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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痛来得让人困惑。

    准确来说,是我感到糊涂了。我不明白,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身体想要抗拒疼痛,而我几次三番被黑暗吞噬,丧失了几秒或者几分钟的痛感,这一切都让现实和虚幻的界线变得模糊起来。

    我试图辨别清楚。

    虚幻是黑色的,不会那么疼。

    现实是红色的,感觉像是被拦腰锯断、被巴士碾过、被拳击冠军重拳击中、被一群公牛踩踏、被浸在酸液中,这些感觉都是同时发生的。

    现实让我感到我的身体因为疼痛,在扭曲翻滚、弹到半空中,但是明明我就不可能动啊。

    现实让我意识到还有一样什么东西比这些折磨都来得重要,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

    现实流转地太快。

    上一刻,每一件事都还是其应该有的样子。被我爱的人们围绕着,欢笑着。和现在的处境截然不同,好像我得到了所有为之奋斗的东西。

    但是接着,事情在一个细枝末节的地方出了错。

    我看到我的杯子翻倒,猩红;tt?.t色的血泼洒出来,浸染了那片纯洁的白色,我条件反射地伸手去够。其他人的手更快,但是伸出去的身体已经收不回来了……

    身体里,什么东西把我往反方向猛得一拽。

    撕裂。破坏。扭曲。

    黑暗的潮水涌来,把我抛进痛苦的汹涌波涛之中。不能呼吸——我曾经也有过溺水的经历,但是这次不同,我的喉咙烧得厉害。

    我好像碎成了千万片,在碎裂,在剥落……

    黑暗愈加浓重了。

    声音,这次是叫喊,于是疼痛感又回来了。

    “一定要想办法松开缠绕他的脐带!”

    某样比刀还要锋利的东西把我剖开——尽管还有压倒切的疼痛在作祟,但是他的话让一切都明朗起来。缠绕的脐带——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这意味着我体内的宝宝就要死了。

    “让他出去!”我冲着Edward尖叫。为什么他还不这样做呢?“他不能呼吸了!现在就做!”

    “MA 啡……”

    我的宝宝就要死了,而他还想要等着先给我来上些镇痛剂?!

    “不!现在……”我呛住了,没办法说完。

    房间里的照明灯的点点黑斑,化作千根冰冷的银针刺进我的胃里。这种感觉糟透了——我本能地挣扎着去保护我的胎儿,我的孩子,我的小Edw99lib.ard b,但是我太弱小了。我的肺好痛,氧气被抽走了。

    疼痛又一次开始减弱,但是我却渴望感受到它。我的宝宝,;/a我的宝宝,快死了……

    过了多久呢?几秒钟还是几分钟?疼痛消失了。麻木。我感觉不到任何东西。而且依然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我可以听。肺里又充满了空气,勉勉强强地可以供给给气管。

    “现在和我在一起,Bel!能听见我吗?坚持住啊!不要丢下我。让的心跳下去!”

    b?b还在这里,依然试图把我救回来。

    当然,我想告诉他,我当然想要让我的心继续跳动下去。我不是已经这样答应过他们两个人了吗?

    我试着感受自己的心跳,找到它,但是我却在自己的体内迷失了。我不能感觉到本应该感受到的东西,在心脏的位置什么都没有。我眨了眨眼睛,感受到光亮。虽然不是我要找的东西,但是总比什么都感受不到的要好。

    就在我的眼睛努力适应的时候,就听到Edward轻唤了一声,“Renese。”

    Renese?

    不是我梦中那个苍白但是漂亮的小男孩儿了吗?我有些觉得被打击到。但是下一刻我就立刻被潮水般的温暖所包围了。

    Renese。

    我动动嘴唇,拼命要让空气转化成舌尖的语言。我逼迫自己抬起毫无知觉的手去抱她。

    “让我……把她给我。”

    摇曳的灯光,让Edward凝脂般的手看起来有些忽明忽暗。他整个人笼罩在淡红色的光晕中,那是溅在他身上的血,而他的手上有更多的血。一个小小的,还滴着鲜血的小人儿正在他手中不停挣扎。他把温热的身体放到我的臂弯中,好像我在抱着她一样。她湿润的皮肤有着奇高的温度——几乎和b的一样烫。

    我的眼神聚焦,突然间一切好像都异常清晰。

    Renese没有哭,但是她还是喘得厉害。她的眼睛已经睁开,带着惊吓的表情有些滑稽。滴溜滚圆的小脑袋上的小卷毛因为结块的血污而有些乱糟糟的。她眼珠的颜色是熟悉的巧克力棕色——但是却美得让人惊异。鲜血下面,露出苍白的肌肤,是乳象牙白色的。加上红彤彤的脸颊,她好像被包围在五彩的光圈中。

    她精巧的脸庞只能用完美来形容,让我有些咋舌。她甚至比她的父亲还要漂亮。太难以置信了,怎么可能呢。

    “Renese,”我无力地惊呼。“多漂亮呀。”

    突然,这张“难以置信”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一个灿烂的、发自内心的微笑。在粉嫩的嘴唇后面是已经长了的雪白牙齿。

    她低下头,靠在我的胸口,立刻驱走了寒冷。和我的不同,她的皮肤温暖而又光洁。

    接着,疼痛再次袭来——好像一道温暖的闪电划过皮肤。我抽起气来。

    然后,怀里一空,她就不见了。我那天使脸庞的孩子不见了。我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她了。

    不!我想要叫喊。把她还给我!

    但是终究敌不过虚弱。这一刻,我的手臂像是空瘪的橡皮水管,然后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我感觉不到它们,甚至感觉不到自己。

    比之前更密实的黑暗蒙蔽了我的眼睛。像是被迅速套上了一个厚厚的眼罩。不仅遮蔽了我的眼睛,而且以千钧之势向我压来。我实在无力去推开它。放弃,是如此地轻而易举。就让黑暗把我推向更深、更幽暗的地方,在那里没有痛苦,没有软弱、没有担忧、没有恐惧。

    如果只为了自己,我不会挣扎太久的。我只是一个没有力量的人类,就像b说过的,我已经和超自然为伍太久了。

    但是,这并不关乎我一个人。

    如果现在我选择了容易的那条道路,让虚无的黑暗把我湮没,我会让他们伤心;rk;/rk的。Edward,Edward。我的人生和他的人生已经拧成了一股绳子。毁掉一个,就相当于毁掉所有。如果失去他,我将没有办法独活。反之亦然。没有Edward的世界将是索然无味的。Edward是必要的存在。

    b,虽然一再对我说了再见,但是却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回到我身边。b,我对他一味地伤害都已经可以构成犯罪了。这次是不是我还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再伤害他一次呢?尽管遭遇了这一切,但他还是为我留了下来。而现在他所要求的只是让我为他留下来。

    但是这里实在是太黑了,我无法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脸。这让放弃变得越发容易起来。

    虽然我几乎是在用本能在抗拒这股黑暗。但是我根本不指望推开它,而只是在做最后的抵抗。不至于被压得连渣都不剩。我又不是Ats(受罚以双肩掮天的巨人),而黑暗则沉重得像是一个黑洞,我承受不来。所能做的只是避免灰飞烟灭罢了。

    某种意义上,这也成了我的人生模式——我从来都没有足够的力量来面对那些超出我控制范围的事情,攻击敌人或者逃出他们的魔掌。为了避免痛苦。弱小的人类的我,所能做的只有不断向前,忍耐、幸存。

    努力到这个份上需要足够的忍耐力。所以今天我也不得不努力。我会忍到救助时刻的到来。

    我知道Edward会尽他一切的努力。他不会放弃,我也不会。

    我伸出手抓牢了这片缥缈黑暗汪洋中的一块峭壁,一寸一寸地缓慢向上攀爬。

    这点距离还还远远不够。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已经沿着黑暗向上爬了一半的距离,我需要更多的力量。

    我甚至还看不见Edward的脸。也看不见b的,Alice的,Rosalie的,或者Charlie的还有Renee的,或者Carlisle的以及Es的……什么都看不见。这让我感到恐慌,怀疑这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我渐渐感到不支——如果掉下来,下面是不会有东西来接住的,只有无底洞。

    不!我必须要活下来。Edward还需要我。b.。Charlie,Alice,Rosalie,Carlisle,Renee,Es……

    Renese。

    虽然我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我突然可以感觉到某些东西。像是若有似无的躯体,我想象着去感觉自己的手臂。想象着在我的臂弯里曾经有一个小东西,硬邦邦的,但是却非常,非常温暖。

    我的孩子。我小小的动力源泉。

    我已经做到了。经历了各种非正常的情况,我已经足够强大生下Renese,一直怀着她,直到她强大到不需要我也能生存下来为止。

    在我感觉虚无的臂弯中,只有那个温度是真实的。于是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了。这是我心跳动的地方。紧紧抓牢我女儿的温暖记忆,我知道只要我想,就可以打破黑暗。

    紧贴心脏的温热变得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温暖。变得滚烫。这份热度是如此真实,我都很难相信我是在想象。

    愈发的滚烫。

    现在好难受。太热了。实在,实在太热了。

    就好像摸在了电熨斗的金属面上——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甩掉手上灼热的东西。但是实际上我的手上什么都没有,手臂也没有弯曲在胸前,而是死物般地垂在身体的两侧。燥热来自我的体内。

    熊熊燃烧的火焰还在加剧——温度不断升高,到达高峰,然后再升高,直到凌驾于我任何其他的感觉。

    在那团火焰后面,我感到了胸腔内律动的节拍,然后就在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的时候,我意识到我又找回了自己的心跳。虽然看见了希望,但是我真希望自己能够拥抱黑暗。我真想伸出手剖开胸腔,把心脏挖出来——只为了能;rk;/rk够摆脱这样的折磨。但是我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臂,连动根手指就办不到。

    Jas曾经用脚踩断了我的腿。现在看来那不算什么。那就像躺在一张松软的羽绒床上放松一样惬意。现在要我选一百次,我都宁愿选择那个,被踩断一百次。并且心怀感激地接受。

    我的孩子,曾经踢断了我的肋骨,撕开我的肚子才破茧而出。现在看来那不算什么。那就像漂浮在清凉的游泳池里一样享受。现在要我选一千次,我都会选择那个。并且感恩戴德地接受。

    火烧得更旺了,让我只想尖叫。只想恳求谁现在可以杀了我,让我早一秒从这个煎熬中解脱出来。但是我动不了嘴唇。沉重的黑暗还在,压迫着我。

    我意识到一直压制着我的并不是黑暗,而是我的身体。太沉了。任由火苗窜出我的心脏,不可思议的疼痛在肩膀、还有腹部扩散开来,灼烧着我的喉咙,舔舐我的脸庞。

    为什么我不能动呢?为什么我喊不出声来呢?不应该是这样啊。

    我的思路这时倒是异常清晰,疼痛敏锐了我的脑子,就在我自问的时候,答案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是MA 啡。

    好像在很久远以前,我们三个就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Edward,Carlisle和我。Edward和Carlisle都希望能用足够量的镇痛剂来缓解毒素造成的疼痛。Carlisle曾经在Eett身上尝试过,但是毒素在镇痛药效发挥之前就已经扩散,封闭了他的血管。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到镇痛剂起作用。

    听的时候我脸上强作镇静,暗自庆幸Edward不能读到我的思想。

    因为我曾有过MA 啡和毒素同时存在于我身体内的经历,所以我知道真相。我知道麻药的麻醉作用在毒素的侵袭面前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但是我没必要把这件事说出来,这样只会让他更不愿意改变我。

    我没有想到MA 啡还有这样的功效——让我动弹不得,有口难言。让我饱受万蚁钻心之刑,却又瘫痪无抗拒之力。

    我知道整个故事。我知道Carlisle在经受地狱烈焰试炼的时候一声不发。据我从Rosalie那里所了解的,叫喊对当时他的处境来说没有一点儿好处。于是我暗下决心,希望能够像Carlisle一样,就像Rosalie描述的那样把嘴巴闭得严严实实的。因为我知道我每一次的尖叫只会加重Edward所受的折磨。

    现在,上天仿佛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我的愿望成真了。

    可是如果我不喊出声来,又怎么能告诉他们来了断我呢?

    我所有的愿望就是一死了之。好像出来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迄今为止我的存在根本无法和这个痛苦相抗衡。我的心脏是不会为承受这般苦痛而跳动的。

    让我死吧,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在浩瀚无垠的空间内,这份痛苦绵延不绝。只有至酷的折磨和无声的呐喊,恳求死神的降临。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连时间都被抛弃了。这一刻的折磨被无限延长和放大,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唯一的变化就是在突然间,本觉得已经达到极限的疼痛陡然加剧。本来因为MA 啡的镇痛作用已经半死的下半身,突然也像着了火一般。一些断裂骨折的部位逐渐复原——像是被一双滚烫的手接在了一起。

    本已无尽的痛苦变本加厉。

    可能过了几秒钟,或者是几天,也有可能是几个星期甚至是几年,但是终于,我的时间感又回来了。

    有三件事同时发生,交叉重叠在一起,让我无法得知到底是那桩首先发生:时间重新启动;MA 啡的药力逐渐散去;我变得更强了。

    我能够感觉到我对身体的控制力成倍地回来了,这些增长首先体现在我对时间的把握上。当我能够牵动脚趾,能够将手指握成拳状时,我就觉察出了这一点。我知道,但是不知道怎么反应。

    尽管烈焰并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事实上,我的官能已经开始对此有了一种新的体验,每一次火舌舔过我的血管,我发现我都可以给予这样的感受正确的评价。

    我想起来为什么我不能尖叫了。我想起来为什么发誓一定要忍受住这一非人的疼痛。虽然现在想来有些不可能,但是我想起来那里一定有些什么事情是值得我忍受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压在身上的重量离开了我的身体。对于看着我的人来说,可能看不出来。我一直力图将尖叫和颤抖压抑在体内,这样就不会伤害到任何其他人。所以对于我来说,我就像是被松绑了一般,终于逃离了那根滚烫的炮烙柱子。

    虽然已经被烧得体无完肤,但是我总算还留了一口气可以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我的听力越来越敏锐,我可以数着自己紊乱的心跳来算时间。

    我可以数着透过齿间的缝隙吸进的浅浅的气息。

    我甚至可以数着我身旁某处传来的低沉的呼吸声。这些呼吸异常地缓慢,所以我把精力集中在这上面。这些比钟摆还要均匀的呼吸,伴着我度过了大部分的时间,它们可以伴着我经受住这场火刑直到最后。

    我继续感到自己变得更强,思路也变得更清楚。当新的声音传来时,我就能够听了。

    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打开的门搅动空气发出的摩挲声。脚步靠得更近了,然后手腕内侧感到了一股压迫感。我感觉不到手指的冰凉。那场火好像烧尽了所有对于清凉的记忆。

    “依然老样子?”

    “是的。”

    轻盈的鼻息吹拂在我烧焦的脸上。

    “MA 啡没有残留的迹象。”

    “我知道。”

    “Bel?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知道毋庸置疑的是,如果我松开我的牙齿,就会功亏一篑,我会颤抖,尖叫,翻滚。如果我睁开眼睛,或者动弹一根手指,任何一个改变就会结束我的这份控制力。

    “Bel?Bel,亲爱的?能不能睁开眼睛?能不能握一下我的手?”

    指尖又传来压迫感。这个声音让我身不由己地想要回应,但是我还是植物人一样地躺在那里。他话语中流露的痛苦简直无可比拟。现在他只是在害怕我还在遭受不幸。

    “也许……Carlisle,也许我晚了一步。”他的声音逐渐轻了下去,最后的一个字发音还被他吃了进去。

    一瞬间,我的决心动摇了。

    “听听她的心跳,Edward。甚至比当时的Eett还要有力。我从来没听过那么生气勃勃的心跳声。她会没事的。”

    是的,我保持沉默是对的。Carlisle会说服他的。他不用和我一起遭罪。

    “那么她的……她的脊椎呢?”

    “她受的伤比起Es那个时候的轻多了。毒液会像治愈Es一样修复她的。”

    “但是她依旧一动不动啊。我一定在哪里做错了。”

    “为什么不说做对了什么呢,Edward。儿子,做了所有我能做的,甚至更多。我自己都不确定会不会有那么强大的定力抵挡诱惑,并抱着坚定的信念来救治她。停止无谓的自责。Bel会好起来的。”

    哽咽的低语。“她一定还在煎熬中。”

    “那个我们谁都不知道。她的体内注入了那么多的MA 啡,我们不知道这会对她的蜕变经历产生怎么样的影响。”

    手肘的内侧被小心地握住了。另一阵耳语。“Bel,我爱,Bel,我很抱歉。”

    我多么渴望回答他,但是我不可以加重他的痛苦了。起码不是在我只有保持自己静止躺着的力气的时候。

    虽然让人难以忍受的火焰还是在炙烤着我。但是我的大脑中有了更多的空间,有空间来思考他们的对话,有空间来记住发生了什么,有空间来展望未来,还有数不尽的偌大的空间来装填痛苦。

    当然,还有空间来担心。

    我的宝宝在哪儿?她为什么不在这儿?为什么他们都不谈及她?

    “不,我就呆在这儿,”Edward压低了声音在回答某个人的思想,“他们可以解决的。”

    “有意思的局面。”Carlisle回答说。“我还以为我什么都看透了呢。”

    “我稍后会解决的。我们一起来解决。”有什么东西轻柔地覆上我火烫的手掌。

    “我很肯定,合我们五个人之力,不会让它变成流血事件的。”

    Edward叹了口气。“我不知道选哪边。我想把他们两个都撂倒。好吧,以后再说。”

    “我在想Bel会选谁哪边,”Carlisle沉思道。

    一个低沉、生硬笑声回应他。“我能肯定的是她一定会出乎我的意料。她总是这样。”

    Carlisle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谈话就这样没有了下文让我很是沮丧。他们这样故做神秘地谈话是不是只是为了激将我?(我也不知道这样翻对不对。。。)

    我依旧回到数Edward的呼吸来打发时间的状态。

    一万九百四十三次呼吸后,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悄然进入了房间。更轻快,更……有节奏感。

    真奇怪,今天之前我可是没有办法听出脚步声中这么细微的差别的啊。

    “还要多久?”Edward问道。

    “不会太久了,”Alice告诉他。“知道她现在在我的视野中变得多么清晰了吗?我现在能看到的清楚多了。”她微叹了口气。

    “还是有些不舒服吗?”

    “是的,谢谢把这点提出来,”她没好气地回嘴。“被自己的同类掐住命门,要是被也会觉得郁悴的。我看吸血鬼是最清楚的,因为我自己也是;我看人类也还可以,因为我曾经也是。但是我却完看不见混血种,因为对他们我完一无所知。Bah!”

    “集中精力,Alice。”

    “是啊,现在要看Bel是不成问题的。”

    一段长时间的沉寂后,Edward吐了口气。这个声音和之前的很不一样,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她会好起来的,”他说。

    “她当然会。”

    “两天前的底气可没那么足啊。”

    “两天前我什么都看不到。但是现在她身上的盲点已经移除了,这就小菜一碟了。”

    “为了我能不能再集中看一下?看一下还要多少时间——给我个大概估计。”

    Alice叹了口气。“这么没耐心。好吧。给我一秒……”

    屏息凝神。

    “谢谢,Alice。”他的声音听上去开朗多了。

    多久?他们能不能把答案说得大声一点?这样的要求会不会过分呢?我还要经受这样的火烧多久啊?一万秒?两万秒?还要一天——也就是八万六千四百秒?或者更多时间?

    “她会变得光彩夺目的。”

    Edward从容地纠正了她。“她从来都是。”

    Alice扁扁嘴,抱怨说。“知道我在说什么。看看她。”

    Edward并没有回答,但是Alice的话语让我有了希望,也许我看起来并不像我感到的那样像块冒烟的焦炭。我还以为我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堆烧焦的骨头了。我身体的每个细胞早已在高温下化为了灰烬。

    我听见Alice轻盈地蹦出房间去,走动时衣物相互摩擦发出“嗖嗖”的声响。天花板上的吊顶灯一成不变的“嗡嗡”作响,屋子外面是微风吹拂的声音。我什么都可以听见。

    楼下,有人正在看球类比赛。水手队已经领先了两垒。

    “该轮到我了”我听见Rosalie朝什么人嚷嚷,然后对方给了她一个低吼作为回应。

    “嗨,现在关键着呢,”Eett警告说。

    有人发出不满的嘘声。

    我再耐心地聆听了一会儿,但是除了比赛再无其他了。棒球对缓解我的疼痛效果不大,所以我还是再次聆听Edward的呼吸声,一秒一秒数着时间。

    两万一千九百一十七零半秒之后,痛苦改变了。

    好消息是,灼热的疼痛开始从我的指尖褪去,慢慢地消散,但是至少有了些新的改变。一定是这个样子的,疼痛终于要结束了……

    然后是坏消息,我喉咙里的火和之前也不一样了。不单单是着火了,而且是难耐的干渴。如同干涸的河床。渴得烧了起来,烧得生疼……

    同样不好的消息还有:心里的那团火烧得更旺了。

    这怎么可能呢?

    早已心动过速的心脏竟然还在加速——燃烧的火焰将跳动的节奏推向了一个疯狂的极限。

    “Carlisle,”Edward把他叫了过来。他的声音低沉但是清晰。如果Carlisle在这屋子的附近,就一定可以听到。

    火开始从我的手掌褪去,疼痛过后,得到的凉爽让我欣喜若狂。但是所有的灼热都退居到我的心脏,那里热得像颗太阳,并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在收缩释放。

    Carlisle进到房间内,Alice则在他的一侧。他们的脚步声是那么大相径庭,我甚至可以辨别出走在右边的是Carlisle,Alice在他身后一步左右的距离。

    “听啊,”Edward对他们说。

    整个房间中最大的响声就是我狂乱的心跳,和着燃烧的节奏有力地跳动着。

    “啊,”Carlisle发话了。“快结束了。”

    我因为他的这句话而产生的释然感立刻被撕心裂肺的疼痛所取代。

    现在我的手腕、脚踝还有关节都自由了,那里的疼痛已经消失。

    “马上,”Alice急切地附和道。“我会去通知其他人。要不要叫Rosalie……?”

    “好的——让她把孩子抱远一些。”

    什么?不。不要!他刚说了什么,把宝宝抱走?他是怎么想的?

    我的指关节屈起——不满的情绪终于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僵局。房间里只剩下我铿锵有力的心跳,而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只手捏住了我还有些僵直的手指,叫着。“Bel?Bel,亲爱的?”

    我能正常地回答他而不会惊声尖叫吗?我想了一下,手肘和膝盖的热量涌动到胸口,那里的温度还在不断升高。还是再等等。

    “我把他们都叫上来,”Alice用她特有的急迫语调说。我听见她冲出门去时身后带起的风声。

    接着——Oh!

    我的心脏像是脱缰的野马,愈发急迫的频率最终让心跳声连成一个单音节的声音,像是直升飞机工作时螺旋桨的翼片出发的巨响,就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了。吸收了身体其余部分的疼痛和热量,胸口本就炙烈的火焰,现在更是火上浇油了。我的背向上拱起,仿佛被顶在胸口燃烧着的心脏向上拉起。

    感觉到躯干重重地跌落,可实际上身体却依旧纹丝不动。

    这是我体内的一场拉锯战——我超负荷跳动的心脏和咄咄逼人的火焰。结果是两败俱伤。在什么都烧成灰烬后,火是注定要熄灭的;而我的心脏也在加速奔向它的终点。

    在仅存的人类器官中掀起最后一拨难以忍受的阵痛之后,火势渐渐弱了下去。砰然的撞击声留下了沉闷空旷的回声,我的心脏不规则地跳动了两次之后,安静地搏动了最后一次。

    万籁无声。没有呼吸。甚至没有我。

    有那么一阵,抽离的疼痛是所有我能够感到的知觉。

    接着,我睁开眼睛,好奇地看着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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