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担心四妹妹做错事儿，这才告知长辈……”
“既是告知长辈为何要派了丫鬟去故意撞破！”
萧善看到大夫人额角的青筋都快跳出来了，显然是气的狠了。
“二弟妹就是这样教孩子的？”大夫人轻嗤一声，冷言冷语，“细细数来，三娘做下多少蠢事了，如今对着自家姐妹都会玩阴的了！”
本朝男女大防并不严苛，何况两人只是在院子里说说话，远处又有丫鬟婆子守着，算得上什么丑事，偏偏二房这么一搞，无中也生有了。
在齐侯府，姑娘们虽被娇宠，礼仪廉耻却是万不能不教的，四娘便是真对那清客有了意动，她相信两人也绝对是发乎情止乎礼的。
可二房这么跳出来恶心人，真是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二夫人张了张嘴，道歉吧，拉不下面子，不道歉吧，这事儿肯定过不去的。
于是抬头去看老夫人——
华老夫人冷静非常，看戏一样，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剖开这三孙女的脑子，看她是不是话本子看傻了。
“疑心妹妹做错事儿，不知道谨慎求证，妄言妄判，执意认为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后，对下不去规劝妹妹，对上不知禀明长辈，使出来的谋算浅薄又恶蠢，我齐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子孙？”
最后一句是华老夫人内心实打实的不解，二房的孩子忽然跳脱，可像三孙女这样有些蠢的，却是没有，华老夫人不禁回想，二儿媳妇当年生三孙女时候是在哪儿了，会不会，抱错了啊！
不与大房比，单在二房，她也是独特的存在呢，华老夫人无比希望是同别人家抱错了，这个孙女太拉胯侯府的和谐凝聚的氛围了。
二夫人避开华老夫人的眼神，掩饰般的端起茶盏，她这样明显的心虚，应该很容易让人看出来不对才是，但是，谁让她平时理亏的时候也是这般呢。
因此这会儿也没人觉得奇怪，只当二夫人是惭愧没把孩子教好。
天气热，四角摆着冰盆，这会儿说的事儿不宜让下人听见，没人打扇子，少了许多凉意，萧善把手背在后面擦了擦掌心的汗，暗暗叫苦，这哪怕不是丑事，也不是什么值得光彩的事儿。
怎么就不让她们出去呢，一会儿说完了侯府该不会给她俩吃毒药吧？
毕竟电视剧里就是那样演的，好在本朝的律法对奴仆能宽松些，她们并非贱籍，哪怕是犯了错也不至于被私下打杀，齐侯府也不是那等枉顾人命的人家。
再者，萧善相信这么多年的相处，不说老夫人她们的人品，单她带给侯府的利益，也值得对方对自己不做处理。
且，她都相信侯府的品性了，侯府对她能一点儿情分都没有吗，不能够的。
三娘子此时后悔，非常后悔，她应该直接告诉祖母的，祖母虽然待她们这些孙辈总是不耐烦的样子，到其实是很关心她们的。
说句有自知之明的话，自个儿这样总是闯祸的，祖母又有哪次没管呢！
“祖母，孙女错了，孙女不该多此一举的……”
萧善看得瞠目结舌，这姑娘的眼泪是说来就来啊，而且，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就让人，反正她觉得更蠢了怎么办！
老夫人也颇为头痛，四娘那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知道的人也不多，都是能保守秘密的，呃，她猛然想起，除了姎儿之外的另一个丫头，好像是三孙女跟前伺候的！
仆似主，可是这……杀人灭口是不是过分了点儿？
这边气氛凝滞，侯府门外又来了一桩更麻烦的事儿。
罗家二太太如往常一样正要迈进齐侯府，却被守门的小厮拦了下来——
“罗太太且先等等，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什么！我还要通报？”罗太太嗓音尖锐，含羞带愤的吼了一声，齐侯府也太过分了，以前她可是想来就来的，没有帖子也能随时进去的，今日竟然将她拦在门外要通报过，才肯让她进去！
呵呵，以她聪明的脑子，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守门的小厮自作主张，这肯定是侯府的主子吩咐下来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这么嚣张，给她下马威！
这亲事她退定了！她就知道齐侯府的女儿都是刁蛮的，不知恭顺！就像那位老夫人一样，当年丈夫活着时，不去小意温柔将丈夫哄回去，反而成天同丈夫来我往的硬顶硬，能教出来什么好孩子，哼！
等丈夫死了，竟然将庶子姨娘部告上了公堂，别以为扯着这样的名义，她们就不知道她其实是连带着老侯爷一起告了吗！
妾室里面少不了那等不知所谓，心大的，可十个里面九个半都是那样，那绝对是男人给撑着腰，鼓动着那么做的。
都说人死债消，但貌似在这位华老夫这儿却是不管用的，她倒是痛快了，那些庶子的前程却被毁了个一干二净，轻者被申饬降职，重则牢狱之灾。
心真狠呀！
罗二太太不承认自己心里其实羡慕的，毕竟，能当火箭筒谁愿意当受气包啊！
可是真要给自家娶这么一位媳妇，那就消受不起了，男人这玩意儿，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犯错，犯多大的错呢，自家孩子肯定是不能怪的，侯府的，看在他家权势嫁妆上，也不是不能忍。
但那是以前！现在都是要被问罪的人了，呵！还怕个球！
罗二太太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一会儿进去了一定要干脆利索，先声夺人，要是侯府不肯退亲，那就别怪自己说话难听了！
一刻钟后，打从门里出来先前进去禀报的小厮，对着罗二太太不卑不亢地笑着道，“我家老夫人说了——罗二太太若是来赔罪的，那这般空手上门，未免诚意不够了些，倒不是说我们侯府贪财，只是礼节这东西，它向来被人们熟记谨守——”
言外之意，该不会不是人吧？
罗二太太脸色瞬间又青又红，气怒不已，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耳边只听那小厮又道，“若是来退亲的，那就请您她仔细回忆，这门亲事当初是怎么定下来的，二太太同罗二老爷还是按着规矩再走一趟的好。”
小厮语气平淡，但眼底满是不屑，哎，谁让主子吩咐了，一个字儿也不让改，因此，他唯有以无声的鄙夷来声讨对方的无耻行径了。
罗二太太快气炸了，侯府欺人太甚，太甚！
身旁的婆子连忙给她顺气，口里劝着“别气别气”，心里却想，这不是明摆着么，无缘无故的一上来就要退亲，以她在罗家的地位，也没听说公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要说女方有什么不妥，那更不可能了，试问谁不知道齐侯府的主子有多么优秀，能求到齐家的女孩儿做亲事，那是梦寐以求的大好事儿，也不知道自家太太和老爷怎么想的，竟然要退掉这门亲事。
再说了，连个合理的借口都没有，还非要退亲，那倒是把姿态摆低点儿呀，这么横的……真是老妈子跟老妈子没得比，她想去齐家做事了怎么办！
婆子嘴里还在不走心地劝着，丝毫不影响她一心二用，没什么，惯性使然，嘴巴它有了自己的记忆。
罗二太太显然是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性子，左看右看两下，正要破口利用伦替自己造势，小厮又开口了——
“老夫人还说了，罗二太太如果非要进去，那就请吧！”
小厮礼数周，弯腰伸手，向着大门里面一引。
罗二太太肺开始疼了，这种总比敌人慢一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凭什么她要被对方预判自己的行动。
可是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呵！想都别想，今天她一定要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罗二太太恶狠狠地捏了捏袖子里的庚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去。
小厮在后面合上门，扶着罗二太太的婆子一抖，她怎么觉得这么像那什么，关门打什么？关门什么狗？
论跟错了主人家后挨打的风险有多大，她老人家真是有切身的体会了，且隐隐觉得今日怕是要刷新记录。
只盼着齐侯府主人家的脾性不是温和，而是压根就没有脾气。
丫鬟将人一路引到了华老夫人的院子。
里面三娘子四娘子被发配到耳房忆往昔姐妹情去了，正房里只留着华老夫人，周嬷嬷，大夫人和二夫人。
萧善被嘱咐了几句，就让让她退下了。
回了厨房，院子里有丫鬟在那儿晒腌菜，还有刷洗干净的坛子和瓮，看到萧善进来，甜甜地唤了声，“姐姐回来了。”
萧善点点头应下，走过去看了看腌菜，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也没发霉怎样，放在太阳底下晒挺奇怪的。
小丫鬟摇摇头，脆生生道，“这是厨房的妈妈交代的，做什么没说，我也不知道呢。”
厨房里这会儿“乒乓”作响，尤其是剁肉剁排骨的声音，振聋发聩，问过才知道今儿晌午吃饺子。
“可是，这会儿才剁肉，不觉得有些迟么？”
“那也是没有办法，谁让主子点名吃这个。”
萧善洗了手，也加入进去。
手底下忙着，嘴里也闲不下来，有人也问她，“老夫人叫去做什么，三姑娘赏什么了？”
萧善手底下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心里实话道，说出来可能不信，三姑娘赏了我一个“当驴当桥”的机会。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不外如此。
这神奇的三姑娘，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要不是四姑娘当机立断选择“自首”走在了前头，自己可能如约去了三姑娘那儿，应当是能得到赏钱的。
萧善苦中作乐地这般想到，回忆了下自己身上能拿来充数的东西，呃，她似乎没戴首饰，除了头上的一对掩鬓，还有包头的手帕。
可这大伙儿都知道这是她自个儿的东西，说成三姑娘赏的，岂不是显得不伦不类。
“赏钱可能是忘记给了，待下回见了主子，再提一提。”
沁人肺腑的香气从锅中飘出，婆子们一抖漏勺，饺子熟了！
锅盖一揭开，白色的蒸汽和着面香陷香扑面而来。
万婆子拿筷子夹起一个，小心翼翼地送到嘴边，咬了一口，面皮软，肉馅香，皮不粘牙，陷不腻口，吃到嘴里咸香微辣，汁水饱满，无比顺口。
她连连称赞：“好吃好吃！”
万婆子吃完了一个放下碗，对着萧善夸道：“姎儿这手艺没的说，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家小子，可惜了我没个年龄相当的儿子。”
萧善被夸的不好意思，这怎么就成了她的功劳，这不是大伙儿一起包的么。
“就是，表公子这人虽说名声不好听，但是长得俊啊，还有身份有地位的！也从没听说过他对女子不好的话来，要是能入瑞王府当个有品级的妾室，那一辈子也不愁吃喝了。”
萧善想了下，自己还得在侯府呆几天，谣言得趁早掐灭的好，免得影响自己接下来的逃跑计划。
她神情自若，没有半点心虚或者羞涩，笑着反问她们，“我现在就缺吃少喝了不成？我在府里做女使，一月可是有十五两的工钱，还管吃管住。”
“再说离了府，不说我有个举人兄长，单说我自个儿，识得药材医理，擅厨艺，会木工，对侍弄花草有些心得，单这几样，我靠哪个都能把日子过得滋滋润润地。”
最后对着几人一挑眉，神色微傲，“想嫁人就挑个人品性情过得去，能拿捏得住的，不想嫁罚银我也交得起，做什么要去那权贵家的后院缩着膀子过活呢。”
大伙儿一听也是，王府说起来富贵，可不见得就有命一直享那份儿富贵。
也有不认同的，嫁没嫁人的都有。
“可那是王府啊，王府的妾室都是有品级的，又不是外面街上杂货铺老板的妾，担心正室会随意发卖自己。”
“只要笼络住了丈夫，还怕日子不好过？不必再辛苦做工，每日品茶插花多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