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上,我们看着一群猴子似的动物放倒了一头长得像野猪一样的大型动物,然后大口吞噬着它的尸体。“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猴子。”我一边看一边说。

    “我也没见过。”哈克特说。

    在我们看着的时候,那群猴子停了片刻,怀疑地嗅着周围的空气。其中一只一头冲进了一丛茂密的灌木,发出威胁的尖叫。灌木丛中传来一阵深沉的哼哼声,随后一只体型更大的猴子——像一只狒狒,只是披着一身奇怪的黄毛——走了出来,像其他猴子摇晃着一条胳膊。那些黄色的猴子龇牙咧嘴地发出嘶嘶的叫声,抓起树枝和小石子向那只狒狒一样的大猴子扔了过去。但是那只猴子没有理会它们,继续前进。那些小猴子向后退去,把那头野猪留给了那只大猴子。

    “我想块头才是要紧的。”我嘲讽地低声说,然后哈克特和我悄悄地溜走了,留下那只狒狒一样的猴子静静地享受着它的美味。

    第二天晚上,哈克特正在睡觉——自打我们来到这个新的世界之后,他就不再做噩梦了——我在站岗,突然我们前面的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响亮、凶猛的咆哮。这儿的夜晚通常响彻着昆虫和其他在夜晚活动的生物发出的连绵不绝的声响,但是随着这一声咆哮,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静——那声咆哮的回声终于渐渐地平息了——至少持续了五分钟。

    哈克特睡着了,没有听见这声咆哮。一般情况下,哈克特睡觉都很轻,但是因为这儿的空气很适合他,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睡得特别沉。第二天早上,我把昨晚的事情跟他说了。

    “认为那是我们的黑豹……发出的声音吗?”他问。

    “那无疑是一种猫科动物的声音。”我说,“也许是一只狮子或者是老虎,不过我赌的就是那只黑豹。”

    “黑豹一般非常安静。”哈克特说,“不过我想这儿的黑豹……可能与众不同。如果这儿就是它的领地,它应该很快……就会出现。黑豹总是不断地巡逻。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在吸血鬼圣堡的时候,哈克特一直在为塞巴·尼尔干活,曾经和几个猎杀过狮子或者豹子的吸血鬼聊过,所以他非常了解它们。“我们必须挖一个坑,再去抓一只活鹿拴起来,另外还要找来几头……豪猪,好把豹子引诱到坑中。”

    “豪猪?”我问。

    “它们身上的刺可以扎进那只黑豹的……爪子、鼻子和嘴巴。它们也许会阻碍它们的行动,或者分散它的注意力。”

    “要想杀死一只黑豹,我们需要的远远不止豪猪的刺。”我说。

    “如果运气好的话,等到它来吃那只鹿的时候,我们会……惊吓它一下。我们可以跳起来,把它吓到我们挖的坑里。希望它会死在坑里。”

    “可是如果没死呢?”我问。

    哈克特紧张地咧嘴一笑。“那我们就麻烦了。黑豹是真正的豹子,而且豹子本来就是……猫科动物中最厉害的角色。它们强壮、凶猛,行动迅速,而且还非常善于攀爬。我们不可能跑得过它,或者爬得比它更高。”

    “这么说要是计划A失败,就没有计划B了?”

    “不是。”哈克特干巴巴地轻轻一笑,“那就直接使用计划K——恐慌!”

    我们找了一块空地,空地的一头长着一垄茂密的灌木,我们可以藏在里面。我们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用双手和那些用粗树枝以及骨头做成的简陋工具挖了一个深坑。接着我们搜集了十多根粗大的树枝,将它们削尖后,做成尖桩,准备插在我们挖好的坑底。

    当我们准备爬进坑中布满尖桩的时候,我在坑口边停了下来,感到浑身一阵颤抖——我想起了另外一个布满尖桩的大坑,还有我在那儿失去的朋友。

    “怎么了?”哈克特问。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从我的眼睛中看出了名堂。“哦,”他叹了一口气,“暮先生。”

    “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杀死它吗?”我呻吟着问。

    “除非有合适的工具,否则没有任何办法。”哈克特拿走了我手里的尖桩,微笑着鼓励我,“去抓几头豪猪回来吧。我来处理这儿的——收尾活儿。”

    我感激地点了点头,留下哈克特独自布满尖桩,自己则去寻找豪猪和其他任何可以用来对付那只黑豹的东西。最近我没怎么多想暮先生的事情——这个残酷的世界需要我神贯注地来对付——但是我们挖出的这个大坑让我对暮先生的所有记忆一下子涌了回来。我又看见了他跌落大坑的一幕,听见了他临死前发出的尖叫。我想离开眼前的这个大坑和那只豹子,但是我没有选择。我们只有杀死那只豹子才能知道我们随后的去向。所以我竭力打消对暮先生的思念,让自己一门心思去干活。

    我挑了几截更加结实的仙人掌做成可以发射的武器,准备对付那只黑豹,又用树叶和从附近的一条小溪中新捞出来的烂泥做了一些泥弹——我希望这些泥弹可以蒙住那只豹子的眼睛,让它一时看不见东西。(奇*书*网.整

    *理*提*供)我苦苦寻找着豪猪,可是一头也没有找着。我想附近即使有的话,它们也潜藏起来。等到了下午,我只好两手空空地回来向哈克特交差。

    “没关系的。”哈克特说,他正坐在已经布置妥当的陷阱边上,“我们来为它做一个盖子,再……抓一只鹿回来,然后我们就可以坐在神灵的怀抱里等着了。”

    我们用长树枝和树叶为大坑扎了一个盖子,把它盖在坑口上,然后就去找鹿了。这儿的鹿比地球上的身材要小,但是跑起来却一样迅速。我们花了一些时间才活捉了一只掉队的瘸腿鹿,把它带了回来。等我们把那只瘸腿鹿在陷阱附近的一根尖桩上拴好,黄昏已不知不觉地降临了。干了漫长一天的繁重的体力活,我们俩都累了。

    “如果那只黑豹在夜里来袭击我们的话,那会出现什么情况呢?”我躺在一张鹿皮下问。这张鹿皮是我用一把石头做的小刮刀从一只鹿身上剥下来的。

    “为什么总是往……最坏处想呢?”哈克特抱怨说。

    “有的人不得不这样。”我哈哈大笑,“那时就会采用计划K了吧?”

    “不,”哈克特叹了一口气,“如果它趁黑过来,那就采用……计划KYAG。”

    “KYAG?”我重复着问。

    “和的屁股吻别吧(注:原文是Kiss Your Ass Goodbye!首字母缩写即为KYAG)!”

    那天晚上,尽管我和哈克特都听见了那只豹子从嗓子深处发出的咆哮声,而且距离比前一天晚上更近了,但我们一直没有看见它的影子。天刚一放亮,我们匆匆吃了早饭——我们摘的浆果,我们看见猴子吃过这种浆果——然后就跑到那只拴在尖桩上的瘸腿鹿和我们挖的大坑对面,在那垄茂密的灌木中躲了起来。如果一切照我们计划好的发生,那只黑豹应该会去袭击那只鹿。运气好的话,豹子会从大坑的对面扑向那只鹿,因而跌进大坑。如果不是这样,等到豹子拖鹿的时候,我们就从灌木中跳出来,希望能逼迫它向后退却,最后掉进大坑里。这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周密的计划,但是我们惟有如此。

    我们俩躲在灌木中一点儿不敢吱声,静静地等待着豹子的出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一连过了几个小时。我感到嘴巴发干,不时地从放在我身边的那只松鼠皮做的水袋里喝一点儿水(我们已经把蜥蜴皮水袋换了),但每次只喝一小口——尽量减少小便的次数。

    大约午后一点钟,我把一只手放到哈克特的一条灰色的胳膊上,捏了他一把,算是提醒他——我看见树林里有一个又长又黑的东西。我们俩死命盯着那东西,我看见了一个长着髭须的鼻子尖从一棵树后探了出来,试探性地嗅着周围的空气——黑豹!我紧闭嘴巴,心里暗暗希望那只黑豹能继续向前走,可是它犹豫了几秒钟之后,转身甩开脚掌走了,消失在茂密林木的浓荫中。

    哈克特和我不解地看了彼此一眼。“它一定是嗅到了我们的气味。”我低声说。

    “或者是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儿。”哈克特也低声说。他稍稍抬起头仔细看了看大坑边上的那只鹿,然后跷起一根大拇指向后一摆。“我们躲远一点。我认为它还会回来。如果我们不在这儿,它也许会受到……引诱,去攻击那只鹿。”

    “如果我们退的远了,那就看不清楚了。”我说。

    “我知道,”哈克特说,“但是没办法。它已经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如果我们待在这儿,它回来的时候还是会知道的,就不会走得太近。”

    我跟在哈克特身后,随他一起向灌木的深处钻去。我们一直差不多走到了那垄灌木的最尽头才停了下来,这儿尽是荆棘和藤蔓。从这儿看过去,我们只能勉强看见那只瘸腿鹿。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我已经开始想放弃了,那只黑豹没有回来的希望了。突然,从那片空地上飘来了沉重的呼吸声。我的眼前一闪一闪地出现了那只瘸腿鹿四处逃窜的身影,拼命想挣脱拴着它的绳索。什么东西从嗓子里发出了咆哮声——是黑豹!更加令人欣慰的是——那咆哮声是从大坑的对面传过来的。如果黑豹从那个方向攻击瘸腿鹿,它就会径直掉进我们设下的陷阱!

    哈克特和我一动不动地躺着,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豹子不再掩饰自己的声音,径直向那只瘸腿鹿扑了过去,我们听到了树枝的折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