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狐变 > 第13章
    我本来实在已经非常疲倦了,但这时候,我却立时一跃而起,又将那件雨衣,提了起来,伸手在雨衣的口袋中摸索著。

    我从雨衣的口袋中,摸出了一串钥匙。

    那串钥匙,只有三柄。在一件不知属于甚么人的雨衣之中,发现了三柄钥匙,那本来是绝不值得奇怪的事情,但是当我将这三柄钥匙捏在手中的时候,我不禁呆了半晌,手也在发抖。

    那三柄钥匙,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但是那钥匙扣,我却认得出来,我绝不是第一次看到它,钥匙扎上,连著一只半吋来长,银质的钩,那钥匙扣,正是博新的东西。

    在那一刹那间,我立时想起了那老仆人的话来。

    当那个神秘人进来的时候,我和那老仆人都看不清他的脸,可是那老仆人,在事后,却以为那个神秘人物是博新。

    当时,我根本连考虑一下他那样说法的可能性也没有,就断定他是生了错觉,然而现在,我却在雨衣袋中,发现了属于博新的钥匙扣!

    那是博新的东西,这完可以肯定,可是,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如果博新没有死,那么,在火灾之后,发掘出来的尸体,又是属于甚么人的?如果博新死了,何以他的钥匙扣会在别人的身上?

    我知道,那钥匙扣是博新心爱的东西,那是他在一次比赛中得到的奖品,他决不会将这东西送给别人,那么,那个人应该是博新了。

    我又想起那人走进灵堂来,看到了灵堂中有人之后,那种突兀的动作,他是在看到了有人之后,才用手帕蒙上面的。

    如果他不是以为我一看到他,就可以认得出他是甚么人来,又何必多此一举?那样看来,这人真的是博新,博新没有死!

    当我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我心头怦怦跳了起来,博新没有死,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不知自己拿著那三柄钥匙,呆了多久,而如果不是那一阵门铃声的话,我一定还会再发呆下去,门铃声令得我震了一震,我转过身,打开了门,门外站著一个垂头丧气的人。

    但是不论那人是如何垂头丧气、神情憔悴,我还是可以认得出,他不是别人,正是酒博新。

    一时之间,我也呆住了,不知该怎样才好,一个以为他已经死去,而且,才参加了他的火葬礼回来的人,忽然又出现在的面前!

    第八部:往事怪异杀机陡起

    这种感觉,实在难以形容。

    是以,我好半晌出不了声,还是博新先开口:“我可以进来么?”

    我摊了摊手:“当然可以,我们……不是老朋友么,为甚么不可以?”

    博新的脸上,现出了十分苦涩的笑容来:“我的出现,令惊讶了,是不是?”

    他一面说,一面走了进来,坐在沙发上,用手托著头,他看来憔悴而我疲乏,我望了他好一会,才道:“如果不是我在那件雨衣的口袋中,看到了那钥匙扣,我一定一见面,就会尖叫起来!”

    博新仍然苦笑著:“以为我是鬼?”

    “自然是,已经死了,报纸上登著,所有的朋友都那样以为,很多人来吊祭过,而的遗体,已在众目睽睽下火化!”

    博新低下了头,好一会不出声,才又道:“本来,我真想就那样死了就算了,可是我知道,当看到钥匙扣的时候,一定会知道我实际上没有死!”

    我据实道:“我只不过是怀疑,肯再度出现,那是好事!”

    博新的双手掩住了脸,我看得出,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我等了好久,他仍然不出声,但是不论他是不是愿意,现在该是轮到我向他发问的时候了。

    我在想,我应该如何开始问他才好呢?我想了好一会,才拣了一句话:“博新,究竟怎么一回事?”

    博新的身子震了一震,我猜想他一定早已料到,他除非不来见我,只要他来见我,他就一定要准备回答我的问题。

    他在震动了一下之后,用一种听来无可奈何的声音:“我杀死了他。”

    他那样的回答,在我听来,自然是觉得十分突兀的,我不知道他为甚么会忽然那样说,那也使得我无法问出我的第二个问题。

    我只是望著他,还未曾开口,他的神情忽然激动了起来,挥著手,面肉抽搐著,大声道:“我实在无法忍受了,我必须杀死他!”

    我伸手扶住了他的肩头,当我发觉那样并不能令他镇定下来时,我又立时转过身,倒了一杯酒,交在他的手中。他一口就喝乾了酒。

    他的声音在发著抖:“我从来也没有杀过人,我从来也未曾想过要杀人,可是,我却下了手,我杀死了他,我是将他扼死的。”

    当他讲到“扼死的”时,他张开了双手,手指节骨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发出“格格”声,我盯著他的双手,心中也不禁感到一股寒

    意!

    活活地扼死一个人,这是叫人心头生寒的事,而当那曾扼死人的双手,那样扬著,在眼前发抖时,心头的寒意,自然更甚!

    我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才道:“说了半天,究竟杀了甚么人?”

    博新仍然望著他自己的双手,像是梦呓似地:“就是见过的那个人。”

    我吸了一口气,脱口道:“的叔叔?”

    我想不到我的话,竟会令博新感到了那样地震动,他几乎是从沙发上直跳了起来的,他失声道:“已知道了?知道了多少?”

    我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我并没有知道多少,而也不必紧张,又出现了,并且来和我见面,难道在见我之前,未曾想到在见了我之后,必须一切都对我实说么?”

    博新垂下头来:“是的,我准备对实说。”

    “那就是了,不必奇怪我何以会知道,该记得,在殡仪馆中,我和的老仆人在一起,在他的口中,我知道了不少事,他曾看到过叔叔一次,他以为是遇到了鬼!”博新“喃喃”地道:“他可能真的遇到了鬼,直到现在,我也不能肯定,我杀死的是人还是鬼?”

    我按著他坐了下来,又给了他另一杯酒:“应该将事情从头至尾,向我讲一一遍。”

    博新并没有反应,他只是大口大口地喝著酒,等到他喝完了那杯酒,他索性自己拿起了酒瓶来,又添了满满的一杯。

    然后,他才道:“事情要从头讲起的话,该在那天下午说起,他是在那天下午突然出现的。我去应门,站在铁门外的,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在他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的神情,好像是狡猾,又好像是神秘,叫人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博新吸了一口气,我也不去催他,只等他自己继续往下说。

    他停了片刻,才又道:“我不认识他,可是他却认识我,他一看到我,就笑著,道:‘嗨,真长大了,完像是一个大人了!’这实在是废话,我早就是大人了,而且,我也决不欣赏他那种讲话的神态,我板起了脸,问他找谁,他却仍是笑嘻嘻地道:‘原来不认识我,那也难怪,父亲呢,我想见他!’我当时甚么也没有说,转过身就走回了屋子。

    当我走回屋子的时候,我还听得他站在铁门外,正在轻松地吹著口哨,我走回屋子,父亲在客厅里看报,我对他说,外面有一个人找他,然后就上了楼。当我来到了书房之后,我的心中有一点好奇,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甚么人。

    我将窗帘拉开了些,探头向花园中望著,我看到了那人和父亲,已走进了花园,父亲的神情很激动,也很惊恐,似乎正在说著甚么,但是那人却笑嘻嘻地、一副满不在乎、甚么也不放在心上的神气。

    我等他们走进屋子,上了楼梯,才又到门口,将门打开了一道缝,我看到他们在我门前经过,上三楼去,我也听得我父亲的声音,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他似乎只在重覆著一句话,道:‘怎么会回来的,怎么可能又回来的!’我也不知道那是甚么意思!”

    博新讲到这里,又大口大口喝起酒来,而我这个听众,心神也是极其紧张。

    博新的确是“从头说起”的,而且,他还说得十分详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格外觉得紧张。

    博新叹了一声:“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自然不是真正的第一次见他,因为,他是我的叔叔,我在小时候早见过他。当天,直到晚上,父亲才从三楼下来,在我卧室中找到了我,他见了我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的叔叔回来了。’我当时,心中的惊讶,实在是难以形容。”

    “说甚么?”我插嘴问。

    博新吸了一口气,道:“我当时呆了半晌:‘那怎么可能?爸,他看来比我还年轻!’父亲却面色一沉:‘那别管,总之记得,他是叔叔,从现在起,就住在三楼,他不会在屋子中走动,也绝不可对任何人说起他在,连阿发也不许说,明白了?’我从来也未曾见到过父亲以那样严重的神情对我说过话,是以我立时就答应了。”

    我忍不住又插言道:“难道一点不怀疑?”

    “当然曾怀疑过,”博新回答,“但是我对我自己家中以前的事,所知本就不多,我祖父是做官的,做官的人,三妻四妾,算不了甚么,我心中在想,那个‘叔叔’,大约是父亲的同父异母兄弟,是以他甚至比我还年轻,这种情形,也不是甚么出奇的事,所以我也没有再想下去!”

    我点了点头,事情在一开始,还没有进一步的发展之前,博新作那样的猜度,自然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