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旦我们下到水里,泥巴是不会……让筏子粘在一起的吧。”哈克特怀疑地说。

    “的确是这样。”夏娃娜笑着说,“这就是我们要用绳索把木板紧紧地绑在一起的原因。”一直蹲在那儿说话的女巫开始解那些打着结缠在她身上的绳索。

    “需要我们看别处吗?”我问。“没必要。”她大笑着说,“我没打算把我剥得一丝不挂!”

    女巫七绕八绕地从她身上解下了一条长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绳索,估计有几十米长,可是缠在她身上的绳子却没有减少。等她停了手,她的身体依然跟刚才一样,被绳子缠得严严实实的。

    “给!”她咕哝着说,“应该足够了。”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一直在做筏子,夏娃娜是设计者,总是在我们背过身的时候施一点儿魔法以加快进度,这样我们的工作比原来预想的就快多了,也容易多了。筏子做好了,不是很大,两米半长,两米宽,但是我和哈克特两个人待在上面,地方已经足够了,我们可以很舒服地躺着。夏娃娜不愿意告诉我们这湖到底有多宽,但是她说我们必须一直向南走,至少要在筏子上睡几个晚上。我们试了试筏子,发现筏子的浮力很好,尽管我们没有风帆,我们还是用剩下的木板做了几把桨。

    “们现在应该没事儿了。”夏娃娜说,“们不能生火,但是鱼会游到们附近的水面。们可以抓到一些鱼生着吃。另外湖水虽然味道不是很好,但饮用没有问题。”

    “夏娃娜……”我开口说,接着尴尬地咳嗽起来。

    “什么事儿,达论?”女巫问。

    “那些胶冻状的小球,”我低声说,“能告诉我们它们是干什么用的吗?”

    “不能。”她说,“而且这不是想问的问题。说出来,拜托。什么烦着了?”

    “血。”我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很久没有喝人血了。我感到不舒服——我的视力已经下降了很多,力气也小了不少。如果我像这样继续下去,我会死掉的。我刚才是在琢磨我是否可以吸的血?”

    夏娃娜遗憾地笑了笑。“我倒是很乐意让吸我的血,但是我不是人,消化不了我的血——在往后的日子里,会更加难受!但是不用担心。如果命运之神是仁慈的,很快就会找到血源。如果他们没有仁慈之心,”她神情黯然地加了一句,“要担心的问题将会更大。”

    “好了,”女巫说着从筏子上跳了下去,“我必须跟们分手了。们走得越早,就会越早到达对岸。我要说的只有这一句话——我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跟们说,是因为我必须等到现在才能说——接下来我就要走了。我不能告诉们等待们的未来是一个什么样子,但是我可以向们提一个建议——为了能在亡灵之湖中捕捞到死人,们必须去借一张鱼网。另外,为了能靠近这座湖,们还需要千奇怪庙里的圣水。”

    “千奇怪庙?”哈克特和我异口同声地问。“对不起,”夏娃娜咕哝到,“我只能告诉们这么多,其他的就不能多说了。”女巫向我们挥了挥手,接着说:“祝好运,达伦。也祝好运,哈克特·马尔兹。”

    没等我们答话,夏娃娜已经疾冲而去,以魔法般的速度离开了,转眼消失在我们的视线外,融入了悄然来临的昏沉暮色之中。

    哈克特和我大瞪着眼睛默默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转身把我们那一点儿好不容易得到的可怜家当拿到了筏子上。我们把那些胶冻状小球分成了三堆:一堆归哈克特,一堆归我,还有一堆用小布片绑在筏子上,然后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中出发了,穿行在这座无名之湖那寒冷寂静的湖面上。

    第十二章

    几乎整个晚上我们都在划着筏子赶路,心里暗暗地希望我们是在直线前进。天亮前后我们休息了几个小时,接着又开始划了起来,依据太阳的位置,一直向南航行。到了第三天,我们腻味得脑壳都快炸开了。在这平静的开阔的湖面上,我们无所事事,只是划桨,周围是一成不变的景色——筏子下面是深蓝色的湖水,头顶上几乎总是一片茫茫的灰暗。虽然日复一日的捕鱼会暂时转移一下我们的注意力,但是湖里的鱼很多,抓起来毫不费事儿,所以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又没事儿可干了,只得接着划桨或者休息。

    为了自娱自乐,我们用哈克特从那只死豹子嘴里拔下来的牙齿玩游戏。可是就那么几个字母,我们玩不了几种文字游戏,于是就将那些字母遍了号,把它们当做色子,一心一意地玩起了简单的赌博。我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赌,所以我们就用抓到的那些鱼的骨头做筹码,假装它们都价值万贯。

    在一次休息的时候,哈克特正在清洗牙齿——混混时间,只是为了把干活儿的时间拖长而已——他拿起一颗长门牙,就是刻着字母K的那颗,忽然皱起了眉头。“这颗是空的。”他一边说一边举起牙齿,眯缝着眼睛看着牙齿里面。他把牙齿放到他那张大嘴前,对着它吹着气儿,然后又举了起

    来,后来他把牙齿递给了我。

    我也细眯着眼睛,就着灰暗的天光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颗牙齿。“非常光滑。”我说,“上面的牙根宽,越往下牙越尖越窄。”

    “几乎好像……有一个孔从中间穿过。”哈克特说。

    “怎么会呢?为什么?”我问。

    “不知道。”哈克特说,“但是这是唯一的一颗……像这样的。”

    “也许是一只虫子干的。”我猜测说,“寄生虫会钻进动物的牙齿,一路向上啃去,吃掉牙齿里面的东西。”

    哈克特瞪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尽其所能的张开他那张大嘴,格格地笑了起来。“快检查一下我的牙齿。”

    “先检查我的!”我一边叫喊着,一边用舌头急切地舔着牙齿。

    “的牙齿……比我的结实。”哈克特说,“我的更加不堪一击。”

    这倒是实话,于是我倾着身子检查着哈克特那一口锋利的灰色牙齿。我仔仔细细地将它们看了一遍,但没有发现虫子侵入的迹象。接着哈克特开始检查我的牙齿,可我得到的也是一张无病健康书。我们都放心了——尽管我们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总是不停地用舌头顶顶舔舔地折腾着我们的牙齿——哈克特继续清洗那些豹子的牙齿,但是他把那颗有孔的牙齿稍稍放在了一边,没有和其他牙齿混在一起。

    这是第四天的晚上,在一连划了好几个小时筏子之后我们睡下了。我们俩挤在一起睡在筏子的中间,突然我们的头顶上传来一声如响雷般巨大的拍打声。我们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直直地坐了起来,双手捂着耳朵。这是我以前从没听到过的声音,沉重得让人难以置信,好像一个巨人正在使出吃奶的力气拍打着他的床单。伴随着响声而来的是一阵阵强劲的冷风,水面上立刻翻起了浪涛,我们的筏子也开始摇晃起来。这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天空乌云密布,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正在发出这样的声音。

    “是什么?”我低声问哈克特。在这一片巨大的声响中,哈克特没有听见我的问话,于是我又问了一遍,但是声音还是不敢太大,生怕向我们头顶上的那玩意儿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不知道。”哈克特回答说,“但是那声音似乎……有点儿熟悉。我以前听到过……但是我想不起来是在哪儿了。”

    拍打的声音渐渐地消失了,那不知名的东西离开了,水面恢复了平静,筏子也平稳了,我和哈克特虽然毫发无损,可仍然惊魂未定,浑身发抖。我们后来说起了这事儿,我们推测那一定是一种巨大的鸟类。但是在我内心深处,我隐隐地觉得这不是答案,从哈克特那不安的神情和他那难以入睡的情绪来看,我相信他也是这种感觉。

    那天早晨,我们比往常划得更快了,一个字没提我们头天夜里听到的那些声音,只是不时地抬头凝望着天空。我们俩谁也无法解释那声音为什么让我们如此惊慌——我们只是觉得如果那东西趁着白日的天光,再次来临,我们就会遇到大麻烦。

    我们花了太多的时间着天空中的阴云,所以一直到了午后,我们停下来做短暂的休息时,才看了看我们的前方,这才注意到我们已经可以看见陆地了。

    “认为陆地……还有多远?”哈克特问。

    “我不清楚。”我回答说,“四五公里吧?”陆地低低地伏在远方,但是更远处则是起伏的山峦,高高的灰色山峰耸入云端,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注意到它们。

    “如果我们加劲儿划,很快我们就能……到达那儿。”哈克特说。

    “那我们划吧。”我咕哝着说。

    我们重新抖擞精神,划着筏子。哈克特比我划得快——我因为一直没有吸人血,力气正在日复一日地衰竭——但是我低着头,绷紧了每一寸肌肉拼命地划着。我们俩都迫不及待地想弃筏登岸,寻得安的藏身之所,因为要是我们在岸上遭到攻击,至少我们可以找到一丛灌木藏起来。

    我们向前划了大约一半的路程,这时头顶上空再次震颤着响起了昨天夜里那打扰了我们睡眠的沉重的拍打声。一阵阵狂风撕破了我们周围原本平静的湖水。我们停下手中的木桨,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东西正高高地在我们头顶上空盘旋。它似乎很小,可那是因为它离我们太远的缘故。

    “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