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弃妇翻身之丑女将军 > 第五十章 冰释前怨
    ()    第五十章 冰释前怨

    “灵儿?”成为雪音替身的女子也叫灵儿。

    真是讽刺,为了得到凌雪音,他不惜用残忍的方式迫灵贵人胎死腹中,害灵贵人身染怪疾、日渐消瘦,这一切都只为她更像凌雪音。李代桃僵,曾深夜贤王府上下疲惫不堪,沉睡不醒之际潜入贤王府,用灵儿死尸换回凌雪音,令苗疆巫师封锁记忆……这一步步,他设得巧妙,足可以瞒下所有人,怎知,竟然破了忘我**,害得顺德帝前功尽弃。

    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么?注定了他与凌雪音终究无缘。

    一次次地强迫自己放手,可每一次尝试放手却不能之后,都是顺德帝更为炽烈无遗的感情。这才有他一次次的咄咄逼人,如今知晓了真相,顺德帝心里五味陈杂,很不是滋味。对雪音与柴兴的情感,既嫉妒又有些憎恨。因为他们彼此爱得太深,自己才无法得手。

    灵儿,当年进宫的灵儿早已经被顺德帝设计成凌雪音,也早就病亡了,哪里还有一个灵儿?

    “回皇上,她也叫灵儿。是雪音对她实施换颜术。”看顺德帝不解,解释道:“和易容术不同,换颜术可以变换容貌,不影响沐浴、洗脸,此容貌可以长达五年之久。如果没有特制膏药取下人皮面具,唯有待面具腐烂,方可重返原貌。”

    “夕儿是在向朕炫耀,这一局胜了么?”

    “不,雪音不敢狂妄。雪音是想求皇上饶灵儿不死。”“雪音多谢皇上厚爱,如今已嫁为人妇,身为人母,请皇上抛却儿女情长,以南越天下苍生为念。皇上当年不是欲一统天下么,这几年南越国富民强、人丁兴旺,正是反戈一击的好机会……”

    她不成为他的女人,实在可惜,可惜!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爱着八弟,却又关心着他,难不成……她的心中还有他?

    柴兴在皇上的眼中捕捉到异样,止住雪音,道:“臣弟恭送皇上!”

    皇上看妻子的眼神,依旧那么炽烈,这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意。这京城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也不能再冒险,他们必须尽早离开。

    “为什么不让我说!”

    “蕊儿讲得越多,只会让他沉陷得越深。是为了天下百姓,而他却会认为心中有他,他还有希望。这等天下苍生的话就留给群臣们去说,以后不可再讲!”

    身为帝王本可以得到天下无数的美女,可顺德帝对雪音有着特别的情怀,于公于私在顺德帝看来都是最合格的后位人选。即便雪音成了他的弟媳,他依旧没有完死心。雪音越是表现得大度与别样,便只会让顺德帝陷得更深。

    柴兴也是饱受了得失之间方才领悟到了,在这刻,柴兴也深深地明白:必须要放手了,若是他还贪尘世荣华,恐怕有朝一日便会真的失去雪音。待到那日后悔便已无法,趁自己还能守候,还能保护的时候便应果断地做出舍弃的选择。

    “吃醋了?”雪音见他关心自己的安危,满心欢喜。

    “我们今晚若不离京,只怕往后会更难。”

    本不想提前道出此事,可蕊儿还是告诉了皇上,而皇上又告诉了太后。

    以前她总是怨柴兴:心底藏不住秘密,而今她竟是如此。

    “想责备我?”

    “哪敢?”

    “可的眼神明明就是。八郎为何不问为什么要告诉皇上我们离开的事?”

    他当然想知道,难不成,不是她藏不住秘密,而是她故意为之。

    雪音道:“我希望太后知晓!”

    “这是为何?”

    “八郎放心便是,既借皇上之口告诉太后,自有法子说服太后。”

    母后会同意?这岂不是比登天还难。再则太后已经明确地表白了自己的态度,处处以南越皇族的身份来阻止柴兴的选择。

    柴兴道:“若蕊儿说服母后,我愿为做一世的饭菜。若输了,就得下厨学烧饭菜。”

    “一言为定!”两只巴掌击在一起。

    柴兴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母后是个极其固执的人,倘若决定的事,就算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头。走不了,却可以让她为他下厨,想起来就是一件美事。

    夫妻二人进入寿宁宫大殿。

    太后午睡去了,他们便去探望沉睡着的斐儿,小小的摇床填得满满当当的,听怀音说:太后尤其偏爱这个皇孙,特令司制监制造了这摇床。

    小摇床像船儿,摇啊摇,斐儿就睡着了。眉眼弯弯,像天上的月亮,脸儿圆圆,似天上的太阳……这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爱情的结晶。

    雪音俯身亲吻着斐儿的小脸蛋,睡梦中的斐儿笑了,笑得浅淡却迷人。

    怀音从外面过来,道:“禀王爷、娘娘,太后醒了!”

    “八郎,陪着斐儿,我去去就来!”

    柴兴满是忧色:“蕊儿,实在不行就放弃。我不想与母起争执!”

    今儿午膳时,母后看蕊儿的眼色都有几分怒意,她再去劝,必会招来母后的反感,弄不好,会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蕊儿身上。柴兴真的不希望妻子与母亲之间再发生误会,无论伤到了谁,他都不愿意。如果注定有人要受伤,他宁可放弃离开。太后爱自己的儿子,雪音爱自己的丈夫,本不矛盾,可是因为离开的事关系着不同的两个女人,又是彼此矛盾冲突的。

    “我明白!”雪音笑着。

    来到后殿,太后刚醒,正在品茗,见雪音到来,也没好脸色,淡淡地道:“哀家还以为们回去了!”

    雪音明知对方不悦,可依旧漾着笑脸,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地迎上太后,道:“禀母后,蕊儿有些先帝遗言想告诉母后。”

    先帝遗言?先帝过世之时,太后便在先帝爷跟前,还会有什么遗言?

    再看膝下的雪音,信心百倍,诚意十足,不似骗人。

    难道是当年先帝过世之后,还留有什么特别的遗言?

    太后扬扬手臂:“下去吧!”斥去左右,静静地等候着雪音后面的话语。

    后殿内,唯留下雪音与太后两人。

    雪音起身,用不高的声音道:“正元十四年秋九月二十六,先帝于龙腾殿对孝仪皇后曰:朕此一生唯真爱皇后也,但因曹氏之党,不得不疏远皇后宠爱庞妃……”

    当时,唯有太后与先帝在一起,这话连宫人都不曾知晓,就别说贵太妃与德太妃了。她是如何知晓的?

    太后听到此处,心潮澎湃,与先帝夫妻数十载,也是那个时候太后才知道:在先帝心中真爱的唯己一人。爱她,却因为帝位的权势无法专宠于她,甚至为了稳固帝位,故意给她找了几个后宫女人。她的一生在先帝的佯装淡漠之中,与后宫的女人争得死我活,却不知从来先帝的心中真爱的只有自己一人。

    这是太后心中的隐痛,相爱却不知,先帝心中有她,而她却怀疑。只是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性子行事,甚至与后宫嫔妃一争长短。如今想来,年轻时的自己真正好可笑,只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惜让先帝为难。这也是太后隐于心中对先帝的愧意,当她明白了真相,想要弥补的时候却已经不能。

    雪音停顿片刻,用先帝的语调道:“先帝道,朕此一生,仍有遗憾,未能替南越柴氏列祖列宗收复北燕失地。拯儿登基之后,爱妻时刻督促他,一统江山……”

    怎么可能?凌雪音真的知道那一夜先帝与她说过的话。今昔回响起来,字字有情,句句是痛。

    雪音话意一转,道:“诸葛明,字潜龙,蜀地梓州人氏,生于大应十六年,此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奇人、谋士,若能为皇上一用,一统江山指日可待;张应韬,字常春,天山派无机道人,此人文武兼备,擅长布阵运兵,北燕太子曾四度亲临相邀,皆被其相拒……”

    她一口气说了六七个当世隐于山野的高人异士。

    “…………”太后明白了,她与柴兴远走天涯,游览天下是假,为皇上亲请文成武将是真。

    雪音肯定地点头:“母后圣明,这……便是雪音想为朝廷所做的。”“我朝国富民强,正是一统天下的大好机会。朝中老臣多已年迈体弱,不愿再生战事,新臣又居于现状,没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养精蓄锐多年,不可以再这么消耗下去,就算我们没有侵犯北燕之意,难保北燕没有一统天下之心,与其坐以待毙,何不先下手。唯今之计,就是借明王柴凤刚刚建成的鹿鸣书院,为我南越培训文武齐备的将才。而今,鹿鸣书院还缺少合适的先生、教头,雪音自荐奏请太后,愿为皇上招揽八方奇人异士,定不辱此命……”

    太后听得热血沸腾,雪音说的这些人,曾听舅家兄弟们提起过,可是这些人性情怪异,不易请动,但她却唯独相信雪音。想到先帝无法实现的弘愿,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却能实现,虽然不是自己,是自己的儿了们却实现,百年之后归于黄泉,自己好歹也有颜面见黄泉下的先帝。心中一颤,欲再讲什么,唯化成一句动情的“好儿媳……”除了这三个字,太后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情。

    太后可以拒绝柴兴离开自己的身边,却不能拒绝儿子、儿媳为江山效命,为天下效力。能时时想到自己是皇家人,能时时记得为一统天下而努力。这正是先帝的遗命,也是先帝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雪音笑道:“母后,可还反对我们夫妇离京游览天下?”

    虽然舍不得,可大局当前,她又岂能太过妇人之仁。倘若不应,百年之后,有何颜面面对地下的先帝啊!难道还要自己与先帝一般留下相同的遗憾?

    “蕊儿!哀家真是错怪了!”太后握住雪音的双手,是激动:“何时离京?”

    “回母后,今夜便离开!”

    太后笑了,露出欣慰的笑容,这真是一个奇女子,无论何时都心怀天下。“报喜!”刚唤出口,太后心中一沉:报喜这丫头自幼在皇上身边长大,二人情感极厚,早已暗渡成仓。倘若令她取出先帝下的通行金箭,只怕这丫头回头就会告诉皇上。皇上痴迷雪音,又怎肯放他们夫妇离开。大局当前,不能再出马虎。

    “报喜在!”宫女站在门口。

    太后道:“听说前些日子,北燕国又进贡了一支火雪莲,去替哀家取来。”

    报喜领旨离去。

    太后令寿宁宫主事公公取出一只锦盒,轻轻启开,看着一支金灿灿的令箭:“见此令箭如皇上亲临,任何人不得相阻。蕊儿,收好了!”

    “多谢母后隆恩!”

    太后看着雪音,本来的怨备之意尽消,难得雪音虽为女子却心系百姓、心系天下,柴氏皇族能有此媳,真是祖上保佑。

    太后怜爱的扶起雪音:“斐儿交与哀家,蕊儿尽管放心。他必会平平安安、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地等着们进宫来看他……”未提及二人即将离去的事。

    雪音点头,如果连太后都信不过,她还能相信谁呢?况且斐儿是太后的亲孙子,她必会善待自己的亲孙子。况且因为太后对先帝的深情,对斐儿更是视为心肝宝贝。

    “来人,送贤王爷夫妇出宫!”

    太后一声吩咐,两名宫婢将柴兴夫妇送离寿宁宫。柴兴满是狐疑:雪音真的说服母后了?他们婆媳二人又说了些什么,如此固执的太后居然答应了?

    夫妻二人同上了鸾轿,是太后的凤鸾轿,特赐予二人乘骑。

    轿中,雪音从袖中取出金灿灿的令箭。

    “龙箭!”

    她笑道:“八郎该相信我说服太后了吧?”

    “信,我信!”

    真是奇了,按理母后这关是很难过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柴兴满是好奇,越想知晓,雪音却越是不说,几番眼神较量,柴兴不得不强按下好奇的心,只是巴巴地期望雪音可以道出实情。

    这支龙箭还是柴兴小时候见过两次,先帝放在一只锦盒之中,后来便消失了许多年,原来竟在母后手中。也就是说,母后虽不过问政事,却手握二十万南越朝最精良的雄兵和一批最强撼的暗士。母后如此相信雪音,还真真令人称奇……

    从皇宫到贤王府,柴兴一路上想了许多。因为此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雪音一路硬是没说,只待到了唯有夫妻二人时才将真相告知柴兴。

    到了贤王府大门,几位侍妾夫人初以为是太后驾临,凤鸾帘动,见雪音从鸾轿中出来,吃惊不小。对于贤王夫妇此次进宫受到的殊荣也是羡慕不已已。

    众人站在贤王府门内左右,高呼道:“恭迎贤王回府!恭迎容蕊娘娘——。”

    雪音下了鸾轿,脸上依旧漾着微笑,道:“众位姐姐免礼,各自去忙吧。”

    “是——。”

    雪音含笑看着众人的背影,明儿一早醒来,众人便看不到他们夫妇了。为本是他们夫妻一早就决定的事,突然要离开,心中却升起了太多的不忍。此去一别,或许待他们习惯了外面的生活,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终于要过她向往多年的生活了,此刻心情很怪,过往的历历都在脑海中掠过。雪音想了片刻,回到现实中,看着湘波院外的侍卫,道:“童朋,亲跑一趟,去明王府把九王爷请来。”

    柴兴一直在等,等雪音告诉自己真相,到底是她与太后说了什么,太后又是怎样被她的话打动改变了初衷……等了许久,也未见雪音提起,实在忍不了住了,道:“蕊儿,还没告诉我,是如何说服母后的?”

    雪音笑着拉着柴兴的手,二人往水云阁移去。

    “蕊儿——。”

    他真的太好奇!

    雪音凝视着冬日的水云阁:薄雾笼罩,寒风轻拂,丝毫没有冬天的景象,秋菊傲寒,红梅待放,正悄然叙说着对春的情意。这座水云阁,本是柴兴送她的阁楼与礼物,却不能住下去了,放弃了一座人间的琼楼,却得到了无垠宽广的天地,亦如荣华与自由不可同时兼得。

    雪音简短地道:“我……告诉母后,我们夫妻名为浪迹天涯,实为朝廷收络人才,要助皇上一统天下!”

    柴兴惊诧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蕊儿……这个玩笑开大了。”

    雪音笑道:“谁说我是开玩笑了?凌雪音可是认真得很!”

    万一做不到,母后那边又如何交待?柴兴虽知她喜欢自在的生活,可是此事若是办不成,母后那边岂不要追究。

    雪音看出了柴兴的心意,道:“不用担心,应该相信我。”

    九重宫的书籍帮她太多,让她知晓当今天下有多少奇人异士,每个人的所长不同,用途不同,她要让这些人都有施展才华的空间,更要助顺德帝成为千古一帝。

    如果从不曾得到,又何来的放弃?雪音得到了一个女人都无法达到的名利顶峰,如意郡主、银虎女将、容蕊王后……今昔却只想放手,做一个柴兴怀中平凡的女子。尽管她要的自由也使了一点小计谋,但她却不只是说说而已,收罗人才不花费心思是很难成功,但雪音还是要试,不为所谓的宏图霸业,只是希望天下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

    “八郎,陪我奕棋吧。”

    这么大的事,竟不与他商议。柴兴欲责备,却见雪音信心满满,胸有成竹,既然她已经有了良策,柴兴不便再多说什么。唯一能做的、要做的就是继续陪在她的身边,助她完成。

    门外传来童朋的声音:“禀王爷、娘娘,明王爷到!”

    雪音起身,站在窗口,眺望着楼下的柴凤。

    柴凤得了消息就速速到了贤王府,今儿着了一身紫红的袍子,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对雪音,柴凤一直视为嫂子般的敬重,也拿她当亲人,没有半点的亵渎。

    雪音朗声道:“诸葛明,字潜龙,蜀地梓州人氏,生于大应十六年,此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奇人、谋士,若能为皇上一用,一统江山指日可待;张应韬,字常春,号无机道人,此人文武兼备,擅长布阵运兵……”

    “蕊儿——”柴兴欲止住雪音的话,却已晚了。

    柴凤听到从水云阁楼上传出的声音,笑道:“八嫂还真是挂心本王的事,是在替我荐举人才么?”

    三人交换眼神,按宾主落座。

    怀音奉上清茶。

    雪音无语,接过怀音手中的茶盏,优雅的品尝起来,“哟——不是凤泉珠,这是……”

    怀音道:“回娘娘,此乃夏二姑娘令人送来的翡翠心。”

    “翡翠心?”柴凤闻所未闻。

    “相传南宫瑾痴一位女子,相识之时那女子已嫁作人妇。可他依旧放不下心中之人,听说那女子喜欢品茗,便隐于南岳山中为她种植茶树,终于,他在众多茶苗之中,发现了两株味道奇特,清香怡人的茶树。”“喏,就是此茶,名唤翡翠心,是夏二姑娘令陆家大镖局送来的。”怀音朗朗出口。

    新品茶“翡翠心”的故事雪音早就有耳闻,也曾感动南宫瑾的痴情,可自己已嫁为人妇,唯有巧妙地将夏紫萼骗去南岳山寻南宫瑾。既然此茶乃是南宫瑾所植,又是夏紫萼令人送来,那么……他们已经见面,而且相谈甚欢。

    雪音真的可以安心,如此看来夏紫萼就要拥有一段良缘。

    雪音又呷了一口清茶,道:“怀音,去把我前儿制作的印鉴取来!”

    这是一枚洁白如雪的印鉴,长约二寸,宽约五寸,上刻“紫梦傲雪逊无垢”的字样。

    “我听说,九弟曾习练少林金刚指,能将这印鉴一分为二么?”

    柴凤看着上面的字,沉吟道:“紫梦傲雪皆无垢?”

    紫梦妃子乃是凌雪音的自号,傲雪公子是紫凤的绰号,这无垢又是何人?

    “九弟以为,八哥可堪无垢王爷称号?”

    “无垢王爷?”八哥素来不喜欢权势斗争,故作风流,实为痴情王爷,从不沾染杀人犯科之事,实在可堪“无垢王爷”之称。“当得,当得!”

    柴兴听到此处,道:“都退下吧,本王要与九弟叙旧。”

    柴凤运足内力,用手一分,白玉一分为二。

    雪音接过印鉴呢喃道:“近日,我与八哥要出趟远门。这方印鉴算是信物,九弟近来不正烦恼鹿鸣书院缺乏号召、威严的名师么?此事,就交与八哥好了。”将紫梦傲雪几字的半块印览交与柴凤,“逊无垢”则被她递与柴兴,“收好了!往后九弟若见到持有此印记书信的人来访,定要奉为上宾。”

    这天,柴凤在贤王府里呆了许久,与八哥、八嫂弹琴吹箫,看八嫂在水云阁内翩翩起舞,好不快活。

    二更了,柴凤离去了,夫妻二人将他送离水云阁。

    “九弟!”

    柴凤止步,回头看着雪音:“八嫂有事?”

    雪音沉思片刻:“九弟,告诉思若。倘若她姐姐未死,不再怪她了……”

    雪音真的已经放开手了,不想怪,也不想活着怨恨的痛苦之中。虽然雪音放弃了怨恨,可她与思若却不能再回到最初,不是她无法原谅,而是人的本能,一朝被蛇咬,不能再被蛇咬。再则她虽原谅了思若,却不是与她再如从前,而是用了另一种方式来相守这段姐妹情份。

    柴凤面露感激之色,恭恭敬敬地道:“九弟明白!”

    看着柴凤的背影,听说柴凤已经奏明太后,欲扶思若为明王府侧妃。思若产下一女,柴凤取名慕雪。

    雪音站在窗前,望了许久,仿佛在想那些遥远而又亲近的往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将心中所有的不快尽数吐出,悠悠地道:“八郎,陪我去趟天瑞府吧?”

    柴兴道:“做不到就不要去了。”

    雪音摇头:“我是那种难为自己的人么?”既然说去,便是从心底原谅了他们,无论奶奶与思若做过些什么,到底都是她的亲人。所以雪音是真的原谅了,原谅了不等于就可以回到过往。因为她要远走,所以才要原谅,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雪音回房巧装一番,头上罩了一顶白色的纱帷帽,不想突然出现在天瑞府,会吓到府中的下人。

    这虽只是一个决定,而她却走了整整五年,说服自己原谅别人,尤其要原谅的还是至亲之人,真的好难。看着镜子里依旧清丽的面庞,忆起过往历历,心还在隐隐作痛。

    她在痛?那奶奶呢?父亲呢?

    人的一生难免犯错,她必须学会原谅他们,也让自己得到解脱。在奶奶的有生之年,说上一句:“奶奶,我真的不怪!”真的很简单。

    强迫自己对着镜子的女子笑,她的笑依旧楚楚怜人,当年的八郎便是被她的笑容所吸引,无法自拔地爱上她。而她则因为一点点地了解,一点点的沉醉,更是坚定不定地爱上八郎。

    “蕊儿……”柴兴温柔地站在她的身后,“若不想去就不去了罢!”

    雪音巧然笑兮,既然决定了就不会改变,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此去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京师,不要给自己留下更深的遗憾。

    门外,站着怀音与樊洪。“王爷、娘娘,轿子备好了!”

    雪音看着柴兴,轻声道:“八郎,不易久拖,今晚……我们就离开吧?”

    柴兴点头,大声道:“樊洪,速去收拾一下,回头出门办事。”

    夫妻并肩出了屋子,经过怀音身边的时候,雪音放缓脚步:“怀音,也收拾一下吧。把我与王爷的换洗衣服收拾好了!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回头亲自把收拾好的东西送到木宅。”

    “是——。”

    要走了,终于要离开京城了!

    夫妻二人双手紧握在一起,不慌张那是骗人的,柴兴感觉到她的手心已经生汗的,将她揽入怀中:“何苦要如此强迫自己。”

    “此次离开京城,不知何时复返,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奶奶。”寻访天下名士,这是件说易也易,说难也难的事,况且需要寻找的名士有那么多,没有三年五载甚至更长的时间他们是不会回来了。若是顺德帝依旧陷于对她的痴念之中,雪音便更不想回京。

    有时候避开是一种关爱与呵护,避开了彼此的身影,却避不开深沉的牵念。对于顺德帝只是一份臣对君的尽忠,雪音真的已经没有半点的儿女私情。也是她对太后的承诺,所以她必须去实践诺言。虽然有点像是自找,可她从来都不敢忘当年母亲的教诲,虽是女子,也能为天下人做事,更不敢忘了自己一直就是凌雪音。

    无论天瑞府内有多少的罪恶与丑陋,但天瑞府一直是南越百姓心中忠君爱国的将门府邸,更是南越百姓心中真正的英雄之府。

    雪音做的这一切,是不想让泉下的母亲感到汗颜,更不想让另一个母亲——太后失望。再则,这样的方式既可以满足自己的私欲,又能为别人做些事,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况且,还给了自己一个可以纵情山水最美丽的理由。

    “呀,总是喜欢这么强迫自己。”以前雪音不开心,却逼自己笑,大难不死之后,她真的感恩上苍,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在死的面前,还有什么的怨恨无法释怀,恐怕没有,况且这几年来,她心中一直怨恨都是自己的亲人。所以,雪音是真的原谅了他们,原谅了奶奶与父亲。雪音悠悠地道:“八郎,现在我最在意的人只有,请让我永远住在心里……”

    “傻瓜——”柴兴幸福的道,“我心中唯蕊儿一人,不会再变。”当他娶她的那天,他就曾发誓,今生都不要改变,他会好好的爱她,与她相携一生。婚后,他们经历了太多,有迷茫,有痛苦也有分离,活着就要在一起相依相偎,“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不安的心回复到平静之中。

    天瑞府。

    夜幕之后,天瑞府华灯映照,还和以前一样,一样的大门,一样的院落,一样的风景……

    门奴快速地奔往花厅,一路高声唤道:“启禀老夫人,贤王爷造访!”

    凌定疆手微微一颤,就快三更了,起身忙道:“快快有请!”

    点桃夫人不解,拽了一下凌定疆:“候爷真的不怪他了么?”

    春天时,凌文良之次子凌逵在凌老夫人的张罗下,过继给凌定疆为子。自从静王柴勇叛逆案之后,韦氏一族因为受到诛连,被抄家查封,韦家上下被发往苦寒地,女子或被充为官奴,或被送入宫中为婢。凌文良在春天时连纳了两房侍妾,韦氏敢怒不敢言,见娘家没落唯有默默承受。

    如今,凌家上下虽依旧住在天瑞府,却分了大房、二房之别,平日并不在一处吃饭用餐,只在每月初一、十五时吃顿团圆饭。

    “有请,快快有请!”凌定疆顾不得点桃的诧异。

    凌老夫人捧着一串佛珠,半闭着双眼,一遍又一遍地低念着“阿弥驼佛!”五年,她仿佛苍老许多,满头银丝,脸颊爬满皱纹,眼睛也变得浑浊不堪。

    凌逵之妻曹书莞身怀重孕,早早就回房歇着了。凌逵奉旨镇守边关,与曹书莞婚后不久,承袭凌定疆大将军之职,号忠勇大将军。曹书莞也因此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封为镇国夫人。

    凌定疆看着面前的男女,能让柴兴如此痴情的女子,除了雪音不会再有第二个。狂知己的心跳,目不转睛想看清那纱帷帽后面的真容。他老了,被皇上摘去威武大将军的称号,依旧是天瑞府的瑞安候,准予在兵部在行走,身体好、心情好便上朝议事,偶尔不适就告病在家休养。

    “请……快请……”凌定疆声音发颤,从纱帷帽女子的体形、举止,他能肯定,确系雪音无二,她真的回来了,愿意原谅父亲、祖母。

    进入花厅,凌定疆对左右道:“还愣着作甚?快奉茶!王爷请上坐,娘……娘娘请上坐!”

    凌老夫人听到娘娘二字,启开双眸,打量着面前的柴兴:“贤王爷驾到,请恕老身失礼!”旁边的女人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夏紫蕊。当初柴兴为了她,返婚悔约,执意要娶的女子。正欲下拜,柴兴道:“安国夫人免礼!”

    空气顿时变得凝重,凌定疆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纱帷妇人,从头到尾她都不曾说过一句话。难道是因为这屋子里的人?

    “不相干的,都退下吧,本候要陪贤王爷叙旧!”

    众家奴侍婢离开花厅,带上房门。

    凌定疆看着点桃:“也下去!”

    她是不相干的人?她是他的妻子!点桃不悦,神情中掠过一丝委屈。

    “快下去!”

    点桃撒娇似地唤道:“候爷……”

    雪音见他们夫妻僵持不下,一个要赶,一个又不相离,道:“爹,让桃姨留下吧!”

    刚才那声音……

    凌老夫人再度睁开双眼,双手打颤,是错觉,她好像听到雪音在说话。她的孙女,最爱的孙女已经死了,被自己给毒死了……这件事一直烙在她的心头,每每想起,就觉得自己残忍,又怕死后无法面对儿媳与孙女。在矛盾与痛苦中,她开始心向佛门,吃斋念佛,一心向善。

    点桃怪异地看着雪音,支吾不清:“…………”

    雪音起身,揭开纱帷帽。

    真是她!她没死!

    点桃惊叫一声:“……是人是鬼?”

    缓缓地移近凌老夫人:“奶奶……雪音回来看了……”

    死人活了?还是她的做的孽太多,亲孙女回来找她索命!

    “鬼……鬼……”凌老夫人连呼两声,顿时昏死过去。

    看来,自己未死的事实凌定疆连母亲、妻子都不曾提及过。否则奶奶也不会吓成这样子,还是点桃面容失色,牙齿磕碰得咯咯直响,却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娘!娘啊——”凌定疆大惊。

    雪音握住凌老夫人的手腕,只是惊吓过度昏过去了,她真的太冒失了,这样突然出现,也难怪会惊吓到老人。“爹、桃姨,回头让人替奶奶熬一份安神汤。今儿雪音只是回来看看,说完就离开,免得惊吓更多人。”

    她想要如何接受,如何原谅,可没想到,她的出现会吓到别人。曾以为,奶奶和桃姨定是知晓自己未死之事,这一切都被凌定疆瞒住了。

    点桃惊颤了良久,才讷讷地道:“……真是如意郡主?”

    “是,我是如意郡主凌雪音,也是容蕊王后夏紫蕊!”雪音努力压抑住纷繁的心,“爹、桃姨,今儿回来就是告诉们一声,雪音不恨了,不怨了,也不再怪奶奶、爹和思若妹妹……”顿了一顿,对柴兴道:“八郎,把礼物带进来吧!”

    柴兴从门外抱过一只锦盒。

    雪音道:“爹,这是我为娘铸造的瓷像。在南岳山供奉两年多,今日就交给爹了。这幅画是雪音熬了三个晚上才绘制而成,是送奶奶的礼物。请爹转告奶奶,一切都过去了,她依旧是雪音最慈祥的奶奶……”缓缓走近柴兴,“八郎,我们回去吧!”再只下去,又会多向个被她吓昏的人。

    柴兴抱拳道:“瑞安候、桃夫人,告辞!”

    她真的原谅了天瑞府的一切!

    凌定疆凝视着锦盒里的瓷像,约莫半人高,竟与当年的若烟一般模样,一样的风姿。点桃还在发愣,可感觉像在梦中,死去多年的人突然出现了,分不清是梦是现实。

    “雪音!”凌定疆放下瓷像,追上二人,“能再坐坐么?爹……有件东西想给。”

    雪音语调含笑:“我再坐下去,桃姨就该昏了!”

    “他们都是太高兴。为父等了五年,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她的父亲眼睛不再明亮如当年,说到此处时眼睛里氲氤着泪珠,灼灼闪光,很快,泪水夺眶而出,挂在脸颊。

    “爹,三更了,天寒夜凉,注意保重身子……身上的刀伤多,别犯了旧疾……”

    “嘿——”凌定疆像个听话的孩子,傻傻地应承着女儿的话,用手去擦拭脸上的泪痕,“坐会儿吧!爹让奶娘给**吃的糕点,一会儿就好!”

    雪音不忍心反驳,看着一边的柴兴,他温和地冲她点头,夫妻二人交换眼神后再回到花厅,点桃令人搀起了凌老夫人。

    凌定疆从侍婢手中取过一只普通的木盒子:“这里面都是娘的遗物,有……有她当年与柳家来往的所有书信。雪音看过后,自会明白其间原由……”

    他老了,再也没当年的雄姿勃发,就像被摘掉刺的刺猬。没有了刺的刺猬便不再是刺猬,只是一个肉球,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却担心着别人的误会和伤害。

    “雪音,五年了,捧月阁还是老样子,按照以前喜欢的样子……唉,奶娘的糕点还没做好么?”

    “爹……今儿时辰不早了,雪音要回去了。若得空,雪音定会回来探望,爹会令人准备好我爱吃的东西吗?”

    “会!一定会!”

    她笑了,笑得像幼时那样的灿烂。“下次来时,雪音一定品尝奶娘做的糕点。”

    手中的木盒很沉重,她一直在找母亲当年与柳家的书信往来,想要找出柳家灭门的真相。和她最初预料的一般,是被人藏起来了,只是那个人是凌定疆。

    凌定疆夫妇将他们送到门口,看他们坐上贤王府的大轿。

    “要回来啊!爹等着……”

    声声迟来的关爱,是她曾经多么渴望的温暖,听到父亲苍老而无力的声音,泪如泉涌。她轻轻的撩开轿帘,黑夜寒风中,凌定疆还久久地站在门口,翘望着远去的轿子。

    “蕊儿,想哭便哭吧!”

    “八郎……”现在,她真的原谅了,看到奶奶苍老成如此,看父亲颓废如此,再多的恨与怨已消散不去,剩下的便只有一个晚辈对长辈的牵念。

    拐角处,柴兴道:“去木宅!”

    说好了,今儿便要离开,决定的事便不能更改,再过一会儿,城门就该关了。

    木宅中,樊洪、怀音与产后刚满月的木蝉翘首相盼。

    柴兴斥走轿子,说要在木宅住一晚上。

    木蝉看了怀音捎来的书信,早早就备了一匹上等马车,路上所需的物什都已经准备妥当。

    姐姐要走了,终于决定放下一切,去圆少女时的梦想:游历天下名川名水。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恩怨恨仇,诸被她放开,只想与最心爱的男子浪迹天涯、比翼双飞。

    木蝉可以想像,姐姐将会是何等的幸福。木婵也想要学姐姐那般自在的飞翔,但她身上背负着重振木家的希望。姐姐放开,是因为姐姐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但木蝉不能。她得为刚出生的木小槿作想,还得相伴日渐年老的姑母。

    那夜,姐妹二人同卧一榻,说了许多体己的悄悄话。她们用自己的方式来道别,回忆着她们姐妹的相遇相识,到一路过来的相知相惜。彼此的脑海中,都闪过初识对方的样子,还有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每每回忆是那样的甜美而温暖。她们是姐妹,虽不是血亲,却是世间最要好的姐妹。

    要走了,她就要离开熟悉的京城。

    顺德帝时不时的纠缠,让他们夫妻下定了离开的决心。他们的幸福不在京城,不在王府,在美丽的山山水水之间。有他相伴,她不会再寂寥;有她同行,他也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柴兴上了马车,怀音搀扶雪音进入马车。樊洪赶车,纵马飞奔,向南城门方向奔去。

    木蝉羡慕又静静地凝视着他们夫妻离开的方向:定会日夜祷告神灵,请求神灵保佑姐姐平安幸福。依旧不会再食荤腥,遥远的姐姐将是她一生的牵绊。

    “姐姐,一定会幸福的……”木蝉像是告诉自己可以放下对姐姐的牵挂,又像由衷的祝福。

    马车奔了一夜,而雪音却无半点睡意。雪音撩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银装素裹的白雪世界,道路两畔堆上了厚厚的积雪,雪花还在继续的飞舞着,飘飘扬扬,潇潇洒洒,轰轰烈烈的飞向大地。天上的飞雪,在一夜之间,给大地穿上了最圣洁的衣衫。

    空气有点冷,雪音闭着嘴巴,长长地疏了一口气,怀捧着父亲给她的木盒,提着长裙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樊洪早早就醒来了,从马车上后面的筐中取下砂锅,又在结冰的河中抓了几条鱼儿,正在忙碌地准备早餐。

    这是他们自由的开始,广骛的天地是他们的家园。终于可以放开一切却追寻想要的幸福,天地这么大,而他们那么小,能放下的、不能放下的,都被她们放手。他们就像是困于笼中的鸟儿终于回到了广阔的天地之间。

    雪音寻到避风的大树背后,启开木盒:里面整整齐齐都是家书,上面娟秀流畅的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正是母亲的亲笔留书,还有几封陌生的字体,一样的漂亮,雪音可以猜测得出,这应该是柳家舅舅或舅母的笔迹。

    她取出信,真相终于大白了:原来,母亲心中最爱的男子是柳玉成,柳家舅父却一直将她视若妹妹。她爱的男子不爱她,这是母亲的无奈,或许看到了谢茗香与柳玉成的幸福,母亲才选择了远嫁。

    父亲当初为什么不说?是为了顾及母亲的名节么,更是为了维护柳若烟在雪音心中的印象,或者还有父亲不愿面对,柳若烟自始至终真爱的却是另一个男子。

    倘若母亲也能学会放手,或许她与父亲也会是世间幸福的夫妻;倘若父亲多一些宽容与谅解,或许母亲也会爱上父亲……

    没有倘若,也没有如果,因为没有人能改变已定的事实与结局。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雪音抬头,伸手握住雪花,雪是冰冷的结晶,落在她的掌心瞬间化成了晶莹的水珠。再冷的东西,只要遇热,都会融化,化掉的雪像粒美丽的明珠,不再冰冷,激起掌心的温度,变得有些温暖。

    雪音移向樊洪生炊的火堆,蹲下身子,将一封封书信焚于火中。无论有多少恩怨纠葛,最终都会化作云烟,而真情却会永留心间。她勿须看完,就让父亲、母亲如一朵绽放的美丽之花,开在她心灵某块圣洁的角落里。

    “蕊儿!蕊儿——”柴兴看着烧尽的书信:“里面写什么了?”

    雪音笑,笑得灿烂如花又张狂无拘:“娘说,我会很幸福!”

    “蕊儿当然会幸福!”

    柴兴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相依,用带着温暖的大手,轻柔地抚摸过她的脸庞,她感受到他的温暖,浅淡而迷人地给他一个最美的笑容。

    他习惯性地揉抚着她的身子,仿佛要再度把她揉入自己的体内,两人久久地相依,化成一个人,那样平静又幸福的凝视着远方。

    娘,看到了吗?雪音真的很幸福!如果……娘当年也懂得放下,一定会很幸福。

    放开了,放手了!她的心里只有八郎,会陪着他,他也会陪着她,踏遍天下,成就世间最美的良缘。

    她是雪花,他是大地,她愿意像雪花那样热烈的扑向大地,在大地上融化,滋养他,也美丽自己的生命。当她融化在他的心上,他们便已经是一个人,一个再也分不出彼此的情侣。

    雪,越来越大,静谧的天地间,马车“轧!轧——”地走过,留下两行车轮印。

    空中飘荡着他们快活的笑声,一阵阵胜过世间最美的音律,让人听了,心里流过一丝暖泉,忘记了雪的寒冷,唯记住雪的温馨、雪的热情。

    哈——哈—。

    笑声久久在空中回荡,伴着马车飘向远方……

    明王柴凤一生,有妻妾八人,子女九人(三子六女)。

    大运六年八月,娶庞氏女为侧妃,同年九月娶瑞安候之女凌氏为正妃,后因凌氏毒害庞氏胎儿,被降为侍妾夫人。大运七年冬,庞氏女因娘家失势,不得柴凤所爱,郁郁而终。

    大运七年十二月,侍妾夫人凌氏产下一女,名如梦。翌年正月,扶凌氏为侧妃;大运八年春,娶翰林苑大学士罗忠平之女罗燕儿为正妃。大运八年秋,凌氏因再害正妃罗氏流产,太后大怒,凌氏再度被降为侍妾,幽居于王府静安苑之中。

    大运九年五月,柴凤纳京都名妓程兰贞为侍妾夫人,同年十月,娶武林世家南宫三小姐为平妻(侧妃)。

    大运十五年,因爱妾程氏病亡,柴凤再纳一民间女子林氏为妾。

    大运十八年,明王妃罗氏难产而亡,柴凤续罗氏之妹为王妃。

    天下一统之后,柴凤迎来了五十岁寿诞,再纳一南国绝世佳人孟氏为妾。

    侍妾凌氏,因两度生妒算计王妃、夫人降为侍妾夫人幽居静安苑之后,终身未再得宠。一生唯一女,乃是明王府大郡主——慕雪。

    有明王妃罗氏,育有一子两女,续弦罗氏育有一子。

    侧妃南宫氏育有一子一女。

    侍妾程氏、林氏各育有一女。

    大运十三年冬,玉七先生——柴英病殁于皇陵。留下得意诗作百余首,人称“如仙诗人”。

    夏紫萼离京之后,携姐(夏紫蕊)书信寻找南宫瑾。大运九年春,夏紫萼与南宫瑾喜结莲理,曾一度传为武林佳话。

    木蝉一生未嫁,家中却有两位如花男宠。育三女,个个如花似玉、德才兼备。大运二十年,木蝉成为天下最富有的商贾,大到铁矿、丝绸、银庄,小到油盐酱醋、小货铺,无不涉及其木氏商业。

    安国夫人(天瑞府凌老夫人)逝于大运十年冬;瑞安候凌定疆,病亡于大运二十六年秋,死后与瑞国夫人柳若烟合葬一墓。

    大运十一年春,贤王府世子斐失踪不知去向。有人说:是柴兴接走了他。

    若干年后,贤王府内出现了一个风度翩翩、武功高强、才华横溢的冷面少年,他十五岁纵横沙场,建立功勋无数。

    大运二十五年秋,天下一统,四海归心。南越朝最后一个帝王、北越之兴的开国君王顺德帝完成了夙年宏愿,成为一代圣君。次年春,改年号为天应。

    顺德帝一生,未立太子,自容蕊之后再未立后,后宫嫔妃最尊崇者位及皇贵妃。德妃王宝缨因其性情懦弱,又胆怯,在后宫沉浮之中从昭仪到德妃,也曾一度被降为修媛,后再复为德妃。

    顺德帝在位期间,后宫争斗最是激烈,嫔妃交替频繁,子嗣较多:有子二十七人,女十九人,然却无一皇子是他中意之人。一统天下与北燕交战期间,有子七人、女五人战死沙场。可见在顺德帝时期,并无太重的重男轻女思想。

    天应四年春,出现了大越朝史上九王夺嫡之乱,顺德帝一怒之下杀六子、贬三子。

    天应六年十月初九,顺德帝早朝,宣布禅位于小贤王柴斐,令满朝文武震惊。同年十月十二,柴斐登基为帝,史称武成皇帝,废年号,载史记年以武成为号。顺德帝自称太上皇。武成元年(天应六年)十一月初,顺德帝从宫中失踪,有人说他出家修道去了,还有人说,他无法释怀心中挂念之人,去寻当年在沙场遇见的夕儿去了。

    论顺德帝一生,大越史载,功大于过,有大功五件:一,不费一兵一卒定静王柴勇之乱;二,除江南四大世家在南边的势力;三,一统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四,面对明争暗斗的后宫与皇子夺嫡之争,绝断果敢;五,禅位于小贤王柴斐,再创北越三百年盛世。

    据大越史载,贤王柴兴(民间又称八贤王)一生,有子三人、女三人,妻妾四人,钟情容蕊王后夏氏。长子柴显,字成竹,战薨于大运二十四年春,有子二人女三人,妻妾二人;次子柴斐,字成章,即是后来的大越武成皇帝(在位四十二年);幼子柴羿,字成器,性情淡泊,颇有当年柴兴之风范,喜欢云游天下,与柴斐感情深厚,助柴斐在位五年后统一武林,而柴斐也是史载中唯一集黑白两道权力于一生的帝王。贤王府三位郡主的归宿是众皇族女子中较为美满的,夫君皆是武成帝时朝中的贤臣、重臣、忠臣。

    大运七年冬十一月二十七日,贤王柴兴携妻夏氏双双失踪。民间传言,二人浪迹江湖,游览名山名水,成为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人间情侣。

    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无论当年柴兴夫妇的离去,是为了一统天下招揽人才,还是真的为了云游天下、比翼双飞,她们自此没再在大越朝的历史上留下足迹,唯有大越朝之后文人墨客的各式赞美溢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