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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治三年六月二十,深夜。

    京师正阳门东的兵部街,由南口来了一骑快马,听那辔铃叮当,便知多外省的折差到了。果然,那骑快马,越过兵部衙门,直奔各省驻京提塘官的公所。到了门前,蓦地里把马一勒,唏凚凚一声长嘶,马上那人被掀了下来,一顶三品亮蓝顶子的红缨凉帽,滚落在一边,那人挣扎着爬起身,踉踉跄跄走了两步,还未踏进门槛,一歪身又倒了下去,口中直吐白沫。

    公所里的人认得他,是江宁来的折差,姓何,是个把总。何把总原是曾九帅的亲兵,打一次胜仗保升一次,积功升到三品的参将,但无缺可补,依旧只好当那在他做把总时就当起的折差。

    一看这样热天,长途奔驰,人已昏倒,大家七手八脚把他抬了进去,一面撬牙关,把整瓶的“诸葛行军散”,往他嘴里倒,一面把折包从他的汗水湿透了的背上卸下来。江苏的提塘官,拆开包裹,照例看一看兵部所颁的“勘合”,然后顺手一揭,看到油纸包外的“传票”,不由得大吃一惊。

    传票上盖着陕甘总督的紫色大印,写明是陕甘总督杨岳斌、兵部侍郎彭玉麟、浙江巡抚曾国荃,会衔由江宁拜发。拜折的日期是六月十六,却又用核桃大的字特别批明:“八百里加紧飞奏,严限六月二十日到京。”

    那提塘官赶紧取出一个银表来看了看,长短针都指在洋字的十一上,只差几分钟,一交午夜子时,便算违限,军法从事,不是当耍的事!怪不得何把总不顾性命地狂奔赶递。

    ;details藏书网;/details现在责任落到自己头上了!一想到“八百里加紧”那五个字,提塘官猛然省悟,失声喊道:“莫不是江宁克复了?”

    这一喊,惊动了别省的几个提塘官,围拢来一看,个个又惊又喜。驿递是有一定规矩的,最紧急的用“六百里加紧”,限于奏报督抚、将军、学政,在任病故,以及失守或者光复城池,不得滥用。现在江宁军次负责水师的杨、彭二人,以及攻城的曾九帅,联衔会奏,可知不是出了什么大将阵亡的意外。而且,破例用“八百里加紧”,克期到京,则不是江宁克复,不必如此严限。

    “快递进去吧!”有人说道:“江宁到此,两千四百四十五里,三伏天气,四天工夫赶到,简直是玩儿命!可不能在那里耽误了。”

    “是,是!我马上进宫去递。”江苏的提塘官拱拱手说:“这位何总爷,拜托各位照看。真亏他!”说完,他匆匆穿戴整齐,出门上马,往西而去。

    照规矩,紧急军报递外奏事处,转内奏事处,径上御前。这样层层转折,奏折到安德海手里,已经是清晨两点钟了。

    “什么?‘八百里加紧’!那儿听见过这个名目,可不是新鲜事儿吗?”

    见安;ar九九藏书;/ar德海有不信之意,内奏事处太监不能不正色说明:“我也问过外奏事处,没有错儿!江苏的提塘官亲口说的,还说江宁来的折差,为了赶限期,累得脱力了,从马上摔了下来,昏倒在那儿。”

    说得有凭有据,不由人不信,但安德海仍在沉吟着。天气太热,慈禧太后睡得晚,天色微明,又得起身,准备召见军机,也就只有这夜静更深,稍微凉快的时候才能睡两三个时辰。突然请驾,扰了她的好梦,说不定又得挨骂。

    内奏事处的太监有些着急,他不肯接那个黄匣;kbd99lib.;/kbd子,自己的责任未了,而这个延误的责任,万万担当不起,所以催促着说:“把匣子接过去吧!”等把黄匣交了出去,他又加了一句:“快往里送,别耽误了!”

    安德海正在不痛快,恰好发泄到他身上,“耽误不耽误,是我的事儿!”他偏着头把微爆的那双金鱼眼一瞪,神情象个泼辣的小媳妇,“管得着么?”

    “我告诉的可是好话!这里面说不定就是两宫太后日夜盼望的好消息。要耽误了,就不用打算要脑袋了!”安德海又惊又喜:“什么?说,这是江宁克复的捷报?”

    “我可没有这么说。反正是头等紧要的奏折。”

    “何必呢?”安德海马上换了副前倨后恭的神色,陪着笑说:“二哥,咱们哥儿俩还动真的吗?有消息,透;a九九藏书;/a那么一点半点过来,有好处,咱们二一添作五。”

    一则是不敢得罪安德海,再则也希望报喜获赏,奏事处的太监,把根据奏折传递迟速的等次,判断必是奏捷的道理,约略告诉了他。

    “慢着!”安德海倒又细心了,“怎么不是两江总督出面奏报?别是曾国藩出了缺了?”

    “曾国藩在安庆,又不在江宁。再说,曾国藩出缺,该江苏巡抚李鸿章奏报,与陕甘总督杨岳斌何干哪?”

    “对,对!一点都不错。”

    于是,内奏事处的太监,由西二长街出月华门回去。安德海命小太监依旧关好敷华门,绕着四壁绘满了红楼梦故事的回廊,到了长春宫后殿,唤起坐更的太监,轻轻叩了两下门。

    等宫女开了门,安德海低声说道:“得要请驾,有紧要奏折非马上回明不可。”

    那宫女也是面有难色,但安德海已是长春宫的首领太监,正管着她,他的话就是命令,不敢不依,只好硬着头皮去唤醒了慈禧太后。

    “跟主子回话,安德海说有紧要奏折,叫奴才来请驾。”

    “人呢?”

    慈禧太后刚问得一声,安德海便在外面大声答道:“奴才有天大喜事,跟主子回奏。”

    一听这话,慈禧太后睡意消,却不作表示,先吩咐:“拿冰茶来喝!”

    等宫女把一盏出自太医院特拟的方子,用祛暑清火、补中益气的药材,加上蜂蜜香料所调制的冰镇药茶捧了来,她好整以暇地啜饮着。其实她急于想知道那个好消息,却有意作自我的克制,临大事必须镇静沉着,她此刻正在磨练着自己。

    喝完了冰茶,由宫女伺候着洗了脸,她才吩咐:“传小安子!”

    安德海应召进入寝殿,望着坐在梳妆台前的慈禧太后,把个黄匣子高举过顶,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低着头说道:“主子大喜!江宁克复了!”

    “怎么知道?”

    冷冷的一句话,把安德海问得一愣,好在他会随机应变,笑嘻嘻地答道:“主子洪福齐天,奴才猜也猜到了。”

    “猜得不对,掌的嘴。打开吧!”

    于是安德海打开黄匣,取出奏折,拆除油纸。夹板上一条黄丝绳挽着,结成一个龙头,只轻轻一扯,就松了开来,从夹板中取出黄纸包封,里面是三黄一白四道奏折。

    黄的是照例的请安折,两宫太后和皇帝每人一份,慈禧太后丢在一边,只看白折子。看不到两行,嘴角便有笑意了。

    安德海便悄悄退了出去,轻轻拍了两下手掌,等召来所有的太监、宫女,才又重新进屋,一跪上奏:“请主子升座,奴才们给主子叩贺大喜!”

    慈禧太后没有理他,只这样吩咐:“到‘那边’去看看,如果醒了,就说请在养心殿见面。”

    “喳!”

    “还有,派人通知值班的军机章京,去告诉六爷,说江宁有消息来了!”

    安德海答应着飞奔而去。慈安太后住在东六宫的钟粹宫,绕道坤宁宫折入东一长街,第一座宫殿就是,原叫他看一看,他却叩开了宫门,自作主张告诉那里的总管太监,说有紧要奏折,请慈安太后驾临养心殿见面。

    两三年来一直如此,凡事以“西边”为主,“东边”成了听召。慈安太后不敢怠慢,但梳洗穿戴,也得好一会工夫,及至到了养心殿,天色已明,皇帝已上书房,慈禧太后也等了一会了。

    先在西暖阁见过了礼,慈禧太后很平静地说:“我念江宁来的奏折听。”接着朗声念了其中最要紧的一段:“十五日李臣典地道告成,十六日午刻发火,冲开二十余丈,当经朱洪章、刘连捷、伍维寿、张诗日、熊登武、陈寿武、萧孚泗、彭毓橘、萧庆衍,率各大队从倒口抢入城内。悍贼数千死护倒口,排列逆众数万,舍死抗拒。经朱洪章、刘连捷,从中路大呼冲杀,奋不顾身,鏖战三时之久,贼乃大溃……。”

    念到这里,慈安太后打断她的话,急急问道:“妹妹,是奏报江宁克复了吗?”

    “才克复了外城。不过外城一破,想来内城一定也破了。”

    这是应该高兴的绝大喜事,但慈安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忽然伤感了,却又不肯让眼泪流落,只拿着一块绣花绢帕,不住揉眼睛、擦鼻子。这个举动,把伺候的太监们,弄得惊疑不定,但谁也不敢去探问。站得远些的便窃窃私议,长春宫传来的消息不确,江宁来的奏折,怕不是什么好事,否则,“东边”何以伤心呢?

    慈禧太后是了解她所以伤心的原因的,必是由这个捷报想到了先帝。十一年的皇帝,几乎没有一天不是在内忧外患之中。由得病到驾崩,虽说是溺于酒色所致,但那种深夜惊醒,起身看各省的军报,不是这里兵败,便是那里失守,尽是些令人心悸的消息,加以要饷要钱,急如星火,这样的日子,也真亏他挨了过去。

    “唉!可怜!”慈安太后终于抒发了她的感慨,“盼望了多少年,等把消息盼到了,他人又不在了!”

    “过去的,过去了!姐姐,今天有许多大事要办,别伤心了!”

    就这一句话,把慈安太后的心境,暂且移转。她的伤感来得骤然,去得也;ft;99lib?;/ft;快,欢喜赞叹地说:“皇天不负苦心人,曾国荃到底立了大功,也真亏他!”

    慈禧太后的想法有些不同,她认为江宁的克复,不应该迟到现在。曾国荃早就下了决心,要达直捣金陵的殊勋。四月里李鸿章收复常州,朝命进军江宁会剿,李鸿章迁延不进,理由是兵士过劳,须得休息,其实是不愿去分曾国荃的功。倘或没有这些打算,会师夹攻,江宁早就该拿下来了。

    “看这样子,仗打得很凶!可不知道人死得多不多?”

    “那还少得了吗?”

    “咳!”慈安太后又忧形于色地,“仗是打胜了,收拾地方,安抚百姓,以后这副担子还重得很呐!”

    这又与慈禧太后的看法不尽相同,但一时也无法跟她细谈,此刻要召见细谈的是军机大臣。

    “叫起吧!”她说了这一句,便即站起身来,略停一停,等慈安太后走到她旁边,才一起缓步到了东暖阁,升上御座。

    班军机大臣,恭王、文祥、宝鋆、李棠阶、曹毓瑛早就在军机处待命,喜讯虽好,苦于未见原奏,不知其详,内城破了没有?洪秀虽已于四月下旬,服毒自杀,他的儿子,被“拥立继位”的洪福瑱,可曾擒获?尤其是伪“忠王”李秀成,此人雄才大略,不可一世,如果他漏网了,太平天国便不算灭。

    大家正这样谈论着,宝鋆忽然想起一件事,“今天该递如意吧?”

    “啊呀!这倒忘了。”恭王说,“赶快派人去办。”

    这是多少年来的规矩,凡是国家有大喜庆,臣下照例要向皇帝递如意,象今天这种日子,如意是非递不可的。

    就在这时候,军机处的“苏拉”来禀报:两宫太后已临御养心殿,传旨即刻进见。时间仓促,即使象恭王那样,府里有现成的如意,也来不及取用,只好作罢。

    如意虽不递,颂圣之词不可少,所以一到养心殿东暖阁,恭王首先称贺。两宫太后自然也有一番嘉慰之词,然后把原奏发了下来。殿廷之上,不便传观,由宝鋆大声念了一遍,殿中君臣,殿外的侍卫、太监,一个个含着笑容,凝神静听。

    由于慈安太后不明白江宁的地势,于是籍隶江阴的曹毓瑛,作了一番“进讲”。他为两宫太后指陈,曾国荃奏折内所称的“外城”,就是明朝洪武年间所建的都城。原有十三个城门,本朝封闭其四,剩下正阳、通济、聚宝、三山、石城、仪凤、神策、太平、朝阳等九门,用火药轰开的倒口,是在太平门,正当玄武湖东南。再往东去,就是钟山,洪军在此筑了两个石垒,称为“天保城”、“地保城”。这年春天,曾国荃夺下“天保城”,江宁合围之势已成,五月间再夺下“地保城”,则江宁的克复,不过迟早间而已。

    “那么内城呢?”慈安太后又问。

    “内城就是明太祖的紫禁城,本朝改为驻防城,那是不相干的!外城周围九十六里,城基是花岗石,城墙是特制的巨砖,外面再涂上用石灰和江米饭捣成的浆,坚固无比,这一破了外城,江宁就算克复了。”曹毓瑛以他在军机处多年的经验,复又指出:“想必就在这一两天,曾国藩还有奏折来,那时候克复江宁的详情,就都知道了。”

    “那么,”慈禧太后问道:“咱们眼前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先下个嘉慰的上谕。论功行赏,总要等曾国藩把名单开了来,才好拟议。”恭王这样答奏。

    “好!马上写旨来看了,让江宁的折差带回去。”

    于是曹毓瑛先退了出去,拟写谕旨,除了对曾国荃所部不满五万,在两年的工夫中,将江宁城外的“贼垒”,悉数荡平,现在复于“炎风烈日之中,死亡枕藉之余”,力克坚城,归功于曾国藩的调度有方,曾国荃及各将士的踊跃用命,表示建此奇勋,异常欣慰以外,特别许下诺言:“此次立功诸臣将伪城攻破,巨憝就擒,即行漏沛恩施,同膺懋赏。”写完送进殿去,先交恭王看过,然后呈上御案,两宫太后一字未动,原文照发。

    “江宁克复,差不多就算大功告成了。”慈禧太后看着恭王说道:“这几年的军饷,是各省自筹。现在要办善后,可不能再叫地方上自己筹款了,户部该有个打算!”

    “臣已经打算过了。”恭王答道:“伪逆这几年搜括得不少,外间传言,金银如海,只要破了他的伪府,办理善后的款项,自有着落。”

    “怕不能这么打算吧?”慈禧太后疑惑地。

    “现在只好先这么打算。”恭王极快地回答,语气显得很硬,“户部跟内务府,每个月都是穷打算,京里的开销也大,还得想办法省!”

    内务府只管支应宫廷的用度,说内务府还要节省,等于要求宫廷支用,还要撙节。慈禧太后已不止一次听得安德海报告,说长春宫向内务府要东西要钱,恭王难得有痛痛快快拨付的时候。她虽也知道,恭王不是肃顺,并非有意跟她为难,但是,他也并不见得如何尊崇太后!

    最使她耿耿于怀的是,上个月里,有个名叫贾铎的御史,上了个折子,说风闻有太监演戏,一赏千金,并且用库存的绸缎,裁制戏衣,请速行禁止,以期防微杜渐。这是那里的话?自从国丧孝服满了,每月初一十五在漱芳斋唱唱戏是有的,何至于“一赏千金”?既然演戏,就得要行头,不能象道光年间那样,戏台上不管帝王将相,还是才子佳人,都穿的是破破烂烂的行头,身上东一片,西一片,满台摇晃,简直就是花子打架,那又何必唱戏?因此,慈禧太后觉得贾铎是吹毛求疵,非常不满,但恭王却回护着他,不能不下个否认的批谕。

    这些回忆加在一起,愈觉恭王刚才说的话刺耳。不过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那份不快很容易掩没,对恭王的芥蒂也不难容忍,所以还附和着他说:“是啊,该省的一定要剩大乱一平,那就要‘百废俱举’了,处处都要花钱。而况捻匪还在闹,军费也少不了的。”

    听得慈禧太后如此明理,军机大臣们无不心悦诚服。退出养心殿后,又到军机处集议,把曾国荃的原奏,重新细细研究,得出一个相同的看法:曾军围城已久,粮道久绝,城内饿死的人,不知其数,却拚死顽抗,斗志不衰。而曾军在炎暑烈日下,围攻四十余日,死亡枕藉,艰苦万状,则一破城以后,必然是一场穷砍猛杀的恶斗,地方糜烂,难以善后。

    因此,这个捷报对执掌国柄的军机大臣来说,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但无论如何,这是开国以来第一场大征伐,也是第一场大功勋。乾隆朝的“十武功”,固然膛乎其后,就是康熙朝的平三藩之乱,论规模、论艰难,也都不如。戡平这场大乱,自然要数曾国藩的功劳第一,真值得封一个王。

    可是没有人肯作此倡议。

    这时外面也已经得到消息了,起初还将信将疑,等军机大臣和军机章京退值回家,纷纷都来打听,正式证实有此捷报,于是奔走相告,传遍九城。这天晚上从王公府第到蓬门筚窦,在纳凉闲谈时,无不以此作为话题。

    当然,对此捷报的想法,因人而异。流寓在京的江南人,念切桑梓,自然欣喜若狂。再有是兵部和户部的司官,特别兴奋。功成行赏,六部中兵部的司官,直接参与军务,升官一定有望。户部的司官和书办,则可以发财,军务结束,要办报销,江南大营的老帐,且不去算它,光是曾国藩弟兄经手的军费,何止数千万两。不管这些军费来自何处?总要奏销奉准,才可卸除责任,那时要好好讲它个斤头。

    自然也有些比较冷静,同时了解战局的人,觉得总要等两江总督节制四省军务的曾国藩,出面奏捷,胜局始定。而且就算江宁完克复,大江南北,还有数十万洪军,江西和皖南,局势仍然吃紧。浙江湖州,亦久攻未复,则虽得一江宁,洪军仍有卷土重来的可能,何况江宁外围,象下关等处驻屯的洪军,也仍有反扑的机会,这样一打滥仗,局势如何演变,也真难逆料。

    在兴奋焦灼的心情中,等到月底,曾国藩的捷报终于到了。出人意料的是,领衔的不是一手料理军务,主持般战局的曾国藩,而是坐镇长江上游,因为倚任胡林翼而得克保富贵的协办大学十湖广总督官文。曾国荃拚命争功,而他的长兄则刻意谦让,这两兄弟的性情,何以如此大异其趣,一时都不免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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