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今的体力和平衡感都不错,她常年运动,身体轻盈矫捷,加上岩壁难度不高,她一下子就爬出五六米高。

    每遇到挂钩,她都会将安绳扯出来挂好,一路下来,构成了一条曲曲折折的线。

    神白说她‘有死气’这件事她其实并没有多放在心上,选择无视对方的警告继续攀岩,连今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首先,她不会死,即使神白不联系她了,她也敢笃定,她发生危险,那位神明会在第一时间来救她。

    她的自信来源于神白是个有信誉的神,他答应帮她解决家族矛盾,自己因为意外死了,他就无法履行诺言了,所以这位神尊一定会出手相救。

    其次,她想找出究竟是谁要害她,连今猜测是齐天圣,可她想亲身证实一下。

    最后,从高空坠落,这是一个值得炒作的点,她也需要给俞道平一点甜头尝尝,至少不能让他的眼线一直干无用功。

    节目组的镜头也是时候从别人的身上聚焦到她这儿了!

    连今的所有的动静都被俞道平的眼线尽收眼底,除了俞道平的眼线,连今的所有行动也被另一个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神白依旧盘踞在巴尔大瀑布的寒潭之上,这些天他一直在这里入定,四周被他摆上了灵气聚集的阵法,而且施加了多道保护咒,确保在他入定的这段时间不被任何野生生物打扰。

    尽管身体已经入定,可他的魂识依旧是轻松自在的,他的一缕精神力存在护心鳞当中,能够随时随地感知到连今的变化,只要他想,他能够看到方圆一公里内发生的所有的事。

    连今这些天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脑子里放映,一幕幕一帧帧,看着她掌控局、看着她敌人环伺、看着她险象环生、看着她设局出击。

    不得不说,连今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他晓得,他这些天确实在避让连今,而且他也感知到了连今对他的若有若无的情愫。

    神白作为资深神祗,自然没有凡人的七情六欲,可他对连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谈不上喜欢,只是在看到她那狗腿的样子会想到自己的徒弟。

    也是因为他也曾对自己的徒弟做过某些容易被误会的亲昵的举动,才导致后续一系列悲剧发生。

    所以,他不会允许自己再重蹈覆辙。

    他的徒弟...神白脑海里掠过一张嬉笑怒骂、憨态天成的脸。

    神白赶忙止住回忆。

    但神白也分得很清楚,连今和他的徒弟不一样,连今更有目的性、更含蓄深沉,外表看起来光明灿烂,实际上一肚子黑水。

    连今报复齐天圣、拉拢元音、让陆泓背锅...这些手到擒来的把戏她玩的游刃有余,而且她也跟他说过对付俞家的计划,包括她的清算名单里有哪些人,她可能会让他做些什么,所有的复仇行动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而此刻,他一直作为旁观者去观察的人正不顾他的提醒执意爬上岩壁,她矫健的身姿在明明日光下如流水潆洄,清丽的面孔布着汗水,一双美眸亮的惊人。

    神白幽幽叹了口气,他就晓得,她是吃准了他会救她。

    拍摄现场,无论是嘉宾还是工作人员,所有人无疑都为连今提着心吊着胆。

    岩壁总高度25米,此刻连今已经爬到了十米以上的高度,众人也能感觉到,她的体力渐渐不支。

    连今已经在同一个地方歇了很久,手掌的镁粉换了七八趟,这截路并不难,路线也很好找,但这一处的支点不错,可供休息节省体力。

    休息了将近十分钟,连今觉得差不多了,开始继续攀岩。

    越往上难度越大,连今往上爬了五米,又停了下来。

    她估算了一下,现在离地面的总高度有十七八米了,如果现在主动‘失手跌落’,应该也能把自己‘摔死’。

    既然神白说她‘气死加身’,那铁定有人在她的安绳上做了手脚,或者打进岩壁的膨胀钉和挂片有问题,所以她才抽中了1号。

    那么,那个拿着抽号箱的工作人员就有问题了!

    连今爬到某个难度很高的节点处,她的一条腿已经固定好,另一条腿正找合适的借力点,她的左手正往四周探寻,蓦地,右掌扣住的石缝突然松塌。

    连今整个人从岩壁上滑落,膝盖和手掌想要死死抠住缝隙,奈何自身重力加持,逼迫她不断往下坠落。

    岩壁下的人都被惊住了,惊呼声此起披伏的响起。

    导演安抚大家:“没事的,有安绳在,不会坠落的...”

    他的‘的’字还没有完说完,众人便看见连今直接从高空坠落,绑缚在挂片上的安绳绷紧,却又极快的把镶嵌进岩壁里的膨胀钉扯断,连今就像一只从空中往地面坠落的风筝,眼看着就要栽到岩石地表上。

    “啊!她掉下来了!”

    “快!快!救援队!”

    “妈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几乎所有人都一窝蜂的往岩壁方向冲过去,可惜她掉落速度太快,短短几秒,人已经距离地面咫尺之遥。

    就在这时,身在寒潭上的神白睁开了双眸,他快速念完一段咒语,紧接着,整个身躯消失,0.01秒后,人已经出现在了连今的身旁。

    他身上的墨袍已经换成了白衣,一头胜雪白发迎风招展,清冽的气息散开,沉定的面容没有看连今,顾自伸手揽过她的腰身,随后抱着连今沉稳落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当事人连今也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心有余悸的站在地上时,眼瞥见身旁雪白的身影,意识才恍惚回神。

    “...”甫经大难,连今喉咙又干又哑,“果然还是来了!”

    说完,她笑了起来,如风定的荷华,明媚飘逸。

    现场很安静,死一般的寂静,几乎所有人都冲到了连今不远处,可就在这些人看到神白后,又不约而同的齐齐停下脚步。

    所有的视线都望向了神白,神色不乏痴迷、激动、虔诚、渴望、疯狂...在他们的眼中,神白周身的离合的神光已足够摄人心魄,可那张圣人的容颜却更加让人狂热和欲罢不能。

    他一身雪衣,袖口绣着黼黻龙纹,内衬白色交领襟边,宽大的袖摆随风翔翥。

    他似是站在嵯峨阊阖之下,身边高风滕旋、景云飞度,身后是澹荡放达的雾,只往人间一回顾,便可令晨曦曈昽、光阴倥偬。

    西斜的日光镀在他那精致到完美的下颚上,眉眼如浓淡相宜的墨画,偏偏唇似丹朱一点血,顿生靡腻的妖娆。

    瞧他一面,天地乾坤颠转,万里山河失色,人间再无绝色。

    一张脸,奇瑰秘宝,天人神像;看一眼,剑劈山阙,刀收静海,排山倒海的澎湃揉进人的五脏六腑中,最后唯剩淅淅沥沥的怅然若失。

    何谓天人?这便是了,愿投身进黄粱梦里,不再醒来!

    连今个头没有神白高,她并不能完窥见神白的貌,只瞧得见他莹秀生姿的下巴。

    她看到众人痴迷的模样,不由好奇:“是不是每次出现在凡人面前,都会有这种效果啊?”

    神白斜睨了她一眼,轻‘嗯’了一声:“差不多。”

    神白把手从连今的腰上移开,却又被她一把抓住袖子。

    “那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神白扯自己衣服,一下子没扯出来,他稍稍抖抖袖口,连今的手已经从他衣服上滑落。

    连今看看双手,撇撇嘴,也不在意:“这些人怎么办啊?任由他们呆这儿继续看着?”

    这回神白回答了她:“拍他们的天灵盖就行。”

    连今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拍吗?”

    神白救人工作已经完成,他没必要留在这人给人参观,如果要改变外形需要消耗灵力,他的灵力刚恢复不到三成,不想把能量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当然是拍了,本尊该走了,”他象征性的往前跨了一步,随后又收回了腿,“还有,这次就算了,下次再不听话,就自生自灭吧!”

    该说的说完,神白准备离开,结果‘拖油瓶’连今又一把抱了过来,死死抓着他的手臂。

    “咱们好长时间没见了,不想叙叙旧吗?”连今说着,故意拿脑袋去顶他,并把脸埋在他的臂弯里,任由清冷的气息穿透她,“好狠的心,来了就走,也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

    神白没被人这么靠近过,现在被这么一搂,浑身都不对劲,尤其是连今的小脸蹭啊蹭,密集的温热透过袍子传递到他的肌肤上,他冷清惯了,一时间竟然觉得热乎乎还挺舒服。

    “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随后他发现话里有歧义,只好补充,“没人也不行。”

    说完,毫不留情的抽回手,急速匆匆的念了个诀,消失。

    神白一走,连今搓着手指,弯眉挑了挑,心里对神尊有了个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