不同,画影绘在木板上,每凿一下,口里就骂一句。
“姑娘,别生气了!总会有法子对付她的。”
“哼——千算万算,她今儿诊了一天的病,兴哥哥还去接她回府,陪她在外面吃饭……看样子,她明儿还会去!”思若想起来就气不过,“本想在厨房动手脚,可木丫头竟跟她一起在外不归。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看来我们是没有机会了?今儿兴哥哥又让们回去,还不知道明天怎么应付呢?”
“姑娘别生气,阿棋不是说了么?她说后天就要走了,或许在她心里就没喜欢过王爷,姑娘又何苦杞人忧天。”
“哼——懂什么?以为兴哥哥是那种移情别的人吗?她若走,他定不会死心。除非她死!”凌思若放缓凿画的剪刀,“只有死人才能断了念想,只有死人不和我争!”
思若微闭着双眼,目光里透出杀气:“走?走了好,只要我们在路上动手,神不知鬼不觉。去——告诉阿棋、阿书这两日把她们盯紧了!”
一旁的阿画不想真的弄出人命,“姑娘,不如算了?再说她和王爷也没真的如何?我们何苦要至人于死地。”
思若抬眸,愤愤地看着阿画:“哼,什么时候开始为敌人求情?就因为今天她替娘看病?”
夏紫蕊害她出了这个大的丑,让她如此尴尬,她又岂会放过。有仇报仇,自来就是她的风格。
阿画低头,任由思若的数落与拧扭,道:“姑娘,夏紫蕊大闹小明王爷的婚礼,可至今小明王爷都没说和她解除婚约,而庞茵茵还是侧王妃。过了这么久,小明王爷那边没动静,是因为气她,还是因为别的。我们何不告诉小明王爷夏紫蕊要走的消息,让他来对付夏紫蕊岂不省事。”
婚礼上,新娘子跑掉了,当着前来道贺的满朝文武指责小明王爷,这可厉害了,虽未打人,却比打人要厉害。堂堂皇族,还是小明王爷,出了大丑,指不定心里有多恨她呢。
凌思若沉心细想:让柴凤来对付她,不愧是个好主意,站起身:“阿琴,现在就去小明王府。”姓夏的让柴凤颜面尽失,就算柴凤娶了她,往后也必不会有她的好日子,指不定柴凤会怎么折磨她、羞辱、报复她。想起来心里就觉得很痛快!
阿画想到凌思若的心狠手辣就浑身颤栗,整天就想把人整死。但愿小明王爷不是真恨夏紫蕊,希望他可以放过夏紫蕊。
继续用剪刀点凿着木板上漂亮的脸蛋:“就快有好戏看了!”此事闹得越大越好,兴哥哥再不知好歹,也不能与自家兄弟争抢女人,这几天只顾着生气,居然忘了夏紫蕊可是柴凤喜堂上落逃的妻子,“阿琴,就说是贤王爷的意思,想问问小明王是放她走呢还是让她留下?”
柴兴捏紧拳头:她想干什么?如果紫蕊知道是他告诉柴凤,一定会以为,自己是戏弄于她,从未有过真心。不,他一定要阻止,无论柴凤对夏紫蕊是否有心,在他娶庞茵茵之时,就已经放弃对夏紫蕊的爱。
今晚,他就要让凌思若明白,这里是贤王府不是天瑞府,可以任由她胡作非为。
柴兴离了秘道,唤来大管家,派王府侍卫加强防备,尤其要注意被人混进来,不允许任何人出去。
携了两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快马奔往小明王府。
小明王府,花厅。
柴凤正在练功,听说贤王到访,放下手中刀剑,直奔花厅。
新婚第三天,庞茵茵曾在寿宁宫见过贤王柴兴一次,与丈夫陪客。从侍婢手中接过清茶,恭恭敬敬地奉到贤王手中:“八叔叔请用茶!”
柴兴接过茶盏,轻呷一口:“九弟,与夏紫蕊解除婚约吧?”免去那些太多的客套,他直奔主题。
柴凤对柴兴突如其来的话感到莫名,柴兴抬眸扫过庞茵茵:“我喜欢紫蕊!”他肯定地迎着柴凤满是疑惑的目光,“九弟如今已有心爱的女人,而她是个高傲遗世之人,不会再嫁于。今晚吃饭时,她说要离开,我好难过!生怕从此海角天涯难再相遇,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等她,等的就是这样一个女子。”
二人正说话,一名家奴道:“禀王爷,贤王府侍女阿琴求见!”
柴兴站起身,他倒想听听这阿琴会如何说?
兄弟俩目光相遇,柴凤看出了柴兴的惊异,道:“八皇兄先到后面!茵茵,也下去!”
庞茵茵温柔如水,优雅地退出花厅:贤王爱上了夏紫蕊,她就去掉了眼不钉。虽然那日喜堂上,自己顶着大红的盖头,不曾见过夏紫蕊的真容。可她听陪嫁侍女说过,那夏紫蕊美若天仙,闭月羞花,又岂会愿意夏紫蕊真的嫁入明王府。成亲以来,她更是倍加温柔多情,只想握住丈夫的心,不让他再忆起夏紫蕊。
阿琴进入花厅,她是想尽办法才从贤王府里溜出来的,款款礼拜,朗声道:“禀明王爷,奴婢阿琴,是贤王府的侍婢。贤王爷遣奴婢过来告诉明王爷:夏紫蕊姑娘后日就要离开了,听她的语气,似以后都不会再来京城。贤王爷要奴婢问明王爷:留她还是任她离开?”
这又是演的哪出戏?八皇兄刚刚才到,话还未说完,就有人过来。若此话真是八皇兄令人传达的,八皇兄又岂会深夜造访。这贤王府还真有意思,居然因为一个夏紫蕊会有两种不同的说法。
阿琴?柴凤对贤王府的事儿了解不多,除了大管家、二管家就是柴兴最信任的三大侍卫与身边的六名侍婢。此女倒是第一次听说,但见她说话时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四目相对,柴凤很不喜欢阿琴的目光,有讨好又有冷漠淡然。
柴凤沉吟片刻:“回去告诉贤王爷,就说我自有主意。劳他费心!”
阿琴抬眸,笑靥如花:姑娘说不能勾引贤王爷,可没说不能勾引明王爷。这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眉宇轩昂,傲然而立,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谁也不愿意做一辈子的奴婢,她阿琴自然也不愿意,跟着姑娘以来,琴棋书画她也学了不少,虽然身份卑微,可名门女子该有容貌、才华,她可谓样样不少。
柴凤看着阿琴的笑,觉得莫名又大胆,冷冷地道:“来人!送这位姑娘出去!”
她已经说过,她叫阿琴,可柴凤居然没有记住。“禀明王爷,奴婢叫阿琴!”
他知道她的名字,只是不想提起罢了。
一名家奴过来,低声道:“姑娘请——。”
走了几步,阿琴回眸相望,眼波流转,活脱脱就是勾人的妖精。嫣然一笑,令柴凤看得莫名其妙,难不成,八哥府中的侍婢都是这么诱人。不愧是风流八王,连个侍婢都练出如此勾人的眼神与风韵。
刚出来,就与庞茵茵迎面相遇,庞茵茵神情冰冷而严肃地打量着阿琴。家奴催促道:“姑娘,快走吧!”
阿琴心里暗自琢磨着,庞茵茵与柴凤的相遇、相知故事,京城早有传言,正是为了迎娶庞茵茵,才令夏紫蕊愤然而去。无论是容貌,还是风韵,都与夏紫蕊差了许多,但模样倒也生得端正,妩媚动人。
柴兴从后面出来。
“八皇兄这又是演的哪一出?”柴凤戏谑道。
柴兴坐回到桌旁:“就别取笑我了!这些天都快被天瑞府的凌思若给烦死了,这丫头年龄不大,整日就算计如何将夏紫蕊赶出王府。刚才那婢女便是她的人!”
柴凤走近,依旧是戏谑之色:“八皇兄居然喜欢泼辣刁钻的姑娘!”柴凤回忆着,这也是他拒绝迎娶夏紫蕊的原因。
柴兴不解,“九弟这话从何说起?”
“说起来也是十一年前的事,我曾在怪人谷与夏紫蕊相处过一些时日,这丫头刁钻古怪,性情泼辣,把整个怪人谷闹得鸡飞狗跳,连夏大侠也拿她没法子。”
那时候,夏紫蕊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颇是古灵精怪,整人的法子一套套。柴凤因为身子有疾,借住在怪人谷中,没少吃夏紫蕊的苦头。
柴兴想笑,或许夏大侠以前真有一个女儿,但绝不是现在的夏紫蕊。“人总是会变的,如今的紫蕊温婉如水,楚楚怜人,无法不让人喜欢。”现在的夏紫蕊是凌雪音,而当年的夏紫蕊是何人,他不想知道,只想好好的珍惜这一段来之不易的缘份。
柴凤笑道:“我看未必,许是八哥看错了人。也瞧见那天喜堂上的事儿,居然将我痛斥一翻后甩袖而去,这都是什么坏脾气。说句实话,小弟我可承受不起!”
“那么……九弟是拒绝娶她为妻了?”柴凤虽没有直接回话,可他的神情已经表明了决定,承受不起,柴凤很难从当年的印象中走出来,小时候的夏紫蕊就如此刁钻,长大后的夏紫蕊又能好到哪里去。柴兴继续道:“觉得她刁钻不通情理,可我觉着她率真坦诚。她在人前是没有好脸色,可在人后从不讲人是非,为人处事令我敬佩。不喜欢她,自然会说她诸多不是,不如趁早解除婚约,也算是成我与她之间的情缘。”
这就是爱情,没有道理可言,有人认为是缺点,但有人认为是优点可爱之处。
“八哥若娶夏紫蕊,凌思若怎么办?”柴凤想笑,原来八哥喜爱如此古怪,一般男子无法承受的,他却爱得痴迷。只是八哥若对夏紫蕊有意,另一个女子又该如何。
“自是解除婚约喽!我无法强迫自己去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以前拿她当妹妹看,现在见到她就烦。”柴兴说得云淡风轻,在暗道之中见识到凌思若的真面目,也看到,她绝不是那种只说不做的人物。若不是雪音姐妹在医馆诊医,恐怕木蝉早已经落入思若的圈套之中。此事不能久拖,日久生变。
柴凤听说了,凌思若爱极了贤王,与父亲顶撞后搬进了贤王府。敢爱敢恨,单纯活泼,他佩服这样的女子。
“我可觉得凌思若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我奉劝九弟千万别动她的心思,她不适合!”
两兄弟将话题又谈论到凌思若身上。对于凌思若,柴凤更多的同情,她虽可爱,却难搏八哥的喜欢。
真是这么吗?
脑海中忆起是谁曾经说过:一个男人总是说另一个女人的坏话,有可能是喜欢上她;如果总夸一个女人好,或许欣赏她。八哥对夏紫蕊真的是欣赏吗?当他把夏紫蕊刁钻、霸道的坏脾气当成是优点时,他已经动了情。
“八哥担心我会娶凌思若姑娘?”
柴兴懒得和他纠缠,话已经说明:“若真想娶她,我不想拦。只能告诉,凌思若可不像见到的那么可爱,很是难缠呀!”
她是凌雪音的亲妹妹,况且现在与她还有婚约。他欣赏夏紫蕊不背后论人是非对错,有什么都是当面说出来。看在紫蕊的面子上,他不能坏了思若名声。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声色名很重要。当年雪音就吃了这上面的苦头,不能让思若再吃苦头。而柴凤到底是自家兄弟,该提醒的,他也必须要说。
“八哥,我娶凌思若,娶夏紫蕊,我们各抱美人归。”柴凤顽皮地附在他的耳畔。
柴凤说出这样的话,令柴兴大为吃惊!正合他意,只是他一想到凌思若的手段与心计不寒而栗,可柴凤却说要娶凌思若。
“九弟,我与谈正事呢?少拿我寻开心!明儿我就亲自把凌思若护送回天瑞府,无论怎样都要与她解除婚约。”
柴凤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好——明日午后,我去贤王府,随便给夏紫蕊一纸解约书。”
如果柴凤真愿意娶凌思若,也算一件美事。这样一来,夏紫蕊心中不会有愧意,便能心甘情愿地嫁他为妻,而凌思若有了新的归宿,小明王虽不是自家亲兄弟,但自幼是一个母亲带大与亲兄弟也差不了多少,因此,宫里人都唤他九王爷。
“好,若要娶凌思若,我也不拦着,咱们各抱美人归!明儿别忘了带上解药书——”两个在谈婚姻,放在厅上竟如在谈生意一般。
整个场面没有婚姻应有沉重与严肃,被柴凤轻松而顽皮语调变如闹剧。
庞茵茵在门外漫步,虽装作欣赏夜色的样子,可柴兴明白,她是想知道他们兄弟二人到底谈了些什么。
“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柴兴站起身,抱拳道:“明儿一定要来!”
“八哥好走!”柴凤抛去笑颜,又恢复他那张冷酷的脸庞。
庞茵茵温柔地握住他的大手:“贤王爷真的爱上夏紫蕊么?”
柴凤淡淡地应了声“嗯——。”
她的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就怕夏紫蕊嫁入明王府夺去丈夫的宠爱。庞茵茵没有想到,她废尽心思赶走了夏紫蕊,而引回王府的却是一个比夏紫蕊厉害十倍的女人。
柴凤离了明王府,在医馆门前止步,看到门前的长龙队伍,沉吟片刻,径直走到桌前:“夏紫蕊,这是的!”
她真的很美,美到令日月失色,令山水含羞。而他不得不退婚,除了柴兴对她的喜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宁王柴英说:没娶她,她就成了我的人……无论此传言是真是假,柴凤要不了这等失了名节的女人,他著称侠王,可不能娶回这样一个女人为妻。
柴凤在豫地时曾在静王府中作客数日,目睹了静王妃的孤寂,也看到静王妃在偷画柴英的画像。痴情不是他的真容,多情是真。宫中也有一些谣传,说当年他们都是皇子时,静王妃便先结识柴英,是静王横刀夺爱,抢走了弟弟喜欢的女人。
柴英想到自己辜负夏紫蕊,才让她陷入柴英的情网,如今倘若柴兴娶她,她就能重新获得幸福。算是了结心中一份愧疚,既然兄弟二人各得心仪之人,何不为之。
柴兴下朝归来,夏紫蕊与木蝉姐妹已去医馆诊治昨儿未诊完的病患。
湘波院内,琴声优扬,流畅而细腻,柴兴自幼在宫中长大,不敢说有多精通音律,但一听之下还是知道,弹琴之人虽纯熟,却少了神韵,就像少了滋润的花朵,虽然鲜艳却不娇媚。
“姑娘,王爷来了!”阿画站在门口,见到柴兴的身影大声叫嚷着。
屋内音止,凌思若提着长裙,欢喜地迎了过去:“兴……王爷!”
今儿在朝堂上又与柴凤碰面,柴兴昨儿想了良久,柴凤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主儿,既然他对思若有好感,索性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他。虽然有过暗示:“没想的那么可爱”,“实在难缠”、“见了让人心烦”诸如此类的话,就像柴凤对夏紫蕊的评价一般。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到天瑞府退婚,再捎上一个上门求亲的家伙,这事虽然显得古怪,却更容易。
柴兴双手负手:“思若,快收拾一下,本王送回天瑞府!”
“王爷,我不回去。”
柴兴连蒙带骗,倘若说明白实在没趣,“有人要上门求亲,的婚期要近了。快去收拾!”
她与兴哥哥有婚约,婚期自然是她与兴哥哥的,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又提婚期之事,怎不让思若欢喜。
凌思若满脸喜色,太好了,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么今儿他去天瑞府是商议婚期吗?好像已经商量了两回了,原本是三月,结果他大病一场,只好延期;订于八月,可他又说小明王爷在八月,再延期。
“阿画、阿琴,快去收拾!”思若羞涩地垂下头,用手揉挫着丝帕:“兴哥哥真坏——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人家……”
是他坏么?他真的很好,如果他早些这么做,也不会害她因为夏紫蕊的事难过这么一场。早知搬出柴凤此事容易得多,她也不会兜兜转转地走了那么远。
太好了,她就要嫁人了,嫁给她满心喜欢的兴哥哥,这是她第一次进京时就相中的男子。姐姐、凌雪音,看见了么?输了,当年嫁不了兴哥哥,他不要,可他却要了我,我就要嫁给他了……
思若在心里暗自高兴着,进了轿子,满心的恨化成了甜蜜,片刻间心头又涌出莫名的辛酸。即便兴哥哥娶她,也是因为姐姐的缘故,而她却恨了姐姐很多年,即便姐姐死了,她的恨也从未消散过。
总有一天,我要兴哥哥爱上的是我,而不是的影子!
她讨厌做别人的影子,母亲做了瑞国夫人的影子,而她做了姐姐的影子。所以她顾惜自己的声名,姐姐的名声很差,可京城谁不知道天瑞府二姑娘凌思若,才华横溢、清丽妩媚。
走了一程,在半道与柴凤相遇,思若也没多想,坐在轿里直管往家走,时不时撩开轿帘偷看着骑着骏马的柴兴。越看心里便越是喜欢,羞羞答答地垂下轿帘,一颗心像有几只小兔在乱撞。
天瑞府。
还是以前的石狮,以往华丽的大铁门,贤王府二管家叩开天瑞府的大门。
“小的是贤王府二管家田大旺,劳小哥通禀一声。我家王爷送凌二姑娘回府了,今儿要与凌老夫人、瑞安候商议婚事。”
思若的一颗心乐开了花,夏紫蕊要走,兴哥哥许是真的失望了,才决定要娶自己的吧。虽然想到夏紫蕊她就不高兴,但到底嫁入贤王府的还是自己。
天瑞府家丁将柴兴主仆恭敬地请入花厅,好茶好果地侍候着,回头就去禀报凌老夫人与瑞安候。
这种事思若不便参与,重新回到明珠阁,遣阿画、阿琴两个丫头去探风。
“安国夫人、瑞安候,想必们已经知道本王所来何事?”
凌老夫人满脸喜色:“家奴通报过了,说是王爷过府商议婚期。”
这种事情,不屑他亲自上门,派个管家过府就行了。
柴兴从怀中取出一封“解婚约书”令二管家呈与凌老夫人。
拆开信封,取出信纸,还以为是他选订的几个吉日良辰,竟是四个醒目的大字:解婚约书。凌老夫人双手打颤,她的孙女们为何姻缘竟如此不顺,雪音如此,而今连思若也是如此。
凌定疆见母亲脸色有异,接过书信,厉喝道:“柴兴,欺人太甚!”
正欲动手打人,家丁禀道:“启禀老夫人、候爷,明王爷上门求亲!”
这又是哪出?
凌定疆反应不过来,已被柴兴推开。
柴兴露出委屈无限的样子:“凌老夫人、瑞安候,们也不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动手。柴凤早就相中家思若姑娘,本王昨晚去明王府说,如果他再不表态,本王就迎娶思若。他一急,才和盘托出,我们是兄弟,理应谦让,又怎能为一个女子伤了和气。他想娶思若,本王就必须与思若解除婚约才行……”
他嘀嘀不休地说了一遍,仿佛那个委屈的人是他。自己要娶的新娘子居然是兄弟的心仪之人,大丈夫应成人之美,岂能夺人所爱。
“来人,既然明王爷上门求亲,我们也该打道回府!”
柴兴不愿久呆,出门之时正与柴凤碰面,眨眨眼睛,彼此意会,各自行事。
小明王爷柴凤落座之后,说的又是与柴兴竭然相反的事儿,是他要成柴兴与夏紫蕊。听得凌老夫人心里一片凌乱,过了许久才明白:他们兄弟都想成对方,让各自娶到心仪之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也算是各有各的姻缘。
凌老夫人不愿再拖,她担心拖久必变。
八月过后,她与点桃便在皇觉寺住了些时日,九月、十月、十一月直至翌年三月把每月易婚娶的日子都写下。可是现在,新郎变了,这日子自然不行。立即令点桃派快马去皇觉寺,呈上小明王递来的生辰帖,合了八字。
明珠阁。
思若左盼右望,方见阿琴归来。
“怎样了,是哪天?”
阿琴喘着粗气,连连摇手,先说哪个,就先说好消息,“明王爷过府提亲!”停顿一会儿,呼吸较匀,“贤王爷解除婚约后已回王府。”
“啊——”思若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兴哥哥还是解除婚约了,那么他还是要娶夏紫蕊,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在一起了。可怎么又有柴凤登门提亲,这是哪儿跟哪啊?
凌思若脑子里被惊得一片空白,呢喃道“贤王解除婚约、明王爷过府提亲……”兴哥哥解除婚约,只是为了夏紫蕊,那么明王爷是为了成他,才答应娶自己的么?
她竟然重蹈当年凌雪音的路,成为京城的笑话!
思若抓住茶盏,重重地摔在地上,高声道:“欺人太甚!”当她是什么,是一件物什,可以任由他们兄弟的推让么?她是人啊,也有人的感情。
“大夫人已派人去皇觉寺请慧圆大师选良辰吉日!”阿琴停顿片刻,“贤王爷突然对姑娘不好,是听明王爷说他喜欢,他看夏姑娘可怜,所以才……”
都变了,变了,她无法嫁喜欢的人,只因为另一个对她心仪的男子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就觉得嘛,兴哥哥怎么可能不喜欢她,自己像极了姐姐,原来是这样。柴凤竟然喜欢她,虽然心里有些欢喜,可想到,她要嫁的人不是兴哥哥,便莫名的忧伤烦恼起来。
“啊——”狂吼一声,抱住漂亮的花瓷瓶,重重摔砸在地上:“为什么?”
兴哥哥就因为听了柴凤的话便要放弃,可曾问过她的意思。居然要把她让给自己的兄弟,那她又算什么?
“姑娘!”
“滚——都滚出去!”她扒在床上,开始放纵地摔砸房里的东西,小到杯碟,大到桌凳,砰砰磅磅,丁里哐啷。
四位侍女站在院子里,面面相窥,谁也不进去。但这当口,明王爷正与凌老夫人、瑞安候夫妇商议婚期,连二老爷凌文良夫妇也在,实在不能通禀老爷、夫人们知道。万一明王爷被她的坏性子吓倒,这门亲事再泡汤,姑娘以后再怎么嫁人。
家丁很快就从皇觉寺那边带回了吉日良辰,呈与花厅上的凌老夫人。
凌老夫人看到上面写着九月十八、十月二十六,“慧圆大师说,最近几月只有九月十八是个吉日良辰。若是错过这天,只有等着明年二月以后。明王爷,觉得如何?”
自从上次夏紫蕊从婚礼逃走,他就成为京城的笑话,如今娶了朝中重臣骠骑大将军之女定能挽回一些颜面。八月娶了侧妻,九月再迎娶明王妃,好,一个温柔如水,另一个活泼清丽,可谓娇妻美妾,不知道要羡煞多少旁人。
庞茵茵身怀有孕,碰不能碰,抱不能抱,柴凤仿佛明白为何男子们都要三妻四妾。最初的时候,觉得男子一生得到一至爱便已足够,可回京两月来,看到皇族兄弟们个个都是妻妾成群,美女如云,他也被打动了。
“好,九月十八!”
杜媒婆看到此处拍手叫道:“这一天好,长长久久,散枝开花!”站在门口冲明王府的家奴挥手,“凌老夫人、瑞安候爷,这是王府的聘礼,们收下。”
看来柴凤真是志在必得,求亲第一天连丰厚的聘礼也一并备齐。
一场闹剧式的婚姻就这样被敲定,花厅里的人个个欢喜,唯有凌思若以泪洗面。但很快,她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像其他待嫁的女子那样,选丝绸、制喜服。一想到明王府内,还有一位侧妃庞氏,心里就不舒服。
雪音正在医馆忙碌,昨儿的人已经瞧完,医馆的老郎中选了些疑难病症让她下处方。先由老郎中号脉诊断,却不下方子,再由姐姐诊断,姐姐下方子时,老郎中在一旁瞧着,细细地看着方子,木蝉明白这就是行内所谓的“偷技”。若是换作别人,只怕不会将方子给任何郎中看,但姐姐并不介意,还说一个方子许能救更多的人,别人要“偷技”就由他们好了。
木蝉不喜欢那位老郎中,姐姐诊脉之处下方子,他的眼睛就发直,一动不动地看着每一味药,分明就是在暗记那些处方。时不时还掳着胡须,一副钦佩赞赏的样子。
刚瞧两位,贤王府的家丁就到了。
“夏姑娘,芳华郡主又感不适,快回去瞧瞧!”
收好药盒,带上木蝉,姐妹奔回贤王府。
芳华郡主是个非常可爱的瓷娃娃,是香夫人唯一的女儿,平日里香夫人视她如珍似宝,冷了怕冻着,热了怕化着。连柴兴也很紧张芳华郡主的身子,雪音一路急奔。
进入大门,迎面就遇到怀雪:“夏姑娘,芳华郡主没事。王爷请两位姑娘先回捧月阁小歇!”
又好了?
定是柴兴疼惜她们姐妹,担心她们一忙就连用午饭的工夫都没有,故而将她们骗回,希望她们可以好好歇息。
雪音推开房门,立即被面前红色、紫色、粉色、白色的莲花所吸引,还有碧翠欲滴的莲叶,栩栩如生,微风拂过,花瓣轻舞。
床前桌上、梳妆台上、琴架前……到处都是莲花的影子。偌大的房里,变成了莲花的世界,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隐隐飘散过莲花的馨香。
“九月哪来的莲花?”木蝉跑近花瓶,从里面抽出一枝,“是丝绸做的!”
接过木蝉手中的紫色莲花,有想哭的冲动,一定是柴兴做的。取出柴凤的“解婚约书”,寥寥几句,将夏紫蕊也他的事说得简单明了,他们从此嫁娶各不相干。
“姐姐,不感动吗?八王爷知道喜欢莲花……”
这一定是柴兴做的,认为她喜欢莲花,所以才令人用丝绸扎成莲花,插放在她屋内的花瓶之中。
“不,我不喜欢莲花!莲花只会让我忆起过世的母亲,想到曾经那些不开心的往事。把它们都拿出去!”
她不可以感动,因为明天将会离开京城,爱情与她无缘,伤痕累累的她不愿在心中再添一道伤口。柴兴如此明显向她表白,置思若于何地?
“姐姐——”木蝉很感动,也很喜欢这里的花。
雪音沉吟道:“思若一定很伤心……”
“思若就要嫁给柴凤了!”和着外面的风,传出柴兴的声音。
“柴凤?”这怎么可能,她不是柴兴未过婚的妻子吗?
柴兴将柴凤喜欢思若的事说了一遍。
柴凤与她解除婚约,就是了迎娶思若,如柴凤真的很喜欢思若,对思若来说这是一件不错的结局。可思若真正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柴兴,曾经以为,看到柴兴与思若分开,她或许会难过,可此刻竟有说不出的欢喜。
自己是不是太坏了?一心都想从妹妹手中抢走柴兴。可是,柴兴说柴凤会娶思若,因为柴凤喜欢思若。
身为女子,能得丈夫的喜爱,这是多大的荣幸。
“紫蕊……让我来保护!”柴兴握着她的纤手,深情而认真地说出这句埋藏许久的话语。
真的可以吗?她可以像别的女人那样结婚生子?想到“生子”二字,悲从中来,柴兴表面玩世不恭,其实用情极深,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对他都不公平。她生不了孩子,这在皇族就是天大的事,这也意味着,不久的将来,柴兴还是会纳娶别的女人。
爱情是多久,是昙花一现的美丽永存心间,还是相携到老的如水细流?
木蝉退出房间,只留下深情相望的男女,合上房门:希望八王爷会给姐姐幸福!以后她都可以平安快乐,再也没有伤害。
“我……也想,可是……”
柴兴摇头:“我最讨厌孩子,整天哭哭啼啼,吵吵闹闹都快烦死了。”
她惊诧,“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将她的纤手放在胸膛:“心有灵犀一点通,以前拒绝我是因为思若,现在还拒绝我因为是凌雪音……”“紫蕊,让我来保护,不要说不,也不要独自承受所有的烦忧,我们一起面对……”
是什么时候,她知道了他的身份,这些天她一直在怀疑。
“真的不介意,我无法替生养孩子!”
柴兴将她温柔地拥入怀中,“忘了,本王已有三个孩子。”
香夫人与芸夫人本不是他的侍妾,她们只是皇上养在贤王府的女人,而那三个孩子,也是皇上的龙种。
屋外,秋风袭袭;屋内,春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