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狐变 > 第5章
    我的决定是:当我将我偷来的东西放回去之后,我就老实不客气地问博新,和他一起住在那古老大屋子中的是甚么人,为甚么他一直要瞒著,不讲给人家听。

    在归途上,并没有甚么意外发生,而我则翻来覆去,一晚不得好睡。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那位生物学家用电话联络好了,请他在家中等我,我告诉他,我有一样他一生之中从来也没有见过的东西给他看。

    那位生物学家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就答应了我的要求,而我也立时驱车,到了他的家中。

    在他的家中,有设备相当完善的实验室,自然也有著高倍数的显微镜。

    他亲自开门,让我进去,然后道:“有甚么古怪东西,害得我临时打电话,推掉了一个约会。”

    我忙道:“不会懊恼推掉了一个约会的,只要看到了我带来的东西,一定毕生难忘。”

    他也是一个性急的人,忙道:“是甚么?”

    我先取出了一个信封,然后将我昨天晚上弄到手的那两片夹著标本的薄玻璃片,取了出来,那位生物学家“哦”地一声:“是标本,那是甚么?”

    我为了要看他看到那细菌大小般的狐狸之后的惊讶神情,是以我并不说穿是甚么,我只是道:“将它放在显微镜下面去看看,就可以知道!”

    他显然也对我带来的东西发生了兴趣,是以一伸手,在我的手中,接过了玻璃片来,先向著阳光,照了一下,那只狐狸已小得要用两千五百倍的显微镜才看得见,用肉眼来看,是甚么也看不到的。

    他招手道:“跟我来。”

    我跟著他,来到了他的实验室之中,他揭开了显微镜的布套子,将标本放在镜头之下,然后,对著显微镜,向内看著。

    他看了约有两秒钟,便抬起头来,在他的脸上,现出一种十分古怪的神情来。

    那是我意料中的事,而他那种古怪的神情,也迅速传染给了我,是以我一开口,声音也显得十分异样,我道:“怎么样,是不是从来也未曾见过?”

    那位生物学家发出了一下无可奈何的笑容来,他忽然之间,会有那样的神情,那倒令得我呆了一呆,可是,他接著说出来的话,更令我发怔!

    他叹了一声:“如果不是我和已经认识了那么多年,我一定赏一拳!”

    我在一怔之后,几乎跳了起来:“甚么,不认为那是从来也未曾看过的东西?”

    他的神情已变得十分冷淡,冷冷地道:“这标本片中的东西,我在上初中生物科的时候,就看过了,开这样的玩笑,是甚么意思?”

    我又望了他一下,然后我来到了显微镜之前,伸手将他推了开去,俯身向显微镜中看去。

    等到我看到了显微镜中的东西之后,我也不禁呆住了,那标本片中的,并不是一只细菌大小的狐狸,而是极普通的植物细胞组织。

    我抬起头来,定了定神,再低头看去,我所看到的仍然一样。

    我退了开来,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刹那之间,我的心中乱到了极点,怎么会的?难道我拿错了?在那抽屉中,那是唯一的标本片,不可能有第二片!

    而我在到手之后,自然也不可能有人在我这里将之换掉的。

    那么,究竟是为了甚么呢?

    也许是由于我当时的脸色十分难看,是以那位生物学家来到了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头道:“算了,我不怪!”

    我吃吃地道:“我本来要带给看的,绝不是这样的东西,不是那个!”

    “那么,是甚么?”他问。

    我苦笑著:“现在我怎么讲,也不会相信的了,还是别说了吧。”

    “不要紧,说来听听。”

    我道:“是一只狐狸,一只只有细菌大小的狐狸,要放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得见。”

    那位生物学家瞪大了眼睛望著我,他脸上的肌肉在抽动著,一望便知,他是在竭力忍住了大笑,所以才会那样的,而我也知道,他之所以竭力忍住了笑,是因为不想伤我的自尊心。

    我大声叫道:“想笑我,是不是?为甚么不笑?可以痛痛快快地笑一场!”

    他真的笑了出来,但却仍然忍著,他一面笑,一面拍著我的肩头:“大约是太空闲了,是以才有这种古怪的念头想出来。”

    我的心中虽然十分愤怒,但是我却无法发作得出来,我道:“根本不相信我的话?”

    他沉吟了一下:“嗯,一只细菌大小的狐狸,以为我会相信么?”

    我呆了一呆,是的,我怎可以希望人家听了我的话就相信呢?我的话,就算讲给一个小学生听,小学生也未必会相信,何况我是讲给一个生物学家听。

    我在刹那间,变得十分沮丧,苦笑著:“好了,只当我

    甚么也没有说过,甚么也未曾带来给看!”

    我一伸手,取回了那标本片,转身就走。那位生物学家叫著我的名字:“不必急于走,反正我也没有甚么别的事!”我只是略停了一停,头也不回:“不必了,不过请相信一点,我绝不是特地来和开这种无聊玩笑的!”

    我直向外走去,到了门口,我立时上了车,那时,我的脑中乱到了极点,只知道驾车疾驶,直到一个交通警员追上了我,我才知道,在那十分钟之内,我已有了四次严重的交通违例。

    那交通謷员令我将车子停在路边,申斥著我,记录著我的驾驶执照的号码。

    我被逼停了车,心头便逐渐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这其中一定有蹊跷。我到手的,明明是那夹著细菌大小狐狸的标本片,为甚么忽然变了?那古老大屋中,我一直知道博新是一个人居住的,如何又多出了一个陌生人?

    本来,我准备在将那标本片送回去之后,再侧面向博新打听那可以在他的屋中自由来去的陌生人,究竟是甚么人,因为我偷了他的标本片去给人家看,总是很对不起他的事。

    但是现在,事情既然起了那样的变化,我改变了主意:现在就去问博新。

    交通警员在申斥了我足足二十分钟之后才离开,我继续驾著车,来到了博新的那幢大宅之前,下车,用力按著门铃。

    不到一分钟,我已看到博新从二楼的窗口探出头来,大声道:“甚么人?”

    我也大声回答道:“是我,快让我进来!”

    博新也看清楚是我,他“咦”地一声,表示十分奇怪,接著,他便缩回了头去,不一会,他已急步走过了花园,来到了铁门前。

    他一面开门给我,一面十分奇怪地望著我:“的脸色很苍白,发生了甚么事?”

    我道:“进去了再说!”

    博新拉开了门,我走了进去,一起来到了客厅中,坐了下来。

    博新道:“有甚么事,快说啊!”

    我心中十分乱,而且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样开始叙述才好,因为我是对不起他在先的。但是我想了并没有多久,就想到了如何开始。

    我抬头向楼梯上望了一眼:“博新,和同住的那位朋友呢?为甚么有客人来,他总是躲起来,不肯和人相见。”

    博新的双眼瞪得更大,望著我,在我讲完了之后,他才道:“喝了多少酒?”

    我也瞪著眼睛:“甚么意思,以为我是喝醉了酒,在胡言乱语?”

    博新搔著头,脸上一片迷惑的神色:“那么,对不起,在说甚么?”

    “和同住的那个人,他是谁?”我大声问。

    博新的神情更是古怪:“究竟有甚么不对头?我一直只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啊!”

    我冷笑著:“不必瞒我了,和另一个人住在一起!”

    博新摊开了双手,“为甚么我和人同居,要保守秘密?我根本没有结过婚,而且,也不是道学君子!”

    我不禁给他说得有点啼笑皆非,忙道:“我说和住在一起的那个人,是男人,不是女人!”

    博新皱著眉:“卫斯理,今天究竟是怎么了,看的样子,也不像是喝醉了酒,倒像是吃了太多的迷幻药,是不是?”

    我盯著他,他不肯承认,我只好将事实说出来了,我道:“那么,如果我说我见过那个人,半夜,在三楼的书房中,怎么说?”

    博新呆了一呆,道:“别吓我,三楼的书房是我父亲生前使用的,自从他死了之后,一直没有人进过去。”

    我道:“我进过去,第一次,是带我进去的;第二次,是我偷进去的!”

    博新皱著眉:“我带到三楼的书房去?我看的记忆力有问题了!”

    一听到博新那样说,我从沙发上直跳了起来!

    我恶狠狠地瞪著他,心中也已经知道,事情的不对头,远在我的想像之外!

    我大声道:“说甚么?未曾带我进去过?博新,为甚么要抵赖?”

    我那时的神态,一定十分骇人,博新摇著双手:“好了,好了,这是小事情,何必为了这些小事争执,就算我曾带进去过,那又有甚么关系?”

    “关系可大著啦,”我回答:“在那书房中,曾给我看过两件奇怪之极的东西!”

    博新的神情很惊愕,他道:“是么?”

    看他的样子,分明是在随口敷衍著我的,我心中自然很生气,但是我却忍耐著,因为我总得将事情的经过,和他讲明了再说。

    我道:“是的,我好奇心极之强烈,是知道的,我想弄明白其中的原因,是以,我在昨天晚上,半夜,爬上了三楼的书房,偷走了其中的一件,就在那时候,我看到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