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明歌 > 第十五章:时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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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在百度搜索:三联文学网第十二卷第十五章:时也命也||也许是前几天申甫军炮打三城,造成局部气候异常,仲夏的午后,城头上忽然飘起一层薄雾,古老陈旧的斗角飞檐,渐渐因天空转为黛色而变得模糊起来。

    空气愈发闷热凝滞,令人呼吸困顿。就连苟活的蚂蚁,似乎也迟怠了脚步。

    城墙脚下,一小队觅食的蚂蚁,在百多名被一条长索绑缚的乞丐面前,缓慢爬行。

    众多神情麻木的乞丐,都很羡慕的望着这群自由的小生物。其中与大多数人的反应不同,有四个乞丐已经用小刀割开了绳索,但他们并没有即刻发难,而是蹲跪在人群中,伺机而动。

    汗津津的额头,一明,一黯。申甫军、山陕军在三天前就撤出了开封,毕竟这是座繁华古城,不太适合作为军事基地来建设。

    所以目前的开封防务,竟是一些临阵倒戈的部曲:有许家军余部,有张缙彦溃兵,有原开封府的差役,还有周王朱恭枵的府兵。

    而乞丐则是最近几天失地丧家的普通百姓,他们大多数都是平民,还有一部分曾经的商贩、书生、小吏。

    只因为一场战争,他们就在一夜之间丧失了部的家产和尊严,变成最最低微的奴隶。

    任何战争都会带来社会结构的重组,这是一种必然结果,只有完整的…战前准备,战争期间,战后重建…三大阶段,方才是成熟的国家政治。

    就目前来说,真正意识到这点的人,起码不是申甫。那四名乞丐,都是金声桓留下的火种,几天前沙寨口会战,在看到曹文诏横刀自刎后,老金就率领部曲主动撤离,临走前,纯粹出于毁人不倦的精神,建议张缙彦召集各路匪帮。

    于开封城模仿贾家楼旧事,举办聚义大会,会议主题:凭借开封坚城,共同对抗即将打过来的申甫军。

    这个设计很小巧,金声桓压根儿就没指望这些匪帮能拧成一股绳。但他们聚在一起也有一个好处:就是统一认识。

    继续给申甫、曹平安为代表的**添乱,进一步恶化河南局势。事实上,这次英雄聚义的绿林盛举,正大光明的一面,仅仅维持了两天。

    接下来就被阴谋与背叛所代替。当申甫军、山陕军解决掉新乡睢州两地,陆续汇聚在开封城下后。

    号称儒帅的张缙彦当天就想投降,可人家山陕军不同意,毕竟主要帮凶张缙彦是这次绿林盟主,因此申甫的大炮。

    很无奈地连续轰鸣了两天两夜,虽说只打城墙内外一段很有限的距离,但城内众多匪帮。

    都吓得想变成耗子钻地洞。在这种情况下,诸位帮主私下一合计,立刻趁着第二天深夜,把张缙彦给绑起来,敲锣打鼓的送了过去,开封战事,于第三天,即告结束。

    一直在开刀泄愤的山陕军,在开封城里待了两天,尽管这种肆意妄为。

    很快就因为申甫封刀令的下达而宣告终止,但恶果依旧明显。山陕军接受封刀令有六个原因:平日里,许家军并没有太过染指开封;沙寨口会战中地参与者张缙彦也抓到了;之前已经连杀了九天三座城:新乡兰登睢州,曹兵也确实没那么疯狂了;而且战略目标是巩固军事基地,这点曹兵很清楚;再加上曹平安以

    “既要风光大葬节帅。便不可再造杀孽”为理由,切实约束了各路将官的手脚。

    不过在开封城内,还是被搞得乌烟瘴气。恶果之一,就是产生了很多被看押起来的乞丐。

    他们可怜的生命中,本就没有多少快乐。如今更是饱尝屈辱。而且妻离子散,这种反差之下。

    人,确实还不如蚂蚁。那队令人艳羡的蚂蚁,懒洋洋的渐行渐远,一声刻意准备好的叹息,适时响起在乞丐当中:“唉,来世,做个畜生就好了,总好过这样等死!”

    “唉,时也命也,呜……”悲泣呜咽的哀声,渐渐在人群中蔓延开来。生命的烦恼无休无尽,所以通常只在一瞬间地死亡,更像是一种解脱。

    可如果这最后的过程,也变得漫长而又无聊,倒真比不得那些远离的蚂蚁,啪地一巴掌拍下去,还能落一个痛快。

    可偏偏他们是人,被绑缚在开封城下的草民,这种等死的感觉,任谁也难以平静接受,也就更容易被蛊惑。

    “诸位乡亲先别哭,大家都听说了吗?包公祠里供奉的狗头铡,昨夜显灵了!”

    “啊?怎么讲?”

    “昨夜一头神犬,哮月而吼,化灵飞升。龙图爷座前三铡,只剩下明晃晃的三把刀啦!”

    “可是,才刚还说,狗头刀飞灵,怎么龙头铡、虎头铡也飞升了?”

    “呃,”造谣者察觉自己忽悠过了,连忙奔回拽,

    “龙刀斩王,虎翼惩官,咱们这样草民,哪里配得上呦?自然是跟们单说狗头,也就是了。”谣言,是蛊惑人心的最佳手段。

    善良美丽的少女,忽然被千蒙万昧所恶毒谩骂,其原因就在于捕风捉影,歪曲捏造。

    更遑论拥有屠城事实的申甫了。要知道,之前在许氏父子治下,因为恪守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中国人最最推崇的原则,新乡开封睢州三城的百姓生活,还是很不错滴。

    倒霉地多是过往客商,本地人从感情上来说,还颇有留。原本,这些河南人民也知道个轻重缓急,双方的身份摆着那儿,申甫、曹文诏是国家选派平叛的主将,许定国就算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不该动歪脑筋。

    更失败的是,错以为人家十营兵马分走了七营,就想五万对三营偷一阵小巧,结果步步都落尽了计算之中,被节帅阵斩也算咎由自取。

    曹大个儿死前英豪,河南人民也是很尊重的。然后是沙寨口报废掉五万儿郎,其实也还好,毕竟打仗嘛,五万对八千,还打得这么惨。

    只能怪自己没本事。但接下来尽屠睢州城,就说不过去了,尔吉小将军那是被打糊涂了,居然没有阵前投降,竟只想着躲入城中冷静冷静。

    但东门垮塌。守军止有三千,再打还有什么意思?是,们曹兵老帅亡故,众兵丁都想报仇撒气,这没啥!

    逞余威抖晚风,屠睢州祭袍泽以抵百日红,这本是人之常情嘛,大家都理解。

    可也不能大开杀戒啊?后续进展更瞧着不对了,许老帅死了。尔安小帅又被们绑架了,那打新乡城还有必要吗?

    打完了还屠,这叫什么事最最可恨地。就是开封府了。这是什么地界?

    包龙图包大人的坐衙所在!平日里,连许家父子也不敢太过张扬,这下算栽了。

    张缙彦错把名城当盾牌,是他不对,但和尚兵先炮打连环,接着引曹军入城,接下来大开杀戒(其实是匪帮趁火打劫),连乱了三天,才反应过来,封刀令和安民告示的滞后与拖延。

    使得所有罪行,都归到了申甫军、山陕军的头上,这就把民心给彻底伤了。

    随同封刀令一起公布的明刊公告,还有一条附加信息:今天将公开处斩许尔安、张缙彦。

    倒霉地许大公子和点儿背地张大军阀,从法理上说。拥兵自重,技术性闹独立,被公决也没什么可说地。

    但前提是别屠城,这个影响实在太他娘地恶劣了。以至于,明明被绿林出卖的盟主张缙彦。

    再次以盟主身份成为绿林声援的对象;而许尔安则成为民间的一杆旗帜。

    其实。河南这些小军阀、小匪帮也很可怜,在南北两军为了不同地政治抉择而兵戎相见的大背景下。

    他们这些人,也不得不为生存而战,论法理,他们不容于国法。论实力,他们不入人法眼。

    因此就成为被抛弃的边缘人。所以,河南、山东两地的多家匪帮,出于自我炒作的需要,他们要反过来砸囚车、劫法场,以救护下他们曾经出卖过的兄弟。

    这是一次拥有广泛群众基础的闹场事件。民众的情感,有时候非常直接,不高兴就是不高兴,管是什么人,只要借着包青天的狗头铡,煽动起百姓热情,今天就要好看。

    众匪帮大闹开封地目的非常明确:首先是展现实力!接下来,就是要再一次借刀杀人。

    前一个简单,单说后一个目标。国家有两点禁忌触碰不得:民变、屠城。

    申甫他们犯了屠城死罪,因为现在战时,可以暂时没事儿。但要再加上民变,申甫、曹平安二人,就将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反复与谋划,都出于金声桓的安排与指点,确实叫人防不胜防,防无可防。

    此刻,开封城下,气温依旧炽热,而斗角飞檐地影子,却愈发模糊不清。

    一百多名乞丐,忽然发一声喊,冲向前方!每个人手中都有武器:砖头、瓦块、切断的绳索。

    看管他们的十名专业兵卒,手中拿着正规穆刀,望着眼前这些业余的民众,不由得狞笑起来。

    然而,狞笑刚刚浮现,就立刻被惊恐代替。因为,雨点般飞来的砖头、瓦片中,忽然多出了几支飞镖,飞镖扑面而来,尖刺的锋芒,闪烁着夺命的寒光。

    寒光一闪即没。东门外的骚乱,很快就波及城,义勇的口号非常具有煽动性和亲和力,

    “救少主(许尔安),保忠良(张缙彦),狗头刀现世救苍生!”这种混乱,很快就被兵卒,汇报上去。

    对于国家选派的申甫来说,无疑是一种雪上加霜:“报僧帅、仲帅知晓,开封城内,民变四起!”

    “传令各总兵,严守营垒,万不可牵动杀机。城中地乱子,先不要理会!”

    “是!”小校立刻跑了出去。大帐之中,两个愁眉苦脸的将军,枯座发呆。

    僧帅申甫,仲帅曹平安,他们两个有足够的理由郁闷。先说申甫:从他走入军界,很多人就对他的能力表示怀疑,为了扭转这个印象,他付出过无数的努力,甚至还在辅佐黄得功征北期间。

    玩过装神弄鬼地把戏。这种伎俩,好说不好听,效果当然很差。征北之后,他又回归皇上给他安排的位置——天津武学校长。

    不仅大大推进了中**队的炮兵技术,还大量培育了祖**队的接班人。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有人会说:申甫,未尝不是第二个骷髅王。知道骷髅王是谁吗?

    当年纸上谈兵的赵括,死后尸骨无寻,后人将那四十万赵兵遗骸聚集一处,修筑了一座骷髅神庙,将其中最大地一副架桩,做为神主供奉起来。

    因此,赵括骷髅在这种情况下。申甫没法不急于求成,在未掌帅印之前,他刻意放浪形骸。

    目地是报复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让自己地敌人感觉不舒服,也是报复的手段。

    这次执掌帅印之后,他同样异行异操,不动正规卫所兵马,却从白洋淀、沧州等地招募乡民壮勇;天津武学有学员过万,他却只带三千;然后极力通过周定方,说服国家先动曹家军。

    这一切都是为了要出奇制胜,证明自己地能力。然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曹文诏尊重申甫,却并不服他。

    没有按照原计划行事,以至于申甫不得不为了获取曹兵拥戴,而下令屠城。

    “世间的很多事都是如此。过后观瞧,完没有必要。但斯时斯地,却又只得如此。唉,只有当事之人方才知道,什么叫做无奈。什么叫做后悔!”申甫苦笑着。

    喃喃低语。旁边的曹平安,极为同情的看着大和尚。没有做声。他也有足够的理由郁闷:曹平安接手山陕军后,被称为仲帅。

    伯仲兄弟,因为在曹家军看来,伯帅,也就是山陕军真正的继承人,应该是北海曹变蛟。

    这里,体现了中国人的一个传统:称谓,往往蕴含着巧妙。尊为帅,却始终告诫,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配合好了,咱们是兄弟。

    配合不好,看不郁闷死。虽说曹文诏临走前,收平安为义子,确实有托付后事的打算!

    但在私兵积习之下,曹平安并不占太多优势,如果曹变蛟回来接手,可谓是水到渠成。

    当然,明眼人都知道,国家这次不可能这么干,无论如何私兵都不应该继续存在,宁肯把曹变蛟浪费在北海去守护对俄贸易,也绝不让他回来接手山陕。

    这是原则。因此,启用现在的曹平安,其实最符合国家利益。但这样一来,曹家军八大总兵,就都会于内心之中,冒出点点地念想。

    论资排辈,平安因为后期守在节帅身边,苦于战功上不占优势。再有,平安义子身份没人怀疑,毕竟细腻的曹文诏,还留下了两百名亲随当人证。

    但节帅亡故时,莫与京、李国嗣率两营八千铁骑,一同战死沙场,平安能够活着回来,多少在忠孝上,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也正是在这种大环境下,申甫、曹平安,犯下了令二人后悔终身的错误…同意曹兵屠城。

    他们确实不具备统帅地气质,否则,哪怕耍点儿妖蛾子,也不应该应允屠城。

    如果换一个会做戏的人,比如玄德公,大不了痛哭失声,乃至昏厥。再说点体己的知心话语,把略显一根筋的军人给忽悠过去。

    再不就模仿最近的案例吴三桂,亲披锋锐,当先登城。只要战事胜利由自己亲手缔造,别人也不好再质疑的命令。

    但无论是申甫、还是曹平安,都没有想到这些方案。虽说八营曹兵,在获得屠城好处之后,终于在两位主帅前俯首听令!

    但仍然以半戏谑的称谓…僧帅、仲帅…来淡化他二人的权威。

    “僧帅,”尽管曹平安深陷称谓上的苦恼,但他还是使用了,令申甫尴尬的称谓:“民变重彰地罪过,不是、我所能承担的。严守营盘,并非良方啊!”

    “唉,仲帅所言极是!”申甫这边也是如此。两人之间对话所使用的称谓,叫相互都苦恼无比。

    想来,这就叫做系统性无奈吧!正因如此,和尚此刻非但脑子里空空如也,连情绪上也很是消沉。

    “但依某所见。屠城一事,国家那里便不会放过去。今番民变,不过雪里藏冰。唉,时也命也!”说完又是一叹。

    做为一名努力多年的优秀军人,落得如此消沉。真是令人感慨万千。曹平安心中不忍,又有些不服,连忙一拱手:“可是,僧帅!屠城虽有不对,却换得八总兵齐心协力,更使得睢州、新乡一带,地势稳固,为南下平叛,打造出一块基地所在。尤其黄河两岸的渡船。尽在国家掌握。将来不论疏民运兵,还是转送粮草,都从容不迫。怎么说。对国家也是好事。”申甫抬头,眼中露出一丝神采,但转瞬即逝。

    曹平安连忙继续给他打气:“再者说,眼下最紧要地,是尽快平定河南局势,只要中原归心,国家就是诛了、我,又怕个什么?当初节帅生前,与您约定下东进齐鲁的计策,总要继续走下去啊!”

    “仲帅所言。倒也不错。”申甫摸了摸光头,

    “只是想过没有?若豫北不稳,、我纵有八大总兵,又怎能动分毫呢?”

    “这个…,怎么讲?”唉。僧帅仲帅这两个不伦不类的尊称,对交谈双方来说,与其说是一种折磨,不如说是一种写照。

    因为跟近期出现地另外三位军人相比,申、曹二人确实差得很多:曹文诏虽然阵亡军前。

    但始终从容淡定;丘慧荣不仅杀伐决断。还带着三分雅致;金声桓尽管毒辣阴狠,却始终收放自如。

    而且这三位将领都不发愁变故。越乱,越是他们施展才华的舞台。并且总能在第一时间,就想出解决办法。

    可申甫、曹平安就不一样了,他们能够看出问题所在,却不能立刻做出最佳地应对。

    这就是差距啊!从国家战略上考虑,豫北局势必须尽快平稳,这可是作战支援基地,如果军事基地都建设不好,前方军队又怎能打胜仗?

    同时,参谋总部制定地作战方案中,打牢基地之后,立刻要三路出兵:向南去扫荡刘洪起、韩甲第、李际遇、李好、刘铉等匪帮,持续扩大可控范围。

    河南同湖北接壤,左兵是最强力量,对抗强敌时,尽量扩大自己的纵深距离,是兵家正道;向西尽快联络上马祥麟,上宜昌,穿三峡,在庆天府(即重庆)一带,以云南沐王府、白杆军做为主力,经由广西,去威慑肇庆、邵阳等地,形成敌人侧后方地战略包围;向东,去收降山东刘泽请、刘良佐。

    山东与江苏接壤,沿运河南下就可以直逼南京,同时镇海水师的后援基地,也在山东。

    能否为毛承禄打造强有力的背后支点,完取决于解决山东二刘的时间长短。

    这个详尽的战略计划,是洪承畴、杨嗣昌,这两位当今最优秀的战略大师,搞出来的设计。

    其中洪承畴是曹文诏的恩帅,所以曹文诏生前对这个计划非常支持。这个计划的宗旨只有一个,兵贵神速。

    前期那怕是偷袭、诈骗、妥协、许诺、屠杀。只要能做到河南控,就一切ok。

    曹节帅地临时变阵,倒也符合这个宗旨,两天之内就解决掉许定国的五万大军。

    后续接手的人,只要稍稍动点脑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就因为屠城,使得新乡睢州开封一带地动荡反而加剧。

    越杀,百姓就越是要反。越反,就越要加派军队。一旦形成这种恶性循环,申甫的光头,根本难保。

    当然,曹平安也一样要遭受责罚,所以现在为了自保,曹平安只得开动脑筋。

    “呃,僧帅,我这里有一个应对,还请您指教!”

    “那里,那里,仲帅但说无妨!”

    “我的计策是:一面派兵绞杀那些乱匪,一面公开礼遇许尔安、张缙彦。我观此二人,本事低下,性情柔弱,如今又在咱们掌握之中。只要晓以利害,当会按照咱们的路子来。

    “既然那些乱匪,打出了劫法场的旗号,如果咱们仍要杀人,反倒给了他们扩大民变的借口。索性便把人给他们放掉!这样一来。如何安置许尔安、张缙彦,反倒成为那些人的短处!他们总不会把自家兵马,拱手送给外人吧!”

    “这个…?”申甫一愣,他此刻才有所领悟,曹文诏死前能把山陕军传给曹平安,的确有道理。

    只不过曹仲帅以前一直是义父身前的机要秘书,习惯了听从命令。现在猛然间成为独当一面,自做主张的统帅,还有点不太适应。

    将来假以时日。此人必成大器!这条计策也算巧计。只不过,

    “只不过,我身为领军统帅。所抓人犯,却要被逼放掉,于国家颜面上,总是不好啊!”

    “啊呀,僧帅啊!此时此刻,应当机立断!我都要请罪之人,何必害怕再多加一个罪名呢?”

    “可是…”就在申甫还在犹豫之时,帐外忽然传来旗牌地报门声。

    “报僧帅、仲帅知晓,军前有细作带到!”

    “哦?”两位大帅对视一眼,随后由曹平安高声答应:“可有通报姓名?”

    “回仲帅。来人自称定王府丞阮大铖,还有宗业司车架襄理姜世襄!”

    “什吗?”申甫和曹变蛟唰地站起,二人甲胄均把各自的茶杯带到地上。

    “快,快带上来!”申甫迭声吩咐后,转身与曹平安相顾大笑。一时间,两位优秀的军人,均是心有灵犀。

    中**队,拥有很多古老而又先进的传统。不论是换了多少政权,得以传承下来地东西。

    都非常具有趣味性。战争时期。总有一些人会突然出现在营盘前,目地是求见前敌总指挥。

    这个时候。传令兵通常会以抓到奸细为理由,请长官决定见是不见。如果是坏人,那么这次会面,就属于主官提审,这在将来写报告时,就会避免一个尴尬:“瞧见没有,这可不是俺眼神不好,非要把一名奸细当客人约见。俺当初就没把他当好人!”一旦这客人是朋友,则大家坐下来喝顿大酒,哈哈一笑,再来上一句:“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啦!哈哈哈!”一切都付诸笑谈中,更有可能成为一段史中佳话。

    这种用不着口耳相授,却能够代代相传的习惯,就叫做传统。那么,求见申甫、曹平安的奸细阮大铖,所来究竟为的何事呢?

    可以说,正是这次会见,拉开了一场精彩演出地序幕!因为申甫和曹平安,要借朱慈炯之手释放许尔安、张缙彦。

    阮大铖方面,则希望借申甫兵镇总招讨地职权,许可朱慈炯于民间募兵。

    双方几乎算得上一拍即合。那么,阮大铖为何能跑过来出这个馊主意,还要从头说起。

    史可法、马世奇这一行20人,一路上算遭老罪喽,这20个人很像一个小型社会,角色齐,人物众多。

    其中很多人都是从极为优越的环境下,走上逃难道路。因此这身子骨实在是差点意思,不是今天腰不行了,就是明天胯骨抽筋了。

    能一个都不少地混到开封,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史可法是一直在生病,从身体硬件上论,黄道周、范氏父子可是正经地文弱书生,但三位老儒生坚持着只患感冒,史大人却由于心力交瘁病倒了。

    一路上为了给他看病抓药,没少耽误功夫。再一个董大,开始还好,董大爷热情似火,张罗食宿、延医问药,整个一金牌领队。

    可走着走着,胖子忽然来了个顿悟:“不对啊!史可法、马世奇把我给判了死缓;范家父子是我纵火的苦主;定王虽然是帝子,但毕竟被贬为庶民,而且从惯例来看,藩亲出事儿,通常由底下人背黑锅!这要是等到了北京,刑部卢象升下个核准堪合,我还是一样的死罪啊!”要知道,这小子可是逃难队伍地钱袋子,自己花钱把法官、原告、证人护送到首都北京,为得就是把自己的死缓重刑给核准了。

    这种事情。试问谁能乐意?于是某一天清晨,董大忽然跪在史可法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恳求部堂,能够宽免自己,重新量刑。

    请注意。史可法是法官,他做的判罚,目前还没来得及递文报送。因此确实存在改判的可能。

    而且,从患难与共的角度上说,其他人等也都觉得这个请求很正常。其中:范氏父子,人都离开南京了,天一阁是否还存在都属于未知数,索性答应下来,帮助董大洗脱罪名吧。

    马世奇。马郎根本不愿意在这种琐事上浪费精神,他要操心的烦心事儿也不少,对于董大地请求。

    点点头就同意了。朱慈炯、黄道周、阮大铖几个人,本就算得上董祖常的狐朋狗友,大家都想好了,董大哭告,哥几个在旁边再一起哄,这事儿准成。

    姜世襄、阎应元等人,因为不属于他们的职权范围,所以也没往里瞎掺合。

    可谁料想,史可法面沉似铁,居然一口给回绝了。理由很简单:“文告是没有经过邮政报送。但具文就在本官怀中,且已然盖印密封!身为朝廷命官,我已经没有权力,删改这份公文。地案子,到了北京再说吧。”

    “娘西皮。具文就在怀里,他娘的改过来不就完了嘛!拿不拿来?”快被气疯地董大,当场就要动粗,被众人拦下之后,就开始了胡来。

    后续的旅程中。不是宁肯饿得前心贴后心。也绝不掏一钱银子买早点。

    再就是大半夜的哭嚎自己冤枉,其他同行伙伴。一路上都吃他地、喝他的,他喊喊冤,大家也就只能忍耐下来。

    而且他身边有四位仆从,白天赶路时,他在仆从的帮衬下可以坐在马背上睡大觉。

    晚上大家想休息了,董大开始夜半歌声。您说这行程能快得了?最倒霉的,就是一行人辛辛苦苦来到开封之后,刚想着找家悦来客栈好好休息休息,攻城战又打响了。

    曹文诏用计连环,时间连接非常紧凑,后续事态又迅速恶化,根本没给他们时间来挣扎。

    短短几天,情况一天三变,申甫用炮兵围着城一通狂轰滥炸,随后曹家军一蹴而就,紧接着匪帮城内抢劫。

    如果不是阮大铖出面搭救,20个人当中会不会有伤亡,真的很难讲。

    奇怪了不是?冀乐华、阎应元、陈明遇、陆正先、姜世襄都是一等一地高手,为什么搭救众人性命地,竟然是阮大铖这个老东西呢?

    原因很简单,别说他们五个,就是昔年宋时在华山论剑的天下五绝,在军队面前,也没有丁点作用。

    这时候,人地多面性就出现了作用。阮大铖立刻想起来一个人:开封河渠提举司提举越其杰。

    别看这个越其杰只是一个从五品地小官,但这个职位可是个油水丰厚的肥差。

    他能捞到这颗宝印,在于他大姐夫马士英的帮衬!这样一来,阮大铖与越其杰的关系,也就明朗了。

    阮大铖与马士英既是同年好友,也是互为姻亲。在马士英殉国的前提下,越其杰失去了官场后援,并且他本人贪污**,将来怕也逃不脱民众恨杀的噩运。

    所以越其杰急需寻找一条活命之路,恰在此时,阮大铖拍门而来,在老阮的游说之下,贪官污吏越其杰,迅速质变为铁肩担道义的豪杰了。

    可见阮大铖的游说多么巧妙:“本次南京生变,共有三方势力参与进来:皇商、亲藩、东林。其中亲藩一共有六个,但为什么南京乱党,却始终在喊着什么七王之乱呢?”

    “呃,此话怎讲?”越其杰当时正忙着挖地道呢,根本没动脑子!

    “呵呵,因为定王名号,同彰世人耳目。一旦将定王拉下水,则天下人皆以为这次动乱,乃是亲藩之间搞出来的花样。将来如果赢了,他们具备定策之功。败了,则前有六王垫底,中间有定王拦挡,后面是郑芝龙、左良玉背黑锅。他们可以尽量自保。所以说,七王之乱,越乱越好。”

    “哦,原来如…嗯?不对,”越其杰忽然吓得一机灵,

    “是定王府丞,跑来开封,难不成,是在替定王当说客,要我跟着们谋反?”

    “嘿!”阮大铖气得一跺脚,

    “愚蠢!开封是周王藩邸,我要当说客,我也去南洋。我来这里干什么?”

    “哪!”越其杰刚要答话,外面家人禀告,被火炮震塌地地窖洞口,已经重新挖开了,连忙不顾礼仪,起身就要跑。

    被阮大铖一把拉住!

    “蠢货,地窖被震塌过,凭什么进去以后,就不会再塌了?”

    “哪,要怎地?”

    “唉,目前有一处所在,绝无人敢动!只要让的家人,送我三辆富平车,我非但保家性命,还送一份泼天富贵!”阮大铖早就预判过,周王朱恭枵在南京闹事儿,家人必然也跟着过去了,偌大的王府,一定只留下不相干的府兵和仆从看管,这就是一个绝佳的避难所。

    因为匪帮与叛军有千丝万缕地联系,周王是他们的同盟者,加上里面也没1/2|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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