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明歌 > 第七章:典史应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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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七年,西历144,仲夏夜。

    一队纤夫喊着号子缓步行来,惊起了十几只白色新雁,鸟儿绕着工人飞一圈之后,重又落回河滩。明亮的阳光下,是一座临江小城,清丽苍翠的榷关炮台,斜对着滚滚长江古渡口。一条弯月状的石板长街,向着城门那边延伸,远远望去,道路两旁不仅繁花似锦,还有很多彩蝶在曼妙轻舞。此情此景,真恰似‘闲情都付山川了,好景良天’。

    正是江阴古镇。

    権关又称税关,因为河船来往,刚好要在这里停靠以便补充给养,所以国家税监部,就在这里建立了办事府衙。

    但为了避免‘雁过拔毛’的恶行,一切交割都以划账方式进行,船东会把从上一个渡口拿到的‘竹板税凭’交给这一站的税吏,税吏登记在册后,会重新计算一下他们应收的税额,然后重新换一根竹签,税额越积越多,换领的竹签,就会越来越长,颜色都是统一的红色。所以‘税绣’又被戏称为‘红头香’。

    一路拜过各类神仙之后,会在南京税监那里,统一结算。汇算清缴之后,再逐级下拨回去,这种税收征管方法,是熊文灿制定的‘双线法’。虽说征管成本会稍稍高一些,但因为税赋合理,杜绝现银交易。这时代地工资水平尚低,所以不失为一条良策。

    现在是仲夏,气温闷热潮湿,船家不多。税吏们的工作也不算繁重,上午混过去之后,就都懒懒散散的往城里去了。下午通常是不办公的,有船来就让他们等着,为了两厘银子,谁还跟玩命怎的?切!

    两名很邋遢的税务工作者,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城门。太平盛世下的城门,昼夜开放,人倒是不多,这时候大家都猫在家里躲清凉呢。税吏长官陈明遇,光着膀子,腆着大白肚子,扛着三尺‘砍山方头刀’,很不顾形象的哼着流氓小调,

    “宜兴人,一把枪。无锡人。团团香。靖江人,吃住沙滩上。瓜州人……”

    这种充满地域攻击的曲调,也只有他敢公开宣唱。搞得沿途偶尔出现地路人。都远远的冲他侧目。陈明遇摇头晃脑、满不在乎的对着手下陆正先说着,

    “阎应元这小子又煮豆腐呢,走,打个秋风去。”

    “嘿嘿,”陆正先连忙捧臭脚,“把头果然是典史出身,您是怎么断的啊?”

    “切。”陈明遇得意的抹了一把肚皮,把手上的汗水,直接甩掉,

    “没闻到吗?花雕、河虾、咸蛋黄,这三样是老阎最喜欢的配料,闻闻,是不是这个味道?”

    “…”陆正先耸耸鼻子,果然香气扑鼻,随着越来越近。味道也越来越浓。

    两个单身汉子,又准备去他们的大哥那里蹭饭吃了。

    南街一角。有一个四敝棚子。店面窄而长,南北向仅容一人转身。东西也仅七八步,三面用木头架子围起来,只留着朝北一面,柜台上零零落落不太整齐地摆放着一摞茶碗和几个茶壶,除了一男一女之外,似乎就没人光顾。

    男人,黑且瘦;女人,高而秀。正是阎典史夫妇二人。

    阎应元正在专心致志的煮豆腐,鸡汤打底儿,咸蛋黄2,花雕、陈醋、河虾调味,再放进去两片薄薄的五花肉,加清水,文火小煮,等到水开后,把豆腐切成小块下进去,再用盐、糖焖制。等到陈明遇两个人过来时,砂锅中地汤色,已经是乳白色了。

    “老阎,嗬嗬,真巧啊,也才吃啊!”

    “…”阎应元虽说又黑又瘦,还吃的很素,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很好,不说话地时候,就如同一把青龙偃月刀,锋芒毕露。他和陈明遇都曾是江阴典史,本来他已经赋闲回家了,开个茶寮赚点体己钱。但后来国家税制改革,陈明遇去了税务口,没法子,他又重操旧业,再次成为江阴城的派出所所长。二人关系很亲近,要不也没道理允许这个陈胖子,天天过来蹭饭吃。眼见陈明遇吊儿郎当的样子,阎应元忽然笑了,

    “千滚豆腐万滚鱼,们先回衙门吧,等我吃好了,再去找耍。”

    “唉,”陈明遇装模作样的叹口气,随后就坐在了砂锅旁边的长凳上,

    “豆腐不宜‘打单身’,一个人吃可没什么彩头,索性陪吃两口吧。嫂子,”转身冲阎夫人喊,“有凤尾菜吗?加进来,汤味道更香呢!”

    “哈哈哈,”阎应元仰天大笑,尽管是一个小小的砂锅豆腐,尽管是一个小小的县城警察,却满是豪迈之气,“来来来,今天刚好有好酒。”

    “…”

    江南地食谱,还是太素了一些,人总应该杂食一些嘛。不过阎典史他们倒是吃得一个肚歪。伴着凤尾菜、豆腐乳吃了两大碗白米饭后,三个县城最有‘权势’的汉子,开始靠着柜台唱歌,贤惠的夫人,收拾利索之后,回家睡午觉去了。

    正在三个人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就差冲着小姑娘吹口哨的时候,居然从南门那边,进来一辆富平车。陈明遇也干过刑警嘛,又喜欢马车,所以一眼就看出了门道。

    “嘿,这车可真不错!南洋白檀木,马是落日牧场的现役军马,真不错。”

    “嗯,非富即贵。”

    “两位大哥,这么个来头,要不要小弟去盘问一下?”

    “这是当然。”

    说完,阎应元整理整理服饰,快步上前,陈明遇、陆正先根本没动。因为这是阎应元地职责,别人可不敢插手。

    阎典史刚走近几步,就皱起了眉

    为马车太香了,简直呛人。

    他心头起疑,浓香,往往要掩盖什么。这是他的职业习惯。而且香气绝不是赶车女子的,是的,车夫居然是个女人!

    “在下江阴典史阎应元,敢问车内老爷。可有关牒?”

    “官爷请了,”赶车地女子立刻跳下来,虽然风尘仆仆,但不掩秀丽容颜。规规矩矩行了一个万福礼之后,从怀中抽出一枝‘红头香’,

    “我家老爷要赶去瓜洲,准备在这里渡船,临行太匆忙,只拿了红头香。您看?”

    “瓜洲?”阎典史神情很严肃,整个人竟然处于临战状态。他接过‘红头香’看了看,心头暗自思量‘难道是非奸即盗?’从长度来看,这支税签起码在十万两上下。单税额就有十万两,这是什么级别的富商啊?

    “把车帘打开。”

    “呃,”女人明显犹豫一下,但还是顺从下来,转身把车帘拉开,嗬,真他娘地。香气达到了极致。

    车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中年男子,满脸富贵,一看就是一个有钱地老爷。但穿的很朴素。另外那个就恐怖了,穿红挂绿,涂脂抹粉,摆明了小姑娘打扮。但阎典史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太监。而且浓香,一定是这个太监身上地。

    阎应元皱着眉头,仔细分辨了一下。

    “等应该知道,红头香倒是可以充当关碟。只是。在下职责所在,身份腰牌。总要检视一番。”

    车内两人互望之后,中年男子没做声,反而把眼睛闭上。倒是那个太监嫣然一笑,从衣服底下翻出两块腰牌,分辨之后,把一块铜质地递了过来。

    大明宗业司,妆品南路正使

    阎应元眼尖,太监手中留下的那块,应该是南京锦衣卫腰牌,象牙料。而且从这三个人的神情相貌上,身份不会有假,虽说来到江阴小城有些蹊跷,但这两年国家商业发达,商贾往来倒也不算稀罕事儿。而且很多人都喜欢男风,这些年离宫太监的数量很多,豪门眷养太监的情形也不少。

    总之,虽说可信,但仍要仔细留神。想到此,阎应元把腰牌还给赶车女子,一抱拳。

    “渡口船期,上午刚走一班。等只能明早才可乘船离开。”

    “啊,”三人大惊,“不是说,每天舟船不停的吗?现在刚是正午啊!”

    “这个…”

    阎应元踌躇一下,他知道陈胖子的习惯,下午不办公。船家在更换‘红头香’之前,是不敢离开江阴的。而且,过往船家都知道陈大税官的习惯,所以下午过来的船老大们,一定都散落在各个角落逍遥去了。

    换句话说,今天,能够离开江阴地船只,已经没有了。

    “税监规矩使然,三位见谅!本城虽然一隅小地,但客栈也还算干净,请三位放心!”

    “…”

    尽管很不情愿,三个奇怪的客人,还是住在了江阴城唯一的客栈,悦来客栈。

    “嘿,老阎,怎么看?”

    “…”阎应元不愿说话,只是睨了陈胖子一眼,意思很简单:

    这三个人来头极大,而且一定有要事赶路,却被渎职地陈胖子给耽误了行程,一旦出现什么麻烦事儿,陈胖子吃不了兜着走。现在最佳的企盼,就是希望明天上午,这三个麻烦能够顺利上船离开,否则…。

    就在阎应元头疼的时候,陈明遇倒是想得开,居然跟陆正先摆起了车马经:

    “小陆,知道吗?早晚有一天,我也要买一辆富平闻香车,北海白桦木的就行,两边有倒视玻璃镜,马要河套马场的现役军马,车门、车窗都带插销锁,再配上风吹竹扇,螺旋香薰,停车六尺棍,啊!”

    陈明遇幸福的呻吟一声,

    “到那时,咱们想去哪就去哪,沿着长江去上海,哈!”

    正在陈明遇还在做梦的时候,阎应元转身大步离开,倒不是他不相信陈胖子地梦想,而是他又发现不速之客了。

    对于古代中国来说,办事效率是一件很奇怪地现象。说他们很快?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很慢,有时候又不准确。

    税制新法,如今就非常普及,尽管熊文灿和他的税制改革都属于新法范畴,但因为加强了官场制约机制,使得小民和商家都热烈支持。同时因为财政拨款的幅度很大,所以像阎应元、陈明遇这样的基层官僚,也非常认真的履行和实施。江阴目前是非常成熟的一个水路税卡。

    正因如此,所有稍微上点档次的外来人员。都集中在北城渡口方向,由南门进来地,通常是赶路的工人或者书生,很少见达官显贵,更别说现在进来地军人了。

    军人一身黑,胯下地战马也是黑。进城门时,略略弓腰,却高举左臂,一块铜制腰牌闪闪发光,右手。仍然紧握腰后的穆刀刀柄。

    黑衣骑士打马行来,激起一阵尘烟,看到当街而立地阎应元。立刻手一勒缰绳,停下战马。

    阎应元很羡慕拿穆刀的人,真正的男人,是需要一把好刀滴。但他只是捕快、巡警,所以只能拿砍山方头刀过过干瘾。对面骑士的骑术如此精良,也让阎应元很欣赏,但再欣赏。江阴治安,是他阎典史的职责所在,任何人都甭想捣乱,

    从直觉判断,阎应元猜到了这个骑士的目标。

    “喂,”陈明遇也干过典史,他也感觉到事情正在变得有趣起来,现在是阎应元作主,应该唱红脸。所以他很默契的跳出来唱白脸。

    “跨路过桥,烧香拜佛。夏地腰牌拿来我看。”

    “嗬嗬。”骑士一笑,腾的跳下战马。半侧身,唰,将

    刀抽出半尺,惊得陆正先往后蹦了半步,但阎应元和但没退,反而肩并肩迎上半步。

    这倒把军士给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小小的县城典史,居然也有这份胆量。看着精干地阎应元,再看看虽说胖得直淌水,但胳膊很粗、拳头很大的陈明遇,军士连忙笑着开口。

    “军中规矩,腰牌不可轻易与人,在下是请们查看军刀的。”

    说着,再侧一步,迎着阳关,将穆刀刀面上的蚀刻花纹亮给他们看。

    一片黑色的孤绝山峰,在雪亮的刀身上,显得非常醒目。

    “苍刃!是湖广左兵?”

    “正是,在下丘慧荣。”

    “哦?”阎应元放下大半的心思,世人都知道湖广有个左大帅,麾下有个能干地义子,丘慧荣。尽管没有官衔,却比很多总兵更有权力。

    “不知道是丘大爷,失敬失敬。”

    “嗬嗬,”丘慧荣仰天一个哈哈,声音中却没有多少笑意,把穆刀收起,翻身上马,

    “在下有要事赶路,要行舟船,二位请了。”

    说完就要打马离开,但陈明遇立刻一拦手,

    “且慢,丘大爷有所不知,今天的舟渡已经停了,您要走,只能赶到明天早起了。”

    “噢?上午最后一班船,是什么时候走的?”

    “呃,午时初刻!”

    正在说话间,忽然吹过来一阵微风,在炎热的午后,带给人们短暂的冰爽。

    “呣,”丘慧荣脸上浮现出很满足的神情,再一拱手,“多谢兄台提醒,在下便去舟渡那等着吧。反正夏天,晚上完可以睡人。”

    说完,丘慧荣不再搭理眼前二人,打马疾走,直奔北城而去。他的身份,确实比阎应元、陈明遇要高出许多,能在话语上客气客气,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等到丘慧荣不见了,陈明遇方才用胳膊肘碰了碰阎应元,

    “喂,老阎,感觉不妙啊!”

    “是,刚才起的那阵风,让丘慧荣闻到了花香气,立刻神情大安,显见得,他是为了那三个人而来。”

    “嗯,”陈明遇连连点头,“如果双方是熟人,没道理紧追慢赶,好容易知道下落了,非但不见,反而还要躲到城外露宿。显然,他们之间,一定有故事。”

    “二位大哥,”陆正先没听明白,“有没有故事,咱们问问去吧。反正悦来客栈也不远。”

    “住嘴。”阎应元、陈明遇同声轻叱。一个是湖广玉帅的义公子。一边是宗业司高层,他们身为小小吏员,怎么能管得了呢?但身为县城治安长官,阎应元和陈明遇还是负责地安排了一些人手,对悦来客栈加紧看护,甚至,阎、陈二人,还征用了石匠任老六的柴房,专门盯着悦来客栈地二层阁楼。

    江阴县城地悦来客栈只有两层,二层只有一间套房。虽说船来船往客流很多,但跑船人更愿意去‘天香楼’‘丽春院’这样的地方留宿,客栈这边地生意,反而很冷清。

    “三个人,一男一女一太监,住在一个套房里,虽说里外两间吧,但这关系也未免太乱了!”

    “嘘,”阎应元竖起食指,“别乱说话。宗业司的人,可不是咱们能讲究的。看紧了门户,明天一早恭送他们上船。只要江阴不出乱子,我就算尽职了。”

    二人说话这时候,已经是子夜时分,夜幕下的视线很好,那辆富平马车,静静的伫立在星空之下,套辕地两匹军马。因为训练有素,在吃过草料之后,竟然在睡觉。悦来客栈的二层套房,根本就没掌灯,尽管是夏天,窗户也依旧紧闭。并且从小二口中得知,三位客人从用餐后,就没再出房间,也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洗漱的热汤都没点。

    这一切。都显得很不正常。

    敲梆的老刘,一瘸一拐的从街角出现。一下一下的敲着梆子。一瘸一拐的经过悦来客栈,从任老六的柴房前走过。在下一个街角消失,阎应元用手指沾了点清水,沿着额头的发际擦了一圈,天气太热,再不清爽一下,他一定会同陈明遇一样,昏昏睡去。

    正在他低头再次沾水的时节,一道鹤影,唰地从老刘消失的街角出现,快速的奔跑几步之后,腾地跃起。这时候,阎应元刚好抬头。

    “不妙,老陈。”

    阎应元低声唤着,立刻甩甩右手摸刀,水滴落在陈明遇的眼皮上,陈明遇醒了。

    “准备好弓弩,小心盯着。”

    说完,阎应元立刻猫腰走到柴门处,下午刚刚点过油的木门,无声开启一道缝隙。阎应元并没有立刻出去,而是蹲在地上,偷眼观瞧。

    只见那个黑影,匍匐在悦来客栈的房檐处,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方才恰好察觉,阎应元甚至无法分辨。

    黑影显然还在观察周边地形和情况,既为了一会儿逃跑,寻找好退路,也是在探察形势,防备有人在暗中监视。

    ‘这是个行家。’阎应元心中暗想,又不仅小小得意一番,手下兄弟都被安排睡觉去了,人多嘴杂,又未见得会出事儿,所以守夜的,只有他和陈明遇两个人,而他们俩,胆大心细,同样是行家。

    “老阎,”陈明遇用几不可辨的低声说着,“要动手了,我数三下。”

    “…”阎应元忽然一摆手,他还想再等一下。

    他的判断没有错误,正在他把手放回地上地光景,悦来客栈的房前屋后,突然又出现了四个人影,现在对方是五个人。

    四个黑影同样迅速而又无声的攀爬上房顶,两个人埋伏在楼梯外侧,两个人悬挂在窗户外侧,这是一

    默契的暗杀伏击。

    窗外两人负责主攻,楼梯外两个人负责接应,最先的那个人,居高临下,统一调度。

    “老陈,射窗户示警。”

    话音一落,陈明遇手中小弩,立刻噗的一声,一支带着火星的羽箭,直奔窗户而去。五个杀手显然一惊,房檐的那个人手疾--绿@色#小¥说&网--,刀光一闪,立刻把火箭在半空中截住。随即,杀手们就发觉上当,因为悦来客栈的资金不多,到现在还是纸糊地窗户,火箭真飞进房间,势必会酿成火灾,阎应元要的就是他们出手截断。

    砰,火箭爆炸了,烈度和声音都不大,这是他们自己做地土火药,本就是用来吓唬麻雀地。

    随着火药爆响,房檐杀手呼啸一声,指挥手下立刻发起攻击,自己则大鸟般飞扑而下,他的目标是阎应元他们两个。

    阎应元急火攻心,连忙赌博一般,断喝一声:

    “丘慧荣,要干什么?”

    他赌地没错,丘慧荣正是房檐地指挥者。听到这声断喝后,丘慧荣刚好落地,一个没站稳,险些跌倒。就连四个手下,也都僵直了身子,忘记攻击。

    砰,又是一声,这回发出的地点,是在二层套房里,外面闹得鸡飞狗跳。里面怎会没反应呢?一定是里面的人,操起火铳对着窗户外面就打。

    “啊!”

    随着一声惨叫,一个杀手摔落下来。

    “动手!”

    丘慧荣头也不回,直接命令手下继续行动,自己则一展穆刀,奔着阎应元杀来。

    噗,陈明遇的弓弩再次发威,但先前毫无防备的丘慧荣,都能出手拦下,更何况这次了。丘慧荣凭空一个旋身翻。躲开弩箭,身子不停,穆刀斜劈。直取阎应元。

    咔,仓啷啷,‘砍山方头刀’不是对手,被穆刀给断了。阎典史啊的一声,抬腿一踢,正好接到断头刀,断刃直飞丘慧荣的前胸。此时穆刀刀锋已经划开了阎应元的左脸颊。

    丘慧荣穆刀回收。凭空一立,把断刃打掉,忽然停止进攻,又后退两步。

    此时,阎应元和陈明遇都在柴房中,如果他贸然进去,很容易遭受埋伏。所以丘慧荣宁肯站在明处,也不愿进入险地。况且,如果对方有火铙。早就放了。没道理连续两次都发弩。

    此时,楼上的战斗简直可以用血腥来形容。连续两次爆响。外加一串的响动,阎应元安排在客栈里地兄弟们。都惊醒起来,同自楼体外侧攻入的两名杀手混战一起。县城捕快的战斗力,自然比不上职业军人,两把穆刀上下翻飞,战斗刚开始,捕快们就抗不住了。

    而窗外的杀手,曾经跳进过房间,屋内三个人:女人、太监、老爷,没一个是练家子,只是仗着早有防备,手中还有火铳,才又把杀手逼出了房间。杀手蹲伏在窗外,也不说话,显然失去了搭档之后,他必须要重新寻找突进去的方法。

    这时候,窗户内外正在对峙,柴房内外,正在僵持。只要楼梯处的战斗结束,一切就可以定论了。

    正在这时候,刚才摔下来的杀手,竟然坚持的站了起来,火铳打中的,应该是他的右臂,摔下来后,应该是把左腿摔断,所以这个杀手,一蹦一跳地,向着柴房而来。

    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军人,都具备准确判断形势的本能,只要尽快帮助丘慧荣解决掉柴房地羁绊,主导权还在他们手中。

    杀手左手拿着匕首,慢慢的沿着‘丘慧荣对陈明遇’的直线行进,如果陈明遇想放箭射他,中间有丘慧荣,会出手阻拦,只要他能进入柴房,搅乱局面,丘慧荣也会立刻跟进。

    受伤的杀手,此时扮演着弃卒的脚色,他先进柴房送死,然后由丘慧荣收拾残局。

    “娘西皮,”陈明遇气得破口大骂,他跟阎应元一起斗过海盗之类的小角色,但这次显然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互相之间只是简单地呼哨,就可以做到心意相通,甚至,受伤的杀手,与丘慧荣之间,根本没有交流,却配合的如此默契!

    难道这湖广左家军,真的这般可怕?

    “老陈,烟雾弹!”

    阎应元伤势不重,但他的功夫确实不如丘慧荣,兵器质量也比不了左家苍刃。只好借着丘慧荣不敢进来的空档,随手找了一把砍柴的斧子,和一个任老六雕刻用的凿子。

    哧,一个浑身冒烟的油布包飞了出来,落在丘慧荣脚前三步地位置,一会儿间,冒起了滚滚的烟雾,如果仔细分辨,会发现是淡黄色地。

    “嗤,”丘慧荣冷笑一声,没动,身后地杀手,已经到了他的身后,眼见烟雾升腾,忽然大胆地一个前滚翻,烟雾阻挡的是双方视线,陈明遇放烟雾弹,自然更不能放箭伤人了。

    杀手滚过烟雾,来到柴房前,怪叫一声,冲了进去。

    丘慧荣默数3,手中穆刀连晃,也冲了进去。

    随即,柴房内乒乒乓乓响成一片,紧接着受伤杀手的惨叫声,忽然骤起。紧接着其余三人连续的闷吭几声,大家都挂彩了。

    烟雾消散后,丘慧荣重新跳了出来,不再理会柴房,反而返身向着客栈冲去。但从身形来看。他显然受伤不浅。

    “老陈,没事儿吧?”

    “没事儿,去拣那柄穆刀,追他。”

    陈明遇依旧光着大白肚子,上面纵横两道血口,他用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中短刃,正插在先前杀手地胸膛上。

    这个过程中,二层套房那边,火铳声连续响起数次。窗户外的杀手。又进去了两次,第一次带着一片血花,重又飞出来,随即是第二次,随即又飞出

    这次,是径直的摔下去,显然也受伤了。

    刚好丘慧荣堪堪赶到,双手弃刀,生生把他给接住。但因为大家都有伤,所以两人一同摔在地上,连续几个滚翻之后。方才互相搀扶着慢慢起来。

    “贵子已死。其余两人重伤。”

    窗户杀手简洁的汇报着战果,丘慧荣连忙从他手中把穆刀拿过来,随即大力一推,把杀手推向自己刚才弃刀的地点,二人之中丘慧荣的伤最轻,所以要先拿刀战斗。

    阎应元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穆刀,迎着客栈灯光观瞧。可惜,不是左家苍刃,只是普通的军中穆刀,但足够了。他的伤比丘慧荣轻多了,而且他知道,丘慧荣还有暗伤。

    “丘将军,尽管身无功名,但当年四方剿匪,立功无数。所以俺老阎还要尊一声将军。将军这是何苦?”

    “哼哼,认错人了。”

    说完。丘慧荣再次冲上。与阎应元战在一处。因为他受伤较重,加上兵刃相当。所以两个人一时间根本分不出高下。

    此时,窗户杀手也摸到了穆刀,但他伤势太重,只好坐在地上,把左手按在舌头底下,吹了一声悠长尖锐的哨子。

    客栈里地战斗立刻停止,两个杀手相继跃出,跳下来之后,一个人扶起同伴,另一个人,四下观瞧,寻找另一个伙伴。他们显然对丘慧荣很有信心,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

    “别找了,在这哪!”

    陈明遇腆着受伤的大白肚子,一步一步的把那个杀手的尸体拖出来,右手随即把匕首一扬,准备继续战斗。这时,陈明遇听到几个街区外,传来马匹奔跑而来的声音。

    明亮的月光下,是丘慧荣和阎应元争斗的身影,旁边散落着观战的四个人。人人带伤。

    丘慧荣身形趔趄一下,穆刀不做防守,强行四个挥斩,虽说被阎应元又伤了几处,但血拼的打法,还是逼退了阎典史。

    随后二人分开,后撤,陈明遇接应下阎应元。三个杀手接应下丘慧荣。客栈里呼喝助威声很响,却没有人敢出来掺合。

    “,们,”丘慧荣呼吸很困难,一字一喘,

    “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大明江阴典史阎应元,大明江阴榷关检务陈明遇。”

    “好,想不到小小江阴,竟然让我栽了这么大地跟头。不过。咳,咳…”

    所有人都看出来,丘慧荣显然在勉强支撑,以至于身边的随从脸上,都浮现出担忧神情。但五匹高头大马已经出现在街角。看到主人后,并没有马上过来,而是不远不近的站下。丘慧荣微笑着挺了挺胸膛,随即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阎应元心头急怒攻心,忍不住高声喝问。

    “们杀的是什么人?”

    “嗬嗬,无名无姓之人,杀得当然也是无名无姓。们职权太低,不会明白的。咳,咳。”

    陈明遇刚想开口,又被丘慧荣伸手拦下,

    “我这么说,绝无轻视二人的心思,两位确实当世豪杰,我想要回我兄弟的尸首,可以吗?”

    “不行,我要抓归案。”

    “嗬嗬,”丘慧荣笑了一下,随即再次皱眉,

    “刚才的烟雾弹有毒,如果一开始就用,倒也能抓吾等归案,但现在嘛,们不是对手。”

    “老阎,他们好像在拖延时间,难道楼上的人还没死透?”

    “来人,去二层套房,赶紧问下口供!”

    阎应元喊完之后,丘慧荣脸色一变,随即准备撤了,他轻轻摆摆手,身后两个随从立刻抬起重伤伙伴,向着战马跑去。

    只留下丘慧荣横着穆刀,立在街心。与阎应元、陈明遇两个人默默对持。

    “烟雾弹本来是熏蟑螂地,后来我们发现,如果被人闻到,或者伤口沾上烟雾,对人的伤害也很巨大。

    所以我们不愿意轻易使用。丘将军回去后,要小心肺痨重症。”

    “嗬嗬,多谢!想不到小小江阴,有等妙人,还有此等妙物!配方能给我1/2|跳至!~!快速查找本站请百度搜索: 三联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