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喜欢练武，师父也说过我是难得的好苗子，天生就应该驰骋沙场。”
再说起这些曾经让他每每想起就夜不能寐，借酒消愁的事，慕司宸突然发现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了，自己的情绪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激动。
“不知道吧？我们慕家王爷是世袭的，第一任慕家对当时的皇上有恩，皇上便封了异姓王。”
慕司宸眼里尽是嘲讽，异姓王，表面独一份的恩宠，实际上呢？朝堂嫉妒，皇上忌惮，上下两难。
“也是那个时候，我们才有了这个病。说讽不讽刺？我们慕家原来就是领兵打仗的将领之家啊。当年威名赫赫的慕家军如今还有多少人记得？”
黎念始终认真听着，慕家军吗？她倒是听说过，那还是她刚刚重生，那段时间也是她最迷茫最艰难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行尸走肉一般。
那时候还听见江湖中传言慕家军的威名，当时的慕家......
慕家......
黎念脸色微变，第一任慕家，推算起来，不就是一百年前吗？当时娘临死前说的慕家，难道指的就是这个慕家？
慕司宸没注意到黎念的脸色变化，他自己都陷入回忆，缓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想说的是，我自知活不到三十岁，还有几年时间，我想遵循本心地活着。”
然后看着黎念：“以前，我不成亲，是因为自知活不长，怕耽误了别家的姑娘。”
黎念微愣，是这样吗？
“其实那不过是说辞罢了，真的遇见喜欢的人怎么可能甘心放过。”慕司宸纠结又珍惜地看着黎念，“阿黎，上次问我是不是对动心了，我现在想告诉，是，我确实动心了。”
黎念怔愣着，这种话以前慕司宸没少说过，但是她总感觉今天的不一样，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慕司宸却极其认真，没有平日里的玩世不恭：“阿黎，我不要求对我动心，也不会要求真的陪我一辈子，我就是想，在我死之前，能不能，和心爱的人共度一段时间？”
黎念低着头，手上摩擦着杯口，一圈又一圈，慕司宸也不出声，静静等着她的回应，良久，黎念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可知我是什么人吗？就敢这么袒露心扉？”
慕司宸语气坚定：“不管是什么人，我这个人很简单，认定的事认定的人，不管之后怎么样，都不会改变心意，亦不会后悔。学武是，也是。”
“阿黎，”慕司宸近乎祈求地看着她，“一年，哪怕一年，就当是，就当是我帮扳倒裴家的合作条件，先前那个不用了，也不必帮我找画了，行吗？”
黎念没说话，脸上看不出喜怒，慕司宸有些失望，果然，不行吗？
“算了算了，”慕司宸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平日里的笑意，只是仔细听还是能听出里面的裂痕，“阿黎就当我说着玩的，不必为难，天不早啦，不是累了吗？休息吧。”
说着像是怕听见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一样，不等黎念反应，就落荒而逃。
黎念听着一阵风声擦过，房间里陷入寂静，但是她知道，自己本没有表现的那么平静，慕司宸说出动心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跳是骗不了人的。
可是，她真的能拥有这些吗？这一百多年的飘荡，她可以交朋友，可以快意江湖，但是却从来没有尝试过爱情。
寂言说，爱情很苦，不适合她。
可是雀岚说，人生若是不能轰轰烈烈地谈一场爱情，便是缺憾。
她自知自己的情况，不人不鬼，心中仇恨还没弄清楚，身体也开始衰弱，所以，慕司宸是因为活不长不想连累别人，而她是因为活得太长活得太累怕分别，怕伤心才回避一切和自己亲近的人和事。
这一百多年，她经历了太多的分别，早先，她也交朋友，可是看着他们一个个老去，死去，更严重的铺天盖地地孤寂感快要撕碎她，所以她变得冷淡，变得透明。
“唉！”
黎念似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同病相怜啊。
心脏一阵抽痛，黎念脸色一白，怎么可能？
有些跌跌撞撞地坐上软塌，盘腿调息，裴若潼的血的效力太弱，这一点是黎念没想到的，接下来是不是开始慢慢显现出死人的状态了？没有心跳，没有温度。
“师父！”白锦文进屋就看见黎念打坐的样子，瞬间息声，见黎念脸色不好，也不敢再打扰。
但是他来是有事的，也不能不打扰，一时有些着急。
慕司宸进来就看见白锦文急的团团转的样子：“怎么回事？”
黎念也下来：“怎么了？”
白锦文赶紧汇报：“百姓都围在驿站门口了，说是要爹爹同意明日就举行祭祀仪式。”
“为什么这么快？”
慕司宸也附和：“对啊，再说了，他们不去城主府闹，来这里干什么？”
白锦文也生气，但是更担心：“谁知道呢，可能就是城主说自己做不了主，毕竟现在越州城最大的官不是他，他们才来这里闹的。百姓都说龙王发怒，尽快将新娘送去，不然这天气又要下雨了。”
黎念下意识抬头朝外看，突然意识到自己看不到，慕司宸及时解释：“外面又阴沉起来了。”
白锦文着急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现在怎么办？爹爹跟他们解释不用理会龙王，给他几天时间他能还百姓一个交代，但是根本没人听，百姓情绪很激动。”
黎念皱眉：“这越州城的百姓怎么对龙王之事如此深信不疑？再害怕也不该这么急切吧？”
“不知道啊，”白锦文义愤填膺：“感情嫁的不是他们家孩子。”
说着又想到黎念代替出嫁，担忧：“如果真的答应了，就一天时间怎么准备啊。”
黎念不担心，慕司宸低沉的声音显得十分冷静：“白锦文，去告诉白大人，答应吧，明天祭祀。”
“啊？”
黎念也点头：“没错，不能再拖了，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