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明歌 > 第九章:分道扬镳
    请牢记本站域名

    “”,或者在百度搜索:三联文学网第十二卷第九章:分道扬镳||在是南京城最忙碌的上午,艳阳下的大运河,往来穿舫,行船的声音,伴着人们的喧嚷,可以传出很远,一直到南京刑部这边,也依稀可辨。

    南京刑部,地面统统用整块青石铺就,门柱廊窗也都是玄色,这是个充满杀机的建筑,哪怕院子里栽种着几株丁香,也不能令人感觉轻松。

    整体气氛幽深肃穆,丝毫也感觉不到夏日暑气。阎应元、陈明遇、陆正先,身着衣官服,枯坐在听候夹廊中,他们在等待大人们的命令,然后上堂作证。

    说实话,三人虽都英豪,却是第一次来南京,第一次进南京刑部,敬畏之心不可避免。

    以至于就连阎应元,也略有些谨慎小心。这个时代是官本位,审案大堂宽阔明亮,其他建筑则低矮阴暗,待传召的证人们,能有个单独空间就不错了。

    他们现在坐着的证人房,新近才开辟出来。很早前,只是在审案大堂中立块屏风,证人,原、被告都在一起跪着,后来有人发觉这么干很容易串供,这才在建筑之间寻出个小小地界儿。

    证人房狭长局促,两边是粉白高墙,无窗,不带任何装饰,举架极高,本就是两栋建筑物之间的缝隙,因此封顶很简陋,还以大角度向一边倾斜,高空中只悬挂一盏碎白玻璃灯,整个空间带给人极度压迫感,证人从这里,猛然走进明亮威严的审案大堂,很少有敢做伪证的情况。

    两边各有一个绿色木门,门上都用铁条框出一扇深褐色玻璃小窗,此刻紧紧关闭。

    但夹廊内,不止他们三人。紧挨着他们的,是两位一身儒袍的文士,摆明了一对儿父子,父子二人愁眉不展,牙关紧咬。

    腮帮子一动一动。陈明遇偷眼观瞧之后,与阎应元用眼神做着交流:“谁?”

    “不知道!”

    “什么案子?”

    “不知道!”陈明遇放弃了,老阎就这性子,酷酷的,硬硬的。不像他陈胖子。

    好动、活跃、一刻也闲不住。挪了挪大胖屁股,越过父子二人,再往那边看,那边是通往审案大堂的出口。

    一名长像很欠揍的太监,穿得倒也普通。脸上也没化妆,手指短粗。且有厚厚老茧。

    可以看出来,如果不是长期劳役监,就是武监出身。此时,手中正在把玩着一块上品脂玉雕件儿。

    察觉到陈明遇地目光后,太监炫耀的。把雕件儿垂在半空,两片荷叶交叠,包裹着数枚铜钱。

    这个纹路有讲究,叫做‘和气生财’。陈明遇不愿意招惹太监,连忙把脑袋转过来,假装对着一尺近的白墙发呆。

    耳边听到太监自鼻孔中发出得意一哼。陈胖子略有些红脸。陈明遇忍不住,再次向那边望去,太监旁边,是一个道士,手长脚长,保养很好。

    此刻正在用拇指,不断的掐算。人有五指,食、中、无名、尾,各有三个关节,三四一十二,刚好是地支之数。

    四指上两节,加上拇指两节,凑齐天干。道家掐指的原理,就在这里。

    陈明遇地信仰比较杂乱,他甚至还带过两天十字架,但他最崇拜的,依旧是道士。

    眼见道长五指连动,陈胖子很好奇的睁大了眼睛。道长也很机警,扭头冲他微笑一下,随后用崂山剑指,凭空画了几下,手掌一立,再一推,意思很明显,送一个符咒过来。

    从逻辑上判断,应该是个好意头。陈明遇胖手虚空一接,然后领情的点头致谢。

    至此,陈明遇把人头都数完了。加上他们一共七个人,形态各异,各不相同。

    胖子用胳膊肘碰了碰,悄声在耳边说道。

    “老阎,有朝一日,我如果能执掌刑部,一定把这个夹廊拆掉,娘西皮的,憋闷死个人。”嘿嘿嘿,道长、太监都发出笑声,显然,这两位都是练家子,听力远超常人。

    吓得胖子一激灵,抬头望过去,中间那对儿父子,迷惑地两边看看,又赶紧低下头,继续发愁。

    “别乱说话,”阎应元索性大声提醒,

    “人生快意在当下,只要吾等做好现在的事情,将来身居高位,才可问心无愧,亦是水到渠成。”

    “说得好!”道士首先喝彩,这番话很对他地脾气。

    “朋友,一会儿案子结束了,咱们喝一杯如何?”

    “行啊,”陈明遇立刻接口,

    “对了,们是什么案子?”

    “…”先不提这几位憋闷证人地交流,先说说审案大堂上的交锋。目前的审案四大臣,史可法是南京方面的政府代表,马世奇是上海府尹,马士英是应天府尹,朱国弼是勋贵阶层代表,掌握南京兵权。

    安排他们聚在一起审理三大案,是要表明这样一个政治立场:在新党、旧党没有最后撕破脸皮时,以史可法为首,要为这些案件做出一个具备国家权威的判决。

    免得过两天大乱骤起,让法律蒙羞。然而大堂再庄严,也无法杜绝卑鄙和龌龊,任何国家地政治大案,通常都是先由法官们商量出一个原则,再提审案件。

    这次也不例外,马士英异常胡搅蛮缠!在这个狗官眼中,只看到金钱美女,功名利禄,他竟然丝毫也没有察觉到目前的局势,已经非常严峻了。

    史可法、马世奇焦急万分,却不好把事情说破,只得耐着性子,跟马士英斗嘴。

    而偏偏马士英的口才,也算江左翘楚,于是一场毫无意义,却不得不进行地大争论,正在如火如荼。

    三个案子:江阴血案、天一阁纵火案、吉王收女归宗案。都牵扯出一串又一串的问题,并且顺利引出困扰中国历史的第七、第八两大政治课第七个:面对国家,行省权力是世界上最小的。

    面对百姓,地方政府的权力,又是世界上最大的。这种中国特有的行政管理模式,究竟是好,是坏?

    解释来说,凡是涉及到财税、法律、人事、军队等方面的重大问题,地方上的行政职权非常低。

    一切必须由国家那边给出‘解释性原则’和‘指导性政策’,地方才可以遵照执行。

    但涉及到对百姓地管理和处置问题,一省、一府、一县、一村的一把手,又具备无与伦比的生杀大权。

    这种模式的管理体制,隐患多多。最浅显的一个难题,如果地方上出现大案要案,所涉及地原、被告双方涉及到国家层面的人物和机构,那么地方政府的审判权,就会出现混淆。

    甚至会不知所措。史可法、马世奇、陈洪范、朱国弼四人联审的三大要案,就是这种情况。

    案发顺序是这样的:天一阁纵火案:纵火者是定王朱慈炯、江南大富董祖常。

    苦主则是天下闻名地天一阁家主,范明昌、范海潮父子。但原告却是南京国子监祭酒,黄道周。

    几个月前,马世奇先以上海府尹的身份,公开为范家做担保。一旦范家无法归还定王府地贷款,上海府承担赔偿责任。

    这样一来,朱慈炯利用贷款逼天一阁破产地通盘计划。彻底失败。然后马郎以姑父的身份劝诫慈炯,不要对天一阁下手,并且与灵儿姑娘深切恳谈。

    灵儿得知慈炯心意后,一方面少女情怀又羞又喜,一方面也不愿意慈炯继续错下去,于是痛骂定王。

    朱慈炯被骂醒之后,出王府来南京,在天一阁门前,当众把贷款协议给付之一炬,数十万两白银的订单啊!

    就这么灰飞烟灭。围观群众轰然叫好,侠王之名,更为响亮。但谁料想,董祖常为报父仇,还是趁机点了一把火,将天一阁的珍本、孤本、善本藏书,给焚毁了一小部分。

    这样一来,很多人都认为,朱慈炯前面张扬是为了引开人们的视线,暗地里,则指使董祖常纵火。

    这个案子中,马士英力保董祖常、朱慈炯。接下来是吉王收女归宗案:因为天一阁纵火案地影响太坏,都知道‘侠王’要娶比他晚三辈的灵儿姑娘了。

    旧党人感觉机会难得,立刻以此借口,召集六大藩王汇聚南京,举办了一次‘宗族’会议,会上定下来以‘六王’为主导,以‘十虎’为目标,以‘清君侧’为旗号,共攘大事。

    并且选派丘慧荣为杀手,去追捕朱廷。但为了掩人耳目,又对外宣称:青浦书坊的贵子朱怡鈱,出身吉藩世家,与吉王同父异母,如今有女灵儿,聪慧知礼,吉王决定收为养女。

    并于当天在南京街头,就把灵儿姑娘给绑架了。听到消息后,朱慈炯立刻带着金方、冀乐华,去吉王下榻地馆驿要人,同样在南京街头,双方一共七个王爷,竟然不顾形象的大打出手,六王护卫人数众多,纵使冀乐华武功盖世,也还是惨败而归。

    期间六王护卫不敢对三皇子动手,却把慈炯的随行侍女可馨的右手给打成了残疾。

    当然护卫们也多有死伤。这个案子,原告是六家藩府:吉王朱怡、福王朱由、周王朱恭、王朱常淓、唐王朱聿、楚王朱华奎;被告依旧是定王朱慈炯,因为是他率先挑起的群殴闹剧。

    苦主则是吉王的庶长兄,改爵贵子朱怡鈱;朱怡鈱的独生女儿,乡君朱灵儿;定王府女官,可馨姑娘。

    马士英依旧力保朱慈炯,他倒是真仗义。最后是江阴血案:死者是国家宗业司总襄理朱廷(比当今天子高三辈的族叔祖)、妆品襄理孙茂霖(宫里出来的太监,据谣传是皇上的童),秦淮著名花魁,卧云楼王月姑娘。

    凶手是摆明胡诌的广东悍匪黄伯先。但阎应元等人在一路查获大量的证据后,来到南京,主诉江阴血案的凶手,其实是左良玉义子丘慧荣。

    这样一来,原告是:江阴典史阎应元,江阴税务陈明遇,江阴小民陆正先。

    被告正是丘慧荣,却始终没有露面。因为阎应元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旧党人安稳接管宗业司的步骤,这两天,借着马士英的愚蠢掣肘,旧党人正在紧急磋商,以做出应对。

    这个案子。马士英力主以造谣生事、妄图推卸渎职罪责的名义,把阎应元三个给法办喽。

    前两个‘天一阁’和‘吉王养女’案,因为牵扯出七家藩王的罗圈架,四大臣受君命联席审案,就等于在同时破解另一个政治谜题。

    第八个:历朝历代的藩王。究竟该如何管理?管得紧,能封亲王者,非天子手足不可。

    试问那个普通官吏敢尽职尽责?管得松,藩王作乱,可不是小事情。历朝历代对亲王的管理办法。

    都是多次反复,亲王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贵族。开国元勋都会有世爵颁赠。

    但这些人不是皇族,说句不好听地,他们的身家都来自于皇族赏赐,给,是中头彩。

    收回去,也得鞠躬致谢。所以历朝历代的元勋后裔,很少有造反的。

    但皇族不同。其一他们有钱,打仗是最费钱的事业;其二他们有名,随便站大街上喊一嗓子,

    “我要造反!”王爷喊地效果,同草根喊的效果,截然两样。最后他们拥有一个草根无法比拟的先天优势,同秉政的当朝天子,拥有共同的祖宗。

    中国人很讲究认祖归宗,们老刘家、老李家、老赵家、老朱家地天下,跟平头百姓有个鸟关系,旁观一下热闹,岂不是更好玩!

    反正谋反胜利之样入同一个太庙拜祭列祖列宗,根本就是内部纠纷嘛所以怎么管理藩王,就成为历届政府的头等大事。

    在现如今地小朱时代,他通过经济改革,将藩王管理地前景描绘得很漂亮:体藩府,都以宗业司这样的机构来经营产业,再推行士、农、工、商并举政策,同时开创纸币与银行制度,前段时间还听取杨嗣昌建议,在各地成立商会。

    这就等同于掌握了社会财富的分配权,藩府再有钱,也要通过银行来收付。

    并且由于商业时代里,商会、豪门、巨宦、藩府、大族的经济往来,相互连接非常紧密,任何单独一环想造反,都将处于资金短缺现象。

    这貌似一个悖论,他们如此有钱,又都勾搭连环,为什么造反的钱没有了?

    很简单,商业联系越紧密,资金链就越完善,一个阶层把资金挪用到造反上面,必然导致另外几个环节地资金紧张,大家会立刻察觉,并且出手制止。

    拿藩府来说,他们造反失败,最多除国去藩,因为属于天家贵冑,是不可能出现诛九族的惩罚。

    可别人就跟着遭殃了,为了自保,大家当然要联合起来把资金给断掉。

    成为了无源之水,谋反也就成为古老的神话。但这是将来,而不是现在。

    在现在地条件下,因为改革刚刚开始,这个目标还不可能实现,所以藩府仍然具备强大的号召力。

    加上改革触动了旧势力的集体利益,因此反叛也就成为共识。再过个五年,就都没机会了。

    所以越拖,对国家越有利。这也正是为什么旧党人,非要现在开战的根本原因。

    先期资金,从宗业司这边下手,因为国家在《藩王新制》改革时,给予藩府很多优惠,商业、税收政策也有倾斜,所以宗业司是现金最多的部门,拿到这笔钱,可以解决反叛初期的资金需求。

    长期来看,一旦南国高举反旗,国商业都会停滞不前,这种情况下,就需要谋夺一个源源不断的钱仓,南洋。

    福海水师的用处,也就得以显现。只要福海水师出兵南洋,并且取得战事胜利,则南洋就将成为旧党人的资金基地,并得以维持长期的战事需要。

    旧党人苦心经营了一个周密计划:第一步,他们一定要先把藩府拉下水,利用多位藩亲的影响力,来震慑住南国各地的基层官员。

    让他们投鼠忌器,或者不敢痛下杀手,或者自保中立。再利用宗业司的资金,作为开战前期的保障。

    第二步,利用之前打下的基础…十虎横行、奸佞当朝、新法断了财路、最近大案要案频繁发生,造成一种国事混乱的假象…游说左良玉、郑芝龙下定决心,左良玉烽火南国,郑芝龙出兵南洋。

    其中福海舰队的作用更为紧要,不仅福海郑家军超强的海战能力,是当今世界前三名。

    更有南洋八帆之首康六彪,本就是郑芝龙的老部下。其余诸帆,斗个海盗没问题。

    但对决郑家军,根本没有胜算。当然,这个时间不会太短,海战耗时耗力耗钱财。

    所以在这个时间差内,宗业司的钱等于分两块使用:一部分用来支付给两湖左兵。

    作为国内战斗的陆军军饷。另一部分,就用来支付给福海水师,充当海军军费。

    第三步,左兵动静一定要大,从左良玉、丘慧荣父子二人的能力来看。

    定鼎中原恐怕够呛。但将战火燃烧地遍地开花,天下大乱。则绰绰有余。

    国家财源都在南京。所以第一战,一定是南京。只要断了邮路、财路。

    大事可成!第四步,定王一定要拿下。天子小朱的名声很好,这次是高举‘清君侧,拱卫圣主’的‘义旗’。

    但战事一开。谁敢保证精确杀人?当北京城破时,很难说皇帝和太子会不会殒命死难,那么作为‘圣主血脉’。

    定王的作用就无限加强。这个朱慈炯人品不好,能力不高,母妃还被幽禁了,但他在民间的名声,还算不错。

    不仅有‘定王育林法’现世,还有‘映清辉镜坊’地‘孝母之心’,而且‘代君父为光启守灵’也算业绩,更因为‘喜欢科学、天文、物理’和‘烟憬楼鸣枪’事件,同方以智、李香君等秦淮舆论界关系良好,这一切都是绝佳的‘傀儡’人选!

    第五步,分赃,那就是后话了。有了以上的考虑,三大案的原因,也就清晰呈现:‘江阴血案’谋财;‘天一阁纵火案’谋王;‘吉王认女归宗案’谋一个借口,给六大藩王创造一个‘离国赴南京’的绝佳借口。

    其中后两个都跟朱慈炯有干系。而正因为马士英能够飞黄腾达,恰恰有朱慈炯地助力,所以马士英的目地很简单,他要死保慈炯地定王之位。

    还是那句话,任何政治案件,都要先谈判出一个结果,才会走法律程序,在马士英没被打老实之前,夹廊中的几位证人,暂时还要再憋闷一会儿。

    马世奇看了看外面的天光,现在时间紧迫,再这么扯皮下去,就一切都来不及了,马郎拍案而起:“史阁部,再拖延时光,我有何面目,对君上国家?该决断了!”

    “唉!”史可法有点书呆子,他一直希望以正常的法律程序,来出台审判结果,好维护法律的尊严,但现在确实不是时候了,眼见马郎双目通红,史可法长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份圣旨,

    “本官十五日前,接到圣上密旨,‘定王纵火,险致天一阁藏书尽毁!更兼行事乖张,多有出位,黜定王封诰,贬为庶人’,马士英,好好看看吧!”

    “…”马士英闻听大惊失色,也顾不上追究史可法直呼其名地失礼言行,赶紧双手旨仔细观瞧。

    一旁的马世奇则连忙高喊:“带一众事主及人证上堂,时间紧迫,三案并审。”马世奇为人精明敢担当,他之前预判到旧党人要铤而走险之后,立刻写密信往北京报送,吴三桂忽然提出‘命天津武学申甫的新军,一级战备’,就在于马世奇地密信。

    但马郎到达南京之后,立刻察觉局势非常不妙,因为邮路已经断了,十五天来,北京那边音讯皆无,这个现象非常危险。

    史可法十五天前,接到的‘废王’密旨,就成为北京那边的最后应对。

    朱慈炯不再是亲王,旧党人再拿他说事儿,就有些站不住脚了。这其实也是保护慈炯的一种手段。

    但马士英那知道这些!

    “废王?马郎,炯哥儿被废,难辞其咎!”

    “马士英,真是愚不可及!”马世奇快被气疯了,自己身为上海府尹,早已察觉南京这边的乱局,马士英一个当地父母官,居然到现在还稀里糊涂!

    就在马士英还要争吵的时候,六个证人:范明昌、范海潮、金方、陆正先、陈明遇、应元;六个事主:贵子朱怡鈱、吉王朱怡、黄道周、可馨、董祖常、朱慈炯;两个护卫:冀乐华、姜世襄。

    各位大佬的相关随从:阮大、薰祖常和吉王府的若干家丁,悉数带到。

    一时间,大堂上显得有些人满为患。史可法也不再矫情,在马世奇的帮助下,纯粹开始走过场,案情已经很明确了,又有皇上的密旨,所以宣判非常迅速:纵火不可恕。

    薰祖常定斩刑,缓期两年;定王贬为庶人。吉王收女不合人伦,六王以细故离国,法理难容,提请国家追夺此六王封诰。

    皆贬为庶人,封禁凤阳高墙之内。其国承嗣,当上报朝廷,由天子定夺。

    再有,将藩府女官殴打致残。判吉王府以黄金万两赔偿可馨姑娘。江阴血案,既然有当地典史为证。

    合该采信。然丘慧荣竟然缺席审判,可见此事当确凿无疑。丘慧荣刺杀国家官商,例同谋逆,判秋后问斩,即刻发布通缉。

    左良玉纵子行凶。当提请国家参谋总部赏罚局,撤职查办。尽管仓促,却是以国家权威做出的合法判决。

    案例判罚,坚持在大乱前做出,是具备政治约束力的。七个藩王都被贬为庶人,再行‘靖难’旧事,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因此,这个判决一旦做出,也就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刻。按马世奇地意思,宣判之后赶紧撤,离开南京这个火药桶,才是上策。

    但马世奇正在与史可法紧急商议时,下面早炸开了锅,董祖常生怕事儿小,躲在冀乐华身后,对着慈炯耳语:“炯哥儿莫要心焦,只要您平安回北京,到时候,天子一定会更改今天判决的。”

    “滚开!”朱慈炯气得浑身发抖,大声对着史可法喊道,

    “史可法,我当不当王爷无所谓,们怕我争储而已,今日追夺我王号自当永绝后患。但我要的是灵儿,灵儿在那里?”

    “放肆,咆哮公堂,来人,掌嘴!”

    “此乃帝子,我看谁敢!”是‘义薄云天’的阮大,张手横臂挡在慈炯面前。

    可笑程度,无以复加。除了阮、薰、慈炯这几个蠢材之外,就连范氏父子,都感觉事态有变。

    偏偏阮大还在演戏。边上一直冷眼旁观的吉王朱怡镆,此刻忽然冷笑一声:“史可法、马世奇,等操纵国法,祸乱太平,该当何罪?”

    “哼哼,吾等纵使操纵国法,也没有祸乱太平!殿下身为藩府,却勾结宵小,要搅乱变法大局,致使黯首再次走上流离失所地乱世,该当一个斩字!”

    “住口!”吉王那受过这个,一摆手,就要指使家丁护卫闹事儿,阎应元、姜世襄、冀乐华立刻手横穆刀,立在众人面前。

    “江阴阎应元(征北冀乐华、辽东姜世襄)在此,谁人敢动?”大堂众人都很乖巧,此时早就分出了阵营,靠外侧的,是吉王和其护卫;靠内侧的,是史可法等人,并肩立在最前线的是阎应元、冀乐华、姜世襄三人。

    混乱中,忽然听到堂外一声漫唱:“方今北京有奸佞当朝,南京有贪官污吏,吾等草民,皆翘首以盼,”(有群杂应声‘盼什么?

    ’)

    “盼有人替天行道!”

    “***,”马士英最觉景儿,史可法、马世奇不可能是贪官,这分明就是在骂他:“什么人,敢指斥国家,污蔑命官?”正在马士英嘶吼之时,自大堂外,一个面色惨白,满是病容地青年,缓步走了进来。

    尽管他看起来憔悴不堪,但杀气,却直刺各人的心房。随后又涌进来一队副武装地士兵,接应下吉王等人后,青年从容开口:“在下来迟,让千岁受惊,还请降罪责罚!”

    “哈哈哈!”吉王仰天大笑,转身戟指史可法等人,

    “今日判决,乃是一众昏官、贪官所为,本王倒要看看,将来是何等情形。”说完,吉王带领家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堂内众人,看着这个青年,一时无声。阎应元忽然走前几步,青年身后的兵丁立刻轻斥:“站住!”

    “哎,不得无礼!”青年一摆手,制止手下盲动之后,微笑着注视阎应元。

    阎典史咬咬牙,

    “究竟是广东黄伯先,还是湖广丘慧荣?”

    “什么?他就是血案真凶?”

    “来人,拿下!”马士英喊的虽然热闹,但因为对方兵丁的虎视眈眈,喊了白喊!

    丘慧荣歪头看了看马士英这头蠢猪。微微一笑:下,湖广丘慧荣!”

    “放肆,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这个杀人狂徒,大摇大摆。来人啊…”

    “马士英,今日之局,谁也不敢保证将来会怎样,我劝还是少说为妙!”

    “左良玉谋反啦!”马士英不喊,倒还有可能拖延拖延。他这一声喊,立刻成了一道催命符。

    丘慧荣人没动。却有一支劲弩羽箭。自身后的兵丁中射出,正插在马士英梗嗓咽喉。

    马士英努着双眼,张了张嘴,忽然如一个泄气地皮球,瘫倒下去。这个愚蠢的混账死了。

    但非常黑色幽默的是:他居然是这场动荡中,为国捐躯地第一人,晚节‘荣光’。

    真是造化弄人!丘慧荣允许手下放箭杀人地原因很简单,左大帅是在为国行万难之事,绝不是谋反。

    这可是性质问题。眼见杀机牵动,他忽然振臂高呼:“方今十虎横行,奸佞侧生,吾等市井匹夫,愿随藩亲,遵祖制,清君侧。勤王救驾!”

    “是!”身后兵丁轰然作答,配合如此默契,之前一定排练过。但史可法等人则有的呆若木鸡,有的高声喝骂,大家没想到,真有人敢公开作乱!

    这时候,阎应元忽然又踏前一步:“既要诛杀奸佞,自当保护忠良,在下江阴典史阎应元,愿护送史大人入京。”

    “呵呀!”丘慧荣惊喜半转身,

    “阎兄,还真是英豪!我果然没有看错。但不知,陈兄在哪里?”

    “老子在这儿!”陈明遇今天穿戴很整齐,大肚子被腰带一勒,整个人还真威风。

    “当日被侥幸脱逃,今日定抓归案!”

    “嗤,”丘慧荣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今谁为刀俎,何人鱼肉,难道还不清楚吗?即便丘慧荣横死堂前,又关大势何干?”唰,唰,唰,说话间连续刀出鞘的声音,堂内凡是拿刀的人,都拔刃暴起。

    而丘慧荣、阎应元两位,却一动不动地平静注视。正所谓沧海横流,方现英雄本色!

    尽管阎应元是这里面地位最低的,但此时,他甚至比冀乐华还更像领袖。

    他知道丘慧荣忽然笑逐颜开的原因:他们以诛杀贪官为名,高举反旗,而史可法、马世奇恰恰是有口皆碑的青天大老爷,今天究竟怎么收场,确实很难处理。

    而阎应元的提议,使得双方都有了下台阶地借口。只见丘慧荣也踏前几步,与阎应元面对面站在一起。

    “阎兄,”丘慧荣声音低沉,却极易辨认,

    “宗业司的银两,居然藏在了南京刑部,所以今日,我一定要强占这里。既要拱卫忠良,便不该旁生枝节!两条路,是战,是退,现在要选择清楚。”

    “待怎样?”

    “呵呵,”丘慧荣苍白地脸上,忽然出现两片潮红,后退一步,声音高亢:“史大人一心为民,鞠躬尽瘁,自当要有个好地所在!今日之局,只在我抬手之间,我要的烟雾弹配方。”

    “休想!”

    “呵呵,那么,用忠臣之血、外加烟雾弹的配方,交换一个承诺如何?”

    “什么承诺?”

    “唉!”丘慧荣长叹一声,半转身,眼神迷离的望向门外,外面的日头依旧耀眼,强烈地阳光照下来,使得门口的地板上,一半白亮,一半黝黑。

    随后丘慧荣宛如梦呓的轻声开口:“秋天就要到了。”

    “秋天?”

    “是地,秋天,从我记事起,就年年挨饿!而今年却是个好年景,庄稼会有好收成的。”

    “…”所有人都没明白丘慧荣这没头没脑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过了半响,阎应元忽然大声开口:“好,成交!”

    “嗬嗬!”丘慧荣笑了,看着阎应元的眼神中,充满了尊敬。阎应元虽然怒气勃发,却也同样以一种欣赏的态度,注视对方。

    先前丘慧荣以‘烟雾弹配方’交换‘史可法等人安危’,阎应元不同意。

    后来丘慧荣改变条件,提出‘烟雾弹配方’+‘危’交换‘秋天好收成’,阎应元做主同意。

    尽管很多1/2|跳至!~!快速查找本站请百度搜索:三联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