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巨峡低头看着胡灵，神色复杂。
于他来讲，他自然也是想发火的。
说去蹭谁的饭不好？不是还有胧月姐的吗？去蹭云澜商会的饭，不也比跟这些老奸巨猾的古代官僚混在一起要强上太多？
这下好了吧？被讹上了吧？就这样，郭巨峡在心里将骂人的话迅速重复了几遍，本来已经连语言都组织好了。
再细一看……
那灵儿居然还真的乖乖把脸凑上来，哭得带雨梨花，满眼里是痛苦的悔恨与愧疚……
！
……染指盐铁贸易，这种天大的事居然也想萌混过关？觉得有可能吗？
好吧赢了。
郭巨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悠悠道：“打女人？那是爷们该干的事？虽然我觉得身子可能比我还结实。”
“呜呜呜……会吗？”胡灵这般质疑着，身子又往更靠郭巨峡怀里的方向拱了拱。
郭巨峡顺势抚摸她的头发，一时也是迷惘不知所措。
“……怎么不会？偷偷告诉，那个叫柯璇的，让我在不借助所谓机关术的情况下，硬顶住那怪胎的攻击整整一晚，我肯定是做不到的。”
就这样，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马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一问一答着。
时间一长，连郭巨峡自己都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在生气了。他抬眼看向前方陆靖康安排来掩人耳目用的商队，那些人似是正在为关税还是什么问题，反正是在城门口与守卫争吵着什么。
他又回了回头，看向了身后自己的商队。
在云澜商会与陆靖康的帮助下，自己这支商队不知不觉已然比之前刚来隆州时要专业了许多。
人数上要比之前至少翻了一番，本来只有不过七十余人的中型商队，如今人数不知不觉间已然扩充到了一百五十人。
郭巨峡记得，之前从洪州出来的时候，就这七十来号人，还基本都是本地的小商小贩，中间还不乏拖家带口出来逃荒的。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这前往西夏的遥远路途。
如今自己这一百五十多号手下，除开习惯了漂泊的力夫以外，还加入了不少职业镖师，之前那批人也就只剩了十几个，其它大部分人都选择留在了隆州城居住。
“我管是什么陆大人还是张大人的手下，这里现在只认两江巡抚周大人！查，都给我好好地查！”
城门口守卫一声暴喝，这后面排成长龙的长队里登时爆发出了大小不一的叹息，也不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郭巨峡忍不住开口叫住马车下伴行的一个手下问道：“周大人是哪个？两江巡抚又是做什么的？”
那人严肃地低下了头，眉目间不知多少忧虑。
“知道为什么朝廷会这么缺钱吗？其实这个问题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倒也简单……两江巡抚跟前些年胡大人刚来这里时新设的两江总督，其实就官级来说一样大，官职管制范围也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只是人而已。
除此以外，还能管住这一扇城门的，还有隆州城防提点，江南西路参知……硬要说下来，这一个城门所连着的乌纱帽，起码也得有十几二十多个。”
“哦……这样啊。”
郭巨峡安静地思忖了起来。
自己这一百五十多号人里，知道此行货物大头的也就自己跟胡灵。这些帮忙跑腿搬东西的，什么都不知道。后面那些镖师什么的，职业素养，什么都不问。
再这样下去，这个门多半会很难过啊。
胡灵似是看出了郭巨峡的隐忧，便也循着那目光看去。不一会儿她便下了车，上前与几个城门守卫攀谈了几句。
郭巨峡看到，那几个守卫一开始的反应还算稀松平常，从某个瞬间开始突然惊恐万状，最后又重新归于平静，一串大起大落之后，又再看向这边长长一列车队，眼里只剩下了欣慰。
过了一会儿，那胡灵儿站在城门口，一口饮尽守卫递来的小半碗白酒，便又回到了郭巨峡身边。
待到郭巨峡带着商队过城门的时候，那些守卫完没有为难他， 设置眼里还隐约含着几分若隐若现的泪花。
郭巨峡惊讶道：“想不到还有这本事，酒量不赖啊。”
胡灵安稳地坐在旁边，笑道：“还不是跟学来的话术，外加一点点我本人在这隆州城内的名望。不过几个看城门的小卒子而已，可不轻易就打发掉咯？”
郭巨峡：“那后面要过的关卡，也都交给来处理？”
“呃，那就算了。毕竟时过境迁，现在的我也就在这隆州城里还有几分名望。出了这路，估计到不了江陵就已经不管用了吧。”
郭巨峡再一次于脑海中展开了地图，惊觉他这几个月当真是跑完了自己一辈子都没跑过的路，等到了西夏境内，自己基本就相当于一年之内在南宋境内迂回了一大圈。
起初，落地于北荆湖的通县，途经南荆湖潭州到洪州，再到这西江南隆州。接下来再往北，下一站就要过江陵，沿着长江一路往西，途经夔州泸州一路蹿向西夏。
这还不够，若是中间厄木图叛军受阻选择北上，自己搞不好甚至可能得去金人的地盘避一避……
直到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一个糟心的事实。
杨舒临死前说，那个陆靖康想要自己的机关术——我这会儿在干嘛？帮陆靖康偷运铁矿货物赶去西夏……
换言之，他这岂不相当于是已经得手了！他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就已经让他手头最需要保证万无一失的事情用上了自己的机关术！
想到这里，郭巨峡不由得一拍脑门，惊叹这些人令人防不胜防的奸猾。旁边的胡灵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肩旁的一绺头发，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盯着他，也不过问怎么了，只是看着他直笑。
“卖掉这批铁矿和腌制品，利润都是我们的呢。至于到了西夏以后，那批军马的钱陆靖康不也说了会报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