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吧。”山克斯说。然后他瞟了黛比和爱丽丝一眼,挺直了身体。“跟我来。”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对我说,“我领们去见他。”

    我们一行五人跟在这个蛇娃的后面,由他带领着我们穿行在营地上。他不停歇地说个没完,一个劲儿跟黛比和爱丽丝说着这是谁谁的帐篷那是谁谁的篷车,还简要地跟我们说起了当晚要举行的演出。在我们快走到高先生的篷车前时,我们碰到了埃弗拉、梅拉和厄查。他们把他们养的蛇拿到外面的几只大木桶里,正在帮它们擦洗身体。埃弗拉看见我很高兴,急匆匆地跑过来将我从头到脚查看了一遍,看我是不是没事儿。“我想去看来着,”他说,“不过隆冬告诉我那不是一个好主意。他说我可能会被跟踪的。”

    “马戏团受到了监视?”万查眯起眼睛厉声问。

    “他没说那么多。”埃弗拉说,“不过最近有几次我总觉得身后有眼睛似的,在夜深人静我出来遛达的时候。不只是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我们大家最近都神经兮兮的。”

    “也许我们不该……回来。”哈克特忧虑地说。

    “现在说这话太晚了。”万查气鼓鼓地说,“我们去看看隆冬有什么说的吧。”

    山克斯还想再给我们带路,可梅拉一把将他抓住了。“不,别去了。”她说,“还有演出要准备呢。别指望每次想出去跟的朋友玩闹,我就来替打扮的蛇。”

    “哎呀,妈妈!”山克斯抱怨说,但是梅拉将一块海绵塞到了山克斯的手中,把他拖到了他生日时我给他买的那条蛇面前。

    “我过后再来找。”我哈哈大笑,心里替他感到难过,“我会让看看我的新伤疤。被枪给打的。”

    “又一个新的?”山克斯呻吟道。他转身恳求地望着埃弗拉。“怎么达伦的日子过得这么激动人心啊?我怎么就不能去战斗,给身上弄一些伤疤呢?”

    “要是再不去忙的那条蛇,妈妈会在的背上留下疤来的。”埃弗拉回答说,然后从山克斯的头顶冲我眨了眨眼睛,“有空的时候过来坐坐。”

    “我会的。”我答应说。

    我们走了。

    高先生正在他的篷车前等着我们。他站在门口,像一座高塔,看上去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高大。他脸上紧绷绷的,眼睛乌黑乌黑。“我一直在等们。”他叹了一口气,然后站到一边,把我们让了进去。我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一阵奇怪的战栗的感觉顺着我的脊梁背一冲到底。过了好几秒钟,我才意识到这种感觉是怎么一回事儿——就是那种看到死人时候的感觉。

    等我们都落座了,高先生把门关了起来,然后走到我们一圈人中间坐在地板上,双脚干净利落地盘在身前,一双瘦骨嶙峋的大手放在两腿的膝盖上。“我希望不要因为我没去看而认为我是无礼的。”他对我说,“我知道会康复的,另外我这儿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

    “没事儿的。”我一边笑着说一边摘下眼镜放在一边。

    “很高兴又和见面了,万查。”高先生说,然后又愉快地向黛比和爱丽丝表示欢迎。

    “打趣的话就别说啦,”万查咕哝着说,“我们还是直奔主题吧。早就知道足球场上会出事儿,对吧?”

    “我曾有所怀疑。”高先生谨慎地说,他的嘴唇几乎没动。

    “但还是让达伦去了?让的朋友去死?”

    “我没有‘让’任何事情发生。”高先生分辩道,“事情只是按照它们不得不发生的方式发生了。我所处的位置干预不了命运的进程。这是知道的,万查。我们以前已经谈过这个话题。好几次了。”

    “可我还是不相信。”万查嘟嘟囔囔地说,“要是我有这个看透未来的本事,我就用它来帮助那些我所关心的人。本来可以告诉我们谁是吸血魔王。要是事先提醒我们一下,拉登现在就可能还活着。”

    “不会的,”高先生说,“拉登可能还是死了。事情可能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他的死是不可避免的。我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可还是应该试试啊。”万查坚持说。

    高先生淡淡地一笑,然后把目光转到了我身上。“是来向我讨教的。想知道以前的朋友,斯蒂夫·伦纳德,现在在哪儿。”

    “能告诉我们吗?”我轻声问。

    “不能。”高先生说,“不过放心吧,他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出来。们没有必要去大海捞针似的去找他。”

    “的意思是他会袭击我们?”万查追问道,“他就在附近?他打算什么时候发起攻击?在哪儿?”

    “我对于的问题已经厌倦了。”高先生吼叫道,他的眼睛里闪过慑人的光芒,“要是我能介入吸血鬼一族的事情,在其中发挥积极作用,我会的。那比站在一旁袖手旁观要容易得多。这其中的艰难根本无法想象

    。拉登死的时候才为他哭泣——可我已经提前为他伤心难过三十年了,从我瞥见他可能要死的那一刻起。”

    “的意思是说当时并不能确切地肯定他会死?”哈克特问。

    “我知道他会走到这一步,他的生命或吸血魔王的生命会终结,但除此以外,我就看不明白了——尽管我害怕发生最坏的结果。”

    “那么我们下一次遭遇的结果呢?”我轻轻地问,“万查和我最后一次面对斯蒂夫的时候——谁会死去?”

    “我不知道。”高先生说,“看透未来时常是一种痛苦的体验。最好不要知道的朋友或者所爱的人的命运。我尽可能少地去接开现在的盖子。有时我也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那是我的命运之神迫使我不得不为之。不过只是偶尔如此。”

    “这么说也不知道我们的成败?”我问。

    “没有人知道。”高先生说,“即便是常虚·小也不知道。”

    “可是要是我们败了,”我说,此时我的话里带着尖刻的语气,“要是吸血魔胜了,斯蒂夫将会杀死我们俩中的一个——到底是哪一个呢?”

    “我不知道。”高先生说。

    “但是可以弄清楚。”我不依不饶地说,“可以看一看我们失败后的未来,看看我们谁会活下来。”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高先生叹了一口气,“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

    “我想知道。”我坚持说。

    “也许还是不知道——”万查开始说。

    “不!”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我必须知道。两年来,我总是梦见我们吸血一族的毁灭,听着那些如果我们失败了就将死亡的吸血鬼的尖叫。如果我们注定要死,那就这样吧。不过告诉我,求求了,那样好让我自己能做好准备。”

    “我不能这么做。”高先生不高兴地说,“任何人都不能预言们俩谁将杀死吸血魔王——或者谁将死在他的手里。”

    “那么再往前看看吧。”我祈求道,“再往前看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在那个未来中,看见的是万查还是我活着?”

    “别再让我搀和在这里面了!”高先生厉声说,“我不想在这种事儿上纠缠不清。”

    “那么就为我看看吧”我说,紧紧地盯着高先生。

    高先生也紧紧地盯着我,然后轻声问道:“肯定?”

    我挺直了身体。“肯定!”

    “很好。”高先生垂下目光,闭上了眼睛,“我不能做得像说的那么具体,不过我会把我的目光投向几十年之后,然后……”

    高先生的声音逐渐消失了,他的脸抽搐着,闪烁着淡淡的红光,万查、黛比、爱丽丝和我在一旁敬畏得看着。这位马戏团老板似乎停止了呼吸,周围的气温降低了好几度。五分钟过去了,他一直保持着不变的姿势,脸上光芒闪烁,肌肉不停地抽搐。嘴角抿得紧紧的。随后他终于呼出一口气,脸上的光芒隐去了,眼睛也睁开了,气温恢复了正常。

    “我已经看过了。”他说,他脸上的表情叫人难以琢磨。

    “然后呢?”我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问。

    “我没看见在那儿。”

    我苦笑了一下。“我早知道是这样。要是吸血鬼一族失败了,那一定是因为我才会失败的。我就是我们失败的未来中那个在劫难逃的人。”

    “未必。”高先生说,“我看的是五十或六十年之后,离吸血鬼一族的失败已经有很长时间。可能是在其他所有吸血鬼都被杀死之后才死的。”

    “那么再往前看看。”我要求说,“看看二十年或三十年后。”

    “不行。”高先生生硬地说,“我已经看了我不想看的。今天晚上我不想再受罪了。”

    “说什么呢?”我气鼓鼓地说,“受了什么罪?”

    “悲伤。”高先生说。他停了一会儿,然后瞟了万查一眼。“我知道对我说过不要给看,老朋友,不过我还是没忍住。”

    万查骂了一句,然后鼓了鼓勇气。“说吧。既然这个蠢货打开了一罐蛆虫,我们最好还是看看它们怎么扭动吧。把坏消息轰向我吧。”

    “我看到了两个未来。”高先生声音空洞地说,“我不是有意的,但是我控制不了这些事儿。我看到了吸血魔赢得了这场疤痕大战后的未来,也看到了吸血鬼赢了之后的未来——尽管我在后一个未来当中看到了达伦,可我在两个未来之中都没有看见。”他们凝视的目光交织在一起,高先生闷闷不乐地低声嘀咕道,“在两个未来之中,都被幽灵之王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