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王锦目光冰冷，眉头紧皱。
戏痴咽了口唾沫，大脑飞速运转。
他猛然间瞪大双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然后缓缓开口。
“我不到啊。”
“妈的…”
王锦做着深呼吸，强行压下一枪崩死戏痴的冲动。
他感觉自己血压明显高了起来。
“说实话，我突然有点可怜你。”
胡小北转头看向苏喜，真心实意地开口。
后者难得没阴阳怪气，反而无奈地笑了笑。
要不是戏痴偶尔会用王锦的脸说说话，苏喜早就一刀把他阉了。
也许因为刚一起经历过生死，这两伙对立势力的关系有了些许缓和。
王锦没过去一枪托抡翻苏喜，只是给她浇了点抑制剂。
“傻仔，情况很不妙。”
小狐狸拽着王锦走到一边。
她明显进入了“办正事”的状态，刚才的打闹已经完抛在了一边。
“你，我，宋河，是要素最少的。”
“雨水跟污染…哪怕没有观察，不稳定观测也已经形成。”
狐耳少女认真扳着手指，整理每个人的状态。
戏痴让瀑布附近的江水多了污染，这相当于直接满足了“四要素”的其中之一。
要素最少的三人，也处于只要观察就能被攻击的状态。
“是啊…情况很不妙。”
年轻人叹了口气，甩动着手里的霰弹枪。
他们还可以通过避免观察的方式勉强规避那些东西。
可苏喜和小花做不到。
她们两个同时具备雨水，污染陈家围子。
这意味着，哪怕她们现在努力闭上眼睛不去观察，也会形成稳定观测，并且可以被攻击。
目光扫过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姑娘，王锦叹了口气。
倒不是于心不忍。
他只是在考虑该如何保住小花。
“嘤嘤。”
小黑在附近徘徊着，时刻戒备可能发生的情况。
王锦则将目光投向戏痴。
这大聪明的状态很奇怪。
他具备雨水。
也就只具备这个。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包括混血种身上会出现的污染。
哪怕王锦昨天晚上刚用绿神气息给他弄了条腿出来，这哥们儿干净的像是刚从娘胎里蹦出来。
这意味着哪怕他到处瞎看，也只能看到一点点影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锦心中从来都不缺猜想…
他觉得这可能跟戏痴眼中的红光有关。
毕竟医生也有这玩意儿…并且不会被古神气息污染。
很可疑。
不过王锦现在没心思研究这个，他只能先把戏痴捆起来，看情况再放开。
“陈家围子就在前面。”
宋河指了指前方，开口说着。
“我爹说前面有个水车…陈家围子就从那开始。”
“慢点。”
王锦拍了拍宋河的肩膀，顺手又打了针肾上腺素。
他不想再让宋河划得太快。
一方面，这年轻汉子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王锦都想不明白他怎么还能站着跟自己说话。
哪怕用危害稍微小一些的肾上腺素代替了绿神气息，宋河也早就应该死了。
另一方面…
王锦也在为自己考虑。
一旦过了宋河口中的“水车”，他们就彻底进入了陈家围子。
要素中也会增添一项。
到时候就是员四项了…王锦需要在此之前跟那些东西进行接触。
“我们现在开始？”
狐耳少女没费什么力气便读懂了王锦的心思，她从腰间摸出双刀，轻声说着。
“不，不是我们。”
王锦点头，又缓缓摇头。
“明白了。”
没有电视剧里你推我让的狗血剧情，也没有哭哭啼啼的告别。
随时会死的怪谈事件中，浪费半秒时间都是对自己性命的不尊重。
“跟水下比起来，我还是喜欢上面。”
王锦咧嘴笑了笑。
琥珀光芒闪烁，白发再次暴涨，几乎要垂过膝盖。
神孽的力量与污染一起降临，王锦的身体变得无比轻盈。
黑影涌动，乖巧地依附在王锦背上。
又猛然展开，变成漆黑的精密仪器。
人类并不适合飞翔。
复杂的消化系统，不够发达的胸肌，过于沉重的骨骼。
他们注定与天空无缘。
幸运的是，造物主并没有剥夺人类的智慧。
这些无法触及蓝天的两脚兽，用头脑与坚持，触碰到了浩瀚的银河。
“我称之为嘤式飞行器。”
拍了拍小黑组成的奇怪装置，王锦对着目瞪口呆的宋河竖起大拇指。
上次在桃花源没飞多久，自己就不得不进行迫降。
小黑的体力有限，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所以，王锦要让他们以最高效的方式消耗体力。
于是他跟雷纳德要了张研究所淘汰下来的图纸，跟小黑一起看了几个晚上。
终于，这由横向螺旋桨与折叠滑翔翼组成的飞行背包被鼓捣了出来。
小黑互相轮班，有力气的当螺旋桨，没力气的当滑翔翼。
相当人性化。
不需要威慑的情况下，这样的装置显然要比羽翼更加灵活。
而且没那么废小黑。
美中不足的是…
王锦不知道自己哪里没处理好，导致这东西跟拖拉机一样，用之前需要手摇两下。
所幸，现在有更方便的激活方式。
“罡风倒转。”
少女挥了挥手。
从表情来看，她显然觉得还是羽翼更帅一点。
“这个更实用。”
王锦摆了摆手。
“嘤嘤嘤嘤嘤…”
小黑一齐开口碎碎念，嘤嘤声混合起来，莫名有点像即将发动的引擎。
白发飞舞，又被王锦伸手扎成了丸子。
这玩意儿要是搅进螺旋桨可就有意思了。
做好准备工作后，王锦的身影缓缓升起，冲入云层。
“乖乖…他还真会飞。”
宋河拍了拍自己的光头，跟目光呆滞的戏痴一起看向那越来越小的人影。
——
呼——
云层被冲破。
暗灰色的雾气中，白发少年面色冷峻，四处扫视。
突然，他瞪大眼睛，猛地干呕。
“那个混蛋怎么会有这种毛病…”
王锦喘了口气，面色有些发白。
很糟糕的消息。
他对飞行器过敏。
分不清是恐高症还是晕车，王锦只知道自己不太舒服。
幸运的是，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嘤嘤嘤嘤…”
小黑引擎持续不断地发出声响，这代表着嘤式飞行器维持着正常运转。
“嘘。”
王锦伸手拍了拍，示意小黑尽可能把声音放小。
他记得苏喜之前说过，那些东西正在“唱歌”，并且即将“苏醒”。
“让我看看…”
目光扫过云层，王锦尽可能捕捉着那些模糊不清的人影。
他需要让自己从两个要素变成三个要素，从而进行稳定观测。
这无疑需要观察。
“看到了。”
诡异的人影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王锦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对方。
观察形成，稳定观测成立。
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被打开，得以窥见不同的风景。
眼前多出无数摇曳的身影，耳旁响起一阵阵歌声。
王锦突然明白，苏喜为什么变得神神叨叨，小花又为何那么害怕。
“卧槽…”
王锦思考了半天，发现只有这个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长这么大，见过的怪谈数量绝对不少。
有像古神那样混沌强大的，有像盛宴那样令人作呕的。
可如此纯净美丽的怪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闪闪发光的鳞片，纤细优美的躯体，颜色瑰丽的头发，交织在一起的双腿，略微有些细长的耳朵。
看着那些无比美丽的生物，王锦几乎要喊出他们的名字。
人鱼。
活在云层中的人鱼。
身体轻轻晃动，仿佛跳着曼妙的舞蹈。
嘴唇来回开合，唱着独属于他们的歌谣。
当然，这东西在华夏传说中应该叫鲛人，特性也跟童话故事里的人鱼有些许不同。
想要分辨他们到底是什么，还要近距离看看。
“妈的…等等。”
略微靠近几米后，王锦深深皱起眉头。
仔细查看就会发现，这些东西似乎并没有在远处观察时那样优美。
脸上身上的所谓“鳞片”，其实是凝固的脓液与腐烂后流出的油。
躯体之所以纤细，是因为他们从肩膀开始就是光秃秃的一片，手臂早已经不翼而飞。
双腿交织在一起，是因为它们根本没办法分开。
脚腕上的镣铐缠绕在一起，又互相扭曲，让他们的腿成了这种诡异的形状。
简直像是两根长在一起的竹子，细长的腿跟粗大的关节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长手。
再看看颜色瑰丽的头发，还有细长的耳朵…
并不是什么高贵的象征，反而更像是某种畸形，让他们看起来面目可憎。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头发并没有老老实实地长在头皮上。
你几乎能在这些鲛人身上的每个地方看到它。
眼睛，鼻子，嘴，耳朵...
就连脚上的镣铐，似乎也是一缕头发粗暴地绑在上面，深深勒入皮肤，滴下血水。
而这些血水又被云层过滤的透明纯净，简直像是...
像是他妈的普通雨水。
“我当时为啥要手欠啊...”
想起宋河给自己接的半棺材雨水，又想起自己当时把手伸了进去。
王锦突然有点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