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所爱隔山海
沈氏终于走下坡路了。
路人面目各式各样，开始逐渐显露。
人性的特点一览无余。
“捷安，唉……”沈羡坐在周捷安对面，一脸颓废，好像不再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
周捷安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入神。
“捷安，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从一无所有到应有尽有，再到一无所有。”
他拖着憔悴的身子，只一双呆滞的眼神看着周捷安。
周捷安为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沈羡面前，一时没有说话。
空气陷入了安静。
他看着窗边的方向，窗户紧闭着，还拉上了一层朦胧的紫纱窗帘。
“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吧，我注定会失败。”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她平静地说出这段话。
是啊，咎由自取。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捷安，我以后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就好。”
大学时候的豪情凌云好像还在眼前浮现，当时他满怀壮志，对未来充满希望，一心想让身边的人过上好日子。可是他越做越成功，渐渐地，和捷安见面越来越少，和子衍在一起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子衍以前，也是真心把他当爸爸，和普通孩子一样希望一家人团聚的吧？
他却做了不可饶恕的事，因为喝多了，好像从那以后事情就开始变了......往日的天伦之乐也不复存在了......
沈氏做了大半生，到头来也和他一样...失败的彻底。怪他，在欲望中迷了眼，也迷了心。
当绷紧的神经突然找到一个放松的口子的那刻，疲惫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向你，灌进你的四肢和口鼻，使你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捷安，你还恨我吗？”
“当时我做了那样的事…”
“不恨，可是也不会原谅。”
“我知道你性格便是这样，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是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的。”
“错了就是错了。不能怎么做，做过的事也不能改变。”
“是啊。”他说着说着，便有些苦涩。
以前做的努力，一觉醒来，失了一大半。
“子衍不肯原谅我，你也不肯原谅我，我真是错的一塌糊涂！”
“……”
“其实，沈氏的股份有一大部分给了子衍。”
沈羡一句话，让周捷安终于变了脸色。
“什么？那沈氏的事会不会连累到他？”
“目前还不知道，沈氏会有什么样的处置，还不知道……”
“当时为了让子衍跟我联手，我骗他说沈氏有你的一半，其实不是，只有他的一半。”
“如果真的做了犯法的事，我是难逃此咎，不知道子衍会怎样？”
“你...”
“沈氏本来就是要他继承的，没想到出了这事。”真是世事难料变幻无常。
“沈氏还有救吗？”
“不知道。”就算无恙也不会再恢复以前那般光辉了。
“如果子衍出了事，我不会原谅你的。你最好把这事解决好，不管用什么方法。”
“子衍，绝对不可以有事，我只有他了。”
“不用你说，他也是我的儿子，我怎么让他出事？”
“你说，如果我从现在开始改变，开始弥补自己犯的错，你还会不会像从前那般对我？”
“……”
“是我痴心妄想了，但是我还是想弥补，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看着周捷安平静的面庞，也是这张脸庞，曾经的她面对他时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温情。
可是现在，就在他的面前，她平静的看着自己，平静的注视着自己，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语言从她檀口中缓缓流淌出来，他突然觉得很难受。
“随你的便。”
开门声与脚步声循来。
沈羡与周捷安转头，是沈子衍。
他眼神不明，看着他们，像是有些不理解沈羡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来做什么？”他望着沈羡，眼神随意的扫了一眼。
“子衍，对不起。”
“我对不起你。”
他直接说出口，看着他冷漠的脸色，痛彻心扉。
沈子衍不懂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看来是沈氏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沈氏不忙吗？你在这不去照看你的沈氏么？”
“沈氏的事我不会连累你的，你放心。”
沈子衍不想再听他说话，也没有看他，抬起脚步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他似乎变得很疲惫。一时间变化的太快，他有些百感交集。
刚刚看到沈羡，他似乎憔悴了很多，人也没有以往的精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人怎么会一下子就变了？
沈子衍缓缓地闭上眼睛，想让自己放松一刻。
……
过了许久，手机的铃声响起，这让他立马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手机，上面的号码没有见过，但显示是国外来电。
他立马接起，心里隐隐期待。
电话接通，他没有开口，再等对面开口。
“子衍哥哥。”
熟悉的话语传到耳中，他有些立在原地，呼吸有些沉重。
“宋晚予。”
“你什么时候回来？”
“子衍哥哥，我这边还...还有点事没有解决。”
“为什么之前打的电话都没有接？我很担心你。”
“不好意思啦，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手机摔坏了。”
“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放心吧，没事了已经。”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好像又问了一遍。
“我...我还不知道，暑假应该会待在我妈这边，应该是不回去了。”
“……好。”
“子衍哥哥，你还好吗？在国内做的怎么样？民和还好吗？”
她依旧欢快的声音，他仿佛能想象她那张笑脸，她应该还不知道他已经不在民和工作了。
他们好像很久没有见面了。
“民和挺好的，你在那边呢？”
“你做好了没有，还不快点？”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声音慵懒性感，却很冷冰冰，还带有点不耐烦。
他耳朵里哄了一声。
他没有听到宋晚予回复他，只是那边声音有些嘈杂，淅淅沥沥的。
过了一会，宋晚予又开口：“我在这边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在我妈的医院里，在和你打电话。”
他笑了一下，“你周姨挺想你的，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看看，我也挺想你的。”
“我也好想你。”
“不过不用担心啦，暑假过完，我们马上又能见面呐。”
“也是...”
他们聊了没一会，宋晚予说她有事要去忙，电话挂断了。
电话挂断声映入耳里，沈子衍有些愣怔。像半截木头直直地坐在那里，坐了好一会。
直到周捷安进来喊了他两声。
“子衍。”“子衍。”
“嗯？”他感觉嗓子有些发干。
“你爸爸的事...沈氏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嗯。”
“你爸说，沈氏有你一半权，如果沈氏不见好……”她想了想，似乎在想用什么语言说出口。
“沈氏不会有事的。”
“你...”
“沈羡虽然做了这些事，可是凭他的势力，还不至于落地一败涂地。”
“妈妈不想任何一个人再有意外了。”
……
不会的。
怎么会呢？他那么有能力，铁血手腕，他不是没有见过，怎么可能沈氏说没了就没了？
“妈，如果他真心悔过，你还会喜欢他吗？”
周捷安眼眉敛下，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很久后，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周围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风还在莎莎地响，吹动帘子，淡淡地穿行。
“他都做了这样的事了，你还原谅他？”
“子衍，你还小，不懂感情的事，我跟你爸之间，...说不清道不明。”
“他做过的事我永远都会记得，他带给我的伤害我也都记得，但感情的事我不敢保证。”
“喜欢是一回事，原谅是一回事，讨厌也是一回事。”
沈子衍没有开口，他确实不了解他们两之间的感情，只是他觉得双方出轨这样的事是永远也不能原谅的。
这是欺骗，出轨的那一瞬间，便没有任何感情可讲。
“不管如何，妈妈永远爱你。”
转眼间，已经到了高中开学。很多人都寄宿在学校，他还是住在家。
每天都会回家，每天都没有变化。
人生每到一个阶段，就会和过去告别，踏上新的旅途。
沈氏受到上面的限制，许多项目都已经停手，虽然亏了许多，沈氏也不像以前那样无限风光，但是好在民和还在蒸蒸日上，民和与沈氏合并，开始了一番新的模样。
沈羡不再是那个传说中触手不可及的商业大佬，他也不是那个靠着沈羡的光，让人喊一声沈少爷了的人了。
这样也挺好的。
沈羡又开始在追周捷安，他知道，也没有规劝母亲，就像妈妈说的那样，喜欢是一件事，讨厌是一件事。
一切都好像再往好的方向变。
唯一变了的是宋晚予没有陪在他身边了。
说好的暑假过后会回来，陪着他一起上高中上大学，也失约了。
除了当初那个电话，后来他又打了一通电话。
接手的不是她，是一个男声。
声音很熟悉，他好像在哪听过。
“谁？有事吗？”声音依旧很冷漠，
“……你是谁？你怎么拿着她的手机？”
“我是谁和你有关系吗？你有话直说。”
“宋晚予呢？”
“她不在家，手机落家里了。”
家？
电话挂断后，一切声音都没有了。
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他就没在打了。如果宋晚予想他的话，她一定会打回来。
忍着期待的煎熬，有如风的缠锩。
我有一块田，北至滴水，南至街心。田上种春风，花开一树明。
夏天到来。夏天过去。这是一场为了告别的聚会。
他的夏天结束了。
作者：
“我有一块田，北至滴水，南至街心。田上种春风，花开一树明。”
——白音格力
“夏天到来。夏天过去。这是一场为了告别的聚会。”
——林壁炫《成长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