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试图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理解不了。

    “我们听不懂!”我大叫道,感到很气馁。我指了指我的耳朵,摇了摇头,又耸了耸肩。

    那个头领咒骂着——我无需听懂他的语言也能看出来——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他的族人说了几句什么。他们犹豫着。他又咆哮着说了一遍,这一次那些人散开了,在我们和那条通向门口的小路之间让出了一个地方。那头领指指小路,然后指指我们,然后又指指小路。他问讯地看着我们,想知道我们是不是弄懂了他的意思。

    “打算……放我们走?”哈克特一边问一边重复着那个库拉施卡人的手势。

    那头领笑了笑,然后伸出了一根指头提醒我们。他指了指我们手里的瓶子,然后又指了指我们身后的圆柱。“他想让我们先把瓶子放回去。”我低声对哈克特说。

    “但是我们需要……圣水。”哈克特反对说。

    “没有时间固执了!”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如果我们不按他们说的做,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到底是什么可以阻止他们……杀我们?”哈克特问,“瓶子是惟一能保证……我们安的东西。如果我们抛弃了瓶子,他们为什么不能砍死我们?”

    我紧张地舔着嘴唇,注视着那个库拉施卡人头领,他又打起了刚才的手势,热情地微笑着。等他打完了手势,我指了指他的长矛,他看了看长矛,然后把它扔到了一边。他厉声对其他库拉施卡人叫喊着,他们也扔掉了手里的武器。接着他们又从我们面前退开了几步,张开了一只只空手。

    “我们不得不相信他们了。”我叹了一口气,“让我们以退为进吧,把瓶子放回去,祈祷他们是守信用的人。”

    哈克特气馁地犹豫了一会儿,接着粗暴地点了点头。“好吧。但要是我们在出去的路上……被他们杀死了,那我就再也不会……跟说话了。”

    听了哈克特的话我大笑起来,然后走到祭坛上那根圆柱前,准备把瓶子放回它原来的地方。正在这时,一个长着胡子的男人从寺庙的阴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一边在头顶上挥舞着一只酒壶一边大呼小叫:“别害怕,小伙子们!舰队来救们了!”

    “斯比特!”我怒吼道,“不要!我们正在解决这件事!不要——”

    我已经没有机会把话说完了。斯比特从那个库拉施卡人头领的面前冲了过去,用一把长长的弯刀把他的脑袋拍开了花。那头领尖叫着倒了下去,鲜血从他的头上飞溅而出。其他库拉施卡人慌乱而愤怒地叫了起来,接着向他们的武器冲了过去。

    “这个傻瓜!”我冲着跳到祭坛上的斯比特咆哮道,“到底在干什么?”

    “救们呀!”这个前海盗兴奋地叫喊着。他歪歪倒倒地从一边晃悠到另一边,眼睛几乎都看不见东西了,我从来没见过他醉得这么厉害。“把那瓶脓水给我。”他咕哝着从哈克特手里抢过瓶子,“如果这就是这群疯子害怕的东西,那我们就让他们尝尝吧!”斯比特举起瓶子准备扔向那些库拉施卡人。

    一声响亮的尖叫让他停了下来——千奇怪回来了!要么是控制它的那个女人因为斯比特的疯狂闯入而分了心,要么是她决定让那怪物来攻击我们了。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那怪物正用它的手爬着,以惊人的速度向我们疾冲过来。再过两秒钟,它就要扑向我们了,战斗就要结束了。

    醉醺醺的斯比特带着一种激动和恐怖的情绪叫喊着,把瓶子扔向了千奇怪。瓶子没有击中怪物的脑袋,但是碰到了它那肉乎乎的身体。瓶子碎了。刹那间,随着一声巨响,千奇怪和它身体下面的地板在一片横飞的血肉和木头的碎片中消失了。

    爆炸的气浪把我们从平台上掀了下来,那些库拉施卡人像保龄球一样噼里啪啦地倒在地上。我在倒地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念,将我的那只瓶子紧紧地抓在胸前。接着,我借着爆炸的余波一个翻身仰面躺在地上,与此同时把瓶子塞进了我的衬衫,以防它摔碎。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些库拉施卡人如此害怕这些瓶子了——千奇怪的毒液就是液体炸药!

    我坐了起来,头晕目眩,耳朵嗡嗡作响,眼睛阵阵刺痛。我看见千奇怪并不是惟一的伤亡。好几个库拉施卡人——那些离怪物最近的——躺在地板上,已经断了气。但是我没有时间来为那些千奇怪的崇拜者们难过了。爆炸也毁坏了两根支撑屋顶的巨大柱子,我眼看着一根柱子一歪,哗啦撞倒了另外一根柱子,接着这一根又撞倒了一根,一根接着一根,就像一副巨大的多米诺骨牌。我凝视着天花板,只见一条条裂缝裂开了,接着大块的屋顶脱落下来,如瀑布一般落在正在倾倒的柱子周围。顷刻之间,整座寺庙就要坍塌下来,压扁身在其中的所有人!

    第十九章

    那些没有死而且危险意识比较强的库拉施卡人都向门口逃去。有些人逃到了安的地方,但是多数在往外逃的时候都被倒塌的柱子和塌陷的屋顶困住了。

    我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跟在那些库拉施卡人后面准备向外逃,但是哈克特一把抓住了我。“我们逃不出去的!”他气喘吁吁地说。

    “可是没有其他出路啊!”我尖叫着回答。

    “只有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他大叫着把我从那条小路上拖了下来。他东倒西歪地踩着地板,一双绿色的眼睛一边左右顾盼一边留心着砸落下来的物体。

    “我们现在要倒霉了!”斯比特吼叫着,突然从我们身边冒了出来,一双醉醺醺的眼睛闪烁着疯狂兴奋的光芒,“面对通向天国的梯子,抓紧说出最后的祈祷吧!”

    哈克特没有理会这个前海盗,躲开了一块沉重的石头物体后停了下来,然后就在原地上窜下跳起来。我一开始以为他可能疯了,但接着我看见了那个曾卡住过他的腿的洞。我明白了他的计划,于是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在那不结实的地板上不停地跳了起来。我不知道地板下的坑到底有多深,我们掉到坑里后安不安,但是我想我们遇到的情况不会比在上面更糟。

    “们究竟在干什——”斯比特的话没有说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地板陷落了,我们三个人跟着掉了下去。我们疯狂地叫喊着,跌进了一片黑暗。

    我们跌落在寺庙下面好几米深的地方,三个人在一块坚硬的石板上摔成一团,斯比特压在哈克特和我的身上。我呻吟着把斯比特从身上掀了下去——他已经摔傻了——抬头看了看。我看见高高的头顶上一部分屋顶断裂了,轰隆一声砸了下来。我大叫一声,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把斯比特拖到一边,同时咒骂着哈克特,让他跟过来。我们刚刚闪到一边,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般的巨响,那块塌陷的屋顶砸在石板上,大大小小的石头如雨点一般在我们周围落了下来。

    我们咳嗽着——巨大的撞击掀起如浓雾般弥漫的尘土——我和哈克特把斯比特夹在中间,拖着他盲目地向前跑去,冲进了黑暗以及我们所希望的安之所,离开这正在轰然倒塌的千奇怪庙。我们疯狂地跑了几米,发现地上有一个洞。我伸手在里面一摸,说道:“我想是一条隧道——但是向下很陡!”

    “一旦洞口被封起来了……我们会被困在里面的。”哈克特说。

    头顶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地板紧接着发出不祥的嘎吱声。“我们没得选择!”我大叫着,率先爬进了隧道,手脚叉开抵着隧道的四壁。哈克特推了一把斯比特,让他跟在我的后面,然后自己随后也进入了隧道——隧道的宽度刚刚能容下他那笨重肥硕的身体。

    我们在隧道的入口下面停留了片刻,听了听寺庙倒塌的生硬。我费力地看着下面的隧道,但是看不见一点儿光亮。斯比特的身体好像有千斤沉重,我的脚开始往下滑动。我试图把指甲插进隧道壁的石头中,但是石头太坚硬太光滑了。“我们只有滑下去了!”我吼叫道。

    “如果我们上不来了……怎么办?”哈克特问。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大叫着松开了手脚。我向后一仰身体,听任自己顺着隧道疾冲而下。这是一段路程不长的快速急行。隧道陡直向下延伸了好多米,接着渐渐转为平缓。几秒钟之后,我在隧道的尽头停了下来,伸出一只脚试探着去寻找地面。我没有找到,这时人事不知的斯比特像一只滚桶似的急速撞在我的后背上,把我撞得扑倒在面前的一个空旷的地方。

    我张开嘴巴想大叫,但是我还没有叫出声,就一下子撞在地面上——隧道的出口离地面只有一两米远。我松了一口气,爬起来跪在地上——但是随即斯比特摇摇晃晃地压到我的身上把我压趴在地上。我没头没脑地咒骂着,把他从我的身上推了下去。我正要站起来,这时哈克特又从隧道里冲了出来,把我撞倒在地上。

    “对不起。”小人咕哝着,小心地爬了起来,“没事儿吧?”

    “我觉得好像被蒸汽轧路机碾了一下。”我呻吟着说,然后坐了起来,猛吸几口气——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好让头脑清醒起来。

    “我们总算逃过了被那座寺庙……压扁的命运。”过了一会儿哈克特说,这时隧道里嘈杂的声音渐渐减弱,接着消失了。

    “这到底有什么好处嘛。”我咕哝道。在这个地下洞穴的黑暗中,我看不见我的这个小人朋友。“如果没有出口,我们将面临着缓慢而痛苦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