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明歌 > 第二十一章:雨雪霏霏
    请牢记本站域名“  ” ,或者在百度搜索: 三联文学网    “皇上,日前,吴三桂拜表陈情,恳请国家允许其父亲吴襄带俘入献,进京面圣。再有,辽东那边需要修城练兵,而诸侯诸王众多,因此,希望国家能封其为东平侯!”

    “哟呵?”听到梁廷栋的汇报后,崇祯皇帝小朱,忽然匪气十足的坐直了身子。

    “吴三桂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啊!先是违令屠城,再是虚报军功,后来又谎称什么福临不是皇太极的儿子。现如今更有本事了,居然跟国家要起封诰来啦!们内阁兵部的,眼见他这么干,可就没有什么说辞吗?”

    “呃!”

    一众大臣都把脑袋一低,不过不是羞愧,而是都有些愤愤然。因为吴三桂的这张拜表,其实是受人指点后写的。指点人是周延儒。

    这些官僚的本意很简单:吴三桂矫诏行事,确实很令人反感,而且更加过分的是,吴三桂先后违反了三次,诈降、屠城、骗功。但反过头来看,吴三桂的功劳也是大功、宏功。功过相抵之后,仍有功劳可以奖赏。

    这里还有一道非常关键的政治习题。在历来的中国政治中,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定律“功盖天下者不赏”。为什么?天子行兵的目的就是把天下纳入怀中,总不能把已在囊中的东西——天下——也赏出去吧?岂不是白忙活了!既然付不起,就只好不赏。这就是‘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灭谋臣亡’的根本动因。

    而恰恰就是这个吴三桂,却巧妙地主动化解了这个难题,他有盖世奇功,却亦有欺君之罪,这样一来,罚虽可以无限而罚,就是降下死罪,吴三桂都没脾气,但要真这么干,又确实有刻薄寡恩的嫌疑。所以怎样都是要赏,因为这里面有一个黑色幽默,国家大可以非常从容地斟酌而赏,赏赐的折扣越大,天下的人包括历史,越容易产生认同感。甚至就连吴三桂本人,也会感恩戴德感激涕零感佩于心。感动去吧。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周延儒才敢于建议吴三桂:先把辽国公这个封号给抛弃掉,辽国公?就是辽国侯都不行,赶紧改为东平侯。再让老父吴襄献俘京师,给国家长长荣光,届时寻机让吴襄留在北京当人质;再把奉天府的行政架构给搭建齐,使得文武监督机制高效运转起来,这就很完美了不是?天子、内阁、舆论、历史、军界,各方面都可以交待过去。

    面对如此复杂的温柔操作,体官员都觉得这是一条绝对的良策啊!所以当看到皇上在上面装疯卖傻,一众大臣心里面都快骂大街了:这什么皇上啊!说点不好听的,吴三桂屡次矫诏行事,狂妄倨傲的责任,恰恰是逼得啊,先是打压人家,美其名曰打磨利器。接着又背着袁崇焕发了一道密旨,搞得人家吴三桂挺好一小伙儿,生生折腾成现在这样。完了,您还一推六二五,让人家吴三桂来独自承担,这也太不地道啦!而且大家都很奇怪,这皇上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性子也算得上宽厚仁慈,怎么偏偏就对吴三桂有这么大的抵触情绪呢?

    但这个问题,是注定不会有答案的,于是,洪承畴硬硬头皮,站了出来。

    “嗯咳,”洪承畴先装腔作势的清清嗓子,并借此发泄一下不满。

    “皇上,吴三桂夜下广宁城,孤身救下善友教;两年四战沈阳城,终破敌酋于崇德伪宫;千里奔袭长春城,援助陆继盛,袭杀后金太子。此番种种,皆乃不世之宏功!国家奖赏,自当从优。况且在辽东战局之前,曾有坊间传言,先入沈阳者,仿云南沐家,以辽国公世镇辽东。今吴三桂拜表请封东平侯,分明是知进退,谙礼仪,忠君爱国之典范,因此,臣附议此计较!”

    “嗯,”小朱无奈地点点头,心中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吴三桂这小子算是摇起来啦!’

    有一点很明确,洪承畴的意见,其实代表了体官僚阶层的意见。由此小朱发觉了自己的一个错误,那就是在儒家教义之下培养起来的官僚,其道德水准是不应忽视的。起码在国家看不到乱景的前提下,是不应该被低估的。盛世之下,论起胸怀宽广和开放自由,其实恰恰就是这些所谓的‘腐儒朽木’。就拿眼下这个洪承畴来说,办事儿多利索,多让人放心啊!

    想通了这点,小朱忽然情绪高涨了起来,语调也轻松起来:

    “啊,如此说来,吴三桂此番计较,虽表面狂言,实则乃是替国家着想啊!哪,诸位卿家,可还有什么计较吗?”

    “呃,皇上,吴三桂功乃千秋,过亦贯古今。矫诏两次,虚冒军功,又相信谣言,污蔑已经归化的藩王,此种种罪行,即便不予明旨惩罚,封赏上,也不能太过优容。东平侯可为流爵,然后世袭东平伯也就是了。”

    “好,好啊,贺先生此言,实在老成之举,朕许了。”

    “谢,皇,上。”

    贺逢圣一字一顿的谢过之后,心中也快速的重新理理思路,才又开口说道:

    “皇上,东平侯既然定稿,那东江众将,也该有封爵之赏。”

    “是啊,两年辽东,平定数十载之乱,东江、辽东诸将都该赏赐了。但不知贺先生可有腹案?”

    “回禀皇上,吴三桂封侯,毛承禄亦应封侯,臣祈圣上,封毛承禄为东安侯,陆继盛为东益侯,皆为流爵。子孙世袭为伯。其余,杜明、何可纲、祖大春、耿仲明,孔有德,尚可喜,刘兴祚等人,皆应封流伯。子孙世袭锦衣百户。以下封赏有差,可叫袁崇焕、卢象升、祖大寿、毛文龙四人核定后,具文上报。”

    “好,朕许了,们内阁拟旨吧。”

    “臣等遵旨!”

    众将封赏一事,只有贺逢圣的身份最是超然。其他四位阁臣,同各路大军都有些瓜葛,因此封诰的事情,统统是贺逢圣在做报告。

    征西军军系:

    贺赞,青骢伯,建紫云堡,命天山总兵,承天府都指挥同知。御赐纯金竹节笛一支,优赏其部曲,可用浮云翼马作为军徽。

    王来聘,宝兴伯,建四合堡,命鄯善总兵,承天府都指挥佥事。

    徐彦琦,靖襄伯,建新源城,命盐泉总兵,承天府都指挥佥事。

    高杰,广盛侯,建归宁城于高昌旧址(吐鲁番)。优赏封诰为昌国公,子孙世袭罔替,然必须世代朝贡。其夫人邢氏,赐一品诰命,每代女眷,可选一人世袭三品。

    这就等于沿丝绸之路一线,连续安置了四员猛将来进行拱卫,四座藏兵堡的首要目的,就是以军威震慑。在行政上,统一归承天府来管辖。由于高杰的本事确实了得,又是变民军出身,因此国家上下,都不希望闯军回国。有功有名,百战老兵,又桀骜不驯,这样的人马谁敢收留?只好通过擢拔高杰的品秩,从而达到把祸根留在境外的意图。尽管这里是国家新拿下的领土,但新旧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

    孙诚,吉庆伯,建衙承天府,命落日牧场总兵,承天府都指挥同知。

    唐栋,分宜伯,建久治堡,命双陵湖(鄂陵湖和扎陵湖)总兵,承天府都指挥佥事。

    这两个人不仅要守卫承天府、双陵湖、落日牧场,还要镇守整个****,监控白利土司顿月多吉,同时担负起策应贺赞等人的重大任务。

    另外重建玉门关,特意选派周遇吉出任玉门总兵,兼承天府都指挥使。

    这样,就是玉门关、承天府这两处关隘,以‘双龙探海,承天待发’之态,保西域主权的完整。

    顿月多吉,阐经王,开国白利,都城为崇恩城,晋为白国公。

    征北军军系:

    申甫因为是中国目前唯一的炮兵专家,所以必须回归天津武学当学政。

    曹变蛟已经是百川福伯了,归建温泉关(布尔干都司)担任总兵,统辖鄂尔浑河、色愣格河,以呼应北海的两座兵堡和一处藩篱:李定国的望海城,白文选的采莲城。布里亚特的部汗吉尔格勒,已经是武定伯了,许他建设栖星城。

    咏归城总兵,暂时由永胜伯黄得功担任。

    为了呼应黄得功和曹变蛟,在乌苏井一带,修建广威关,选派满桂出任广威总兵。河套总兵是王承恩(与大内总管同名)。

    这样,加上六娘娘城与河套镇,就形成了‘六虎镇大漠,一关挑两肩’的军力布置。

    为了表彰舒烨稷的功劳,恩准他的六千万国债,可任意换购蒙古九百里土地。并册封为巴音汗(富贵汗)。

    听到这里,原本由于困倦而有些没精打采的小朱,方才提起了精神。

    “诸位先生,听闻乌云娜与咱们的富平侯情投意合,但不知此等事宜,可有旧例可遵吗?”

    “呃,回禀皇上,既然封其为巴音汗,便合该按照蒙古习俗。我汉家之礼,自当不在拘泥之列。”

    “呵呵!”小朱乐的很是开怀,成就这场姻缘,不仅仅是什么佳话问题,而是整个国家的民族政策的定位问题,当然了,政治考虑是不可以明说的,

    “朕常常思忖自身,当这个皇上未必称职,倒是这月老红线,牵线搭桥,倒是颇有心得。这样吧,特许舒烨稷可迎娶乌云娜。加赐乌云娜一品诰命,与和嫔、安嫔约为姐妹。”

    “臣等,臣等代巴音汗叩谢天子隆恩,亦恭贺两位娘娘巧结金兰之谊!”

    这个约定是临时的灵感,因为额哲的正妃是锦珠的妹妹,小朱实在是不适应自己这么个天朝大帝,同额哲这么个孩子平辈儿。刚好乌云娜是额哲名义上的母妃,那么好了,现在搞出个义结金兰,他就等于是额哲的小姨夫了。辈分,一个非常现实而又滑稽的问题,就此解决。

    这种掺杂着私人好恶的国事议政,实在是不伦不类,内阁九卿都有些吃不消,但大家也不好说什么,原因有四:国家获得前所未有的战争胜利,这个荣耀无论怎样都必须属于皇帝;通过一系列的战争,官僚资本获得了长足发展条件,拿人家手短,自然要无条件服从一段时间;替自己老婆认干姐姐,这事儿外人想管也管不了啊;一直以来,皇帝就这么不着调,叫大臣们能怎么说?于是,大家乱哄哄地鼓动皇帝,赶紧完成了最后一个决策:

    “因诸事未靖,献俘事宜,当分别处置,首献者辽东吴襄。其余诸军,可依远近,次第而献。另旨各路将官,可轮替归国,休假之期,数五年九月。先返者:申甫、高杰、王来聘、徐彦琦。”

    解释来说:四大军系,在未来四年内,一年一个轮替献俘。而各级将领则在未来五年内,拥有了九个月假期的奖励。第一批先回来的,是高杰、王来聘、徐彦琦。其中高杰要被册封为藩篱王爵了,当然要面圣领旨。

    三个月后,立冬日。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照下来,照在人心里面,照得人懒懒的不想动弹。一队队的工人,此刻正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冻土带的冰冷,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睡眠,每个人都在尽力享受着难得的午休。

    带队的将官是一个小小的伙长,此刻,正躲在地窝里吃烤白薯。地窝子,就是在地面以下挖约一米深的坑,形状四方,面积约两三平米,四周用土坯或木桩垒起约半米的矮墙,顶上放几根椽子,搭上树枝编成的筏子,再用草叶、泥巴盖顶。这是一种半截在地面,半截在地下的原始建筑。

    小小的伙长很是瘦小,面皮也黄,一眼看上去,似乎这家伙更适合做药物试验的对象,而不是领着十名骑兵,管着100人的施工队,来这里修路。

    干枯的手指弯弯曲曲,脏脏的指甲上,满是凸凹不平的小坑,就是这只手,抓着烤白薯,咔嚓掰开两瓣,放进嘴里,连土带皮,连皮带瓤,部吞到嘴里,吭哧吭哧的吃进去,两边的颌骨,一动一动的,如果有旁观者,小伙长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小白鼠。

    忽然起了一阵风,带着黄沙枯草,从地窝子斜斜的入口吹进来,伙长被迷了双眼,他一面喃喃咒骂着,一面把左手上的最后一小块白薯塞进嘴里。右手却将大块的白薯顺手塞进一块破布里,自身前抓过穆刀,顺着土坡爬出了地窝子。

    汪,汪,一只可怜吧唧,瘦骨嶙峋的小黄狗,看见主人出来了,立刻扑啊扑啊的,希望得到点奖赏。伙长大度的把左手摊开,任由小黄狗伸出舌头,舔着上面残留的白薯碎屑。

    哎呦,伙长的左手被小黄狗咬了一下,疼,却没有破,因为那上面的老茧,不是一只病怏怏的小狗能咬破滴。

    “死命的饿死鬼,奶奶的。”

    伙长蹲下身子,把小黄狗脖子上的绳子解开,一把抄在怀里,因为动作太大,小黄狗嗷嗷的叫着,但没敢挣扎。否则大手上的力度会更大,为了避免痛苦,最佳方式是用吠声来表达不满,这方面,小黄狗很有经验。

    “头儿!”

    “博哥!”

    一众刚刚被风吹醒的工人,纷纷爬起来冲伙长打招呼。‘博哥’抬起抓着穆刀的右手,示意听到了召唤声,随后,对着跑过来的手下高喊着。

    “大家都小心点。”

    喊完,他双目紧紧注视着远方,身子却不停,也不用手,只是左脚一点,右腿便跨上了同样栓在地窝子旁边的战马上。

    “博哥好俊的身手。”旁杂,马屁声。伙长没搭理。只是先松手,再立刻抓紧,正好握住正在下坠的穆刀刀柄,狠命往下一甩,刀鞘落在地上。随即刀花一抖,削断了缰绳。马屁声再起,但只是工人在起哄,军士们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老大,怎么回事?”

    说话间,一旁凑过来的明军士兵,连忙拿出弓箭预备着。

    “这阵风来的蹊跷,起码是万人的马队。”

    小兵凝神静听,空气中,只是呼啸的风声,周围的那些工人,因为听到了博哥的话,也都安静下来,屏息侧耳,倾听着风声。他们刚才没在地窝子里,所以没有感觉到马队奔驰的震动,此刻再听,却立刻听了出来。工人当中,很多也都有当兵的经历,有些人已经趴在地上,将一侧耳朵贴在地上了。

    “头儿,怎么办?”

    博哥脸色凝重,没说话,只是用腿敲了敲马腹,战马慢慢向前走,哒哒哒地走到了最前端。这是他们负责路段的最远端。

    风越来越大,扑打过来的黄沙和枯草,也越来越多,博哥将小黄狗屁股冲下,放在马鞍前的皮囊中,小黄狗倔强地伸出来,小脑袋扭动着,嘴里还在呜呜地吠叫着,但声音却不敢太响了。

    满是老茧的大手,安抚地拍了拍小黄狗,随后,找出一块脏兮兮的棉布,将战马的双眼轻轻蒙上。战马不像小黄狗那样害怕,仅仅因为不是很舒服,而打了几个响鼻。

    漫天飞舞的黄色中,最醒目的,是博哥身上那一袭正红色的披风。迎着风飞舞,发出扑啦啦的声音。

    大地开始剧烈地震荡起来,咚咚咚,咚咚咚,只有马儿奔跑疾驰时,才会出现这种节奏的三连音。也只有大队的人马,才会让大地,随着马蹄的落下,三连震。

    博哥眯着双眼,从眼前迷离的世界中,仔细的寻找着各种迹象。穆刀高高的举起,映着昏黄的日光,焕发出雪亮雪亮的寒光。博哥左手的软盾上,只有三颗铜钉,但这仍然可以让一名旁观者,在内心中叹一声,壮哉,吾中华武魂。

    大队的人马逐渐近了,近了,当看到远处如山岳般挺立的博哥时,竟然逐渐放缓了速度,显然,对方早从千里镜中看到了博哥,因为这么庞大的马队,减速带,起码要两千米才可以做到。

    马队逐渐停止,而风沙还在飞腾。渐渐的,博哥看清楚了,对面阵营中,跑过来一骑黑骑,马上骑士,好像铁塔般粗壮,结实。

    “等何人?在此做甚?”

    到了近前,博哥方才发觉,眼前的人很脏,比自己还脏,因为那身黑甲,其实是亮银甲,只是因为脏,所以黑。

    “哈哈!老子是京师五军营都司王来聘,奉旨出征,今日,是奉旨归国。”

    说完,王来聘抑制不住的高兴,哈哈大笑起来!

    “可有凭证?”

    博哥其实相信大半了,因为只有大明的军人,才可以在他面前这般放松,是那种游子归家,见到亲人时的放松。但他还是要问对方索要凭据,尽管毫无意义。

    “哈哈哈,凭据?哈哈哈!”王来聘笑起来没个完,以至于博哥已经开始担心起来,担心王来聘自己把自己给笑死。

    “腰、腰牌在此,还有我冠军郎的堪合。”

    腰牌是随手扔过来的,而冠军郎的金牌副本,却是慎之又慎的亲手递过来的。

    “小人,山陕驿路修筑检点使,程远方大人帐下,修路军伙长程品博。参见冠军将军!”

    …

    归家了,两年远征,如今衣锦还乡,王来聘和程品博等人边走边喝,连喝了三天,在来到偏头关前50里时,程品博才向王来聘辞行,他要回去继续修路的工作。高杰、王来聘和徐彦琦没有丝毫的架子,大家一起簇拥着,分别送了程品博一些小物件,都是不值钱的战利品,但对于军人来说,却珍贵无比。

    随后才开始办理进关的手续,这可不像遇到程品博时那般简单了,在等待关文转呈的时日里,大家都从各种各样的人那里,得到了好多消息。也遇到了征北军那边的回国官兵,征北军的申甫因为军务在身,早就回国复命了。护送弟兄们遗骸归国的将军,只有冀乐华一人。

    因为征北军打的太惨,所以骨骸比活人还多,高杰等人每每看到神色凝重的小冀,都不知道聊什么话题,只好就任他独自枯坐了。

    冀乐华的脑海中,始终在回想着临行前,黄得功与他的对话:

    “小冀,回家后,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俺除了打仗,啥也不会,国家要不用俺了,俺还真不知道干什么了!”

    “傻瓜,当兵的时候想种田,如今给田了,又想当兵,小子啊!这样吧,去干消防去吧!”

    “消防?什么玩意?”

    “呵呵,就是灭火的。”

    “那不是归巡捕营管的吗?我不去。”

    “哪里?富平侯接到明刊,皇上有了新主意,要把消防队员单独成军,统一归兵部管辖滴。还是军户哩。”

    “哦,那将军呢?将军要去,我便去,否则我哪儿也不去。我要陪将军打仗呢”

    “唉,打仗是要死人的,消防却是在救人。至于我嘛!怕是这辈子脱不下军装了!但我不希望我的兄弟,还过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回去吧,好好过日子。再说了,救火也会死人嘛。”

    “那也比打仗死的少。”

    “不许犟嘴,就这么定了!如果兵部堪合下达,就去消防队吧,到时候,我替争一个千总的军衔,也算我为们几个老兄弟,最后做点事情。”

    “如此,多谢将军!但是将军,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俺冀乐华永远都是将军的小冀,但有差遣,您说句话就是。”

    黄得功没再说话,只是抬手,握住了小冀的肩头,四目之中,都有泪花闪烁。为了缓解气氛,小冀故作戏谑的开口笑道:

    “将军,大娘的酒肆,不知道怎样了?回家后,俺可要去喝个饱才是。”

    “呵呵,没问题,大伟的两个弟弟,今年也该拜义师了,我怎么也要回去一趟,安排安排的。到时候,咱们喝个痛快,我娘亲的甜酒,比马郎酒强多了。”

    “如此,小冀便在关内等着将军。”

    …

    这是征北和征西,辽东那边呢?

    “啥?纸也能当银子?那俺还攒这些银子干啥?直接攒纸不就是了?”

    “行啊,那这些都不要了是吗,来来来,给我给我。”

    “去去去,银子到钱庄里可以换银票的,当我傻啊?”

    “哪可想好了,听说换银票的时候,要折扣一些银子呢,依我看,我还是留着银子最妥当。”

    放肆的争论声,在夜中传的很远,传到了两个年轻将军的耳中,他们两个正肩并肩靠坐在一两大车的车轮旁边,车架上盛殓的,是所有出征将士的骸骨。两人手中,是鼓鼓的大酒囊。听着这些儿郎们的吵闹声,两个人先是宽容的笑了笑。随口同声念叨着:“该回家了”

    毛承禄念叨着,扭头看了看微笑的陆继盛,抬手喝了一大口酒,喉咙里辣辣的,让人好想流泪。抬胳膊肘轻轻碰碰。

    “继盛,回去以后,准备干什么?”

    “呣,我原本准备去商船那边的,父亲一直想住上两进的宅门,靠我这点战功,盖的起,却用不起。还是赚钱要紧。”

    “那不想打仗了?”

    “打仗打的我都倦了,不想再打了。”

    “呵呵,可现在国家还是用当兵呢!”

    “当兵,是啊,…”

    二人没再说话,只是继续灌着酒。

    “小心李觉,”陆继盛忽然轻声开口,“是咱东江的小毛帅,将来,少不得跟李觉打交道,这个家伙,又蠢又贪,秉性残暴,早晚是个雷,最好早做提防!”

    “放心,都说了,又蠢又贪,这样的人,用不着费心思!”

    “呵呵,也是。哦对了,要是换做,是用银票,还是用银子?”

    “我两样都不要!”

    “?”

    “我要金子!”

    哈哈哈!二人相顾大笑。

    …….

    “三桂,该走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舅舅,这里才是咱们辽东的旧地,如今咱们,是衣锦还乡呢!”

    “呵呵,对,这里才是咱们的家,舅舅老了,今后的辽东,就靠了!”

    “不,舅舅,这辽东大地,是任我们驰骋的,我要让世人都知道,辽东支柱,只能是咱们吴、祖两姓的。”

    祖大寿没做声,而是领着马,引着吴三桂向城外走去,一路上,满是炭黑色的废墟,祖大寿望着废墟说道:

    “三桂,辽东这片土地,沃野千里,就是插上筷子,都能够开花结果,记住,无论如何,都不可叫眼前的景象重演,明白舅舅的话吗?”

    “明白,待父亲面圣之后,我定当亲提兵马,走遍辽东沃土,教所有的人,都不敢再对汉家不敬!”

    “呣,随吧,只是东江那边,万万不可与他们轻启争端,一切都需…”

    “从李觉和福临下手。”

    吴三桂接过话头,随后与舅舅一起朗声大笑。笑声中,吴三桂恨恨的想:‘如果皇太极不是自尽,而是死于我的手上,辽国公岂非当仁不让?皇太极果真够狠,即便我明知那是的诛心之语,却也实在难以忘怀!’

    ……

    戴羲,端坐在马车中,新换的朝服,没有一丝丝的褶皱,即便是一缕蛛丝,戴羲也要用扇子扇去,他怕一旦用手的话,会在平整光滑的丝绸上,留下印记!

    明天,有一个盛大的仪式,要欢迎他。是的,迎接凯旋的将士,是一个仪式,迎接出使返国的使臣,则又是另一种仪式。王来聘刚刚跟他说过,征北、征西体归国官兵都一致同意,让戴羲先行入关,为的是补偿他在青海那不堪回首的五度春秋。军人值得敬佩。孤悬海外,怀抱赤子之心的使臣,也同样应该得到礼遇。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我的家乡,在遥远的江南,那里的桃花,花开花落任飘零,燕来燕返剪春愁。那里的青山绿水,那里的少艾少女,那里的曲桥灵园,们可还记得我这个游子?

    哦,天就要亮了,东方的天空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偏头关上的钟声已经敲响,是时候了吗?”

    ……

    “大明偏头关总兵段大绪,恭迎大明出使西域各藩正使,戴羲戴大人,有请戴大人,率众入城。”

    “有请戴大人,率众入城!”

    关内关外将近20万的体将士,齐声呐喊,关里关外,都不约而同的响起回荡声,这声音,压迫着戴羲的耳膜,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压得他,模糊了眼睛。

    戴羲站起来,手中高举着象征使臣的节旌,一步一步迈向偏头关!队列严整的军阵,迅速分开一条宽宽的通道,通道的尽头,就是偏头关,还有早已开启的两扇大门。

    城头上,许多的军卒手中,都拿着一支长长的号角,当看到通道打开时,雄浑的号角声即刻响起。

    号角声中,戴羲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他不能哭,因为这身朝服,是新换的。他要以最佳的姿态与仪容,步入国门。进了国门再哭,进了国门再哭。

    “老大人,回头可要告诉我们豆豉的做法啊!”

    一旁的徐彦琦连忙出声,好引开老人的心情。徐彦琦话音一落,一众士兵便即醒悟,于是,纷纷开口哄笑,在这喧闹闹的声音中,戴羲终于笑了起来,他知道,这是这群直爽的汉子们,在帮助自己不哭。乱声中,是高杰洪亮的大嗓门:

    “老大人,黑牛配红牛,生的为什么不是花牛啊?”

    “这们不懂!一生的黑牛,跟原生的红牛配种,生出的是黑牛。要想得到花牛,黑牛红牛都要是二生的才行。”

    戴羲骄傲的回答着,因为这些知识,这个时代里,只有他知道。

    “哪,骡子生下的驹儿,几天能跑啊?”

    “骡子岂能生育,骡子生不了驹儿的,因为…”

    “因为骡子没有那本事!哈哈哈!”

    听到高杰豪放的声音,戴羲终于笑了,他开怀的笑着,走进了偏头关的城门中,暗暗的门洞,让大笑的戴羲感到一阵恐惧,他又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奴隶生涯。戴羲孤独地冲着门洞尽头走去,那外边是一片光灿灿的世界,亮的耀眼。戴羲一个人,向着光明走着。

    走出门洞去,走进光明中来。关内的一众文武官员,都纷纷向他施礼。在人群中,他看到了好多的老朋友。老夏、老方、老傅。还有,还有那个风流成性而风采超绝的老钱。

    钱谦益望着大笑而来的戴羲,望着白发苍苍的戴羲,望着略有些瘸的戴羲,眼泪簌簌落下。抢上几步,俯身拜倒。

    ……

    注:

    第八卷今天结束。自下一卷开始,将进行ip的更新,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九卷开始更新后,速度会有所放缓,因为ip章节更改起来,太过麻烦,必须完的把握之后,才能进行提交更新。希望大家理解。

    再有,前八卷的文字,很多细节需要修订,因此,每天下午17点后进行修订,这样还可以增加曝光率。不会大动,只是修改错别字,病句之类的小细节。希望已经过的朋友们,不要被我骗了,哈哈!

    《明歌》形成了实际意义的上下两部分,本章作为上半部的结尾,为下半部的发展,埋下很多伏笔,略显生硬,同之前力求草蛇灰线的方式有很大不同,但好在,都会在下半部里进行一一的交待,力争不当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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