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弹枪轰鸣，震爆弹炸响。
铁与火交织成宏大的乐章。
带着火药味的空气化作风刃，毫不犹豫地冲向人鱼。
怪物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样倒下，流出腥臭难闻的血。
充裕的弹药，可靠的霰弹枪，强大的同伴。
人鱼不再是威胁。
攻守瞬间交替，原本虎视眈眈的捕食者成了猎物。
他们前仆后继地涌上来，又被强大的火力扯成烂肉。
可惜，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几秒钟。
“嗷！”
有什么东西大喊了一声。
于是人鱼呜咽着调头逃跑，转身回到云层中。
速度比来时还快上不少。
“呸！来啊！”
戏痴狠狠吐了口唾沫，恨不得追过去跟他们打一架。
多出陈家围子这个因素后，他能模模糊糊看到人鱼的虚影。
“别追了。”
王锦挥手制止了戏痴，同时抬头看了看天空。
乌云中依旧有人鱼在翻涌，数量比刚才只多不少。
王锦甚至怀疑从花江村到陈家围子的上空是这东西。
“就他妈离谱，两个村子加一起也不应该有这么多…卧槽？”
戏痴惊呼一声。
“这啥啊？”
王锦眯了眯眼睛。
并不是戏痴突然发癫，身边确实突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迷雾。
就好像有人投放了大量的干冰，整个村子都被裹进浓郁的白。
毫无征兆。
雾气似乎在王锦和戏痴同时眨眼的瞬间冒了出来。
“呼…哈…”
戏痴大口呼吸着雾气，完没想过里面可能有毒。
发现戏痴没什么反应后，一直憋气的王锦才放下心来。
呼吸间并不潮湿，也没有什么土腥味。
伸手在空中划拉几下，甚至还能看到雾气被拨开。
恐怖的浓度。
与其说是雾，倒不如说是烟。
“能见度不足三米，别跟丢了。”
王锦伸手在眼前比划了一下，开口说着。
“好嘞。”
戏痴认真点头，乖巧地回应。
可除了他以外，并没有任何声音。
“狐狸？”
王锦转头看了看，低声呼喊。
一片寂静。
“走散了吗…”
王锦低下头，看向手腕上的盖革计数器。
污染指数一顿乱闪，完看不出具体数值。
这种情况，代表着污染极度不稳定。
通常在进入怪谈场景的瞬间才会这样。
“算半个怪谈场景，本质上还是现实。”
王锦思索片刻，下了结论。
“也就是说，我们还站在原地。”
啪嗒。
年轻人打了个响指，示意小黑去周围探查。
“别担心，我拽住了苏喜…”
戏痴用力将身旁的人扶起来，却被对方魁梧的身材吓了一跳。
“宋河？”
戏痴瞪大双眼，看着面前昏迷不醒的光头汉子。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拽着的胳膊无比壮硕。
“不对劲，应该是苏喜啊…看来刚才太混乱了。”
戏痴拍打着脑袋，轻声嘀咕。
王锦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阴影沸腾，年轻人顺势投过目光。
“嘤嘤。”
小黑轻轻摇头。
这小家伙把方圆五十米转了个遍，仍旧一无所获。
“一个人都没有…”
“走吧，去前面看看。”
没有半点停留，王锦转身走向远处。
小黑没找到人，说明苏喜小花要么死在了某个角落，要么跟胡小北待在一起。
当然，后者概率更大。
身边跟着两个累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要尽快找到胡小北。
——
白雾在不经意间便充斥了整个空间。
即使是胡小北也没能幸免。
“怪谈场景？不，不对。”
狐耳少女微微抽动鼻子，又缓缓摇头。
温度，湿度，地理位置。
每个地点都有自己的味道。
在仙家眼中，这就是最好的地标。
所以胡小北能确认，自己的位置没有发生变化。
“其他人…”
少女转过头，看到躺在地上的苏喜，还有缩成一团的小花。
前者面色惨白，呼吸紊乱。
后者缩成一团，怯生生地抬头看向胡小北。
唰！
胡小北猛地摸出双刀，向后退了两步。
她记的很清楚，竹排翻覆时自己救下了宋河跟小花。
苏喜不应该出现在这。
可疑。
最正确的处理方式，显然是抛弃或者…
就地格杀。
“咳。”
胡小北决定动手的前一瞬间，苏喜缓缓睁开眼睛，吐了两口血沫。
她不知道胡小北在想什么，却能看见对方越来越冰冷的眼神。
含义很明显。
“我没办法证明自己身份。”
苏喜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尽力撑起身体。
“不放心的话，随时可以抛弃我。”
“如果你要留下，就放我自己离开。”
女人高举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
“…”
片刻的沉默。
少女死死盯着苏喜的眼睛，试图看穿对方内心的意图。
嚓。
胡小北收起短刀，伸手指了指。
“你走在前面。”
多次任务养成的警惕心让她没办法轻易相信苏喜。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多个探路的炮灰总没坏处。
当务之急是找到王锦。
虽然在雾气中乱窜并不明智。
可若是原地等待…先找过来的是王锦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谁都说不准。
——
“宋河？宋河！”
戏痴拍打着身旁的壮汉，又掐人中又挠痒痒。
也许是体力透支的太过严重，宋河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会让人误以为他已经死了。
“醒不过来也挺好。”
王锦拍了拍戏痴，示意他别再为难宋河。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昏迷不醒反而是好事。
雾气来的太诡异，宋河跟苏喜又突然换了位置。
王锦无法判断宋河还是不是宋河。
“好吧...哈！哈！”
戏痴张嘴呼喝，中气十足。
他在打喷嚏。
雾气只是闻起来没有潮湿的感觉，本质上依旧是水雾。
“身体不舒服？”
王锦开口询问，手掌轻轻探向背后。
“鼻炎，老毛病了。”
“当年干园林工作的时候没少遭罪，也只有那个女同事才...”
戏痴摆了摆手，又开始了标志性的碎碎念。
王锦没有打断，而是静静听着。
“哥们儿当时跟老板打了起来，好像还动了刀子。”
“血跟肠子飞的到处都是，警车呜哇呜哇的响。”
“再后来...嘶。”
戏痴揉了揉太阳穴，眼中的红光一闪而过。
“可以了。”
王锦点头，不着痕迹地把手从霰弹枪上挪开。
他需要一些细节，来判断要不要出手干掉戏痴。
毕竟...
双鱼玉佩的副作用还在，这两个使用者不应该分开。
而现在，红光没办法造假，戏痴依旧是戏痴。
这就意味着...苏喜不一定还是苏喜。
“往前走吧。”
王锦指了指远处。
可惜，无论往哪个方向看，眼前都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白。
完无法分辨方向，也不知道雾中有什么。
幸运的是，王锦并不需要担心这个。
“这里是过道，那边有个磨盘，前面是户人家。”
年轻人轻声嘀咕，于脑海中大致勾勒出立体的地图。
陈家围子。
这里并没有花江村那么整齐，房屋也不是一个档次。
毕竟前者交通方便，没有泥龙王时，村民单靠捕鱼也能有不小的收获。
花江村曾经辉煌过。
反观陈家围子。
猫儿沟不算好走，小龙门更是绝地。
交通闭塞，让这里多了些与世隔绝的感觉。
村民只能依靠门口的江水，勉强自给自足。
日子自然清贫无比。
“磨盘…卧槽，还真有。”
戏痴按照王锦的说法朝前走，随即发出惊呼。
“这你都能看见？二娃转世啊真是...”
他转头看向王锦，面色复杂。
“看不见，记住的。”
王锦指了指脑袋，认真回应。
“大概在…轰飞第二只人鱼时，我顺便看了看地形。”
“单走一个六。”
戏痴伸出拇指和小指，在面前晃了晃。
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他还能震惊一下，可发生在王锦身上就…稀松平常。
晃了晃脑袋，戏痴摸出行金旗，继续往前走。
他很自然地将自己放在了“先锋”的位置。
王锦没有制止，而是搀扶着宋河，跟在戏痴身后两米处。
按照小黑的说法，方圆五十米内看不到半个人影。
事出反常必有妖，钻进院子看看情况，总比自己到处乱跑好一点。
——
“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
苏喜看了看面前的磨盘，开口说道。
“大概十几年前，我来过这里。”
“那时我还是个孩子，跟她一样大。”
女人指了指小花。
“哦？”
胡小北饶有兴趣地挑眉。
虽然王锦早就推理出了苏喜跟陈家围子有关，可她能这么干净利落地讲出来，还是有些令人惊讶。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隐瞒，只是不想对王锦说太多。”
苏喜缓缓摇头，迈步走进院子。
“...”
胡小北没有回应，而是紧随其后。
小花则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觉得这里很新奇。
“谁在那！”
迈进院子的瞬间，胡小北猛地停住脚步，风刃蓄势待发。
灵敏的嗅觉与听觉，能让她在某种程度上规避雾气带来的影响。
“别。”
苏喜拼命挥手。
她快步走向远处，穿过雾气走到胡小北盯着的位置。
随即缓缓开口。
“阿婆，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