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吸血魔攻击的是这儿,他们就不会觉得那是如此趣味盎然了吧!

    我很快查了一遍随后几个月各期的报纸,但是自逃跑的消息之后,那份报纸便不再有此事的报道。我又开始查那份当地的报纸。这一次进行得比较慢。重要消息都在头版,但是当地的趣闻零零散散地分散在其他各版。我不得不查阅每一期的大多数版面,然后才能转到下一期。

    尽管我尽量不去多看那些与我无关的文章,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将那些比较有趣的故事开头段落都浏览一遍。没多久我便看遍了那些消息——选举、丑闻、英雄、流氓;曾被高度赞扬的警察,曾给这个城镇带来骂名的罪犯;一次重大的银行抢劫;在国卫生城市比赛获得季军。

    我看见我的几位要好的同学的照片,读了关于他们的报道文章,但其中一篇特别引起我的注意——汤姆·琼斯!托米跟斯蒂夫以及阿兰·莫里斯一样,是我最好的一个朋友。我们班上踢足球踢得最棒的人当中就包括我们两个。我是射手,在前面冲锋陷阵;汤姆是狙击手,救球救得精彩之极。我们以前曾经时常梦想着成为一名职业足球运动员。汤姆一直怀抱此梦,终于梦想成真,当了一名守门员。

    报上大约有十二三张关于他的照片和数量差不多的文章。汤姆·琼斯(他曾简称为“托米”)已是国最优秀的守门员之一。很多文章拿他的名字大搞笑谈——因为有一个著名的歌手的名字也叫汤姆·琼斯——但是没有人说过对托米本人不利的话。他在业余足球队里一路高歌前进,受聘于当地一支球队,并且声名大振,后来又到了国外踢了五年。现在他已回归故里,成为国最优秀的一支球队的球员。在最近几期的报纸上,我读到当地的球迷正在兴奋不已地翘首企盼着今年的优胜杯半决赛——这场赛事将在我们的小镇上举行,而且托米的球队将参与比赛。当然,如果是他们自己的球队能有资格参加这场赛事的话,他们会更加高兴,不过他们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读着托米的消息,我脸上露出了微笑——看到我的一个朋友干得这么出色,感觉真是太好了。另外一个好消息就是报纸上都没有提到我。因为这是一个很小的小镇,我相信要是有人听说了我跟那几起杀人事件有关联的话,消息会不胫而走。我可以高枕无忧了。

    但是报纸上也没有提到我的家人。我怎么也找不到“山”这个姓。因此,接下来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儿——回到我曾经住过的那座房子,亲自去探听消息。

    第四章

    一眼看见那座房子,我几乎窒息了。它依然一如往日。门还是那颜色的门,窗帘还是那样式的窗帘,屋后的小院还是那个小院。我站在篱笆旁,手抓着篱笆的顶端,凝视着那座房子,几乎在盼望着一个更小的我蹦蹦跳跳的从房子的后门跑出来,手里抓着一摞漫画,正朝斯蒂夫家走去。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一个人在我身后问。

    我猛地转过头,两眼清亮。我不知道我已在这儿站了多长时间,但是一看我双手上那白腊一般的指关节,我猜我已经站了至少好几分钟。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正站在我的近旁,那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我搓了搓双手,热情地笑了笑。“只是随便看看。”我说。

    “说具体一点,看什么?”她不甘示弱的问,我这才意识到我在她眼里看来一定是显得怪模怪样——一张年轻但粗糙的面孔,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座房子的荒废的后院,查看着那座房子。她认为我是一个探路的窃贼!

    “我的名字叫德里克·山。”我说,我借用的是我叔叔的名字,“我的堂亲住在这儿。事实上,应该说可能还住在这儿。我不太确定。我来这个镇上看几个朋友,想顺便过来看看我的这些亲戚是不是还住在这儿。”

    “是安妮的亲戚?”那个女人问,一听安妮的名字,我不禁浑身一阵颤抖。

    “是的。”我说,尽量没让我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还有德莫特和安杰拉(我的父母),他们还住在这儿吗?”

    “德莫特和安杰拉大概三四年前就搬走了。”那个女人说。她迈步向前走到我的身边,眯起眼睛看着房子,已经不再那么紧张。“他们本来会走得更早。自打他们的儿子死了之后,那个家已不再是一个快乐的家。”那个女人斜眼看了我一眼,“知道那件事儿吗?”

    “我记得我爸爸说起过一点儿。”我嘟哝道,耳朵一下子变得滚烫。

    “那时我还不住在这儿。”那个女人说,“不过我听说了这件事儿。他是从一扇窗户中摔下去的。他的家里人还住在这儿,不过打那之后,这儿已经成了一个痛苦之地。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在这儿守了那么久。生活在一座带着痛苦回忆的房子里是不会享受到快乐的。”

    “可他们还是住了下来。”我说,“一直住到了三四年前,然后才搬走了?”

    “是这样。德莫特心脏出了一点小问题。他只得提前退休了。”

    “心脏出了问题!”我

    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没事儿吧?”

    “没事儿。”那个女人看着我微微一笑,“我说过只是一点小问题,不是吗?不过他们决定他退休了他们就搬走。搬到海边去住了。安杰拉常说她喜欢住在海边。”

    “那么安妮呢?”我问,“她跟他们一起搬走了?”

    “没有。安妮没走。她还住在这儿——她跟她的男孩。”

    “她的男孩?”我眨巴着眼睛问到。

    “她的儿子。”那个女人皱了皱眉头,“确信是他们的亲戚吗?似乎对自己家族的事儿知道的不多啊。”

    “我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国外。”我坦率地说。

    “哦。”那个女人放低了声音,“实际上,我想那种事儿们也不适合在孩子面前多说。多大了,德里克?”

    “十六。”我撒谎说。

    “这么说我把猜大了。顺便说一下,我叫布里奇特。”

    “好,布里奇特。”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心里暗自希望她能把故事接着说下去。

    “她儿子是一个不错的孩子,不过他并非真的是山家的后代。

    “他不是安妮结婚生的。安妮一直没有结婚。我相信除了她,怕是谁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父亲是谁。安杰拉说他们知道,不过她从来没对我们说起过那个人的名字。”

    “我想如今很多女人都愿意不结婚吧。”我不以为然地说,我不喜欢布里奇特谈论安妮时的神态。

    “这倒是。”布里奇特点了点头,“想要孩子不想要丈夫这没什么错儿。不过安妮太年轻了。那孩子出世的时候,她才不过十六岁。”

    布里奇特说得两眼放光,正是人们说着绘声绘色的流言蜚语时的那幅德性。我真想痛骂她一顿,但是我还是管住自己的舌头为好。

    “德莫特和安杰拉一直帮她带着孩子。”布里奇特继续说,“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是他们的福音。他成了他们那死去儿子的替代品。他给这个家找回了一些快乐。”

    “现在安妮一个人在照顾他吗?”我问。

    “是这样。在头一年里,安杰拉还经常回来,在周末或者节假日的时候,不过现在那孩子越来越不需要人管了,安妮一个人能够对付了。我想,他们大多数方面都很好。”布里奇特扫了一眼房子,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过他们可以给那座破房子刷刷漆啊。”

    “我觉得那房子看上去挺好的。”我态度生硬地说。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会懂得房子的什么事儿啊?”布里奇特哈哈乐了起来。随后她向我说了一声再见,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我想把她叫回来,问问她安妮什么时候会在家。但是随即我放弃了我的想法。在这儿这么守候着倒容易一些——也更加激动人心。

    马路的对面有一棵小树,我站在树下,用兜帽遮着脑袋,每隔几分钟就看一眼自己的手表,装出似乎在等人的样子。街上很安静,没有多少来往的行人。

    天色暗了下来,黄昏笼罩着小镇。寒冷的空气让人觉得肌肤有些刺痛,但是对我没有影响——半吸血鬼对寒冷不像正常人那么敏感。我一边等待一边思量着布里奇特说过的话。安妮,一个母亲!简直叫人难以相信。我上次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孩子。从布离奇特的话中听来安妮日子过得很不容易。十六岁就做了母亲一定很艰难。但是听上去她现在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厨房里亮起了灯光。一个女人的身影从一边穿到了另一边。随后房子的后门打开了,我的妹妹走了出来。没错,就是她。她比过去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变得更高更丰满了,留着一头长长的棕色秀发,但是脸还是那张脸,眼睛还是那么闪亮,两片嘴唇不论什么时候看上去都带着暖人的微笑。

    我凝视着安妮,恍如梦中。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浑身颤抖起来,两条腿似乎就要支撑不住了,但是我无法挪开我凝视的目光。

    安妮走到后院中一小段晾衣绳前,绳上晾着一个男孩的衣服。她对自己的双手哈了哈热气暖和了一下,随即伸手从绳子上把衣服一件一件的取了下来,叠好了搭在自己的左臂弯上。

    我迈步向前,张开嘴巴想叫她的名字,所有那些不要与家人相认的想法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那是安妮——我的妹妹!我必须去跟她说话,再次去拥抱她,与她一起哈哈大笑,大声叫喊畅谈过去,询问爸妈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