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喜欢那样的声音。”我低声说。

    “我也一样。”哈克特说。接着他转身看着斯比特,说道,“把渔网拿给他看看。”

    斯比特一哈腰去了小屋的后面,接着拖出一张线织的旧渔网回到我们面前,解开了铺在地上。“两张渔网一直跟着我过日子。”他说,“两年前我把另外一张弄丢了,一条大鱼把它从我手里抢了去。我一直把这一张放在一个安的地方,想等遇到急事儿的时候再用。”

    我想起夏娃娜曾经对我们说过的话,如果我们想要查明哈克特过去的身份,我们需要一张曾经用来打捞过死人的渔网。“认为这就是我们需要的渔网吗?”我问哈克特。

    “一定是。”他回答说,“尽管斯比特说他没有用他的渔网……打捞过死人,但是它一定就是我们所需要的。”

    “我当然从来没有打捞过死人!”斯比特声音低沉地说,无力地哈哈笑着,“我捞死人干什么?记住了,自打哈克特问起这话之后,我一直在想这事儿,我想起了我曾经从水里捞上来过的几个溺水的人。所以我猜想它很有可能拖过死尸——碰巧而已,就这么一回事儿。”

    斯比特的眼睛正在左右急速地转动着,差一点儿都蹦出了眼窝。这个前海盗一定向我们隐瞒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不能盘问他,否则不是明摆着我不相信他嘛,而此时我和哈克特还不到冒险树敌的时候。

    吃完东西之后,我们讨论了下一步的行动。斯比特对千奇怪庙的事一点儿也不知情。在他那漫长而孤独的岁月里,他也从来没有见到过任何人。他告诉过哈克特,那些火龙一般都是从东南方向接近这座湖的。小人的意见是我们应该往那个方向走,不过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内心的感觉而已。既然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倾向,我也就点头同意了他的意愿,我们俩一致赞成当天夜里借着黑暗的掩护,向东南方向前进。

    “们会带上我的,是吧?”斯比特急切地问,“如果们不带我走,我觉得太可怕了。”

    “我们不知道……我们会走向什么地方。”哈克特提醒这位灰头发的海盗说,“跟我们在一起……可能要拿生命冒险的。”

    “什么也别担心!”斯比特大笑着说,“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拿它冒险了。我记得有一次贱民的王子号曾经驶进了中国沿海的一个水湾里……”

    每次斯比特只要谈起他在海盗船上的冒险,就压根儿没法让他停下来。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他曾经干过的那些掠夺的事情,还有他曾经参加过的战斗,说得天花乱坠,粗俗不堪。他一边说一边对着他的酒壶抿上一口土豆酒,一天说下来,他的嗓门越来越大,所说的事儿也越来越离谱——他讲了几个特黄的故事,那是他请假上岸后他所干的事儿!最后,太阳开始落山了,他打起了瞌睡,在火堆旁蜷缩成一团,把几乎已经被他喝空了的酒壶紧紧地楼在胸前。

    “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奇人。”我低声说,哈克特轻轻地格格地笑着。

    “我为他感到难过。”哈克特说,“一个人被困在这儿这么长时间……一定非常可怕。”

    “是啊。”我赞成说,但是并不是真心这么认为的,“但是他身上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不是吗?他让我觉得不安,看看他说谎的时候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左右飘忽不定的样子。”

    “我也注意到了。”哈克特点了点头,“他说了各种各样的谎话——昨天夜里,他说……他曾经跟一位日本公主定过婚——但是他只是在……说到他在贱民的王子号上干活儿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才真的有那飘忽不定的神色。”

    “认为他隐瞒的是什么?”我问。

    “我不知道。”哈克特回答说,“我想那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这儿……没有海盗船。”

    “至少我们一艘也没有看见。”我咧开嘴笑着说。

    哈克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正在熟睡的斯比特——他的口水流到了他那乱糟糟的胡子里——接着轻声说:“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把他丢在这儿。他会睡上好几个小时的。如果我们现在离开,走得……快一点儿的话,他就再也见不到我们了。”

    “认为他危险吗?”我问。

    哈克特耸了耸肩。“也许吧。但是小先生把他安排在这儿……一定有原因。我认为我们应该带他一起走。还有他的渔网。”

    “渔网一定得带走。”我表示赞成。我清了清嗓子又说,“还有他的血。我需要人血——马上就需要。”

    “我也想到了。”哈克特说,“所以我才没有……阻止他喝酒。现在就想来一些吗?”

    “也许我该等他醒了问问他。”我提议说。哈克特摇了摇头。“斯比特很迷信。他认为我是一个魔鬼。”

    “一个魔鬼!”我哈哈大笑。

    “我告诉过他……我到底是什么,但是他不相信。最后我总算说服了他……我是一个不会害人的

    魔鬼——一个小魔鬼。我试探过他对吸血鬼的看法。他相信有吸血鬼,但是他认为他们……都是邪恶的怪物。他还说他要用尖桩刺穿……他遇到的第一个吸血鬼的心脏。我认为应该趁他睡觉的时候……吸他的血,千万别告诉他……的真实身份。”我不想这样做——偷偷地吸一个陌生人的血我不会觉得不安,但是如果偶尔我不得不吸我所认识的人的血,我总是要征求他们的意见——但是我知道哈克特对斯比特·阿拉姆更加了解,所以我遵从了哈克特的意见。

    我蹑手蹑脚地来到那个熟睡的酒鬼身边,卷起他的裤腿,露出了他左腿,用我右手食指的指甲在上面划了一道小口子,然后我的嘴巴紧紧地贴在那个伤口上吸了起来。他的血很稀,混杂着酒精——这些年来,他一定喝了大量的土豆酒和威士忌——但是我强迫自己把血咽进了肚子。我吸够了之后,才松开了嘴巴,等着伤口上的血凝固起来。血凝固了,我弄干净了血渍,把他的裤腿放了下来。

    “好些了?”哈克特问。

    “好些了。”我打着饱嗝,“我可不想经常吸他的血——他的血管里流淌的酒精比血还多!——但是它会让我恢复体力,让我度过接下来几个星期。”

    “斯比特不到明天早晨不会醒过来。”哈克特说,“我们只有等到明天晚上……出发了,除非……想冒险在白天赶路。”

    “看着那些火龙在我们头顶上游荡?不,谢谢了!再说,多休息一天也不是坏事儿——我还没有从我们上次遭遇火龙的遭遇中恢复过来呢。”

    “顺便问一句,是怎么让它……放了的?”在我们安顿下来准备睡觉的时候,哈克特问,“还有它为什么……丢下我们飞走了?”

    我想了想,想起我曾冲着那条火龙大喊着“放开我”,我就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哈克特。他不敢相信的瞪眼看着我,于是我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总是有办法对付那些不会说话的动物!”我说到这儿就不再说了,就连我自己也跟哈克特一样,被那条火龙的奇怪行为给搞懵了。

    第十五章

    我原以为斯比特醒来后会觉的头痛,但是他的状态很好——他说他喝醉酒后从来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他一整天都在收拾整理这间小屋,把所有的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怕什么时候还会回来。他留了一壶土豆酒在角落里,把剩下的都装进了一个大帆布袋,另外还往帆布袋里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那张渔网、一些土豆和干鱼片,打算走的时候把它们扛在肩上。哈克特和我几乎没有什么可拿的——除了那只豹子的牙齿和那些胶冻状的小球,大多我们都拿在了手里——所以我们提出帮斯比特分担一下他的分量,但是他不肯。“每一个男人都应该自己承受苦难。”他咕哝着说。

    白天我们过得悠哉游哉。我用斯比特给我的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将我额头前的头发给割掉了一些,露出了我的眼睛。我们自己以前做的石头小刀多半都丢在湖里了,所以我们现在身边所带的都是斯比特的真刀,哈克特用几根细细的旧绳头把他袍子上的窟窿也连好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出发了,向南径直朝着远方的一山脉走去。斯比特离开小屋的时候,心情特别忧伤——“它是我自打12岁时逃到海上后所拥有的最像家的地方。”他说着叹了一口气——但是几口土豆酒下肚后,他的情绪好多了,他在苍茫的夜色中一会尽情的放声歌唱,一会说着笑话!

    我担心斯比特会被累垮了——他的双腿摇晃得比我们带在身上的那些果冻一样的小球还要厉害!——但是尽管他越喝越醉,可是他的脚步一直都是稳稳的,不过他倒是真的不时地停下来“排污水”。

    第二天早晨,我们在一棵灌木一样的树下安下了营寨,他倒头就睡,一整天呼噜都打得山响。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醒了,舔着嘴唇,伸手又去拿酒。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天气变得越来越糟糕,我们离开了低地,攀爬着高山。雨几乎一直在下个不停,而且越下越大,我们的衣服都湿透了,浑身湿淋淋的,又冷又苦——只有斯比特是例外,不论遇到什么情况,只要几口土豆酒下肚,他就暖和了,人也跟着兴奋起来。我决定尝一点斯比特自酿的液体,看看它是否可以抵御着弥漫的阴冷。吞了一口后,我滚倒在地上,张大了嘴巴急促的呼吸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哈克特一个劲的往我的喉咙里灌水,斯比特哈哈大笑,怂恿我再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