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病房空气的流动都变得十分不可控起来，冰冷而又让人有些不好意思，听到迟传野的话，隐约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顾锦有些后悔，抬手遮了遮自己脸：“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反而是金珠松了一口气，松下肩膀坐回到床上，往后一倒就靠了回去，轻轻拍了另一边的床沿：“过来坐？”
顾锦挑着眉摇摇头：“算了吧。”
金珠抬眸看了眼还在滴着药水的吊瓶，下一秒就拔了针头，随手按住了棉球：“出院吧，发烧而已，既然差不多退了也就没必要在这儿待着了。”
迟传野眉头皱了皱，想着伸手阻拦，或者开口，都没能做得到，自己现在确实没有这个立场。
只有顾锦有些着急地开口道：“喂喂喂，这人多大了还这么任性？说拔就拔，怎么跟小孩一样？什么叫发烧而已？要换小时候是这样，怕是早就烧傻了吧？”
顾锦很是不满的看着她，她难道就不能多爱惜自己吗？
金珠皱着眉头装作被她嚷嚷得耳朵疼：“行了，再怎么假设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搁这儿跟我说有什么作用吗？”
说完便转头，作出轻松的模样来，看着迟传野，说道：“迟总，您这是不准备回去上班了？”
后者仅仅看着她不说话，双眼里的情绪变了又变，沉得让人看不透，就连顾锦都悄悄抓住了金珠背在身后的手。
“上，走吧。”迟传野的回应只有断断三个字，说得极快，听不出他的情绪，只觉得他并不想跟自己交谈。
看着他跟自己擦肩而过，金珠低了头没有看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看到他不愿意说话的时候，自己也开始幼稚地不愿意开口，等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病房门口，心底里那一瞬间的矛盾就开始了错综复杂地攀爬着。
“金珠？金珠！在想什么？”顾锦抓着她的手臂，晃了晃。
只见她有些愣神，心里也慌了许多。
金珠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往外走去。
顾锦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看着金珠居然没有什么话要说，好死不死地就开了口：“话说......我感觉刚刚迟传野有点生气，是说了些什么话？还是做了什么吗？难道......又拒绝他了？”
金珠摇摇头没有说话，带着顾锦就出了门，看到迟传野进了电梯，就没有往电梯的方向走，只是转向了反方向，从楼梯下去。
“怎么......怎么就连面都不想碰了？”顾锦在身后乖巧跟着，小声嘟囔着，也不好做太多猜测，更不敢问太多话。
金珠带着顾锦是从医院后门走的，不声不响，连迟传野的第二面都没去碰上。
恍惚间，顾锦就把金珠送回了家，但是金珠二话不说，背着手就把门关上了。
“唉我说这人怎么翻脸不认人啊！算了......看在是病人，心情又不好的份上，就不跟生气了，晚上要是还不舒服就打电话让我过来听到没？”
“真是的...没心没肺，没良心！”
只听顾锦骂骂咧咧地走远，金珠便靠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兴许是药物的劲儿上来了，彻彻底底把她生生压在了地上起不来。
“太累了......”金珠重重地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眼前的窗户没关，半拉上的窗帘被风吹开，轻抚在她脸上，给予她微妙的安慰。
不知道什么时候，金珠竟是睡了过去，只是浅眠着，没多久，就被敲门声给惊醒。
这么晚了，照常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找她才对。
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上面有好几通未接电话，都是迟传野的，犹豫不决着，便反手打了回去，下一秒就听见大门外的手机铃声，她一愣，这个时间，迟传野怎么会突然过来？
“喂？刚刚打电话......”
不等金珠说完话，迟传野就打断了她：“开门。”
“不是......”金珠蹉跎着走到门前，手搭在门把手上。
“我让开门！”像是气急一般大声说着，又立刻委屈地沉了声音，“开门吧......好不好？”
这一声示弱一出，金珠就按下了门把手，看着倚着门框的他：“怎么来了？”
在迟传野进门的一瞬间，就有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但并不是非常重，金珠眉头一皱：“喝酒了？”
只见迟传野二话不说地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低低地在她耳边问着：“喝了一点......好点了吗？还有在烧吗？难不难受？”
金珠轻手轻脚地推了他一把：“我没事，先松开，先放开我，我扶到沙发上坐着行吗？喝多了，不会舒服的。”
迟传野只将她抱得更紧，丝毫没有要撒手的意思：“真的没事吗？”
“再这样，下次我绝对不会让进门，就算在外面睡一夜，我都不管。”金珠在他耳边咬牙切齿，说着狠话，根据他的举动，他的话语，金珠气得几乎火冒三丈，却是因为这人喝了酒，便生生压了下来，就算生气，也勉强好声好气地说着话。
这下迟传野彻底不动了，被金珠硬生生，半拖半就地扯到了沙发上按下：“好好在这里休息，我去给泡蜂蜜水。”
迟传野想着伸手拉住她，确实被金珠有意无意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说着去泡蜂蜜水，却是去抱了一床新被子，在他身上盖好，掖好：“睡一觉吧。”
“明天！”
明天？
金珠回过头来看他，不知道他突然间喊这么一嗓子要做什么，迟传野看着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有点难受。
“有什么就说，不用这样遮遮掩掩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会这样坦然，兴许是刚才坐在地上盹的那两下，让自己顿悟或者是豁然开朗了吧。
“明天我送去上班。”迟传野像是安心了一样，轻轻柔柔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金珠看着他，嗓子一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转身就去泡蜂蜜水，她失神地搅着水往迟传野身边走去，再抬眼看过去的时候，迟传野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她小心地放下水，撑着沙发坐在他身边，小声嘟囔着：“明天送我上班？起不起得来都是个问题了吧？”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明明自己是个缺心眼的，看上了我，居然还不觉得自己眼瞎吗？”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么晚了，为什么喝这么多酒，跟谁喝的酒，其实我有好多话想要问呢？可是这一身，啤酒混红酒......好像是自己一个人喝的吧？”
“蜂蜜水也没喝，酒也没醒，明天醒来......该头疼了。”
“……”
金珠看着睡着的他，低声地絮絮叨叨了许多，也不知道哪一句是重点，更不知道哪一句是开头，干脆趁着他睡着，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反正他听不见。
就这么看着，又看了一会儿，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一句话终究是卡在嗓子眼没能出来。
金珠起身往房间走去，时不时回过头去看看他，这么一折腾，回房间的路好像都长了点。
......
等迟传野醒来的时候，早就是日上三竿了，他看着铺进房里的大太阳，愣了半晌，再一抬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蜂蜜水，脑袋里一阵混沌，又晕又疼的。
昨天夜里喝酒喝太猛了，本来想借着酒劲过来，今天起来送金珠去公司，怎么自己偏偏就是喝了这么多呢？
“啊！！我真是混蛋，说好了送她去公司的，结果我还没起来。”迟传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可他后悔也没用了。
脑袋疼的迟传野看了眼桌面，只见蜂蜜水下有一张纸，迟传野喝着蜂蜜水抽过来，上面是金珠清秀而有力的字迹。
我去上班了，还说要起来送我？可别在梦里送我了然后起来梦游，跌跌撞撞的把东西碰坏了就给我等着吧，蜂蜜水记得喝，没有醒酒也没有解酒，如果头不晕不疼，就真的要烧香拜佛了。
迟传野看着这些话发笑，反手就一个电话打给了金珠。
接起来后，金珠那里远远地就传来顾锦的絮叨，好像刚好在说这件事情一样：“这夜闯闺阁的人来了？
“别胡说......喂？醒了？蜂蜜水喝了没？头疼吗？”金珠打着趣，一回过神来问题就一个个都抛了过来。
迟传野轻笑一声：“别担心，我喝了，已经不疼了，就是有点晕。”
“行，粥保温着，可以拿点吃。”金珠那儿传来翻文件的动静。
“啊......在上班了吗？”迟传野看了一眼厨房。
只听那边的动静一停，金珠略带鄙视的话语就传了过来：“怎么？难道跟迟总您一样，天天就睡觉，睡个天荒地老不用上班吗？还说要送我上班，得亏我没当真，闹钟没被我取消。”
迟传野用力闭了闭眼，有些不好意思：“我保证，不会了。”
听完，金珠那边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半晌才说道：“不用了，只是开玩笑而已，不用当真，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忙，先挂了。”
还不等迟传野有反应，电话就被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