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日,河北,清河郡、武安郡、武阳郡三郡交界处,清漳水畔,天亮的时候,雨水稍却,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薄雾,这让黜龙军大营内的不少人有些心慌。
“起雾便是要放晴了,明日凌晨的突围便少了一层遮盖。”中军大帐门外,徐世英望着天空面色阴沉。
闻得此言,稍有醒悟的伍惊风显得有些焦躁:“早知道昨晚上突出去就好了。”
“说这个无用……真要是昨晚突围,怕是反而仓促。”徐师仁认真辩解,复又来看张行。“首席,可不可以趁机多做些干粮?雾气现在可以遮蔽炊烟。”
“怕也赶不及。”马围迅速否定了这个建议。“这薄雾撑不了多会功夫,要是马上散了,炊烟却不停,怕是要弄巧成拙。”
“原来如此。”徐师仁立即点头,不再言语。
“那就去各自辛苦吧1张行点点头,下了命令。“按照刚刚说定的计划来做1
几位领军头领各自拱手而去,倒是周行范纹丝不动,其他人见到如此,包括马围、崔肃臣,乃至于王雄诞纷纷先走,便是贾润士都退到大帐中,一时只剩下张行、雄伯南与周行范而已。
这个时候,小周方才上前来言:“三哥,徐大头领怎么回事?”
“哪个徐大头领?”张行正色来问。
“无妨的,王公无妨的,冯无佚那里,你让窦琦布置好就是。”白横秋给出了答复,却又转移了注意力。“王公学生去劝降的事你怎么看?”
“好,那就好。”刘扬基终于放下心来。“国公可还有什么交代吗?”
“请王公去说说吧。”白横秋掷子而叹。“我现在不能轻易离开此营……只这两人异动吗?”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很紧了,堪称军情严肃,牛达、徐师仁虽然有意见,却也只能无奈离去。
“我乐意1周行范主动跟上。
随即,其人扔下徐师仁,走入后帐,取出了罗盘,这一次他只沉默了片刻,深呼吸一口气,便念出了那句话:
张行看了看对方,言语从容,便拎着什么东西从河堤上走了下去,一直走入河下,上了刚刚扔下去的浮桥浮件,方才停下。
周围人见此,从雄伯南开始,伍惊风、徐世英皆目瞪口呆,因为那冰面迅速扩展,居然很快便抵达了对岸,形成了一个冰制浮桥,这还不算,冰面还在不停延伸。
午夜时分,外围联军大营已经渐渐安静,黜龙军大营内军整肃完毕,而原计划要往西北面走的张行此时却带着雄伯南与伍惊风出现在了大营东南面的清漳水河畔,引得正要搭建浮桥的徐世英心中惊慌一时。
想来,此番景象,河对岸的黜龙军也会看的清楚。
想到这里,张首席目光扫过帐中的头领们,最后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心中微动,主动来言:“马分管说的清楚,改道还是提前,咱们不要耽误时间,各营主将按顺序说,徐大郎……你怎么看?是改道,还是提前?”
张行等人当然不晓得危机已经解除,实际上便是再知道,也不可能再度更改军令了。
张三终于在这一天露出了明显的惊愕表情,然后迅速端着饭碗下令:“让所有头领集结1
“这两人……老夫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生疑也是该生的,毕竟是河北土豪出身,之前在营中不免觉得老夫是许空话。”
“事已至此,要不要让韩引弓部从上游悄悄渡河,来这里做支援?”刘扬基已经站起身来,但想了一想后,还是最后来问。
“应该是这样。”白横秋微微叹气。“不过粮食无所谓,真要是熬着吃马肉,也不是不行……都说等他断了火吃马肉就能攻进去,但眼下这个局面,咱们真能组织起来大举进攻吗?”
只是从容来听东都军的混乱。
“我觉得就是没法看。”刘扬基抱着怀冷笑一声。“这事太简单了,就是那个姓房的小子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多聪明、多大本事,能趁机试探出什么东西来,好摆出个样子扬名立万,结果遇到张三这样的顶尖聪明人,开头一句没粮了,他就被唬住;结尾一句还有五天粮,他就懵了……实际上,多少粮食谁也不知道1
“我也想,但军心不稳,失了目标又没了东都军,只凭我们很难再往东走……”
“往东打魏玄定那些人?”
参军先是茫然,但毕竟是参军,旋即醒悟了半分,白横秋似乎是要示弱,告诉河对岸的黜龙军,这里的东都军已经到了失控边缘。
“一万四五。”参军立即上前。
随即,到了傍晚时分,军开始用晚饭,炊烟再度升腾在两军大营的上空。
“不是吗?”刘扬基诧异一时。
“对。”
“正是这个意思。”张行叹气道。“其实,事情到了眼下,真的没有改弦易辙的道理了,凡事都得硬着头皮踩过去,只能辛苦天王了。”
不过,白横秋的计划虽然得到贯彻执行,但这场混乱依然超出了他的预料——东都军在要求撤回大营后,几乎要哗变,还是孙顺德以几乎同样数量的太原军,外加东都军军官晓得大宗师的威风,双方合力弹压,方才将部队拉回去。
“当然不是,冯无佚那里几乎要公开叛变了……在哪儿山唱哪儿歌,国公让冯无佚掌管那个营,还将王臣廓调走,下面的那些河北本地的杂牌军将自然被冯无佚影响。”刘扬基认真汇报。“其实,便是王公也有些举止怪异,他昨日非但派了自己学生去‘劝降’,还在学生走后给许多人写了许多信,七八个信使出去,往西面可以说是去晋地的,往东面可以说是寻崔家的,但往北面、往南面,我就不懂了,也不知道是给谁。”
“当然听。”
倒是自己所处的东都军大营,明显异动连连,正值早餐的时候,部队上下却三五成群聚集,交头接耳,显得人人躁动,而过多的巡逻甲士和悬挂的首级又使得军营内过于气氛肃杀。
一言既发,罗盘指针凭空弹起,再度指向了西北面。
“没有了,你现在就去平恩城东的韩引弓营中吧,不要让他关键时耍了滑头1白横秋继续吩咐。“他的八千生力军,是此战的胜负手之一……告诉他,要是此战不遵循军令,我亲手了结他1
想着想着,白横秋也收起心神,却是端坐起来,自己跟自己下起了一盘新棋。 <div class="contentad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