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明歌 > 第二十九章:鹤鸣金陵
    请牢记本站域名“  ” ,或者在百度搜索: 三联文学网    阳光灿烂,照射着几株梅花,徐徐有风,花瓣扑簌簌落到莫愁湖的水面上,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这里,此时,丝毫看不出内乱迹象。

    可以说这是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一场内乱,反叛中心,歌舞升平。被反叛的政权那边,装怂认衰,还竟然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兵进克什米尔、修建俄罗斯丝绸之路、税制改革等方面。

    双方至今还没有在战场上大打出手,最多就是各自划了一块领地,互相宾着。

    但表面上的对峙,不代表私下里进行的激烈交锋,江南旧党所控制的皇商系,已开始面临两大难题:丢掉了北方市场;福海、南洋等海运船队趁火打劫,利润空间被不断挤压,外贸收入所剩无几。

    为此,诸大皇商采取了三重应对:走私,尽量保持北方份额;力开展来样加工,稳住欧洲顾客;鼓吹奢侈,在六省内部,来消化自己的产品。

    走私没什么可说的,来样加工要稍微详细一点儿,欧洲人喜欢瓷器,这没错。中国瓷器品种,包含了波斯、阿拉伯、印度、宗教等多个元素,这更没错。但这些都是与中国传统文化符号相结合的。也就是俗称的融合。

    因此,当欧洲人举着各种图样前来订做瓷器时,从容的中国人,多少会掺一些私货进去。

    不过这个现象,在利润面前,终于低头了。方形瓷砖、马克杯、徽章瓷、刮脸盘、自助酒会用餐盘(恒温)……等等吧,现在都已经大量生产了。

    其中方形瓷砖在成祖时期,就已经应用在大慈恩塔中,只不过尺寸单一,形制厚重。但如今可就不一样喽。既可以铺在地上,也可以镶嵌在浴室。欧洲人再狡猾,也抵御不了这种诱惑,采购者蜂拥而至。无论是南洋诸帆,还是福海郑家,拦都拦不住。

    再有就是徽章瓷,欧洲贵族之家。通过数千年的传承,其家族纹饰、字母、色彩搭配,异常繁复而又精美,如果表现在大大小小的瓷盘上,就是挂在墙上都好看,更遑论用来举办宴会了。由于这方面的买主都是贵族,所以无论利润如何挤压。都非常可观。

    解决了北中国、欧洲这两大外部环境。就轮到拉动内需了,六省出口收入的外汇…海事银币…在民间积累越来越多,为了使银币回流,复社几位青年名士,以偶像崇拜方式,拉动了民间的消费**:

    不丝帛不衣,不金线不巾,不云头不履。璎帽、湘鞋、纱裙、细绔、吴绸、宋锦、云廉、驼绒、百宝嵌器物……。

    奢侈性消费一直是中国人的最爱,沿江六省既有这个实力,也不缺这方面地创意。外加上国家王师的军事压力。确实很小!这就造成在短期内,各大城市都陷入一种醉生梦死的状态之中。

    这种及时行乐、纵情狂欢的现象也还好理解,国家屡屡叫停军事行动,大家都很感激。旧党也针对民众出台了很多惠政,大家都很舒服。但反叛就是反叛,即使北京方面,摆明了要怀柔化解。但谁能保证将来的某一天。自己就不是那个被拎出来的倒霉蛋?

    平叛之日,一定会有无数颗人头落地。侯恂、左良玉这俩大佬没什么可说的,关键是小弟当中,谁是那点儿最背地。

    正是这种若即若离的绝望,才造成了沿江六省,超前消费气氛非常浓厚。

    因此,当刘梦云、孙耀芳从质朴的老表中,带着任务来到南京后,一路上的纸醉金迷,让他们愤然慨叹:

    “任古骄奢淫逸之君王,亦所不敢轻用,而今寒素之士,反不肯深惜,实在滥于趋利,古风荡然矣哉。”

    这番品评,倒是与旧党人的初衷有些共鸣,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商品经济下,拥有这样一条真理:

    “鼓励追求文明、卫生、奢侈的生活习惯,以消费**提升群众地劳动积极性,必将带来经济繁荣。”

    就这样,一个奇怪地逻辑死弯儿,出现在旧党控制下的沿江六省:旧党人要维持自己的旧有权力,而进行反叛;反叛需要资金,于是产生对金钱的渴望;为了增大现金流,旧党人不仅要沿用,甚至还要发展新党的经济政策。

    这么算来,反叛来,反叛去,旧党人倒是比新党人还要激进,率先进入“面商品经济”时代;又因为国家方面的军事打击聊胜于无,使得旧党控制区内,军人政体始终没有出现;相反,由于商业上的应激性发展,让大皇商手下的掌柜们,也拥有了相应的权力。

    沿江六省的政界,出现了四种力量:六大藩王为首地贵族阶层;东林、复社、几社代表地士林阶层;皇商、商会、掌柜体系组成的商人阶层;左良玉、丘慧荣领导的军警阶层。其他包括外国传教士、能工巧匠、跟着起哄的娱乐业、广大市民(扩大内需的受力面)各阶层在内的民间脚色,组成辅助性力量。

    正因为他们是反叛,所以没有一个人或者阶层,拥有名正言顺的绝对权威,于是,真正地“古希腊公民民主制度”在中国地探索性实践,起源于一场反叛。

    这场怪异的新浪潮,让“资本民主力量”在社会上地影响范围,以及对经济、生活、政治上的改变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北京方面。因为代表正统的北中国,仍没有完摆脱“官僚民主力量”占据主导位置的政体模式。

    这就是逻辑死弯之所在,究竟谁是新党,谁又是旧党?这是个严肃而又恶搞的问题。

    一路行来,刘梦云、孙耀芳二人都是搭乘驿站邮车,其实这已经是新政中,最惠民的政策了。小民站在黄土官道旁,两侧的树木。在冬天里显得很是萧瑟。但人们的脸上,却洋溢着热情。因为一辆插着“青鸟旗”的四轮邮车,即将叮叮当当的行来。

    “邮差大哥,我们要去南京。多少钱啊?”

    “五十个…”邮差看了看刘梦云和孙耀芳,“每人一钱银子(100枚铜板)。”

    一钱银子,就可以从江西到南京。确实不贵。而就这价格,也是邮差看出了他们义师地身份后。刻意高抬的。义师不算小地主,但也确实算有钱人了。普通农夫搭乘邮车,如果路途不远,甚至都不收钱。

    就这样晃晃悠悠,四轮青鸟,将两位义师送到了莫愁湖驿站。

    莫愁湖很美,一直是老徐家的私宅。但金陵这边的文人、权臣、名士实在太多。这么多人总要有个社交集会的地方吧。于是现任魏国公徐弘基,就把这里逐渐演变成一个社交集会的场所。

    对外,老徐当然不敢公开说什么,把祖宗产业变成了文学沙龙,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一旦被人怀疑蓄养门客、意图不轨,那可就坏了。

    所以老徐很早以前就上表,希望把祖业捐给国家,反正当初也是一盘棋赢回来的,如今捐回去也算不上大事儿。捐出来做什么呢?驿站。

    在现任崇祯皇帝小朱地带动下。所有的驿站都是有明刊的,而明刊是需要花钱的,因此莫愁湖驿站,就堂而皇之的收费了,只不过这费用比较高,核心成员每年要缴纳千两白银,而且每次聚会的酒水歌舞。都要另外算账。

    其实“会员制俱乐部”这种社交形式。真的不是欧洲人发明地,相反。有不确凿证据证明,从竹林七贤到明代地泰州学派,都采取过缴纳会员年费,然后再另付账单的方式,来组建文学、艺术上的小***。

    “呵,呀!”

    孙耀芳伸胳膊伸腿,尽管邮车是四轮形制,但这么多天,又冷又颠簸,他能有力气活动腿脚,这身子骨还成。

    刘梦云可就有点惨,因为他晕车,马车晃来晃去,胃里翻江倒海。沿途大好河山,都留下斑斓印记。晕车确实很痛苦。

    根据事先的约定,他们要在莫愁湖驿站,同张应京,龙虎山下任天师的第一继承人,接上头。

    张应京代表龙虎山刚去九江那边做了一场法事。然后以代送符的名义,赶往南京。他也同样受“玄青子”指令,前来救人。

    双方事先并不认识,因为刘梦云虽说给张天师送过信件,但都是夜间造访,送信之后,立刻下山。所以对于龙虎山的接班人,他根本就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

    这次接头,考虑到龙虎山的背景,接头暗语改成了:“登敢山”和“老鹰下蛋”。不分问答,只要对齐,就可以确认身份。

    在孙耀芳的帮助下,二人坐在了莫愁湖驿站的茶桌前。此刻整个驿站已经是高朋满座了,其中分出了三大区域,岸边到湖心地画舫上,是核心成员,江南四大公子:方以智、陈贞慧、侯方域、冒辟疆部到齐,尽管寒风凛冽,但整个气氛非常热烈,因为方以智今天要表演制作冰块。

    沿湖修建地绣楼二层,是高级成员区,通常是带有一定级别的人才可以上去。

    像孙耀芳、刘梦云他们两个,只能在回廊、一层大厅这些地方,而且要先购买门票。

    驿站明刊需要花费铜板才能观瞧,所以贩售门票,顺理成章。眼前的营业场所中,冰糖葫芦、馄饨挑子、热茶铜炉,甚至还有个拉面师傅,在吆喝叫卖。

    “二位先生,请先点餐!”

    不交钱就不能进来,但坐在这儿可不兴干坐,这里的规矩是,最低消费两钱银子。于是孙耀芳非但交了“报纸”钱,还点了两碗云吞,一碟小菜,二两烧酒。完了,还让驿卒打扮的店小二,去给找点儿药来,晕车药。

    “这莫愁湖驿站,晚间可以留宿。人员之杂,可谓南京之最。吾等一会儿接洽上之后,便可以先住下。等明日情形,身体若无大碍,就想办法鹤鸣金陵。若是身子不爽利,现在就是休养几日,也没什么关系。说呢。梦云兄?”

    “好!”

    刘梦云喝了两口馄饨汤,点点头。其实脚踏实地,再喝点暖和的东西,晕车的感觉已经消散很多了。

    就在这时,旁边桌儿传来高谈阔论之声,是一个胖公子,和一个瘦子。只听后者很不客气地问道:

    “听过老鹰叫唤吗?”

    “老鹰?老鹰也能像燕雀一样。啾啾而鸣?”

    “当然,老鹰又不是哑巴,人家凭什么不能叫唤!”

    “可是,典籍中,关于鹰地词汇中,多是鹰顾,利爪,金喙之类的说辞啊!”

    “所以说,年轻人,”说话地瘦子。其貌不扬。穿着随意,一只脚抬得比脑袋还高,

    “雏鹰自从可以展翅高飞之后,便不再多言多语,多嘴多舌。只有求偶之时,才会鸣叫啸天。这个道理,可知道为什么吗?”

    “嗯。啊。我知道了,的意思是说。男人应该像老鹰那样,对别人不说话,把所有的话,都只对自己欢喜的娘子说。”

    听了这番怪论,孙、刘二人不禁哑然,那个其貌不扬的家伙,却一个倒仰,险些没昏过去。但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发觉年轻的公子,正满脸戏谑地笑着看他。立时明了,这小子在故意气自己。

    瘦子一抬手,拍了一下桌子:

    “蠢材,英雄要惜语若金,说多错多。这样不懂装懂,真是叫人生气!”

    “呵呵,”胖公子满不在乎的摇摇头,

    “反正的问题我回答上来了,这顿饭便该请!”

    “…”瘦子转了转眼珠,立刻哈哈大笑,脸上神情很是张扬,“请客怕什么,在莫愁湖驿站,我非但不用花钱,还会再支取银两的。”

    说着,便扭头四处看看,立刻跑过来一个小掌柜,笑嘻嘻的一鞠躬,

    “张爷有什么吩咐?”

    “今天我请客,这位公子的账目算我的。再给他拿个一百两地银票过来,就当他晚上地零花吧。”

    “行,好嘞,”(对着胖子)“您的花费,小店这就给您送来。”

    说话间,一个店小二已经举着一个托盘过来了,上面明晃晃一张银票。

    “呵呦,”所有人都很是惊讶,这其貌不扬的瘦子,居然有这么大面子!

    要知道,就算是侯恂本人造访,也要单独结算账目。不赊不欠,不存银子。如今非但请客不用花钱,反而还能支取银票。这瘦子的来头,看来不小。一时间,胖公子也放弃了之前斗嘴的心思,对瘦子的态度,恭敬了许多。

    “嗤。”跟道家最顶峰的龙虎山混了这么久,这点伎俩,刘梦云早就知道。他轻笑一声之后,跟孙耀芳悄悄说道:

    “我敢打赌,这个姓张的一定是个骗子,他预先存在柜台一张银票,然后以这种方式取得胖公子的信任,这种江湖人物,掌柜的一般不愿意招惹。反正银票交割没有任何问题,到时候谁也不会找他们驿站地麻烦。但这个胖子,估计要破财喽。”

    “呵呵,”孙耀芳这几年也算见多识广,立刻点头一笑,“咱们尚有要事,不可多招惹是非。”

    二人正说着,那边地瘦子已经进入程序了,尽管故做神秘的压低声音,但孙、刘二人留心后,还是听出了详细:

    说什么江西有座神山,山形似老鹰,然后每年都会自山上滚落圆圆的石头若干,其实就是神鹰在孵卵,如果有高明之人施法布道,则可以将鹰蛋进行孵化,得到佛经中的大鹏金翅鸟。金翅鸟出壳时的第一眼,看到谁,谁就是它的主人。到时候上天入地,遨游九霄,都如同平地走风。只是可惜瘦子福缘浅薄,没有能力驾驭金翅鸟。除非有缘之人,否则就不用多想了。

    听到这里,刘梦云、孙耀芳大吃一惊,他们两个没想到。老鹰下蛋,竟然在这里。

    二人对视一眼之后,立刻由孙耀芳快走几步,来到瘦子和胖子的面前,一拱手。

    “这位张兄,说得可是老鹰下蛋?”

    “啪…”瘦子很忿怒地一拍桌子,“老鹰下蛋是我说地。要如何?”

    “这个嘛…”孙耀芳眼珠转了转,“在下也曾听说过此事。”

    哗啦,胖公子忽然起身。别看这胖子表面上瞧着很愚钝,实质上倒是聪明。只见他鄙夷的一瘪嘴,

    “江湖未尽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这位公子看似斯文,却原来与一些江湖术骗为伍。当托很有前途吗?哼!”

    说完。从怀里掏出刚才那百两银票,往桌上一拍,转身就走。留下蒙冤被骂地孙耀芳,还有七窍生烟地张应京。

    “娘的,老子在这里等们等了十五天,每天都能骗个大头上当。偏巧今天多事儿,害得老子我生意做不成,真真混账!”

    望着眼前这个低声咒骂的张大骗子,刘梦云目瞪口呆。他想破头皮也没想到,国家情报人员。未来下一任的天师真人。竟然是这么个玩意儿。骗钱还挺有理是怎么的?

    此时,他们三个人已经坐在一起了,张应京命人挂了四副珠帘,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小环境。絮絮叨叨骂完,张小天师斜着眼睛看他们俩:

    “我再说一遍,老鹰下蛋,这是我说的。们两位有何指教?”

    “这个…”孙耀芳早被气糊涂了。刚要把暗语说出来。刘梦云连忙一摆手。

    “张兄请了,我兄弟二人来自江西庐陵。在那里,我们确实听过老鹰下蛋地说辞,甚至连山名都听过的。”

    “噢?”张应京满意的点点头,忽然一抬手搭住了刘梦云的手腕,

    “我看风尘仆仆,面色发暗,想来是晕车所至。先说说,山名是什么?”

    “登敢山!”

    玄青子是个胆小鬼,别看他把国的谍报人员都指使的团团转,可就属他贪生怕死,还特爱拍马屁。这一年来,他相儿可大了去了。各地累计出现了四十多位玄青子。落网率超过谍报人员的化名,所以丘慧荣也早就针对“玄青子”撒下了天罗地网。前后一共抓到过五个玄青子,每个人都坚持了三天三夜,方才开口招供。这个设计是这样地:

    首先,无论什么时代背景下,谍报人员被抓获之后,下场往往很悲惨。即便招供,也是个死。

    其次,任何时代地所谓审问,其实就是拷问。酷刑折磨之下,任何人都难以忍受。那么为了避免谍报人员在死前太过遭罪。玄青子允许手下人可以招供。

    但为了保证最大利益,玄青子做了一个安排,那就是三天之后再交待。只要挺过三天,那么与“玄青子”接头的上下线人,就都可以提前潜逃。

    所有坚持三天才招供的人,情报局那里保证兑现之前的承诺,家人安顿的非常好。可您要是三天之内就撂了,那对不起,皇上不株连九族,那是天子仁德。玄青子可不管那个,十族又不是没有先例,哼!

    这就是现阶段的谍报战线上的大概情形。玄青子,究竟是个职业间谍,一切的一切,都还算专业。可就这么折腾,玄青子也没忘记拍马屁。

    卞玉京是马世奇的红颜知己,马夫人孙被皇上小朱给留在北京了。因为小朱是个有着七个老婆的老实人,所以他也希望自己地大臣们,能够坐享齐人之福。听说马世奇为了不辜负结发妻子,死活都不肯跟卞玉京挑明了关系,于是趁着孙怀孕、水土不服,赶紧让孙定居北京了。

    既然劳燕分飞、两地相望,马世奇跟夫人之间地距离,真多加一个人进来,也似乎不那么拥挤。

    但马世奇也是一工作狂,为了修建上海港,马郎快成马叔公了。这还不算完,东林、复社、几社闹事儿。左兵丘慧荣暴起发难,马世奇跟着史可法仓促逃离金陵。

    马郎是为了正义,走上北顾的道路了。可他把人家卞玉京给留在狼窝了。

    吴梅村是复社骨干,也是叛党中坚,他的洞箫,与卞玉京的古琴,号称金陵双绝。是个人。用脚后跟都能琢磨出不对劲来,这卞玉京又是一极其刚烈的女子,吴梅村为了风度倒是不会太逼她,可老这么下去,不是事儿啊!

    毕竟,这可是皇上做媒的女二号(女一号是陈圆圆)!现在马世奇在河南一带戴罪立功,但明眼人都知道。现如今能被圣旨认定地罪臣。那可是最有身份地职业。孙传庭、史可法、马世奇,这三位都是名义上地罪臣,他们能倒霉吗?不能够啊!

    正是在这个背景下,玄青子制定了代号“鹤鸣金陵”的营救计划,目标就是要救护被困住南京地一些人,其中天字第一号要营救的,就是这个卞玉京。

    可问题是,制定计划很容易,报告马郎,请您转告皇上。我玄青子制定了“鹤鸣金陵”计划。一定要搭救卞玉京等人,脱离虎口。请放心。

    马郎从一大堆案牍中抬起头,他已经近视了,所以带着夹鼻眼镜,仰头,把镜子扶正,鼻子里一吭。

    “想怎么救人?”

    “回大人话。卑职久习变化。可有幻身无数,已经派遣分身前去了。”

    戴眼镜的脑袋重新低下去。今天还要安顿五千名逃难过来地灾民,旧党皇商虽说大力发展商业,刺激消费,但毕竟这种财政制度所针对的人群,是有闲有钱阶层,对于广大的贫苦农民,是没什么关联的。甚至由于奢侈性消费恰恰建立在剥削劳动人民的基础上,所以最近从沿江六省中向北方逃难的百姓,越来越多。

    河南成为接收难民最前哨,如今的工作已经很繁重了。马郎根本没功夫废话。只是人家玄青子身为京官,又在巴结自己,不能太不给面子。

    “那便有劳了,玉京子获救地话,本官想第一个见到她。”

    会“分身”地玄青子,高高兴兴的退下了。

    这就是整个计划的来龙去脉。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计划虽然出于拍马屁,却不失为一个奇谋。

    试想,如果神不知、鬼不觉,叛党心脏的南京城内,忽然一觉醒来,嘿,好几个宅门里,举家失踪!这样的震撼力,是难以想象的。

    正因如此,情报局两位主官薄珏先生、两张皮马宝,都同意了这个计划。还特意请示吴三桂,下拨了专款百万。

    所以,同时接到“白鹤法令”的人员,其实不止刘梦云、孙耀芳、张应京他们三个人。

    这三位是聪明人,鹤鸣计划虽说是个好计划,但却非常有难度,想想也是,卞玉京同马世奇、吴梅村之间的恩怨情仇,几乎是举世闻名。他们几个到了南京,没人接应,没人招待,愣往人家玉京子的绣楼上闯,然后乐呵呵地说:

    “跟我们走吧,领去见马郎!”

    可能吗?卞玉京身份如此特殊,会没人监视?

    正因如此,张应京才刻意地放浪形骸,他这些天是骗了不少蠢货,但他骗的钱,有一多半都落莫愁湖驿站的腰包了,那些被他骗的人,是花费千金得到两张纸:一张上画着一副地图,如何去神鹰之山的路线;另一张则写着个地址,世外高人的住址。

    张应京早算好了,找到那座山,就需要半年的时间。再找到那个根本不存在地世外高人,又需要半辈子地时间。虽然会有人半途醒悟,可怎样也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到时候,他早完成任务,远走高飞了。将来摇身一变,继承家里地天师之位。谁还敢找他麻烦?谁还能?

    这么一来二去的,张大骗子早就跟莫愁湖驿站的人,混得很熟络了。所以说,真正的托不是孙耀芳,而是驿站大大小小的掌柜,还有店小二!

    “嘿嘿,”张应京确认身份后,忽然脸色庄重严肃的说道:“我朝重反正,薄守节,如今卞姑娘为了马郎那句没说出口的承诺,早成为名震秦淮的节妓了。唉,天下多少男子,竟不如一位女儿。汗颜啊,汗颜!”

    “张兄所言,梦云记下了。此行若不能鹤鸣金陵,梦云愿投江而死!”

    “嗬嗬,”张应京点点头,松开了一直攥着的手指,“身体不好,脉象浮弱,但说话时,却反倒平稳有力。可见,说的是实话!”

    “…”刘梦云无奈的摇摇头,测谎也没这么不礼貌的。但随即,他立刻醒悟,四面看看,透过四副珠帘,方圆十五步之内的人们,都在高谈阔论,没人注意他们三个的交谈。

    “张兄,我看这情形,莫非是有人已经被抓了?”

    “嗯,”张应京点点头,“玄青子这个道家败类,也不知道发出去多少白鹤令,这两天,表面上歌舞升平,其实那个丘慧荣已经杀得满手是血了。据我在莫愁湖驿站观察,前后共有十五个人,都因为要搭救玉京子,而被抓走。现在只要一过武定桥,如果没有过硬的借口,立刻就有人盯上来。所以嘛,要想搭救玉京子,吾等可要从长计议!”

    “咣”

    正在这时,湖心岛那边忽然传来连声巨响。一时间所有的人都蜂拥到岸边扶栏处,看着那边。

    “走,咱们也要过去,”刘梦云立刻招呼另外的两个人,别人都看热闹,就他们仨还在密谈,不找着暴露嘛。

    刘梦云是为了掩护身份,孙耀芳则是真的在好奇,方以智如何制作冰块?现在虽然是冬季,但南京的中午,是不易结冰的。

    张应京看到孙梦云的这副神情,懒洋洋的说道:

    “这有何难,只要事先挖一口深井,再用阔嘴铜壶把水烧到至沸滚开,然后迅速投掷到深井之中,几声巨响之后,铜壶内壁就附上了一层冰霜,他方以智一次烧六个铜壶,挖三口深井。冰霜多了,天气还凉,捏把捏把,冰块就出来了。”

    “哦,哦”刘梦云心思没在这边,他脑子里净琢磨怎么完成任务了,所以随口支应。

    可孙耀芳就不同了,他斜眼儿看看张应京,忍不住低声问道:

    “张兄,们家是不是对这种故弄玄虚的骗子手法,都非常精通啊?”

    “嗬嗬,”张应京怪笑一声,“道家法门,信则灵!不信,自然就是骗喽。”!~!快速查找本站请百度搜索: 三联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