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跟不跟我回去?!”

    陈太妃见有路过的小宫女小太监奇怪地朝着这边看,深吸了口气,问道。

    北静王犹豫了一下,陈太妃又说:“陛下已经派人去送她回去了,还有太医在一旁守着,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还不如担心担心你母妃我,马上要被你气死了!”

    北静王轻轻叹了口气:“走吧。”

    陈太妃心里的火消下去了些,带着北静王上了马车。

    路上见北静王心不在焉的样子,陈太妃心中升起淡淡的焦灼。

    “阿溶啊,你跟我老实说,你跟那个贾御侍有没有什么?”陈太妃严肃地问。

    “母妃,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

    北静王皱着眉说。

    陈太妃放下了心,劝解道:“你以后别再接近这个女人了,今日母妃看皇帝对她很有意思,指不定哪天就成了皇帝的妃子了。若是你再跟她牵扯,迟早要酿出大祸!而且这个女人已经有婚约了,你就别想了!”

    北静王深吸了口气,看着她道:“是太后娘娘说的?”

    他回忆了一下变故发生之前的情形,也就太后会在背后说这些话了。

    “你别管是谁说的,婚约的事暂且不提,今日你没有看到陛下的脸色,冷得跟冰块似的!你有几条命敢陛下抢女人?”

    “元春没有婚约,不过是古家故意为之罢了,她与古云也没有见过几次面。”

    “没有见过几次面,能让古家那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儿死心塌地的?还为了她追到宫里去?!你啊!就是从小太单纯,不知道怎么就被这么个女人骗了!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呢!”

    陈太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母妃!”

    北静王沉声喊了一句,脸上闪过一丝怒容。

    陈太妃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惊骇过后就是哀悸,她掏出手帕来擦着眼泪:“好啊,我从小乖巧听话的儿子,就为了一个女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北静王便一把掀开了车帘跳了下去。

    “王爷!”

    车夫惊得勒停了马车。

    “我出去走走,你带着母妃先回去吧。”

    北静王头也不回地走了。

    慈寿宫中此时也是一片冰冷。

    皇帝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恍惚地放在大理石地板上,地板被擦的光滑如镜,映出一双黯然的双眼。

    现在回忆到选妃以来元春的表现,很多疑惑便能迎刃而解了。

    怪不得她那么着急地想让他多选着女人进宫,怪不得好几次提到选秀的时候她的表情都不对劲,又惊又怕。

    他这阵为了盐务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再加上根本就没有把选秀的事放在心上,这才没想到原来贾元春也应该在补录的秀女之列。

    她和古家的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皇帝想起了上次元春特意求他多出宫一天的事,难道就是为了出去见他?

    他甚至想过等时机成熟了,直接封元春为皇后!

    没想到她却如此避之不及。

    彼之蜜糖,乙之砒霜,皇帝突然想到这句话,嘴角浮现出模糊的嘲讽。

    太后与宛贵妃都沉默地看着他。

    太后心中也诧异得很,她知道皇帝对元春的心思,可没想到竟然如此之深。

    在成年后就没在她面前展现过其他情绪的皇帝此刻竟然近乎情绪失控了。

    她知道北静王与元春的来往之后便留意起来,今日恰好赶上北静王不顾一切地去救元春,陈太妃和宛贵妃,皇帝都在,要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比这个更恰当的时机了。

    此举不但能离间皇帝与北静王之间的关系,还能挑拨皇帝与宛贵妃,与古家的关系,简直的一石三鸟。

    可看着这般状态的皇帝,太后的心里除了得意,还有淡淡的哀伤在心中滑过。

    “陛下……”

    夏守忠进来禀报,刚开了个口就愣住了,惊异地看着垂着头的皇帝,不知道下面的话该说不该说。

    皇帝过了一会,木然地抬起看他:“什么事?”

    “陛下,刘丞相还在书房等着。”

    夏守忠提醒他。

    皇帝垂了垂眼,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对太后道:“母后,那朕先过去了。”

    太后微微蹙眉,张了张口:“……若是你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让刘丞相先回去以后再议。”

    一旁站着的宛贵妃抬眼看了看太后,眼中露出几分讥讽。

    皇帝看也没看她,摆了摆手便带着夏守忠离开了。

    太后望着他的身影,直到他出了慈寿宫。

    “太后娘娘,那臣妾也先回去了。”

    宛贵妃上前行礼告退。

    张姑姑上前换下太后手中早已经冷却的茶水,轻声道:“娘娘别伤心,陛下也是没反应过来才……”

    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到底是从小在哀家跟前长大的,看他这样,哀家也难受。”

    “奴婢也不知陛下竟然这么喜欢贾御侍了。”

    张姑姑感慨道:“后宫中现在人人都知道方嫔得宠,可奴婢看陛下也没有在乎贾御侍一般在乎方嫔。”

    太后眉梢轻轻一动,道:“说的也是,到现在为止,现在皇帝还没在方嫔宫里过过夜,难道皇帝看出来了?”

    张姑姑思衬了一下,道:“按说不可能呀。”

    太后想了想,问道:“喜儿那边是怎么说的?”

    “前天奴婢还见了喜儿,那丫头说方嫔规矩的很,陛下虽然不经常去后宫,但是每次去肯定是去她那里坐坐,与方嫔说说话什么的,现在陛下可是连茹芷宫都没去过呢。”

    张姑姑说完,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又笑着说:“太后娘娘别担心,许是咱们都想多了。您想想陛下年少的时候对那个女人,不也是连根手指头都没碰么?这才证明陛下是喜欢方嫔呢。”

    太后想起来往事,也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方嫔没经过选秀就入了宫,还封了最高的嫔位,现在身上流言正多,指不定皇帝是为了方嫔的名声才这么做的。”

    说话间太后脸上方才那丝不忍和感慨已经烟消云散,甚至还有一丝讽刺:“明明是皇帝,想得还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