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口最难喝。”他咯咯的笑着说。我喘着气咳嗽着,坚决的谢绝了。

    想要知道斯比特·阿拉姆是什么样的人还真不容易。许多时候他表现的像一个有趣的老水手,言行鲁莽粗俗,不过内心温柔。但是随着我跟他相处的日子多起来,我发现他的很多说话方式似乎是在故意弄得很夸张——他故意用方言很重的腔调说话,想给我们留下一个为人轻浮的印象。他也有情绪消沉的时候,还经常恶狠狠嘀咕着那些曾经或多或少出卖过他的人。

    “他们认为他们很高贵很了不起!”一天夜里他嚷嚷了起来,在阴雨漫天的夜色中醉醺醺的胡说乱道,“比老笨蛋斯比特强多了。说什么我是个怪物,不配跟他们待在同一条船上。但是我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有一天他们要是落在我手里,会有他们受的!”

    他从来没说过他打算怎样让“他们”那些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落到他的手里”。我们没有告诉斯比特我们来自何年何月,但是他知道已经时光不再——他时常会提到“们这一代人”或者说出“在我那个时代,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这样的话。我已无法经历斯比特往日的生活,他也如此——当他自哀自怜的时候,他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一了百了啦。”然而他还是发誓要报复那些“曾经对他不公的人”,尽管这些他讨厌的人事实上恐怕早在近几十年前就已经进坟墓了。

    又是一个晚上,他正在给我们说他在贱民的王子号上干的那些活儿,突然他停了下来,露出一种茫然的神情呆呆地看着我们。“我以前得时不时地杀人。”他轻声说,“海盗都是流浪汉。尽管我们不杀那些被我们抢劫的人,可我们有时候又不得不杀他们。如果他们拒绝投降,我们就不得不结果他们。我们不能让他们脱钩跑了。”

    “但是我想没有上过那些遭到们袭击的船啊。”我说,“告诉过我们要捞那些跳到海里的人。”

    “啊哈哈。”他凄凉地咧开嘴笑着,“但是掉进海里的男人也会像那些还在甲板上的男人一样挣扎。女人也一个样儿。有时候我得给他们一点儿教训。”他的目光变得明亮了一点儿,他又不好意思地咧着嘴说道,|Qī-shū-ωǎng|“但是这样的事儿不常有。我提起这样的事儿只是想让们知道,如果我们遇到了什么困难,们可以把我当作依靠。我不是一个杀手,但是如果我被逼急了,或者是为了救朋友,我也会杀人。”

    那天白天,哈克特和我都没怎么睡觉,而是一直留心注意着这个鼾声连连的斯比特。尽管我们俩都比他强壮结实,但他对我们依然是一个令人担忧的威胁。如果他突然发酒疯,脑子一热,乘我们睡觉之时把我们杀了呢?

    我们讨论着是不是该把这个前海盗给甩了,但是又觉得把他一个人扔在这荒山野岭中似乎有些卑鄙。尽管一路上他能够紧跟着我们,没有拖我们的后腿,但是他没有方向感,如果把他一个人撇在这儿,很快他就会晕头转向。再说了,如果我们最后要真是能够到达亡灵之湖,我们也许还用得上他垂钓的本事儿。我们俩都能空手抓鱼,但是谁都不太了解垂钓的技巧。

    最后我们还是决定带着斯比特跟我们一起走,但是一致认为要提防着他,轮流睡觉,一旦他要造成暴力威胁就除掉他。

    我们在崇山峻岭中不停地缓慢前进。如果天气好的话,我们应该已经走出去了,但是大雨引起了山体滑坡,脚下的道路泥泞湿滑。我们只得小心行走,还时常要走回头路,绕过那些因为大雨和山泥而无法行走的路段。

    “这儿通常雨都下得这么大吗?”我回头问斯比特。

    “说实话,这已经是一个比较好的年头了。”他格格地笑着说,“夏天都非常炎热——而且还很长——但是冬天总是大雨不断。留心看看,再过一两个晚上,雨很可能就要停了——我们还没赶上最糟糕的季节呢,每年的这个时候,很少会一连下一个星期左右的雨。”

    天上的云好像听到了他的话似的,第二天早晨就已云开雾散——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赏心悦目的蓝天——等到我们晚上上路的时候,我们脚下的路是打我们落脚斯比特的小屋之后遇到的最干爽的。

    那天夜里,我们爬上了一座不高的山顶,发现眼前是一个陡峭的山坡,一直通向下面一道又长又宽的峡谷,峡谷的两边都是山峰。峡谷的谷地水流成河,但是好在两边还有从峭壁边突出来的狭长岩架露在水面上,我们可以在这些岩架上行走。我们匆匆下了山,在峭壁边挑了一道比较宽的岩架,又用一跟绳索栓在我们身上,串成了一串儿。我在前面,斯比特在中间,哈克特断后,三个人像蜗牛一样缓缓前进,脚下是水流湍急的洪流。斯比特甚至更加离谱,他竟塞上了酒壶的塞子,一路上都没再碰它!

    天亮的时候我们还在那道岩架上。我们看见峭壁上一个大洞穴也没有,好在有很多稍大一点儿的洞和裂缝。我们解开身上的绳索,爬进山洞里歇息着,路过的火龙怕是看不见我们了。山洞里极其不舒服,但是因

    为这一通艰苦的攀爬,我已经精疲力竭,所以很快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很晚才醒过来。

    匆匆地吃过晚饭之后——斯比特最后剩下的干鱼片——我们又把自己栓在一起上路了。我们没走片刻,天空中就飘起了蒙蒙细雨,但是随后天又放晴了,我们继续前进,整整一天没再受到干扰。这道岩架没有通到峡谷的尽头,但是它的上下还有其他岩架。我们可以下到它下面的岩架上,一段一段地走。天快亮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出了峡谷。我们爬下岩架,来到一处平原地带。平原向着我们的前方延伸了好几公里,最远处是一大片树林,伸向左右两侧,一眼望不到尽头。

    我们争论着我们接下来要走的路线。因为我们谁也不愿意再睡在峭壁上的小山洞里,另外通往森林的这条路上到处都是灌木丛,一旦我们发现了火龙,可以就地在灌木丛中藏起来,所以我们最后决定径直向那片树林前进。我们拖着疲惫的双腿,一路小跑着走在平原上。斯比特又喝起了土豆酒,尽管他跑起来的时候胳膊摇晃着,不知怎的,他的酒竟然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我们一进树林就安下了营寨。哈克特密切注意着斯比特,我一觉沉沉地睡到了下午一两点。后来,没过多大一会儿,哈克特和我抓来了一头野猪,斯比特匆匆生了一堆火,兴高采烈地把它放在火上烤着。自从我们离开斯比特的小屋走向那荒山野岭两个多星期以来,我们这是第一次往肚子里塞热乎乎的东西——味道太美了!吃完了,我们在草地上把手擦干净后,又大体上向着东南方向出发了——枝叶当头,很难准确地辨别方位——准备迎接那穿越树林的漫长而阴暗的跋涉。

    令我们吃惊的是,离日落前还有几个小时的时候我们就走出了树林——树林虽然长,但是并不深。我们来到了一个不大的峭壁顶上,站在上面眺望着峭壁下一片长着我未曾见过的高高青草的田野。田野上没有树,不过一定有很多溪流穿行其间,滋养着这片土地,所以这儿才有如此绿草萋萋的景色,但是那些溪流都被那些耸立挺拔的青草给淹没了。

    只有一样东西高耸在这绵延不绝的绿色海洋里——一座高大的白色建筑,屹立在我们正前方两公里远的地方,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白光,像是一盏明亮的信号灯。哈克特和我互相瞟了一眼,带着一种既激动又紧张的复杂心情,异口同声地说道:“千奇怪庙。”

    斯比特疑惑不解地看着那座建筑,从峭壁的边上吐了一口唾沫,哼哼着鼻子说:“麻烦了!”

    第十六章

    那些青草长得有两米多高,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我们只有用刀子砍割着才能走过去,跟走在莽林中一样。这是一件辛苦的差事,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还没有走到庙前。我们借着明亮的月光仔细打量着那座建筑,不禁被它的样子给震撼了。

    那是一个正方形的建筑,是用粗糙的大石块垒起来的,大约有三十五到四十米高。它的四壁被刷成了白色,长度大约为一百米,支撑着一个平平的屋顶。我们在它的外围绕了一圈,发现它只有一个入口,一个敞开的巨大洞口,五米宽,八九米高。我们站在门外,可以看见屋内跳动的烛火。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的样子。”斯比特低声说。

    “我也不喜欢。”我叹了一口气,“但它是千奇怪庙,我们只有进去,去找夏娃娜曾经向我们提起过的圣水。”

    “要是们俩乐意的话,们可以相信一个女巫的话。”斯比特咕哝道,“但是我跟‘神秘力量’可不相干!要是们想要进去,那祝们走大运。我在这儿等们。”

    “害怕了?”哈克特咧开嘴笑着问。

    “啊哈哈,”斯比特回答说,“想必也是吧?要是愿意,可以把它叫做千奇怪庙,但是我知道它实际上是什么玩意儿——死亡庙!”说完,他突然冲到附近的一片草丛中,找了一个地方藏起来。

    哈克特和我跟斯比特一样抱着令人沮丧的想法,但是我们却不得不冒险进去。我们拔出刀子,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我们正准备进去,晴朗的夜空中突然飘来一阵祈祷的吟唱声。我们犹疑不定地收住了脚步,然后向斯比特藏身的草丛退去。

    “改变注意了?”斯比特问。

    “我们听见了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