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却是满口赞成:“是啊,咱们所也该扩大声势了。”

    “我就知道会同意,我已经拟好一个了,昨天就找报纸了,看看。”老谢拿出一张纸来,先斩后奏,看来是早有预谋啊。

    我接过来,只见上边写着:“本所招聘助理一名,性别年龄不限,户口不限,月薪500不管食宿,要求任劳任怨,服从领导安排。有执业证书者优先,擅长周易数术者优先,能接受长期加班出差者优先,精通外语者优先。”

    待遇是意料之中的低,我奇怪的问:“主任,咱要精通外语的干啥啊。”

    “不懂了吧,”老谢笑着说:“现在是信息流通社会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万一将来遇到个外国鬼,不懂外语怎么成。”

    “外国鬼也不归咱们管啊,咱们的地府不收这个,他们归原籍。”

    “一看就不好好学习这次灵管大会的文件,”老谢扔过来一堆文件:“根据最新的双边条约,各国都认可了属地管辖原则,只要是在中国境内的,都归咱管。”

    我扫了一眼标题,上面写着《关于确定我国境内他国魂魄管辖权的通知》。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打开门,只见一个身量颇高的女孩子站在门口,鼻子很挺直,唇红齿白,黑黑的头发在脑后随便拢起来,看起来自然随便清清爽爽,此刻她拿着一张报纸问:“请问这招助理吧?”一双大眼睛皂白分明,灵动非常,如同镶嵌了宝石一般。

    我就算听不出他的声音,也能认出这双眼睛。

    司徒雪!

    难以想象,司徒雪居然放弃天仙所的优厚待遇,跑到我们所当助理,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忧。更离谱的是,她居然拒绝当老谢的助理,非要给我当助理,我已经指天诅咒说赚不到钱给她发工资,居然也没关系。

    唉,我看她对我身上鬼眼的兴趣更浓厚些吧。

    我的执业生涯,就在司徒雪加入后,正式展开了。

    第三卷 异教徒 第一章 妙风观

    像我这样刚执业的没啥名气的阴阳师是没什么案源的。老谢这几天忙着到灵管委去开年度大会,也没空在所里呆着。我跟司徒雪穷极无聊的闲了大半天之后,在她的撺掇下,终于决定去西山妙风观探探那个老道士的虚实。

    拿司徒雪的话讲,闲着也是闲着嘛。

    西山离我这里不算近,坐一个多小时公车到山脚下,然后爬山上去,索道是有的,不过我没钱。

    要是我能炼出什么御风符之类的就好了。

    西山也不太高,跟北京的香山差不多,现在是下午3点多,天气正是好时候,所以爬山锻炼的人很多。背包里的百鬼分量不轻,我爬到一半就气喘吁吁的告饶了,司徒雪在前面英姿飒爽的遥遥领先。这时候我看到前方不远的岔路上有个有点熟悉的背影正在举目四望。看侧面应该就是那天问路的日本人,这孙子被我支到东山这么快就回来了啊,今天居然穿了一身行脚僧的服装,僧袍僧鞋,手里还拿着一根竹杖,这是他爬山的行头么?我走到岔路口,看到指示牌上写着:

    直行:妙风观

    左转:西山公墓

    “臭道士,快点吧!”司徒雪在前面老远大喊。

    我答应一声,奋力向上爬去。那个鬼子听到声音回头,认出是我,盯着我狠狠看了一眼。

    靠,看什么看!老子就是不待见们这些鬼子。

    我以极其挑衅的眼光毫不客气的回敬他。

    我看到他眼中爆起精芒,一闪而末,然后转身继续登山。

    我咬紧牙关,好不容易追上前边正在等我的司徒雪。

    “什么体力啊,刚才在磨蹭什么呢?”

    “啊,我看到一个奇怪的人,好像是日本的行脚僧人。”

    “日本僧人来这干嘛?”

    “不知道,他昨天跟我问路,说要去西山公墓,让我给支到东山去了。”

    “太文明了,换我就给他支到韩国去。”啪,司徒雪顺手给我了一个爆栗。她望向那行脚僧消失的背影,思索了一会,接着说:“这身打扮应该是日本独竹派的僧侣。”

    “怎么知道?”

    “看他的绑腿,是红色的。在日本只有比叡山独竹寺的僧人才用红色绑腿。”

    我依言望去,人影早已不见。

    “独竹寺这名字听起来很怪啊。”

    “岂止是名字怪,我师傅说东瀛佛家里最古怪的只怕就是这个独竹寺了。他们信奉炼魂,从不相信大乘佛教可以普度众生,却认为人死之后要把魂魄用真火炼化,长埋于地下才以得到真正的可超度。”

    “有病吧,都炼没了还超度个屁。”

    司徒雪点头说:“日本佛家有很多奇怪的举措,比方男子在寺庙里裸身

    枪木头啊、肉身活人埋入地下追求解脱啊这些奇怪的信仰,很难解释。”

    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佛教的话题,我发现司徒雪真不愧佛门弟子,在这方面的知识比我可强得多了。等来到妙风观的时候,已经快下午5点了,我觉得腰就快折了,两条腿灌了铅一样,一步也迈不动。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开始打量这所道观。

    道观规模不大,也就几间房的样子,后院是一茂密的树林。可能是因为那个神秘老道士的缘故吧,香火很旺盛,大门敞开,香客络绎不绝,大门两旁用黑底白字写着一副对联:“十方世界,一寸柔肠。”

    居然一共就八个字,我倒是真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对联,这对联的口吻看起来可不像修身养性的道家,倒象是个多情公子一般。

    司徒雪进去问了一下,想见观主要排队拿号,已经排到明天了。

    “没问题,咱有敲门砖。”

    我歇够了,从包里把那个镯子拿出来,交给在大厅招呼的小道士,让他交给观主。

    不出所料,不到五分钟光景,当当当响起敲钟声,小道士出来说:“观主有事今晚闭关,明日清早。”

    大堂的香客抱怨者逐渐离开,小道士来到我们身边,躬身施礼:“无量佛,两位施主,家师有情。”

    穿过内堂,院子的角落里,是观主的房间。

    门虚掩着,我们推门进去,小道士在后边把门掩上。

    室内摆设简单,只有一张小床、一张茶几和几把椅子,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道,在小床上,盘膝坐着一个老道士,看年纪大概在六十开外了,须发皆白,穿一身灰色道袍,法相庄严,怎么看都是有道高人的样子。他听到我们进来,睁开眼。

    我看到一双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一双眼。

    那是一双通透世情,却又饱含寂寞多情的一双眼睛,深邃如海,执着且坚定。从它一睁开,方才那个宝相庄严的修道者便不见了,代之的仿佛是个一千年苦守着菩提花开的侍者,又好像蒲松龄笔下那超脱三界六道界限只求美人一顾的书生……

    “来了。”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动听。

    第三卷 异教徒 第二章 一代天师

    本来我准备了一肚子话想问,不过此情此景,倒叫人不知如何开口了。还是老道士打量了我们一番,示意我们到他跟前坐下,先开口道:“两位果然是人中龙凤,这位身具鬼眼,想必就是茅山李兄的公子了,令尊可好,昔年峨眉金顶一面之缘,李掌门风采着实叫人心折。这位面有佛光内合六阳,想来是烈火大师的高足吧,令师的腿疾可好些了?”

    他居然来一招先礼后兵啊。不过提到我老爸了,我也不能输了礼数:“晚辈李克,家父一切安好,有劳前辈挂念。”

    司徒雪跟着点点头:“晚辈司徒雪,自从三年前我到哀牢山帮家师寻到扶风草之后,他已无大碍,现在已经可以走动如常了。”

    老道士点头微笑:“扶风草十年萌芽百年成叶,居然也被找到,难得难得。”

    这么叙旧起来可没完没了了,我们是有正经事的。我看了看他摆在面前的镯子,清了清嗓子说:“前辈应该知道我们的来意了吧,还没请教前辈怎么称呼?”

    “称呼么,总是没人叫,都快忘了。”老道士轻叹一声道:“不知道江湖上的老朋友们还记不记得钟离巺呢。”

    钟离巺!

    我和司徒雪同时失声惊呼,别说是老江湖,就连我这样初出茅庐的新手,对钟离巺这三个字也早就是如雷贯耳了。也别说我们,举凡在这一行里混的人,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的。

    算起辈分来,钟离巺跟我老爸同辈,乃是天师钟家的绝代高手,二十多年前如流星般划过江湖,惊才绝艳震动三界,其人英俊非凡,好着白衣,兼之嫉恶如仇,令邪道中人闻风丧胆,其声望还在当时的钟家掌门钟无敌和三清教主东方未明之上,隐然已是灵异届第一高手,不过他仅仅活跃了几年时间,后来封魔大战之后就再无消息了。不过照传说来看,他现在应该是四十左右吧,眼前这老道士横竖看年纪也超过六十了,说是钟离巺的叔叔还差不多。

    司徒雪也显然有此疑问:“听闻钟离巺二十年前初入江湖时候,还是一位翩翩少年,看前辈的年纪?”

    老道士哈哈一笑,笑声中充满悲凉意味:“无量佛,贫道今年四十有三。”

    不是把,那跟我老爸也差不多啊,怎么他老的这么快。

    钟离巺止住笑声,拿起镯子来:“贤侄此来是为了这魂锁的事情来的吧。”

    我点头道:“不错,依晚辈看来这镯子似乎可以逆反魂魄,将鬼化做虚魂,这逆反三界的邪物,不知道前辈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