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克特淡淡一笑。“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我不是人。不过是什么暗示了他这样一个事实……也不是人呢?”

    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凉透了我的身。哈克特说得没错——这个孩子对我们的了解远比他应该了解的要多。我到此时才意识到达瑞斯那使我觉得不安的眼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每当他以为我没在看他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在盯着我指尖上的伤疤,吸血鬼的标准记号——似乎他知道这些伤疤意味着什么!

    第七章

    哈克特和我都琢磨不透这个达瑞斯。吸血魔似乎不可能会招募孩子。但是他们的领头人已经思想病态,这一点应该考虑。这可能又会是他为仇恨所困而想出来的一个邪恶的游戏。我们决定等那个孩子来看演出的时候把他带到一边好好盘问一番。我们不会动粗去拷打他什么的,或采取其他什么过激手段——只是想从他嘴里吓出几个问题的答案。

    我们本来是要帮助那些演员准备演出的,但是我们跟高先生说我们忙得抽不出时间,他就把我们的活儿派给了马戏团里的其他人。要是他知道我们将对达瑞斯实施的计划,他是不会同意的。

    马戏团的演出帐篷有两个入口。观众开始入场不久,哈克特和我就一人占据了一个入口附近的位置,守在那儿等待达瑞斯的出现。我仍然担心我会被以前认识我的人认出来,于是我就站在入口附近的暗处,身上披着一件哈克特的绿袍子,拉上兜帽遮住了自己的脸。我静静地观察着那些络绎不绝走进帐篷里的赶早儿的观众,看着他们一个个把手里的票递给了杰库斯·弗郎(在另一个入口收票的是高先生)。每收三四个观众的票,杰库斯就把其中的一张票抛到空中,然后向它飞出一把小刀,刺中票的正中,将票钉在附近的一根柱子上。

    等到涓涓人流变得熙攘如潮时,杰库斯把越来越多的票钉到了那跟柱子上,柱子上的票和小刀排列成了一个吊死鬼的轮廓。人们明白了杰库斯的意图,一个个紧张地发出格格的轻笑。有几人停下来夸赞杰库斯的飞刀绝技,但是多数人都是从他面前匆匆而过,走向自己的座位,有些人回头瞟了几眼那个吊死鬼,也许正在心里纳闷儿,这是不是即将发生的事情的前兆。

    我没有多看那个吊死鬼——杰库斯表演的这手绝活我已经见识过多次——而是聚精会神地注意着人群中那一张张面孔。人潮如涌,想要看清每一张面孔还真不容易,特别是那些个头矮小的人。即便达瑞斯从这边进来,也难保我就能看见他。

    入场已近尾声,当最后几个观众鱼贯走进来的时候,杰库斯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抛下了他的岗位。“汤姆·琼斯!”他大叫着向前跳了过去,“太荣幸了!”

    那人正是小镇上最著名的守门员,汤姆·琼斯——我的老校友!

    托米不自然地笑了笑,握住杰库斯的一只手。“好吧。”他一边咳嗽一边环顾四周,看是否有其他人注意到他。除了几个离我们最近的人之外,没有人注意到他——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舞台,因为所有的人都在等着演出的开始。

    “我看过的球!”杰库斯热情洋溢地说,“我没有看过很多场——该死的旅行——不过我还是赶上了几场。太绝了!认为我们明天会赢吗?我想弄一张门票,可是它们都卖光了。”

    “这是一场重要的比赛。”托米说,“我想办法给弄一张,不过我想——”

    “没问题。”杰库斯打断了托米的话,“我不是在敲诈要免费的门票。只是想祝好运。瞧瞧,说到票儿,我可以看看的票吗?”

    托米把票递给了杰库斯,杰库斯问托米是否可以给他签一个名。托米答应了,杰库斯把签过名的票揣进了口袋,乐得一脸灿烂。他主动要为托米在靠近前排的位置找一个座位,但是托米说他愿意坐在后排。“我想要是我来看这种演出的消息走漏出去的话,怕是对我的形象不利吧。”他哈哈一乐。

    托米朝几个空着的座位走去,我如释重负般地长吁了一口气——他没有看见我。吸血鬼的运气再次站在了我这一边。我又等了几分钟,最后几个观众也拖拖拉拉地进场了,杰库斯关闭入口的时候,我偷偷地溜了出来。我和哈克特碰到了一起。

    “看见他了?”我问。

    “没有。”哈克特说,“呢?”

    “也没有。不过我看见了一个老朋友。”我跟他说起了汤姆·琼斯。“会不会是一个圈套?”哈克特问。

    “我想不大可能。”我说,“以前我还在这儿的时候,托米就曾想过要来看怪物马戏团的演出。他回小镇是因为明天有比赛。他一定是听说了演出的事儿,就不知从哪儿弄到了一张票——当成为名人的时候,办什么事儿都容易。”

    “不过他跟我们在同一个时间来到这儿……是不是太巧了?”哈克特仍然不依不饶地问。

    “他来这儿是因为他的球队在踢优胜杯半决赛。”我提醒哈克特说,“斯蒂夫不可能左右得了这些——即便

    是吸血魔王也有有心无力的时候!”

    “说得没错儿。”哈克特大笑着说,“我真的被弄得草木皆兵了。”

    “我们就别想着托米的事儿了。”我说,“达瑞斯呢?可能他进来了我们没看见?”

    “有可能。”哈克特说,“我们不可能看清楚进来的每一个人。一个孩子可能很容易……逃过我们的视线。”

    “那么我们就得进去找找他。”我说。

    “别急躁。”哈克特阻止了我,“尽管朋友托米在这儿很可能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不过我们还是别去碰这个运气。进去了,的兜帽可能会滑下来的……那样他会认出。这件事儿还是交给我来办吧。”我在外面等着,演出正在进行,哈克特进了帐篷,在过道上巡视着,察看着每位观众的脸。半个多小时过去后,哈克特走了出来。

    “我没看见他。”哈克特说。

    “说不定他没能从家里溜出来。”我说。

    “也说不定他已经察觉出……我们怀疑他了。”哈克特说,“不管是哪种情况,我们现在除了在剩下的时间里……待在这儿继续监视外,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他没准明天白天……还会溜到附近来。”

    尽管这件事儿做得虎头蛇尾,但是我很高兴哈克特没有表现出来。我一直没有指望去威胁那个孩子。从方方面面看来,这样一个结果倒是更好。我越思忖这件事儿,越觉得我们的反应似乎很是滑稽可笑。达瑞斯显然比任何一个孩子都更知道我们的情况,虽然这是不应该的,但是也许他只是看对了书,或者是从互联网上查到了我们的情况。虽然并没有很多人知道吸血鬼的标记,或者是知道小人的存在,但是事实的真相(就像他们过去在那个有名的电视节目中说的那样)已经泄露出去。一个知情的孩子总归有办法弄清我们的情况。

    哈克特可没有我这么轻松,他坚持要求我们在外面守着入口,一直守到演出结束,以防达瑞斯什么时候赶来。小心一点儿没有坏处,于是我在演出剩下的时间里一直在帐篷外留意着,听着帐篷里的人们发出紧张的喘气、尖叫和鼓掌声。在演出结束前几分钟我溜走了,找到了哈克特。观众们从帐篷里涌出来的时候,我们躲进了一辆篷车里,一直等到最后一位激动不已的看客离开了足球场,我们才从篷车里钻了出来。

    我们走进演出帐篷后的一个小帐篷里,大多数演员和后台人员已经齐聚在那儿,等着开演出结束后的庆祝会。并非每次演出结束后都有庆祝活动,但是我们还是喜欢偶尔尽情地放松一番。在马戏团的日子过得不容易,经年累月在路上奔波,拖着家当长途跋涉,不辞辛苦地玩命工作,因为怕引人耳目还不能抛头露面。所以,不时地让大家放松一下是有好处的。

    帐篷里还有几个客人——警官、政府官员和富商。高先生知道怎样贿赂哪些贪财的手,好让我们的日子过得容易一些。

    我们的客人对哈克特特别感兴趣。一般的观众都没有见过这位灰皮肤的小人。眼前是这样特殊的来宾体验一下特殊待遇的机会,好让他们有资本向朋友们炫耀炫耀。哈克特知道这些人的需要,于是他一边让人们细细地看他,一边给他们讲一些关于他过去的零头碎脑的事儿,礼貌地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

    我坐在帐篷中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就着水津津有味地大嚼着一块三明治。我正准备离开帐篷的时候,杰库斯从人堆里挤了过来,向我介绍起他刚刚领进帐篷的一个客人。“达伦,这一位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守门员,汤姆·琼斯。汤姆,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和同事哥们儿,达伦·山。”

    我发出一阵呻吟,闭上了眼睛。吸血鬼的运气到此结束了!托米认出我了,我听见他倒抽了一口冷气。我睁开眼睛,挤出一丝笑容,站在那儿,握着托米的一只手——他的眼睛都从脑袋上迸出来了——说到;“好,托米。好久没见面了。我给弄一点儿什么喝的吧?”

    第八章

    托米看见我还活着,惊讶极了。早在十八年前,我已经被宣布死亡了,埋入了坟墓,况且现在他看到的我看上去只是稍长了几岁。这一切对他来说,简直太难以理解了。有那么一会儿,他虽然在听着我说话,无力地点着头,可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但是最后他的头脑清醒了,集中精神听我说着。

    我编了一个勉强可信的牵强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