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老马的末段人生 > 85下 谈出资签合同秒变身份 议长远难别离启齿借钱
    “们回去后,他能听得懂陕西人讲话吗?”

    “慢慢会懂的,从来没回过陕西,不也懂了吗?”

    “那是因为有我爷爷,呐……走了,我爷爷怎么办?”

    “有爸呢!”

    一阵沉默,包晓星主动开口:“放心!回去之后怎么生活妈心里有数,不用担心,好好读的书。快期末考试了,努努力,把名次冲到前面去,争取国家奖学金、校奖学金和院奖学金,比在外面做兼职要有价值。梅啊,永远不要担心钱的事情,有妈在呢!的当务之急是学习,不相干的兼职能断就断,心思用在正事上、大事上。老想着做兼职赚小钱误的可不只是学业,还有这四年的机会成本!将来毕业了也是一样,得分清重要矛盾和次要矛盾,拎清人生大事和眼下小事。”

    “嗯,知道。”

    “爷爷那边也不用担心。现在他还能动弹,哪天动弹不了了,我把他接到钟家湾来,在家里养老,我照看着他。他要是想留在深圳,妈定期给他寄钱寄东西。将来毕业了尽量回广东,读研也可以在广东读,这样顺便照看爷爷。记着,不管是谁老了,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托付、百分之百的安享晚年,大家多多少少在将就,将就将就也活到头了。人年纪越大想得越开,整日操心爷爷,殊不知爷爷反过来还操心呐!还小,不太懂,别操这些闲心,家里有我在呢。司法考试早早准备,想要考研或者公务员也早早准备,前途定了,那可是大喜事!好工作有了,婚姻也不会太差。只有把自己方方面面保好了,才有心力照顾别人。”

    “嗯,妈我知道了。那要走,跟他说了吗?”

    “谁?”

    “成成。”

    “哦!还没呢!哎……跟他怎么说呢?”

    “我小姨怎么办?她肯定舍不得。”

    “一时舍不得,慢慢也惯了。小姨没有我过得更好。”

    “嗯。那和我爸呢?俩会离婚吗?”钟雪梅抿着嘴捂着听筒低声问,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

    “哼!我也不知道!”

    包晓星被问得眼含热泪。她一直要回避的问题,被所有人藏着不敢提的问题,却被女儿直接揪了出来。

    “啊……反正妈现在……真的不想在深圳待了……”晓星哽咽,顿了会儿一声叹继续说:“哎……将来会理解的。现在为了弟弟,也为了我自己,没办法了……再这样下去,妈迟早会抑郁的。现在趁着还清醒、还能干、还觉着有点希望,我得赶紧走出来解决问题,要不然弟弟可就……”晓星啜泣难言,妈妈在这头捂着嘴哭,女儿在那头不住地抹泪。

    哭了半晌,晓星止了泪,道:“准备上课去吧,有事了再联络。搬家的事不用管,姨姨(指马桂英)和小姨在这边帮忙呢,这几天她俩挤在咱家睡,为的是专门陪我,晚上说说笑笑的热闹得很。”

    “嗯,知道了。”

    “挂了挂了,好好学习。”

    “嗯。”

    母女俩挂了电话,隔着几重山水,各自伤怀。包晓星在客厅里一个人调整好情绪,然后推开了儿子的房门。梅梅说得没错,她也需要跟儿子交代一下。此时学成趴在书桌上,盯着窗外楼群缝隙中的白云一动不动。

    “在干什么?看对面的大楼吗?”晓星说着坐在了儿子身边。

    隔了几分钟,她缓缓开口:“成成,我们要回老家了——就妈妈跟两个人。”

    学成没有反应,好像聋子一般,依旧望天。

    “爷爷告诉了吧,也看见姨姨们在家里帮妈妈收拾东西,妈妈觉得这么聪明,肯定猜到了的。”晓星顺着儿子的眼光,亦在望天。

    “啊……妈妈原来告诉过,我们家在陕西,只是出生在深圳,爷爷、爸爸、妈妈、小姨、姨姨、马爷爷是陕西人。爷爷和爸爸住在钟家湾,妈妈住的小村子叫包家垣。我们这次回家呢,回的是妈妈家——包家垣。妈妈家也是外公外婆家,可惜他们很早不在了。妈妈家门口有一棵柿子树,这么粗的柿子树!柿子树上面有鸟窝、有虫子、有啄木鸟,柿子树边上是一个大猪圈,但是没有猪。回家后妈妈打算把猪圈改装一下,如果想养小羊、小狗、小鸟、小牛、猫咪都可以,妈妈给它们盖个大房子,很暖和的房子,让小狗和小羊他们住在里面。猪圈进去后是大门,大门里面是院子,哎……”

    女人忆起破落的家,心里难受,泪如雨下。她擦了擦下巴的泪,继续跟儿子讲:“院子后面是几间房子,咱们回家后妈妈会把房子重新装饰一下,然后在房子里装个大炉子,火炕也烧起来,这样待在房子里一点也不冷。不是没见过雪花吗?包家垣上冬天经常下雪,还下雾、下霜、下冰雹,那里跟这里不一样……”

    女人又擦了擦下巴、脖子的泪,继续哽咽着讲:“我们下周二走,下周二!成听到了吗?”

    见儿子始终没有反应,晓星大泪滂沱地出了房子,大步走到阳台角落里,对着外面的蓝天白云一个人蹲下来捂脸抽泣。

    学成听见妈妈在哭,将看天的两眼收了回来,盯着桌上的两只小鱼,方才空洞的眼神里顿生抑郁之色。他也许很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他也许根本不在意即将要发生什么,抑或他根本不清楚即将要发生什么。八岁的小孩懂得离别吗?也许吧。

    哭完以后,心里平静爽快了许多。包晓星脱下厚外套,挽起袖子开始干活。今天上午她得将客厅里的很多日用东西打包起来,还要将家里不用的东西统一扔掉。放下感情,一干起活来,包晓星好似换了一个人——一个使不完力气的人。

    晓星回家需要钱,这笔钱从哪里来?整个一上午,马桂英为晓星回家种地需启动金的事情犯了难,一时极大困惑,索性中午约了晓棠在晓棠公司楼下一餐厅见面。到地方后姐妹儿俩一前一后进了餐厅,点了餐速速吃完,桂英又点了两杯咖啡。

    “姐要走,咱是不是得大大地表示一下?”桂英擦着嘴上的油开门见山。

    “也在想这事儿!”晓棠抿着咖啡吃惊道。

    “当然啦!换成今天是我要走,俩不得表示表示?”

    “表示表示,肯定表示!”晓棠点头如捣蒜。

    “咝……打听下哦,姐现在到底欠了多少钱?”桂英严肃地问。

    “具体不知,但根据我这两天的计算,她几张信用卡加起来大概有十万元。之前是欠着客户和供应商的钱,后来她一口气办了几张信用卡把外账转移成了内账。之前的两份工作加起来月收入不到一万,可惜没干多久,我估摸她现在欠着八九万——至少!”

    “说实话,这点负债搁在深圳,真是九牛一毛!一蛋黄公寓——搞品牌公寓出租的公司这头一暴雷,那头几十万年轻人无家可归!瞧瞧,连一个两月的周转钱也拿不出来,我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现在的年轻人呐——从八零后到零零后,十个中国人九个负债,不是刷信用卡就是刷网贷,而且平均负债在十二万到二十万之间!所以说姐这点儿债呀,简直是微不足道。”

    “她要孤家寡人这点账不算什么,她一个养几个想想!也就口气大这么敢说!可知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晓棠不满。

    “知知知!这不正谈这个事儿嘛!她这回回家后需要一笔钱启动,当初我承诺了的,会给她投资,但我现在不知道给多少,这个能算出来吗?要是有个基数,我大致也明白投资种地需要多少、他俩生活需要多少、一次性搬家装家采购需要多少。”

    “这个可以算的呀!我……我下午算出来给,把梅梅的花销、每月信用卡的本金利息、回家后的装修采购、农作物的基本投资、她每年的大项开支……凡我清楚的名目都能算出来。现在网上什么查不出来?没有什么生活方式是算不出来成本和开支的。”这些话来自于一名资深会计的自信。

    “太好了太好了,有个会计在真是好!我打算呀,分批给!一次性给太多姐心里会有负担。我计划好了,第一次给在她动身前,第二次给在后年的春播,第三次给在大后年的春播。如果她种五谷杂粮的话,春播的投入还是挺高的。为这个今天上午我专门问了我二哥的,待会我把我二哥的聊天记录发给,也参考着算一算。当然,这回会多投资一点,明年一开春要租很多地、买设备、买器具、买种子、雇人,一开始是最花钱的。”桂英头头是道。

    “嗯,确实。我计划把我的收入拿出来给我姐用,我昨晚上还打算着自己来供梅梅上学呢——这一点别跟我抢。我是梅梅她姨,从小看她长大,梅梅对我也很贴心。我今年这么大了,再过个新年又长一岁——三十四啦!以后有没有孩子还是一码事呢!将来真孤独终老了,我只能寄希望梅梅给我料理后事!”晓棠说到这里,蓦地双眼含泪。

    “别!谈正经事儿呢咋哭起来了?棠儿听姐的,这样做不理智,我不建议。”桂英拍了拍晓棠,安慰了一会儿继续分析:“要供梅梅上学,我不反对,但是把存款拿出来,我不赞同。不管以后是不是孤独终老,的现在、眼下不能放弃。听英英姐的,把的收入分成三份——一份这次给姐,专为她承包种地用;一份备着为梅梅,或者说为姐两三年以后打算;再有一份,留给自己,万一有对象了要结婚或者是生活出现其它变故怎么应对?棠儿理性一点好吧?”

    桂英说完端起咖啡喝,喝完又讲。

    “种地不是搞金融投资,回本特别慢。我相信姐肯定铆足劲地大干一场,不负众望,但有时候……怎么说呢!人这一辈子费尽心机,说到底和谈爱是一样的,可能有结果、可能没结果,可能是好结果、可能是坏结果。如果突然遇到灾年怎么办——冰雹、大旱、气候反常,或者在乡里买了假种子出芽不好、买犁地机时被骗钱、采摘时雇不来人、运货时货在路上出故障,怎么办?这不是人能权决定的事情。第一年即便有产量,我估摸也不太多,她几十年没在地里种过,且得摸索两年规律呢!反过来说,种地又跟搞金融一样,讲求技术。咱们呐,要惜钱、惜力、惜疼这来之不易的愿望!别一次性整得动静太大、投资抬高又失败了,到明后年前方后方个个使不上劲!越是锚定干大事,越要长远计议。真到后来,万一啊姐干着干着也怀疑人生了,那她咋办?那咋办?梅梅毕业后要找工作要考研要用钱咋办?学成假设出了岔子用大钱咋办?万一……姐是说万一啊,万一隔两年结婚了、生孩子或者生病、待业、被公寓骗钱,那时候需要一笔大钱怎么办?”

    “英英姐,我姐说的没错,咱三个属最有脑子!”晓棠捂着嘴憨憨地笑了。

    “哎!还不是在工作上被客户坑多了、在过日子上吃亏吃多了总结出来的经验。打着投资的名义,我把钱借给姐,借了三回之后还没有回本的话,姐可能也不会再朝我借了。但是不一样,俩是姊妹,关系又这么好,她哪天真绷不住了,还得后面撑着呢。她身边也没其他人了,越这样越要谨慎、越要憋得住气!这年代啊,变幻无常,如果我告诉我现在当着经理还常常担心自己会突然失业,信吗?”

    “我信。”晓棠点头,若有所思。

    “其实对于姐承包土地,我非常乐观,只是舍不得她走。”

    “为啥这么乐观?”

    “老家那边,们是没人了,我们家有人呀!我二哥、我堂兄弟们都在家呢。客观讲,这几年种果子、种蔬菜真不错,我经常听家里人说谁谁谁种了几亩青椒卖上价了,谁谁谁种了几亩花生卖了多少,谁谁谁种了李子、柿子秋季卖了多少钱……听惯了,感觉老家跟以前秋播只种油菜麦子、春播清一色玉米绿豆的年代不一样了。怎么说呢,村里人现在回回春播之前选种子,有点投机、押宝的意思!”

    “哦?”晓棠眼前一亮。

    “总有人赌赢了一气赚了好几万的。前几年我堂弟种大蒜大赚了一回,那时候咱这边超市的大蒜卖七八块一斤呢!可惜啊,今年他还种,亏死啦!今年的蒜头八毛钱从地里出也卖不出去!掌握一线大城市的动态,还是很重要的。所以呐,不得不说我们老村长精明得很,经常向我打听深圳超市的果蔬价钱。我们家余着几亩自留地,每年在春播前,他非得让我去菜市场、干菜店给他报报价格——圆茄子多少钱一斤、西红柿多少钱一斤、丝瓜多少钱一斤……老头精得很诶,每年种的都不一样,偶尔大赚,几乎没赔过!一般农民哪有他油滑呀,专捡价钱高的蔬菜杂粮种。而且人家是这头一播种,过两天立马开始打听周边收果子收菜的贩子,提前摸好销路。种水果更甭提了,无论明年哪种果子上大价,我们家果园都有!”

    “我姐本身在农批市场干,她肯定懂这些!”

    “当然啦,她是从农货行业的市场中游走到了上游,我之前早说过她做这个更专业更有底气!所以,我对她回老家搞承包、批量种植特别乐观!”

    两人就种地热聊了一会儿,桂英想起送行的事情,又同晓棠商议:“姐哪天走?定日子没?她走前是不是得办个送别宴啊?”

    “日子没定,只说下周。送别宴,我来办吧!到时候定好了通知。”

    “可以啊!那就办吧!”

    “英英姐,说……还要送东西吗?”

    “不用啦!根本带不上,不如折成钱直接给。”

    “还有啊,英英姐,觉得我有必要送我姐回去吗?送吧没这个必要,不送吧我过意不去。”

    “哎……姐又不是村里来的认不得路!她这回走也不是见不着面了,以后有事了还不得再来深圳?过年、国庆、五一放假了想她了直接飞回去看她,平时有话说直接打视频电话。现在上班呢请假去送,没必要!心意姐知道,太麻烦了俩都累,还显得做作见外!保存精力好好工作,不要纠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嗯。”

    晓棠听言之有理,断了好些优柔妄念,心想自己做事倘有英英姐那般干脆利落该多好。

    两人聊完之后,各自离开上班去了。晚上桂英因为工作下班有点晚了,她挂念家里先开车回了趟金华福地。临近九点到家后,爷孙三个正在客厅里吃着零食水果闲聊。

    “诶妈,我姨姨(指包晓星)要走是真的吗?”仔仔一见妈妈进门便大声问。

    “是真的,下周走,学成也走。”

    “哦真的呀!她们从城里搬家到村里,这不是……这不是往下走、退步了嘛?”仔仔不解。

    “说的往上走,是奔着好工资、好前程、好地方来的,姨姨往下走是奔着轻松自在、压力小、环境舒适、烦恼少去的。人跟人追求不一样,有些人向往山野,有些人向往朝堂,没什么对错高下。姨姨前半生追求往上走,她成功了;可是她后半生不想这样生活了,所以开始追求自在舒服,她也快成功了呀!”桂英说着坐在了漾漾身边。

    “往下走咋啦?村里不好吗?青山绿水、庄稼茂盛、雀雀数不清,村里时间过得慢,人心思空、心情好、没烦恼,这叫退步?论物质条件村里比起城里是不足,但精神享受要远高于在城里。农村像个大公园、天然公园,还含着动物园、植物园,们城里人周末才有机会去一去,我们农村人一辈子住在那里面,这样比说谁幸福?爷爷家敞亮开阔、空气好、阳光足、周边安静、哪哪都是绿草绿树,要是去了爷爷家,指不定将来也想往下走呢!”老马不遗余力地宣扬自己家,说服孩子们去马家屯。

    “我妈从农村出来,为什么我妈不想回们马家屯呢?”仔仔力举反例。

    “啧!”老马被怼得干瞪眼。

    “我要是回马家屯了,谁赚钱养活呀!在追求精神生活和追求物质生活上我是主动也被动地选择了后者,很明显这两者是冲突的。选择了大都市,精神状态自然没有搁在村里悠然自在些、怡然自得些。”桂英冲儿子解释。

    “好吧。诶对了,我同学明天周六去香港,要带什么东西?”仔仔扯开话题。

    “呃……没什么……没什么可带的。前段儿不刚去了嘛,等期末考试结束了要去的话再问我。哎呀我的爽肤水快完了,还有……晚霜也快完了,哦还有牙膏!韩国的小林牙膏只剩两管了,等一下,我记下来。”桂英打开手机将未来要去香港采购的东西发给了儿子。

    “啥时候期末考试呀?”

    “下下周四!十六号!哎呀不聊了,我要复习了。”少年唉声叹气地要走。

    老马见状赶紧将这会儿剥好的石榴籽倒在了孙子手心里,仔仔仰头一口吃下。漾漾眼馋踢腿哼哼,老马劝她下一波吃。

    “期末考试完了赶紧预约个眼科,查查视力和眼底!”桂英冲着儿子背影叮咛。

    “知道!这个不用管,我自己预约自己去!”仔仔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今个睡哪儿?还是星星家吗?”

    老马一边问一边将一抔石榴籽递到桂英跟前,桂英摇头拒绝,漾漾见状两手抱住爷爷的大掌,伸出舌头要舔老人掌心里甜甜的石榴籽。

    “让她吃吧!少吃点,这东西吃多了拉肚子!”桂英提醒。

    “她昨天拉了一回肚子。”老马汇报。

    “啊?吃坏了还是受凉了?”

    “晚上受凉了,社区医院开了三天的药,吃了两片好了。今天我看彻底没事了。”

    “哦。”

    “……剪坏的衣服,我昨天补上了,花了我二百四呐!”老马故作生气地瞪眼。

    桂英一听这个,惭愧地脸发烫,直言:“待会给发个二百五红包,十块钱免了!”

    “去!哼哈!”老马一听二百五,不屑地抖了下肩膀,而后又喂漾漾吃石榴。

    “给买的衣服怎么样?我挑了很久呢!”桂英拉了拉父亲身上正穿的新衣服问。

    “这个好!这个真好!便宜实惠质量好!可惜没多买一身,我没的换洗的。”老马抖着一身休闲风衣大声夸赞。

    “等星儿那边忙完了,我再给买一身。”

    “星星哪天走呀?”

    父女两闲坐间聊起了晓星种地、搬家、孩子状态、老人天天两头跑的事情。真是亲亲的父母俩,周三闹得两人对骂天崩地裂、剑拔弩张,周五坐在一处又温情款款、细水长流,好似一切没发生似的。果然是亲父女,脾气一样地暴躁,性子发作时来得快去得也快。

    父女俩正聊着,仔仔忽接到了奶奶的电话。桂英侧耳一听是婆婆打来的,不想接听的她赶紧撂下脏衣服提了休闲衣道别要走。董惠芳掐着点儿打来电话,只为从孙子这里确定儿子是否搬出去了,搬出去后生活如何。待仔仔和奶奶聊完后出来找妈妈接电话时,桂英早走了。

    “大不用回回买这么多!他根本吃不完,到时候走了……不好带!”

    晚上老人钟能来看孙子,念想看一眼少一眼,难受得了不得,回回来提着一袋子东西,是大孙子爱吃的爱玩的。包晓星接了东西,心里沉甸甸的。公公赚钱不容易,如此买买买地是给孩子的零食,着实心疼;二来他们娘俩要走,老人舍不得孙子,这一趟趟跑得匆忙辛苦、风尘仆仆,任谁看着也觉悲伤。

    “没事!给娃儿吃嘛!……收拾得咋样了?”钟能一脸沧桑地指着屋子里凌乱的东西问。

    “大件的打包好了,明天桂英开车去邮寄,现在小件的在打包呢。”

    “哦!”钟能望着家里里里外外七零八落、家不成家,伤心不已。

    “早上梅梅打电话了,我跟娃儿聊了很久。聊完后我也跟成成说了,说我们要走……”晓星还没说完被公公打断。

    “他啥反应?”

    “没反应!”晓星几乎不出声地说完后,翁媳俩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他今天吃得咋样?”

    “还是不多,昨天买的柚子我喂他他吃了几口。”

    “他爱吃的芝麻饼呢?”

    “呃……也吃了几口。”晓星撒谎点头,不想让老人伤心。

    “哦!”

    顿了会儿,钟能商量:“我去跟孩儿聊一会儿!”

    晓星点头让道,老人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和孩子安静独处。

    自己一把屎一把尿从小带大的娃儿,八年后要从身边离去,好似割了肉、抽了血一般,老人回去的路上心如油煎,进退不是。想起学成以后的日子里没了他这个爷爷,自己的残年里也将看不见娃儿如何从八岁长到十岁、十岁长到十四、十四长到成人,一时间难过不已,走在路上哭了起来。到家后,钟能打定主意,豁出去那张老脸,给老马打了个电话。

    “喂?建国哥呀?这会儿忙不?”

    “哦能啊!咋地啦?”老马很意外地接通电话。

    “这不……学成他妈要回老家过活,我寻思着他娘俩回家后,腊月天地不好过……哎……咝嗯……”钟能挠着络腮胡吞吞吐吐。

    “是有啥事吗?有啥事说呀!”老马自打一通电话早听出口气不太正常。

    “我是问问……手里有没有些闲钱?我出来工作才几个月,没攒下多少,我想给他娘俩回家后备一笔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往后看不见娃儿了,有啥事了钱能顶得上,我寻思着……”

    “这人历来不畅快,就说多少!”老马受不了钟能如婆娘一般扭扭捏捏的语气。

    “呃……两万,有吗?”钟能忐忑无比,不知多少,随口出了一个数。

    “有,啥时要?”

    “越快越好。”

    “行嘛。我不会弄,但是我仔仔在呢,他会弄,我叫他来弄。把银行卡号发给我就成。”

    “行,我这就发给。诶建国哥,我明年这个时候还钱。”钟能信誓旦旦。

    “哎……咱老了,不急。这钱是我从老家带来的,现在我在这边基本不花自己的钱,生活费是英英给,给的月月花不完,所以不急。”老马安慰。

    “好好好,那我挂了,把卡号发给。”

    “成成成。”

    二老挂了电话,老马心里沉重。片刻后,他按照桂英教的方法冲了一杯纯正的柠檬蜂蜜水,然后捧着小茶盘端起了柠檬蜂蜜水,至仔仔房门口,侧耳轻声扣门。仔仔悬着心不可思议,多听了几下敲门声,而后意外地开门。见这阵仗,瞪大两眼。

    “干什么?干嘛敲门?”联想爷爷平日里进进出出从来是不敲门的,今天如此这般,少年心里打鼓。

    “这不打扰写作业嘛!”老马笑眯眯如弥勒佛。

    “平时也打扰,一直在打扰,也没见敲门呀!”少年一脸狐疑,怀疑爷爷有鬼。

    “行啦行啦!把作业撂一撂,给爷办点事!”老马咣当一声放下柠檬水,也不装了。

    “噗!”少年翻出了一个《疯狂动物城》中闪电树獭一般的大白眼。

    “快点儿!钟爷爷缺钱,朝爷爷开口,爷爷又不会打钱,他银行卡已经发来的,赶紧打,钟爷爷在那边等着呢!”

    “切我说嘛!这么殷勤!太反常啦!”

    少年打开苹果电脑,下载银行的APP,登录账户,开始操作。不到五分钟后,钱打过去了。老马不相信这么快,反复问了好几遍,直到最后打电话朝钟能确定以后,才相信钱打成功了。

    “为什么钟爷爷一借钱就给呢?钟爷爷一直在深圳,一直在村里,俩关系很好吗?”少年不解。

    “哎呀……这咋论呢?外婆和学成他奶奶是表姐妹,人家俩可是一个外婆呀,论这层关系我和钟爷爷是沾点亲的。说实话,以前我俩没什么深交往,这不来深圳了嘛!在深圳遇个陕西人不是容易的事儿,何况是同一个市里的、县里的、镇上的,更何况还是沾亲带故的!爷爷有时心里不痛快了想找人说话,说找谁去?行侠爷爷很忙,天民爷爷身子不行,也只钟爷爷随时能出来跟爷喝个酒吃个饺子!”

    “说的心里不痛快,指的是和我妈吵架吧!”少年坏笑。

    “啧别打断!爷是说爷在这边没朋友,钟爷爷也没什么同龄同乡的朋友,更何况我俩知根知底,年轻时相识过,所以现在在深圳见了面当然亲近了,再者说这中间还有妈和姨姨这层关系呢!”

    “嗯好吧。爷爷,我看账户余额可不少呀!”少年指着屏幕一处的数字挤着眼坏坏地说。

    “去的!别打爷的主意,赶紧关了!关了!”老马指着电脑右上角的一个叉号催促。

    “已经关啦!我说一农民,哪来这么多钱?是不是当村长时行贿的?”少年对账户上的大金额十分好奇。

    “放的狗屁!我是农民,我子我女又不是农民!”老马使劲拍打仔仔的屁股。

    “哦!所以,这是我妈这些年给的咯?我妈拿公款补贴外戚,我要和她对质去,还要告诉我爸!”少年朝空一指。

    “去去去!这张卡跟妈没半毛钱关系!这是大舅给我的,我专门存了一张卡,将来他需要钱我部给他,跟妈有屁关系!”老马不屑,藏好卡监督他关了电脑,害怕电脑一开自己钱丢了。

    “那我妈给的钱呢?”

    “另一张卡上呢。爷一共三张卡,大舅给的存一张,妈给的存一张,我和二舅种地的收成合计一张。”

    “这样啊!看起来挺有道理的,将来他们需要钱了又把个人的给个人,是吗?”

    “嗯。爷不需要啥钱,这些年衣服是妈买的,爷身体好没什么吃药的开销,将来老了死了我和二舅卖果子的钱足够把我埋了,靠这笔存款给爷办个不丢脸的丧事也足够了。”

    “哦!既然这样,那我假装毫无目的地打听一下,我妈这些年给了多少?我能看看吗?”少年朝向爷爷的钱包伸手要另一张银行卡。

    “看什么看,没见过钱呀!妈花在身上的钱比给我的那点牙缝钱多多啦,好意思打听我的!”老马用自己的大掌狠狠拍打孩子的小掌。

    “到底多少嘛?大概透个数,我不乱说的,咱俩的秘密!秘密!”少年拉着爷爷的衣袖求个数字。

    “没多少!写作业吧!”老马一脸嫌弃地用力甩开衣袖。

    “把我思路打断咯,期末考试考不好都怪!从法律上讲,我妈的钱将来也是我的钱,那个我妈给的钱我也可以用的!”少年腆着脸胡搅蛮缠。

    “去去去!那是我的钱!想要钱以后多生几个儿子从他们身上搜刮吧,别打爷我的主意!”老马说完捂好钱包,拂袖而去。

    九点钟桂英到了晓星家,等着晓棠回来开口提出资的事情。临近十点晓棠回来后,棠、英两人对了对眼,桂英见时机已到,喊晓星先别包装出来休息一会。三人挤在沙发上,桂英掏出一张银行卡来。

    “星儿,这是我跟晓棠的一点心意,这回需要钱,不仅是还账、生活需要,还有明年春播的开销,这十六万元收着,不要客气!”马桂英一脸厉色地将卡推到晓星膝盖跟前。

    “多少?”晓星受惊。

    “十六万!我十万,晓棠六万。卡是今天下午新办的招商卡,密码是的生日,想转过去转到的账户随时可以。”

    “哎……”晓星低眉大叹,叹得身体小了一圈。

    “姐这回一走,老家种地的收入是以年计的,欠供货商或者银行的钱他们可不是以年计的,而且明年开春后买机器、承包地什么的,要花不少呢。”

    晓星见两人说得知根知底,自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姐收着呗。英英姐今天还说,如果是她在这种情况下要走的话,咱俩也会给她凑钱的。”

    晓星点点头,不停地点点头,点着点着双眼红了。

    “其实我已经有钱了,我同时申请了五家公司的网贷,都批准了,昨天也拿到钱了。”

    “这算什么钱呀,盯着它的钱,它盯着的本金和利息!借网贷是没办法的那一步,星儿咱可不至于!”桂英皱眉。

    “我想过朝开口,但是也不容易。英儿一个人养着一大家子,陪酒陪到胃出血,一开展忙得吃不上饭、经常凌晨到家,平时不敢请假离公司,也不敢生病怕自己的职位被人抢了,的钱是辛苦赚来的……”

    包晓星这头还没说完,桂英捏着眼窝早泣不成声。“胃出血”三个字像开关一样,打开了马桂英不为人知的那一面。想想眼下致远搬出去住,她笃定他找工作是缥缈无望、徒劳一场;公司里这半年风风雨雨的不安生,自己仰赖的安科展光景不复往日越来越差,作为主办方的经理她难辞其咎又无可拯救;目下跟她好了二十多年的知心姐妹又要决绝离开,说不出一句挽留之辞的桂英只能流泪。晓棠见两位姐姐握着手各哭各的,竟也流下泪来。

    三人正无声地哭着,冷不防门开了,出来个钟学成,眼见三人哭,小孩面无表情丝毫不触动,直奔卫生间,滴溜溜地撒尿、哗啦啦地冲水、咣当一下开门,最后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好淡定呀!”

    三人泪眼围观钟学成上厕所的整个过程,晓棠含着泪忍不住一嘟囔,三人哭着大笑,越笑越豪放。

    “星儿,赶紧把网贷还了,听我的!”桂英拍着晓星的肩膀一脸担忧。

    “嗯。跟们讲一事儿,我一熟人前半年发了个朋友圈,说他朋友是一家P2P公司里做技术开发的,公司拉他朋友做股东买基金,他朋友从公司借钱——借钱买了个房子,后来公司倒闭了老板跑路了,他朋友住上了大房子,还不用还钱!现在P2P公司这么多,良莠不齐、死活不定,我只盼着我借款的这五家赶紧倒闭跑路了,这样我也不用还钱了!”

    晓星抹着泪说完,三人又一阵傻笑。

    “卡,我收了,钱就放这张卡上,以后用钱从这里走。但是我还是写个借条什么的吧!”晓星过意不去。

    “不!不不不!哎呀太见外了!哎呀姐这样……”另两人臊得不好意思。

    “为显的决心、承诺,衬得我俩人多猥琐似的!”晓棠拍打姐姐的大腿。

    “是啊!这二十年咱们两家、咱们两人倒账倒得不少呀,现在这么说多见外呀!”桂英生气。

    “哎……可能真是穷了吧。有底气的时候,真不在意这个。我是怕……我是怕我还不上!英儿有钱没怕的,棠儿……”晓星望着妹子没说下去。

    “我又没出多少!我在深圳工作了十六七年,我也是有存款的。这六万元是近三年的存款,再加上被骗的五万元,我也只动用了最近五六年的存款而已,何况我现在的工作挺不错的呢。”晓棠直言。

    “我刚来深圳时还不是吃的、睡的、用的,也没见我给打欠条呀!”桂英提及往事。

    “以前一个人简单,现在拖家带口的,不能跟以前比,何况十六万不是小数目。”

    晓星执意坚持,三人各自尴尬,陷入僵局。

    “实在不行,写个合同吧!咱就按那会儿在按摩店还是美容店里我英英说的那样——按办公司、搞投资整个合同!这样多明白!”晓棠理解两位姐姐的难处,豪气地提出了一个中间方案。

    “行啊!”晓星眼前一亮松了口。

    “行啊,我来当董事长!以后叫我马董!哈哈哈……”桂英拍手笑了。

    “那我呢?监事吗?”晓棠也大笑。

    “我呢?司机、秘书、工人、临时工、总经理、经销商……归我一个人!一张A4纸也写不下我的头衔呀!”晓星抬起两脚拍手大笑。

    “负责干事——所有的事儿。晓棠负责算账,我负责拿钱分红,就这么定了!”桂英伸手掰扯。

    “行,听马董的!我来做事情,俩看结果。”晓星抿嘴点头。

    “马董您好!我是小包!您还记得我吗?”晓棠伸出手表情滑稽地要和桂英握手。

    “诶呦!这不是包监事嘛!好好!久仰久仰!以后多多合作!”桂英打着官腔伸出手,两人握完手哈哈大笑。

    “包总裁好呀!诶包经理好好!有幸合作,多多指教!”棠、英两人转过来伸出手调侃晓星。

    晓星伸出两手和两人各自握手,三人手拉手间又俯仰大笑。

    “诶我倒是有个建议,咱不能只走批发一条路子!等秋收以后,一定要成立个公司,专为开淘··宝店用。咱就在网上开个有机农业的专营店——做高端农业!把整个过程公开化、透明化,施农家肥时、人工用锄头锄草时、有机化地驱虫时一定要拍照拍视频发到官网上,让客户看看咱这高端有机农业到底是怎么操作的,晓棠的直播也可以加塞点咱们有机农业的视频!第一年的销量我负责一部分,专门下单给我那些客户、经理们挨个送礼,现在送有机农产品一点不掉价!第一年的有机肥料可以弄些枯叶树皮、牲畜粪便或在网上买些。”桂英伸手指点。

    “嗯。我觉得第一年的有机农业整个两亩足够了,专门种小米、黑米或红豆这些贵的、能拿出手的,秋冬销售时清一色精包装,打上咱们的牌子。”包晓星两眼泛光。

    “什么牌子?三姐妹有机农业?包家垣有机农业示范田?大荔有机农业?得整个短小易记的品牌,让人一下忘不了的!”

    “对对对,有道理。咱好歹是在城里混了二十年的,再回乡种地肯定要跟一般农民不一样。第一年星儿把头开好,让村里人开开眼,看看是怎么做的,这对将来开公司做精准种植、定向销售、开专营店很有用。做好了赚钱了,肯定会有人模仿,村里人模仿咱欢迎,但说起销售、批发、专营咱可是有独家优势的。到时候搞个有机农业联合经营,村里人负责种植,咱负责监督、销售、做品牌。”马桂英一出口有谋略。

    三人谈笑间敲定大事,晓棠拟了个手写的简易合同,一式三份,马桂英董事长、包晓棠监事长、包晓星总经理纷纷按了手印。皆大欢喜。三人各自收了合同,此时已十一点过了,晓星见时间晚了开始铺床。三人进了各自被窝,刚一关灯,桂英又出奇闻。

    “诶!我最近发现一个重磅消息,发生在我身上的!还是我们村长眼尖先发现的!”

    “什么?啥事?”姐妹俩好奇。

    “哎呀……说起来有点复杂。我原先的经理、现在的好朋友,一男的,叫王福逸,他离开南安传媒以后,自己开了公司,还开了一个代工厂,发展得非常好。这次安科展秋展期间,我们俩走得比较近,联络也比较多。前两天……哦元旦我剪衣服那天,我大当着仔仔的面挑明的,意思是那个人对我有意,嫌我最近和那个人走得很频繁!我当时懵啦都,说他胡说八道污蔑我,结果我大一开口说了一大堆证据,我更懵了!”

    “什么什么?别卖关子,直接说大料!”晓棠迫不及待。

    于是,桂英将自己和王福逸近半年的点滴交往一一说给两人听,包家姐妹连连高呼。

    “这什么世道?结了婚的当了妈的还有人疯狂追,怎么我一花朵天天盛放愣是没人采呢!太没天理了!”晓棠哼哼着羡慕无比。

    “我也不相信,说我这身材、这形象、这气质、这身份……我大和仔仔一天天地老嫌弃我不会穿衣服不会捣鼓发型,村里人还嫌我土呢!我缓了好几天才把这件事捋顺的,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是感觉没有当面对质——不太相信。”桂英坦言。

    包家姐妹替桂英论断了一番,晓星见话已至此,也想和最紧密的两妹妹分享自己的桃色事件。

    “既然放大料了,那我也放一个!”

    晓星故意卖关子,惹得另两人从被窝里坐起来,开了灯,两张嘴流星马一般地急急逼问。晓星躲不过,于是将她在麻辣烫店里上晚班时遇到老板的表弟孔平、孔平平日如何讨好她、孔平开五金店、辞职那天孔平如何送花表白、五金店二楼如何设计一一讲明。英、棠两人拍着被子枕头高呼,不敢相信向来规矩冰冷的晓星如此这般被人狂追,指着她调侃了许久。

    “既然,俩都爆料了,我也爆个料,可惜我身上没有新闻,我只能爆别人的!”包晓棠娇俏地抬起下巴,藐视两位姐姐。

    “谁?谁的?”星、英二人连踢带踹地催她赶紧说。

    “梅梅的!梅梅谈爱了,不敢跟说,但是跟我说了!哈哈哈!”晓棠拍手大笑,而后接着讲:“有个男孩追她追得特别紧,从开学第一天见到她接她回学校,一直追到最近,兴师动众的,学院里几乎人人知道。梅梅跟我说那个男生如何如何优秀、怎么怎么追她,但是她又不想谈爱,娃儿说那个男生一直在追、追得很痛苦,她拒绝了还在追,梅梅最后没办法问我怎么办。我就问她对那个男生有感觉吗,她说有。我说要是喜欢他,就不要错过。反正那天晚上我俩聊了两个小时,说了很多我身边的例子,最后她才放下心结,答应了那个男生。就是最近两周的事情,姐!可别说是我说的,继续假装不知道,千万别出卖我!”晓棠说到最后三番两次地提醒她姐。

    “知道知道!我想……我大概猜到是哪个男生了,但是我又忘了那男娃的模样。”晓星回忆当时她送女儿去重庆上大学的画面。

    “嗨嗨巧啦!我——有——照片!”晓棠做着鬼脸朝两人晃荡手机。

    三姐妹脸挨脸凑在一块,晓棠翻到了雪梅发给她的陈络的两张生活照。凌晨一点,三个妇女冲着放大后的陈络五官指指点点、乐此不疲。

    “哎呀我也说一个吧!我仔仔也谈爱了!仔仔跟他爷爷讲的,他爷爷那天偷偷告诉我的,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我跟别人说。哎!我这嘴!憋不住呀哈哈哈哈……”桂英拍着两大腿频频摇头痴笑。

    “我们俩又不是别人!咱三个关系历来不一般,快说快说!”晓棠催促。

    “今年暑假哦不是!去年暑假,我竟忘了现在是二零二零年了!暑假里仔仔在补课班认识一个女孩,他相中了人家,然后开始追,经常送礼!我大(父亲的方言称谓,此处指老马)说仔仔自己说的,他给人家送礼快送穷啦!我大见过一回那女孩,说瘦瘦高高的、白白净净的,说话不张扬,来家里做客规规矩矩的,反正我大对那个姑娘印象很好,可惜我没见着哎呀!我跟我大说什么时候把仔儿手机偷过来,我来查,我大还不乐意,说仔仔现在信任他跟他是一国的,人家不干哈哈哈……”

    “可惜没那姑娘的照片!”晓星遗憾。

    “我大说长得很高挑,看着很有礼貌,见了人微微笑的。我本来还担心谈爱会影响学习,结果仔仔前两天跟他爷说,那女生给他俩定了一个目标,高考考同一所大学——南方科技大学,就在咱深圳!我一听乐坏了,可以呀这姑娘,还知道把爱的心思转移到高考上!两小的还约好了每周只打三次电话,哎呦喂说人家小小年纪这么会计划,哈哈哈……”桂英满脸骄傲捂嘴偷笑。

    “不错不错!”晓星首肯。

    “挺有主见的!”晓棠夸赞。

    “可不是嘛!咱这年纪懂个屁,人家娃娃十来岁的就知道好好学习考大学,我猜家庭教育肯定不错。然后我问我大那姑娘家境怎么样,我大隔天打听以后,回我话说——只会比咱家好不会比咱家差!哎呀哎呀……为这我偷着乐了好几天……”桂英喜得合不拢嘴,如同捡着宝一般。

    三人聊完仔仔,又开始聊漾漾,桂英将老马口中的那个狗皮膏药——方启涛的趣事也讲了一遍。姐妹三聊着聊着,不觉到了凌晨两点以后。

    老马的末段人生  /book/66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