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安了吗?”哈克特问。

    “安了。”我咕哝着说,生怕自己分心,“但是要慢一点儿。每次落脚的时候先用脚趾头试探试探。”

    说完,我继续与蜘蛛进行着思想交流。哈克特慢慢地向前走去,拖着脚一步一步地前进。我跟在他的后面,跟得很近,仍然跟这些蜘蛛保持着联系。斯比特用一只手拉着我的一只衣袖,另一只手把酒壶抓在胸前在我身后走得东倒西歪。

    我们就这样走了好长时间,许多蜘蛛与我们齐步前进,新来的蜘蛛也加入了其中。没有巨蛛的踪影,这么长时间一直跟它们说着话儿并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但是我始终没有放松我的注意力。

    最后,大约走二三十分钟之后,哈克特停了下来,说道:“我们走到一扇门前了。”我跨前一步来到他的身边,将一只手放在坚硬光滑的木头上。木头上满是蛛网,但是这些蛛网都干了,我一碰它们就破了。“怎么知道这是一扇门?”我问哈克特,暂时跟那些蜘蛛失去了联系,“也许是隧道刚好被堵死了。”哈克特摸到了我的右手,把它放到了一个金属把手上。“它能拧动吗?”我低声问。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弄清楚。”他说,于是我们一起向下转动着把手。我们几乎没用力,门闩就缩了进去,门向内转开了,门那边传来一阵轻轻的嗡嗡声。那些蜘蛛从我们身边匆匆向后退去了半米多远。

    “我不喜欢这儿。”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我一个人进去查看一下。”我赶在哈克特的前面进了房间,发现自己正站在冰冷坚硬的瓷砖上。我曲伸了几下我光光的脚趾头,想确认一下。哈克特听我没了动静,于是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说。我想起了那些蜘蛛,于是跟它们重新建立了联系,告诉它们待着别动。接着我向前迈出了一步。一个又长又细的东西从我的脸上拂过——好像是一条巨大的蜘蛛腿!我猛地一哈腰——这些蜘蛛把我们带进了一个陷阱!我们就要被蜘蛛怪吞噬了!我们只有转身逃命!我们……

    但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没有被那些长长的毛茸茸的蜘蛛腿给抓住。我没有听见巨蛛向我悄悄爬来,打算结果我的生命。事实上,房间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那奇怪的嗡嗡声和我们激烈的心跳声。

    我慢慢地站了起来,伸出双臂摸索着。我的左手摸到了一截从头顶上垂下来的细细长长的绳子。我用手抓住了绳子,轻轻一拉。绳子没有断,于是我又拉了一下,比刚才稍微多用了一点儿力气。咔哒一声,随即刺眼的白光溢满了房间。

    我往后一缩身,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经过隧道中的黑暗之后,这亮光是如此刺眼。我听见哈克特和斯比特在我身后急速一转身,躲避着这刺眼的亮光。那些蜘蛛没有注意到亮光——它们生活在绝对黑暗中,一定已经在过去的某个时候丧失了视觉。

    “没事儿吧?”哈克特吼叫着问,“这是一个陷阱?”

    “不是。”我低声说,捂住我的眼睛上的手指稍微漏出一点儿缝隙,好让我的瞳孔渐渐适应这儿的光线,“它只是一个……”我没有把话说完,我把手从眼睛上拿开了。我的两只手垂了下来,我凝视着四周,茫然不知所措。

    “达伦?”哈克特在叫我。我没有回答,他把头从门口探了进来。“发生什么了……?”等他看见我正看着的东西时,他把话咽了回去,抬脚走进了房间,张口结舌。片刻之后,斯比特跟哈克特一样,张口结舌地站在了房间里。

    我们的面前是一间宽敞的厨房,跟地球上任何一间现代化的厨房一样。一台冰箱——正发出嗡嗡的声音——一个洗涤槽、几个碗柜、一个面包筐、一只水壶,餐桌上还有一台闹钟,不过闹钟的指针已经不动了。我们关上厨房的门,免得那些蜘蛛爬进来。我们匆匆查看了一下碗橱,发现里面有盘子、杯子,还有听装食物和饮料(上面没有标签,也没有生产日期)。我们打开了冰箱,可冰箱里什么也没有,但是它还在正常地运行着。

    “发生什么事儿了?”斯比特问,“这些玩意儿是哪来的?还有,那是什么?”来自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他以前哪里见过冰箱这玩意儿。

    “我不——”我刚要回答,随即把话收了回去,我的目光落在餐桌上的一个盐瓶上——盐瓶的下面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潦草地写着一些字。我拿开盐瓶,默默地浏览了一遍那些字,接着大声读了起来。

    早啊,先生们!要是们到了这儿,们干得可真漂亮。在那座寺庙里捡回一条命之后,们已经赢得了休息的机会,所以跷起们的脚,把食物塞进们的肚子吧——这间厨房的前主人向们致敬,他从来没有机会享受这些食物。冰箱的后面有一条秘密的隧道可以通向外面的世界。它有几百米长。出了隧道之后,们的前面是一条通向一座峡谷的不太长的隧道,亡灵之湖就在这座峡谷中。一直向南走,们不会错过的。祝贺们战胜了截止到目前的所有障碍。致以问候。在这儿祝们在最

    后的阶段一切顺利。们亲爱的朋友和真诚的保护人——常虚·小。

    我们没有讨论便条的内容,就把冰箱推到了一边,检查着它的后面。小先生说得没错,冰箱后果然有一条隧道,不过在我们进入隧道之前,我们无法确切地知道它到底通向哪儿。

    “有什么想法吗?”我一边问哈克特一边坐了下来,将从碗橱里拿出的一听呲呲地冒着气泡的饮料往自己的肚子里灌着。斯比特正在忙着研究那台冰箱,对着这先进的玩意儿一个劲儿地啊啊哦哦个不停。

    “我们照小先生……说的去做吧。”哈克特回答说,“好在我们大体上还是在向南前进。”

    我又瞟了一眼那张纸条。“我一点也不喜欢‘在这儿祝们在最后的阶段一切顺利’这句话,听起来好像他认为不会似的。”

    #奇#哈克特耸了耸肩。“他这么说或许……只是为我们担心。至少我们已经知道……我们快到那座——”

    #书#我们被一声惊叫吓了一跳,只见斯比特从一个碗橱前转身跑开了——他琢磨完了冰箱后又跑到了那个碗橱前。他浑身哆嗦着,眼眶里噙着眼泪。

    #网#“什么东西?”我大叫着问,心想他一定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是……是……”斯比特举起一瓶暗黄色的液体,眼泪汪汪地咧着嘴笑着,“是威士忌!”他声音沙哑地说,一脸敬畏的表情,跟那些库拉施卡人跪在他们的神灵千奇怪面前时露出的表情一样。

    几个小时后,斯比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躺在地板上的一块地毯上打起了呼噜。哈克特和我也饱饱地吃了一顿,正靠在墙上休息,讨论着我们的冒险、小先生和这间厨房的事儿。“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哈克特说,“这台冰箱,这些吃的喝的……都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东西。”

    “连这厨房也是。”我说,“我看它好像是一处躲避核爆炸放射尘的庇护所,把那些不易腐烂的食物藏在里面。”

    “认为小先生把一座那样的庇护所……完完整整地运到了这儿?”哈克特问。

    “看起来是这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费心费力,但是那些库拉施卡人肯定不会建造出这样一个地方。”

    “没错儿。”哈克特同意我的看法。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些库拉施卡人有没有……让想起什么人?”

    “什么意思?”

    “他们的外表,还有他们说话的方式……有一点儿特别。我已经琢磨了好长一会儿,现在……终于想起来了。他们有一点儿像那些护血使者。”

    护血使者是生活在吸血鬼圣堡中的一些怪人,他们帮忙处理吸血鬼的尸体,从而得到他们的内脏。他们和那些库拉施卡人一样,长着白色的眼睛,只是没有那头粉红色的头发。他们说的话也很古怪,我现在一想,似乎还真的跟库拉施卡人说的话很像。

    “是有一些相似的地方。”我犹犹豫豫地说,“但是也有不同的地方。库拉施卡人的头发是粉红色的,眼睛的白色更暗淡一些。再说,他们之间怎么可能有关系呢?”

    “也许是小先生把他们……运到了这儿。”哈克特说,“也许那些护血使者……最初就是从这儿来的。”

    我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我打开了那扇通向隧道的门。“要干什么?”哈克特问。

    “验证一下我的预感。”我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拿眼睛扫视着四周。大多数蜘蛛都已经离开了,但是还有几只仍然待在附近,正在寻找食物或休息的地方。我跟其中的一只建立了精神联系,召唤着它。它向我的左手爬了过来,舒舒服服地躺在我的掌心里。我把它举到灯光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是一只很大的灰色蜘蛛,带着不同寻常的绿色斑点。我颠来倒去地看了又看,生怕看走了眼,然后把它放在隧道的地面上,把门关了起来。

    “是巴山蜘蛛。”我对哈克特说,“它们是八脚夫人的后代,它在吸血鬼圣堡中和巴哈伦的蜘蛛交配后繁殖了它们。”

    “肯定没弄错?”哈克特问。

    “它们是塞巴为了纪念我才给它们取了这么一个名字。我肯定不会弄错。”我又在哈克特身边坐了下来,皱着眉头唠叨着这个问题,“一定是小先生把它们带到这儿,就像这间厨房一样,所以我猜他可能把一些护血使者也带到了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