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猫血 > 第七章 照片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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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能想什么,她更不知道李霞为什么会跑到那里去睡一夜。

    说实话,她是不敢想!

    她远远的看见李霞已经站了起来,若有所思的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羽如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李霞身边,把外套批在李霞身上,她蹲下去,捂住肚子问:“,怎么,怎么睡在这里?”

    李霞没说话,也没有看她,依然是那副样子。

    林羽如顺着李霞的视线往上看,发现李霞看的正是她们的窗口。

    林羽如又问了一遍:“李霞?怎么跑这儿睡来了?”

    李霞把脸转过来,她的眼睛有些浮肿,她木然的看着林羽如,显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睡在这里的,但奇怪的是,她的脸上并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仿佛睡在这里是很正常的事。

    难道,她不是第一次睡在这里?

    林羽如彻彻底底困惑了。

    林羽如甚至怀疑,李霞是不是傻了。

    李霞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好冷。”

    林羽如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她看了看李霞光着的脚丫子,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她说:“把衣服穿上吧,别生病了。”

    李霞顺从的穿上外套,对林羽如微笑着说:“谢谢。”

    她知道笑,还知道说“谢谢”,看来,她还没傻。

    林羽如站了起来:“我们回去吧。”

    “好。”

    李霞嘴上虽然答应着,可是她却往另一头走去。

    “李霞?要去哪?”

    “我去给家里打电话。”李霞没有回头。

    “那头有路吗?”

    李霞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林羽如一时慌了,但她没有勇气去拉李霞,因为她已经强烈的感觉到,此时就在这里,除了她跟李霞,还有另外一个她看不见的人也在场。

    “现在才七点!外面的食杂店还没有开门!而且得回去穿衣服!李霞!回来!连鞋子都没穿!李霞……”

    李霞终于停住了脚,她转过身来,梦游般的说:“好,我们先回去穿鞋子。”

    然后,她面无表情的往林羽如这边走了过来。

    第七章5她们回到宿舍以后,李霞脚也没洗,外套也没脱,就那样躺在了她自己的床上。

    其他几个女孩陆续从别的宿舍回来了,刷洗了一下,聊了一会儿,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就各自回家了。

    宿舍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林羽如失神的看着窗外,外面有淡淡的阳光,预示着今天将会是个很好的天气,可是林羽如却感觉到了一种冷入骨髓般的孤独,仿佛自己被彻底的隔离和冷冻了。

    整个人就象掉进了冰湖里,四周围又冷又黑,冰冷的湖水淹着她,窒息着她,她拼命的伸手去抓,希望能扎到《奇》一块浮木。但是抓《书》来抓去,是尖《网》利如刀、奇寒彻骨的碎冰,稍一挣扎,这些碎冰就把她割裂得体无完肤。

    不行!她必须要找点事情做!

    现在还早,周峰不可能这个时候来叫她一起去做音乐,如果不找点事情做,她无法把缠着她的孤独和恐惧赶走。

    书是看不进去的,于是,她从门后面拿起扫帚开始打扫房间,脑子里想着她的舞台剧,以此来使自己放松。

    她发现每一张床底下都特别脏,是垃圾和发了霉的瓶瓶罐罐,平时那些女孩扫地,似乎从来没扫过床底,

    林羽如捂住鼻子把那些垃圾扫了出来。

    一会儿,她从胡英的床底下扫出了一些塑料袋、破的鞋子,还有两张照片。

    一张面朝上,一张面朝下,跟那些垃圾堆在一起。

    林羽如拿起那张面朝上的照片,抖了抖上面的灰尘。

    照片上是一个面带笑容、高大英俊的男人,穿着一身部队的衣服。

    看着看着,林羽如突然觉得照片上的男人有点眼熟,特别是那双眼睛,此时正跟林羽如没完没了的对视着,林羽如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在哪里见过呢?

    这种熟悉的感觉越看越模糊,到最后模糊得有点儿虚幻了。

    林羽如把照片放到枕头下,既然是从胡英的床底下扫出来的,也许是胡英不小心弄掉的,等胡英回学校问问就知道了。

    林羽如又捡起了另外一张照片,她发现这张照片是破的,被人挖了一个洞。

    她把照片翻了过来,她只看了一眼,她的身立刻就僵住了。

    照片上是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运动服,整张脸已经被人挖掉了。

    林羽如之所以震惊,是因为她一眼就从衣着跟形态上认出来了,这张照片上的女孩就是她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拍过这样一张照片,她已经很久没拍过照了。

    而且,照片上的背景对于林羽如是完陌生的。

    她是在哪里拍的这张照片?

    为什么会在胡英的床底下?

    又为什么要把她的脸挖掉?

    想着想着,林羽如猛地扔掉了照片,用手捂住了脸。

    第七章6“铃……”

    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把周峰从梦中惊醒。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早上八点。

    好不容易周末可以睡个懒觉,周峰决定不理它。

    周峰把头蒙进被子里,任由它催命鬼般的响着。

    响了很久,它自己停了。

    一会儿,它又响了起来。

    周峰还是不管它,心里抱怨着,这么早爸爸妈妈都上哪去了?

    铃声停了之后,又一次响了起来。

    可是周峰实在不愿意起来去接。

    打电话的人显然不甘心,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打着。

    正常人打电话,一般响了几遍没人接以后,也就不再打了,除非有什么急事。

    也许对方真有什么急事。

    周峰终于被它吵得受不了,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真是个倒霉的早上!他穿起拖鞋,一边往客厅走,一边暗暗咒骂那个该死的打电话的人。

    他拿起听筒,不耐烦的说:“喂?”

    那边没声音。

    “谁啊?说话啊。”

    还是没声音。

    “神经病!”他咕哝了一声,挂掉电话,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房间走。

    电话又响起来,响得那么离奇,那么刺耳。

    周峰无奈的坐回到沙发上,厌恶的瞪了电话机一眼,第二次抓起了听筒,没好气的说:“喂?谁啊?”

    依然没声音。

    他有些想发脾气,一大早被人吵起来接一通没声音的电话:“我说他妈是谁啊?说话啊!我还真服了,这么早开什么玩笑?真是见鬼……”

    没等他叨咕完,对方终于开口了:“……不知道……我是……谁吗?”

    对方的声音是那么冷、那么轻,轻得如此不真实,仿佛离开了话筒很远,又象是已经贴进了话筒。

    周峰蓦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整个人也完清醒了过来。

    张云!是张云的声音!

    周峰有那么一刻无法呼吸。

    对方的声音再一次轻飘飘的传了进来:“带我回家……”

    “咔嚓”一声,那边挂了电话。

    周峰拿着听筒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他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手指也神经质般的抽动着,他觉得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黑暗无光,没有一丝空气和缝隙的无间世界,马上就要窒息而死了。

    如果昨天傍晚的电话是个幻觉,那么,现在呢?

    周峰清楚的意识到事情的可怕,更或者……是报应!尽管他从来没想过,也从来不相信这种说法。

    但他相信,张云是真的回来了,而且象个冤魂一样无处不在,也许此时她就站在客厅里,在周峰无法用肉眼触及到的地方冷冷的注视着周峰!

    是的,她昨天就是在家里接了周峰打回来的电话。

    她接的是这部电话机,还是楼下厨房的那一部分机?

    也许就是这部!

    她的姿势跟周峰一样ash;ash;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听筒!

    想到这里,周峰一下子弹了起来,扔掉了听筒。

    他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他挂好电话,查了一下来电记录。

    说实话,他并没有抱任何希望,他以为会象鬼片里面演的一样,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号码,或者是没有来电记录。

    但是,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号码,2309259,时间显示是八点十三分!应该就是张云打过来的。

    尽管周峰觉得号码很熟悉,可他这会儿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是哪里的号码。

    他反复的念着:2309259,2309259……,越念脑子越乱,越想不起来,于是他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母亲那边听起来有点吵,好象在街上。

    “小峰,起来了?”

    “嗯,妈,在哪?”

    “我在买菜呢,刚好碰到刘阿姨,在这聊天,要不要吃什么?我给带回去。”

    “不用,妈,知道2309259是哪里的电话吗?”

    他听见母亲念了一遍:“2309259?不知道啊,怎么了?”

    “哦,没事,随便问问。”

    “今儿不是星期六吗?怎么不多睡会儿?”

    “妈,中午我可能不回来吃饭了,一会儿我要去学校带一个同学去做这次文艺汇演的音乐……”

    就是他自己这句话,使他在一瞬间想起了那个号码。

    想了半天,原来就是他们学校门口那间食杂店的电话!

    他迅速的挂掉母亲的电话,拨通了食杂店的号码。

    他发现,他居然紧张得呼吸有点困难。

    一个女人接的电话,周峰问她:“老板娘在吗?”

    “我就是,是谁?”

    “阿姨,我想问一下,刚刚有一个女孩在那打电话吗?大概十分钟之前。”

    “我不知道啊,我刚出去了,是我儿子在看店。”

    “那帮我问一下儿子好吗?”

    “他不在,出去玩了。”

    “能帮我找一下……”

    周峰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那个女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很夸张的尖叫,紧接着电话也断线了。

    周峰楞了一下,她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周峰没给自己太多的时间考虑,他冲到房间很快的换好衣服,然后一阵风的跑出了门。

    在楼下差一点跟买菜回来的母亲撞了个满怀。

    母亲喊着:“小峰!去哪啊?这么冒冒失失的!”

    等周峰跑到食杂店,他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尖叫,原来是一辆外地的货车碾死了一条狗。

    食杂店里一个人也没有。

    那条狗还躺在路中间,货车开得太快了,从它的身上碾过去,露出了猩红的内脏,血还在慢慢的扩散……

    它的眼睛睁开着,正好看着周峰,仿佛一下子把他看穿了。

    周峰浑身抽动了一下。

    他好象看见了自己正躺在那条狗的位置上!

    他在跟自己的尸体对视!

    (明天继续)

    第七章7王玲早上回到家,看见门上面挂着一把大锁。

    奇怪!母亲出去了?弟弟呢?怎么把门锁了?

    王玲从来没带过钥匙,因为母亲从来不会出远门,特别是星期六,母亲知道王玲每个周末都要回来的。

    王玲的心里涌出一种不详的预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玲慌忙跑到隔壁家,一个男人正在院子里劈柴,王玲叫他:“木子叔。”

    男人抬起头,看了王玲一眼:“玲玲回来了。”

    “嗯,我妈呢?”

    “哦,去医院了。”

    “医院?谁生病了?”

    “妈病了。”

    “怎么病了呢?”

    “昨儿上午在地里干活,突然就晕过去了,她一个女人家,哪里干得了那么多的活?这不,病了吧?”

    王玲一听,眼泪马上就滚了出来,她转身往外面跑。

    男人从后面叫住了她:“去哪?玲玲?”

    王玲回过头,泪眼模糊的看着他:“去看我妈。”

    “妈被送到市医院去了,昨天就送去的,弟弟也跟着去了。”

    “市医院?”

    王玲顿时心惊肉跳了起来,如果母亲不是病得太严重,怎么会送到市医院?

    男人看了看王玲,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硬塞给了王玲,叹息着说:“去吧,就在市医院,不过我不知道是在哪间病房,去问一下吧。”

    王玲千恩万谢了以后,一路哭着跑到了村口,坐上了去市里的汽车,她紧紧地攥着三百块钱,心里绞成了一团麻。

    一路上,她的眼泪一直没停过,眼皮也狂跳不止,跳得她恐惧不安、六神无主,她从未如此害怕和无助过。

    她不敢想,如果失去母亲,她要怎样带着弟弟继续活下去?

    到了市医院,王玲很快问到了母亲的病房,她推开门,一眼看见了母亲正躺在床上输液,枯黄如蜡的脸、瘦骨棱棱的颞骨、尖尖峭峭的下巴。

    母亲看起来是那样虚弱。

    王玲什么也说不出来,扑过去抓住母亲的手泣不成声,仿佛除了哭泣,她什么也做不了。

    母亲挣扎着,用手无力的抚摸女儿的头发:“傻孩子,哭什么?妈没事。”

    王玲断断续续的说:“妈,千万……千万不能有事啊,要……要有什么事,我……我跟小冬怎么办呀……妈!”

    看到女儿哭得这样肝肠寸断,母亲的心脏也被绞痛了,她哽咽着,反复的说:“妈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半响,王玲止住哭,擦了一把眼泪,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妈,我不想上学了。”

    母亲脸色一变,愠怒着:“说什么?不想上学了?”

    “嗯,我帮干活。”

    “能帮我干什么活?简直是胡闹!”

    坐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弟弟冷不防插了一句嘴:“我也不上学了。”

    王玲跟母亲同时惊讶的看着他。

    他一本正经的接着说:“我要出去打工赚钱。”

    母亲楞了一下,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往外淌:“才几岁?打什么工?谁也不许说不上学,我答应过们的爸爸,再苦也要让们读书,我知道们都是妈的好孩子,如果们真的不想让妈操心,那就好好读书,特别是玲玲,妈还想看到考上大学呢。”

    躺在另外一张床上输液的妇女说话了,她无限感慨的说:“大姐,真有福气,生了两个这么孝顺的孩子,我那两个儿子只知道在学校打架闹事,我病了这么些天,看都没来看我一眼,唉!人真的是不能比呀!我的儿子要有的孩子一半懂事,哪怕让我少活十年,我也愿意……”

    中午,王玲准备出去给母亲和弟弟买快餐,那个妇女告诉她,医院的斜对面就有一间快餐城,又便宜又干净。

    王玲刚走出病房,她一眼看见从外科室走出来的一个女孩。女孩穿着一套深紫色的衣服,黑黑的长发直直的垂下来,飘逸而自然ash;ash;那不是林羽如吗?难道她也病了?

    女孩也看到了王玲,但是只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下了楼梯。

    王玲追过去:“等等我哦!”

    女孩在楼梯上转过头,不确定的问王玲:“是在叫我吗?”

    没错,是林羽如的声音。

    可是王玲发觉自己已经开始晕了,因为女孩的脸上化着淡淡的妆,而且她的表情跟眼神是那么的陌生,最重要的是,她此时的样子完不象一个学生!

    王玲皱了皱眉头,喃喃的问:“怎么在这儿?生病了吗?”

    女孩诧异的张大了眼睛:“我?……认识我吗?”

    王玲一阵晕眩,倏然间,她觉得自己象掉进了一个万丈深的冰窖里,浑身的肌肉都冻僵了!她僵立在那儿,脑子里一片恍惚:“去过柳桥中学吗?”

    女孩惊奇的看着她:“没有啊,柳桥中学在哪条路?”

    王玲又一阵晕眩。她想,她大概是神智失常了。她盯着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失神的说:“我想,我可能是……认错人了,对不起。”

    “没关系。”

    “跟我一个……同学长得……一模一样……”

    “是吗?”女孩礼貌而冷静的笑了笑,转身往楼下走。

    王玲忽然叫了声:“林羽如!”

    女孩继续下楼梯,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反应。

    正巧弟弟走出来,一边四下张望着,一边问她:“在叫谁呢?姐姐?”

    “叫鬼呢!”王玲有些懊恼的说。

    王玲看了一眼外科室,把钱拿给弟弟,让他去买快餐,等弟弟下楼以后,她走了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在织毛衣。

    王玲定了定神,走过去说:“阿姨,我朋友的东西好象拉在这了,让我来帮她问一下。”

    女人抬起头看了王玲一眼,淡淡的问:“谁啊?”

    “就是前面出去的那个女孩。”

    “哦,是说书敏吧?”女人说着,放下了手里的毛衣,在桌子上翻找着。

    书敏?王玲楞楞的想,她说的是那个跟林羽如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吗?她叫书敏?她真的不是林羽如?

    “没有啊,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东西?”

    “好象是这个。”王玲一眼看见了桌子上一本写着“万书敏”名字的病历卡。

    王玲随手翻开来看,上面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王玲一个也看不懂。

    当然,医生写的字,大概只有他们自己才看得懂。

    女人把病历卡合了起来,拿在手上:“是这个?”

    “嗯……”

    女人看着王玲,眼睛里充满了疑惑,看得王玲心里发虚。她问:“真的是书敏让回来帮她拿东西的?”

    王玲意识到自己可能露了马脚,但她仍硬着头皮说:“是的。”

    女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小女孩不要学别人撒谎,如果真是书敏的朋友,她是不可能会让回来替她拿病历卡的,因为这本病历卡她从来不会带回去,她一直是放在我这儿的。”

    说完,她把病历卡锁进抽屉里,走了出去,丢下了一脸茫然的王玲。

    女人的话倒没有让王玲感到有多么尴尬,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管尴不尴尬的问题,她的脑子里已经被“万书敏”这个完陌生的名字塞满了。

    一时间,三张同样的脸在她脑子里轮番交替着。

    最先是厕所里流血的脸,然后是林羽如的脸,现在是万书敏的脸……

    三张一模一样的脸,却是三个完不一样的人?!

    这不合乎常理!上帝在搞什么?

    王玲惶恐而迷惑的楞在那儿,她觉得头脑中昏沉得厉害,四肢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她想好好的想一想,仔细的分析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想不了,她的脑子里是一堆乱麻,一团败絮!

    第八章1林羽如跟周峰从“阿伟音乐制作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五点了。

    因为音乐太多太复杂,所以一直从上午十点做到现在。

    阿伟在制作音乐方面来说,确实是个很专业的人,反复的听着,把每两段音乐之间的接口处都剪接得听不出有任何漏洞,包括强弱和效果,做得近乎完美。

    也因为他原来在江浙一带的歌剧院跑场演出过一段时间,做过一些歌舞秀,所以就林羽如编的舞台剧说了很多特别好的意见,都是林羽如根本没想到过的。完事以后,又多复制了一张CD送给林羽如,并祝他们演出成功。

    林羽如本来对这个舞台剧就很有信心,再加上阿伟一指点,她更显得信心百倍,亢奋异常。

    从阿伟那里出来以后,他们去音像店买了一台小型的CD机,和一对小音箱,排练要用的,周峰抢着要付钱,林羽如死活不肯,本来开始做音乐的钱就是周峰抢着付的。

    他们买完东西刚准备走,就听见隔壁一间音像店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争吵,有许多人围在外面看。

    他们本来没打算过去看热闹的,正想走开,周峰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ash;ash;操妈!这钱老子就是不给!怎么样?我他妈拿去烧了也不给们!

    那是高阳的声音。

    周峰慌忙推开人群去看,高阳已经跟他们打起来了,对方三个人,虽然不是很雄壮,但高阳只有一个人,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如果现在是在柳桥,也许周峰根本懒得管他,当然,在柳桥,除了周峰,基本上也没人敢跟高阳打,但这是在市里,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周峰没有想太多,跑进一间五金店操起一根水管冲了进去,疯了一样一顿乱敲。

    “别打了!别打了……”林羽如惊慌失措的喊着。

    一阵警笛声由远而近的传了过来,周峰赶紧拉着高阳跟林羽如跑出了人群,跑了很久,确定没人追他们,他们才停下来,很快拦了一辆回柳桥的汽车坐了上去,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这儿,说不定那几个人正在到处找他们。

    “谢谢,周峰。”

    周峰摇摇头,看了看旁边的林羽如:“没事吧?”

    “没事。”林羽如捂着肚子喘气。

    “肚子疼?”

    “嗯,跑……跑疼了。”

    周峰笑着问:“东西都没丢吧?”

    “没,好几百块钱呢。”

    高阳转过头问:“们到这买什么?”

    周峰说:“买CD机,做音乐,呢?怎么跟人打起来了?这可不比在柳桥。”

    “这回不是我的错啊,我是去买碟片的,他说八块钱,我拆开来试听了一下,等我付钱的时候,他又说十二块钱,那我就不要了,他说我拆开了必须要,我就跟他们吵起来了,不是这几块钱的问题,说得好好的八块钱突然变十二块,不是明摆着宰人吗?换成是,跟不跟他们打?”

    “不是已经打了吗?”

    两个人相对着笑了起来,一对冤家转眼成了朋友。

    “周峰,以前对不起啊。”

    一听高阳这话,周峰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他看到高阳额头上有一块很明显的伤疤,那是他砸的,虽然已经拆线了,但仍不可磨灭的扭曲在那里。

    他本来是想跟高阳道歉的,可是他生平还没向谁道过歉,所以就说成了:“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林羽如有些惊讶的问:“也是我们一个学校的?”

    周峰说:“是啊,还是我们同一个班的呢,转学来的时候,高阳正好没来上课。”

    林羽如直到现在才知道,高阳不仅跟她是同一所学校,还是同一个班,她原来以为高阳根本不是个学生,也难怪,高阳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整个一地痞混混。

    高阳很自然的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疤,笑着说:“被他砸破了脑袋,不过我星期一就回学校了,等会儿一起吃饭不?”

    “好啊。”

    周峰看了看林羽如,林羽如犹豫着,心想,等回到柳桥,天也黑了,一个人还是要出去找吃的,于是就答应了。

    车窗外暮霜沉沉,天真的要黑了。

    第八章2林羽如刚回到宿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她立刻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怪异事情。

    她早上看到的那张被人挖了脸的照片,此时居然被贴到了窗户上!

    她记得早上看到以后,因为害怕,她当时就把照片撕碎了,然后跟垃圾一起扫出去了的,怎么会在窗户上?

    是谁干的?

    谁知道她早上看到了照片的事?

    李霞吗?

    今天,整间宿舍就只有李霞一个人在,可是李霞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林羽如看了看李霞,她仍是那样一动不动、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只露出一头凌乱的黑发。

    不知道她是不是又这样躺了整整一天。

    林羽如觉得李霞这两天很反常,林羽如不知道在李霞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李霞就这样没日没夜、昏天暗地的躺着,仿佛想就这样睡死过去。

    林羽如走到窗户边去撕那张照片,她发现照片是从外面往里面贴的,于是,她把窗户推开,把手伸出去,用力地撕了下来。

    她惊奇的发现,这张照片除了脸被挖掉之外,没有任何撕裂过的痕迹!

    这不是李霞干的!

    李霞还没有把撕碎的照片拼到没有裂痕的本事!

    林羽如走到床边,在上铺找到一个打火机,然后再走到窗户边,把照片烧着了。

    一股橡胶的臭味扑进她的鼻孔,火快要烧到她手指的时候,她扔掉了要烧完的照片。那一团忽明忽暗的火轻飘飘的往下坠落,就象一只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在窗户边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她的意识漂浮在遥远的天边,她的思想埋葬在一层冻结了几千年的寒冰里,冷得凛冽、冷得麻木。

    许久,她才关上窗户,坐到李霞的床边,掀开被子,用手摸了摸李霞的额头,是冰冷的汗水。

    她轻唤着:“李霞!李霞!”

    “嗯。”李霞睁了一下眼睛,马上又闭上了,她的样子看起来很虚弱,两天没进食,换成谁也受不了的。

    林羽如扳过李霞的肩膀,让她平躺着,然后用毛巾帮她擦脸上的汗。林羽如的心里涌出一丝酸楚:“李霞,别这样,得起来吃东西,要再这样睡下去,会死掉的,李霞。”

    李霞缓缓的睁开眼睛,瞟了一眼窗户,然后又看着林羽如,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无助和凄凉,她蠕动着干燥得快要裂开口子的嘴唇,暗哑的说:“我好怕。”

    “怕什么?”林羽如握住她的手。

    “有人。”

    “有人?”

    “我总觉得有一个人一直站在窗户外面看着我,他不说话,也不动,就站在那里,我看不到他的脸。”

    林羽如拍了拍李霞的手:“别怕,是太久没吃东西,身体太虚了,出现的幻觉,我们的宿舍是在二楼,不是吗?所以不可能有人能站在窗户外面的,别吓自己。”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羽如自己也很害怕,她其实是相信李霞说的话的,她一样感觉到有一个人一直站在窗户外面,她无法解释,也无法摆脱这种感觉,她甚至已经很强烈的感觉到,此时就有一双眼睛贴在窗户上,象幽灵一样窥探着她跟李霞,她不敢转头去看。

    “不是幻觉,是真的,我今天还听见了猫叫。”

    “猫叫?学校有猫吗?”

    李霞的身子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她说:“没有,学校最忌讳的就是猫了,但我真的听到了,好象从很远传来的,又好象就在窗户外面,那猫叫得很惨,就象有人在虐待它一样,知道吗?”

    林羽如也颤抖了一下,扭转了话题:“别想了,我去给拿水喝吧,嘴唇都裂了,嗓子也哑了。”

    “我不渴。”李霞虚软的拉住了林羽如,停了一会儿,她接着说:“林羽如,等王玲来学校了以后,帮我跟她说一下,我其实不生她的气,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这些话为什么不自己跟她说呢?”

    李霞的眼神一下子飘到了好远,她喃喃自语:“没机会了。”

    “为什么?”林羽如惊跳了一下,她从李霞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妥。

    李霞没回答她的话,回过神来,轻笑了一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吃的么?我饿了。”

    林羽如楞了一下,随即便忙不迭的说:“有,有,有,面包,吃吗?我昨天买的。”

    “吃。”

    林羽如赶紧跑到床边,在上铺的塑料袋里翻出了一个面包跟一瓶水,林羽如觉得有些奇怪,她记得昨天明明买了四个面包的,怎么只剩下一个了?她转念一想,也许是李霞拿去吃了,她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李霞知道找吃的,看来她已经没事了。

    李霞接过面包,坐了起来,林羽如发现她居然穿得整整齐齐的,林羽如问:“今天出去了?”

    李霞边吃面包边说:“嗯,我出去给我家里打电话的,说我不回家,免得他们担心。”

    李霞很快就把面包吃完了,她喝了一口水,用手擦了擦嘴,可怜兮兮的看着林羽如:“还有吗?”

    “没了,这样吧?我陪一起出去吃东西,好吗?”

    “我走不动,我身都在发抖。”

    “那我出去给买,想吃什么?”

    李霞想了一下说:“买一瓶八宝粥,再买两个面包吧,我真的好饿。”

    “好,等着,我现在就去。”

    “快点回来哦,我一个人会害怕。”

    林羽如不知道,她走了以后李霞一个人在宿舍里会发生什么,她压根就没想这个问题。

    她只知道李霞饿了,她去给李霞买吃的。

    等林羽如买完东西回宿舍,她整个人都吓傻了。

    她看见李霞正躺在地板上,身下是一滩血,李霞的左手腕已经被划开了,旁边丢着一把小刀,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蜷缩着身体,除了地上的那一滩血迹,她此时的样子,跟林羽如早上看见她睡在外面那片平地上的姿势一模一样!

    林羽如扔掉手里的东西,魂飞魄散的扑过去,跪在地上摇着李霞:“李霞!李霞!别吓我,李霞……”

    李霞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眼睛紧紧闭着,身体似乎也是冷的。

    林羽如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她手忙脚乱的从箱子里翻出一件衣服,用牙齿咬破,撕了一块布下来,去缠李霞的手腕。

    手腕上的刀口模糊不堪,林羽如皱着眉侧过脸,胸口一阵窒息。

    林羽如发现这么做根本没用,那些血很快就把布渗透了。

    泪水模糊了林羽如的视线,她紧紧地按住李霞的伤口,手足无措了起来。

    她试着去扛李霞,但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当她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一个人能把李霞扛到医院去的时候,她疯了一样哭着往外面跑去。

    月亮隐藏到厚厚的云层里面去了。

    天更黑了!

    第八章3电话铃骤然响了起来,把正在看电视的周峰吓了一跳,他惶恐的盯着电话机,仿佛那是一颗定时炸弹,他觉得自己就快要被电话搞出神经病了。

    细心的母亲看出了儿子的异样:“怎么了?小峰?不舒服吗?”

    说这话时,她的手伸向了电话机。

    “先别接!”周峰失控的叫了起来。

    母亲的手立刻缩了回来:“怎么了?吓我一跳!”

    “看看是什么号码?”

    “又在外面惹事了?”父亲放下手里的报纸点了一根烟。

    周峰心不在焉的说:“没有。”

    母亲说:“2309259。”

    周峰只觉得头发“刷”地一下竖起来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母亲已经拿起了听筒:“喂……哦,找小峰啊……”

    母亲边说边看周峰,周峰小声的说:“问他是谁?”

    母亲问完以后对周峰说是林羽如。

    周峰立刻跳了起来,一把从母亲手里抢过听筒:“喂?林羽如?”

    林羽如一听到周峰的声音,马上就哭出了声音,哭得那样无助,哭得那样恐惧。

    周峰一时乱了阵脚:“先别哭,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羽如哭着,语无伦次的说:“李霞出……出事了,我扛不动,我好怕,去医院,我……我弄不动她……”

    “在那等着,我马上来,别走开!”

    周峰挂掉电话,拿起桌上的摩托车钥匙,飞快的跑出了门,差点撞翻一张椅子。

    周镇长微微皱着眉头:“这孩子怎么了?电话是谁打来的?”

    “一个女孩子,也看出来了?小峰这两天是不对劲,总是莫名其妙的发呆,一呆就是半天。”

    周镇长一听这话就笑了:“原来是为了一个女孩子啊?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如果是为了女孩子,所有的怪现象都不足为奇了!”

    “怎么呢?”

    “我刚认识的时候,半夜跑到河里游了一晚上的泳,还坐在家门口,对着那只老母鸡傻笑到天亮!”

    “去!”

    第八章4李霞被送到医院缝了七针,还好没有割到动脉,十二点多她就醒了。

    本来割脉还不至于会昏迷的,医生说她是因为饥饿过度,再加上流这么多血,身体太虚了,所以才会昏倒,要在医院先住下来。

    李霞醒过来以后,再也没开口说一句话,任林羽如用尽任何办法,她就是不言不语,眼睛呆滞的望着天花板,那样子跟植物人差不了多少。

    周 峰轻咳了一下,看了看林羽如,意思是让他来试试,然后坐到李霞的床边,他说:“是想死,对吗?其实想死有很多方法的,就怕死不了,那样太痛苦了!现在 大概也很痛苦自己没死成吧?嗯,我知道,我昨天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女孩子跳楼自杀,五楼啊!天知道她怎么没死,虽然没死,但是她再也不会笑,再也不会跳了, 除了还能呼吸以外,跟死了是一样的,没错!她这么做确实勇气可佳!但并不值得我们去提倡,更不宜去模仿,所以……唔。”

    他停下来,转头看林羽如,他说:“林羽如,我怎么好象有些辞不达意?还是来说吧,好吗?”

    林羽如一筹莫展的看看李霞,无奈的耸了耸肩,她问周峰:“知道李霞家的电话吗?要不给她家打个电话吧?”

    李霞的手指抽动了一下,她哀求的看着林羽如,终于开口说话了:“别,别给我家里打电话,千万别让我爸爸妈妈知道,他们会气死的,求求,林羽如。”

    林羽如心里涌出一丝不忍,她轻轻的握着李霞的手:“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吗?”

    “能帮我一个忙吗?”

    “说。”

    李霞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帮我去一趟网吧,上一下我的QQ,找到一个叫‘冰冷的咖啡’人,告诉他,我不是有意欺骗他的,我这么做,是因为……太害怕失去他,我快死了,真的。”

    林羽如跟周峰同时大吃了一惊,林羽如不可思议的问:“是为了他?”

    “帮我一下,好吗?林羽如?”

    林羽如看看周峰,周峰说:“去吧,我陪一起去。”

    “可是……”

    “别可是了,真的想看到她死啊?”

    周峰说完,问李霞要了她的QQ和密码,拉着一脸无措的林羽如走了出去。

    很快,林羽如跟周峰就回来了,林羽如告诉李霞,“冰冷的咖啡”不在线,她给他留言了。

    说完,林羽如又对周峰说:“两点多了,回去吧。”

    “那呢?回学校吗?”

    “不回了,我在这陪陪她吧。”

    “熬一夜?明天受不了的。”

    李霞说:“让她跟我睡一起吧,没事,谢谢,周峰。”

    “没关系,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看,别再做傻事了。”

    周峰走后,李霞让林羽如睡到床上,林羽如说:“不行,我怕碰到的伤口,床又这么小,我现在还不困,一会儿困了我趴在床边睡就好了。”

    话音刚落,林羽如就打了个哈欠,她确实是累了。

    “看看,眼皮都打架了还说不困?睡那头吧,就不会碰到我了。”

    林羽如想了一下,折腾了这么久,她真的想好好睡一觉,于是脱了外衣很小心的躺在李霞的脚边,一阵倦意向她袭来,没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

    第八章5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羽如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发现李霞不见了。

    林羽如一翻身坐了起来。

    李霞去哪了?

    旁边的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中年妇女,正在不断的轻声呻吟着,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露出一张扭曲的脸。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林羽如问她:“阿姨,看到睡在这张床上的女孩吗?”

    她说:“出去了。”

    “什么时候出去的?”;igrae;suu書cograe;

    “刚刚。”

    林羽如立刻下床穿好鞋子,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李霞!李霞……”

    林羽如的声音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在走廊里回荡着。

    前面的一扇门无声的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

    林羽如叫她:“医生。”

    “什么事?”女人转过头来,脸上化着浓浓的妆,看起来就象戴了一张面具。

    “看见一个穿白衣服、黑裤子的女孩子吗?”

    女人淡淡的说:“是割脉的那个吧?”

    “对,对。”

    “去天台了。”

    “她去天台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女人不耐烦的说着,高跟鞋在走廊里发出寂寞的叩击声,转眼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林羽如的心里掠过一阵惊悸,她找到楼梯往上面跑去。

    迎面下来两个医生,戴着口罩,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盖着一层白布,白布已经被鲜血染透了,那些血还在不断的往下滴着……

    一阵寒意从林羽如的脊背往上爬,再迅速的扩展到她的四肢,她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一口气跑到了天台。

    她看到了李霞!

    李霞站在天台的边缘,象一具幽灵!

    “李霞!别跳!先听我说……”林羽如大喊着。

    李霞飘忽的、凄然的一笑,纵身跳了下去!

    “李霞ash;ash;!”

    林羽如扑过去,骇然的伸手一抓,她什么也没抓住。

    李霞的身体,象个断线的纸鸢向下面飘坠而去,重重地跌在地上,四肢瘫着,象个破碎的玩偶。

    林羽如蓦地惊醒过来。

    天已经大亮了。

    第八章6李霞在医院躺了一天一夜,气色已经明显有所好转,周峰从家里带来母亲熬的鸡汤,李霞不肯吃,周峰就吓唬她,如果不吃东西,我就把割脉的事告诉爸爸妈妈!

    这一招果然有用,李霞乖乖的吃、乖乖的喝、也乖乖的睡觉。

    但是,她变得更安静、更沉默了,常常一个人对着空气中某个焦点默默的出神,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林羽如想到昨夜梦里的情景,她寸步不离的守着李霞,害怕李霞再做傻事。

    晚上九点多,林羽如确定李霞睡着了以后,她让周峰陪她一起回宿舍拿CD机,离汇演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她还没想好每个人在哪一段音乐出场。

    到了学校,林羽如让周峰在楼下等着,她拿出宿舍的钥匙,往楼上走去。

    她一打开宿舍的门,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她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气味。

    她摸索着门边的开关,紧张的四处看着。

    这种气味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浓郁。

    她突然身一紧。

    她已经闻出来了,这是ash;ash;鲜血的腥味!

    但是只一会儿,她的心就放下了,她猜想血腥味是昨晚李霞留下来的。

    地板上的血迹已经干了,留下了一块深褐色的印记!

    林羽如走到床边去拿CD,她整个人又楞住了,她发现被子正散乱的铺在床上。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ash;ash;有人睡过她的床!

    这种反应使她惊吓了一跳,她再一次惶恐的四处看着。

    门是锁着的,窗户也是关着的,没有人能进得来。

    而且宿舍只有两把钥匙,一把本来在张海英那里的,因为林羽如不回家,所以张海英把钥匙留给了她,另一把在王玲那里。

    难道是王玲回来了?

    王玲的床上很整齐,不象是已经回来的样子。

    即使王玲真的回来了,她也有她自己的床,完没必要睡林羽如的床。

    林羽如感到一种无声的恐惧,正从她体内迅速的蔓延开来。

    这种恐惧仍然来自于她的床,和那一床凌乱的被子。

    她不知道在被子里面隐藏着什么样不可想象的恐怖。

    她蓦地想到了蛇!

    她踉跄着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胡英的床上。

    然后她拿起胡英放在床头的书往被子上扔去,她心想,如果被子里有蛇,或者什么活的东西,被她这么一顿乱砸,肯定会惊跳得爬出来的。

    当她把最后一本书也扔到了床上以后,她发现被子里根本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可怕的东西从里面爬出来。

    也许里面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她站起来去收拾床上的书,对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懊恼。

    也许自己本来就没有叠被子。

    她跪在床上,冷不防触碰到一团微微凸起的东西,隔着被子,那团东西软绵绵的。

    她的手立刻就象被电击中了一样,缩了回去,整个人跳下了床。

    她猛地掀开了被子。

    床上赫然扭曲着一只血肉模糊的白猫,两只眼睛已经被人挖掉!

    林羽如的脑子刹时空白!

    呼吸也停止了!

    她的耳边回响着李霞的话ash;ash;那猫叫得很惨,就象有人在虐待它一样……

    林羽如还没来得及尖叫,她的思维又被另外一种模糊、不容抗拒的力量紧紧抓住了。

    她的头完不受控制的转了过去,她的视线停在了窗户上!

    这一刻的恐惧,对林羽如来说,是致命的!

    那是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掌,紧贴在玻璃上,慢慢的往下滑,拖出了五条鲜红的印记!

    片刻,林羽如终于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尖叫,失魂落魄的跑出了宿舍。

    一头撞在了正往楼上跑的周峰身上。

    周峰一把拉住了她:“怎么了?”

    林羽如说不出话,她只觉得胃里面正在不堪忍受的翻滚着,她用力地挣开周峰的手,跌跌撞撞的冲下楼去,蹲在一边狂吐不止。

    周峰追下去,用手拍林羽如的后背,一边往楼上看,一边问:“怎么了?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林羽如还在吐着,最后变成了干呕,仿佛把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一样。

    终于再也吐不出来了,林羽如深抽了一口气,紧紧地抓住周峰,哭着说:“鬼!有鬼!有鬼!”

    “有鬼?”

    林羽如抹了一把眼泪:“猫……那只猫,有一只手在窗户上,是血……,眼睛被人挖了……”

    林羽如说得没头没脑、语无伦次,周峰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周峰问:“谁的眼睛被人挖了?”

    “李霞……”

    “李霞?”周峰打断她,惊讶的说:“李霞不是在医院吗?怎么会眼睛被人挖了?”

    “不是!不是!李霞说有一个人一直站在窗户外面偷看,是真的,我也感觉到了……”

    “走,我们上去看看。”

    “不去!不去!”林羽如惊恐的后退:“有一只猫,还有一只手……”

    “别怕,有我在呢。”

    周峰不由分说的拉着林羽如往楼上跑。

    窗户上什么也没有,没有那只血淋淋的手,也没有血迹。

    周峰推开窗户看了一下,然后关了起来:“没有啊,们这是住在二楼,不可能有人站在外面的,一定是太紧张,出现的幻觉。”

    林羽如感觉有些恍惚:“猫……,我床上有一只猫,被人挖掉了眼睛……”

    林羽如疑惑的看着她的床,被子本来是掀开着的,现在却铺得很整齐。

    周峰走过去一把掀开了被子,他转头看林羽如:“没有猫啊,什么都没有。”

    林羽如跑过去看,真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刚刚是自己的幻觉?

    不可能的!

    怎会有如此清晰的幻觉?

    她知道自己再紧张还不至于神智不清,于是她不甘心的把被子再掀开了一些。

    然后,她看到了被子上的斑斑血迹!

    她看着周峰:“不是幻觉,这儿还有血,真的有一只猫在我床上。”

    “但是没有猫,不是吗?如果真的有,那它去哪了?它不可能自己飞了的。”

    “可是这血……”

    周峰想了一下:“可能是昨天晚上,沾到了李霞身上的血,然后又不小心沾到了床上。”

    “是吗?”

    “嗯,肯定是的,不然怎么解释?别往坏处想,会吓坏自己的。”

    被周峰这么一说,林羽如这会儿也不确定是怎么回事了,她弯下身子往床底下看去,被她打扫干净了以后,床底下一目了然,什么也没有。

    她困惑的看着床上的血迹,真的是李霞的血吗?

    她用手去摸那些血,她的手陡然抽搐了一下。

    她喃喃的说:“这不是李霞的血,这些血还是湿的!”

    (猫血会有结局的,大家放心吧。我写的时候也害怕啊,555555555)

    第八章7林羽如跟周峰从宿舍拿完CD机回到医院,李霞还没醒,仍在沉沉的睡着,那样子看起来就象一个天真无邪的婴孩。

    周峰对林羽如说:“我知道现在肯定睡不着,心里也很乱,我们去外面坐会儿吧?”

    林羽如看了李霞一眼,点点头,跟周峰一起走出了病房。

    她心里确实是很乱,她无法解释晚上看见的那只猫跟那只手,为什么要丢一只猫在她的床上?还要把它的眼睛挖掉?

    她想起了曾经在李霞床上看到的那只猫,她的心猛颤了一下。

    “饿不饿?要不要去吃东西?刚刚吐了。”

    “不饿。”

    林羽如满脑子都是那只猫跟那只手,鲜血淋漓,她只觉得一阵反胃,哪里还吃得下什么东西。

    他们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今夜月色很好,苍穹里挂着一弯明月,几颗星星,在那高高的清空中闪耀。风筛动了树梢,树影在摇晃。夜,寂静而深沉。

    她轻轻的叹息,觉得内心深处有一根细细的纤维,在抽动着,抽痛了她的神经,抽痛了她的思想。

    她凝视着苍穹,轻声的问:“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不相信!”周峰心虚的回答,“呢?”

    “我 以前不相信的,现在有点相信了,这个问题估计永远也找不到清晰的答案,有的人说没有,有的人说有,鬼到底是什么?一说到鬼,人们就很自然的跟恐怖联系到一 起,鬼应该是人死了之后变的,对吧?为什么死了以后就一定要变成那么恐怖的样子去吓人呢?不是伸着长长的舌头,就是满脸的血,再就是弄些根本想象不出来 的东西把吓个半死,是人都免不了一死,我就是想不明白了,人为什么到最后都要死呢?难道就是为了能吓唬别人而死?还是为了能变成鬼而死?如果真是这样, 我觉得蒲松龄的《聊斋》是写给那些鬼看的。”

    “为什么?”周峰不解。

    “人的本性都是善的,鬼本来也是人,所以他们也应该受到一定的教育呀,既然已经变成了鬼,而且还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为什么一定要做厉鬼呢?做个好鬼不是更好吗?还可以拯救那些罪恶的灵魂。”

    周峰看着林羽如,一本正经的说:“阴间应该没学校,不过可以把的意见写在纸上,烧给阎罗王看,说不定他一高兴,就采纳了,玉皇大帝再一高兴,直接封阎罗王当神仙,仙跟鬼就可以合成一界了……,我考虑写一本书。”

    “写书?”林羽如睁大了眼睛,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月光下清亮得出奇。

    “嗯,书名就叫……,哈!《仙鬼串门》,或者《仙鬼一家亲》,要不叫《仙鬼学校》也成,说呢?”

    “去!讨厌!”林羽如打了周峰一下,笑了起来。

    “其实,有时候看看月亮也挺好的,至少可以暂时忘记那些幻觉。”

    “不是幻觉!”

    “不是吗?”

    “当然不是!”林羽如坚持着。

    “好吧,我们不说这个,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以后?”

    “对呀,出了学校以后啊,人总不能一辈子都读书吧?”

    林羽如的神情陷入了一片恍惚,她用手托着下巴,轻声的说:“没想过,以后对于我来说,太遥远了。”

    “怎么会遥远呢?时间很快的,眼睛一眨就毕业了。”

    林羽如淡淡的笑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深刻的凄凉,声音飘忽着:“有时候,想得太多,是一种奢望。”

    “好象对未来很悲观。”

    “不是悲观,而是看不见。”

    “怎么会看不见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不是吗?”

    林羽如没回答他的话,失神的仰望天空,喃喃的说:“那儿有一只风筝,看到了吗?”

    “风筝?这么晚怎么会有风筝?”周峰被林羽如的话弄得丈二般摸不着头脑。

    “是的,当它断线了以后,它就会飞到天上去,或者掉到海里,它终究是要去它该去的地方的。”

    周峰楞楞的看着林羽如,完不知所云。

    林羽如转过头来:“好了,不说这个了,呢?打算以后做什么?”

    周峰回过神:“我爸爸妈妈是希望我读大学的,但我自己不想读大学,我觉得纯粹是在浪费时间、浪费青春,等几年大学读完人都老了,我想去读计算机专业,将来开一间属于自己的电脑公司。”

    “好啊!有抱负,我支持!”

    周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也只是这样想想,以后的事,神鬼难料。”

    “话是这么说,但是有理想总是好的,有目标就有动力嘛,说不定几年以后,就成功了呢?”

    “林羽如。”

    “嗯?”

    “有没有觉得我很熟悉过?”

    林羽如一时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歪着脑袋问:“什么意思?”

    “我总觉得以前见过,但又肯定没见过,明白吗?”

    “不明白。”

    “不明白那就对了,因为我自己也不明白,这种感觉很难说得清楚,我明明从没见过,却觉得很熟悉,应该是在潜意识里面见过,我不知道怎么跟说,就好象……好象在我刚出生,睁开的第一眼看见过一样,然后一直到现在,再遇到。”

    林羽如听的一头雾水:“刚出生?那还记得?”

    “我只是打个比喻,我表达不了。”

    “但的比喻有点不合乎常理。”

    “为什么不合乎常理?不知道吗?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对他第一眼看见的东西印象是最深刻的,不过,也是最模糊的。”

    “我不知道,我只听出了矛盾。”

    周峰笑了笑,转开了话题:“的舞台剧听得怎么样了?”

    一说到舞台剧,林羽如立刻显得神采飞扬:“这两天不是在忙李霞吗?没听,不过应该没问题,明天去问问班主任,看他跟电影院的人有没有说好?如果说好了,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始排练了。”

    “又是我去问吗?我总觉得班主任这段时间有……”

    一阵突如其来的奔跑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周峰止住了没有说完的话。

    周峰刚准备回头去看,一个黑影从他身边迅速的一闪而过,黑影身上那件硕大的衣服也似有意无意的从周峰头上拂了过去,把他的脸跟整个脑袋都罩住了,湿漉漉的,带着一股粘稠的腥味。

    紧接着,一串钥匙从黑影身上滑落,黑影似乎并未发觉,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黑暗中。

    “怎么跟鬼一样?赶着去投胎啊!”

    周峰一边没好气的咕哝着,一边用手去摸自己的脸。

    林羽如看着周峰,眼睛赫然睁大了,嘴巴微张着,脸上是惊骇过度的神情。

    在林羽如颤抖的喊出那个“血”字的时候,周峰也已经看到了自己满手掌的血!

    那是黑影穿的衣服留在他脸上的!

    他们同时往黑暗中看去,那里一片漆黑。

    周峰支吾着,有些心虚的说:“刚刚……那个人看清楚了吗?他……身都是……血吗?”

    周峰觉得整只手都是冰冷的,似乎不是他自己的手。

    “我,我没看到她的脸,只看到她的头发,她好象……没有脸……”

    林羽如一眼看见掉在周峰前面台阶上的一串钥匙,她捡了起来,钥匙上沾了血迹。

    上面有一个用大头贴制作的钥匙扣。

    林羽如借着从医院大厅内照射出来的淡蓝日光灯看,照片里的女孩有点模糊,但仍看得出来有一张阳光灿烂般的笑脸。

    林羽如想,照片里的女孩就是刚刚那个黑影吗?她为什么衣服上都是血?

    周峰也看到了,他问:“那是什么?”

    林羽如说:“钥匙,刚刚那个人掉的,还有一张照片,看。”

    周峰刚一碰到钥匙,手指立刻缩了回去,仿佛那串钥匙是一块被烧红的烙铁。心脏也跟着猛抽了一下,他失声而痛苦的脱口而出:“张云!”

    “张云?”

    周峰没说话,而是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用手慌乱的去擦脸上、头上的血,可是却越擦越多。

    好象不是别人留在他身上的血,而是他自己的血,正从体内不断的往外涌。

    他索性脱了衣服去擦,一张脸刹时变成了血红色。

    他停下来,感觉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他一把抢过林羽如手里的钥匙,站起来,用尽身的力气往黑暗中扔去,把衣服也扔了出去,象个疯子一样大声的喊着:“他妈的来啊!我不怕!来啊!出来!”

    林羽如一时被吓呆了,惊恐的盯着他看,他的脸扭曲着,象一个刚刚嗜过血的魔鬼!

    周峰转过头来,用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狠狠的瞪着林羽如,然后抱着脑袋朝黑暗中跑去。

    跑了好久,周峰停了下来,陡然的放慢了脚步,他突然觉得筋疲力竭了起来。

    昏暗的路灯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孤独的、疲乏的迈着步子,那种深切的、无助的感觉,又慢慢的、逐渐的向他紧紧的包围了过来。

    第九章1星期一的早上,变天了,很冷,有些同学都穿起了毛衣。

    风很大,发出呜咽的哭声,吹得那些落叶,遍地乱飞。

    周峰有些恍惚的走进教室,看了一眼同样神情恍惚的林羽如,他张了张嘴,本想为了昨晚自己的失控向林羽如道歉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实在没有向别人道歉的习惯,以至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于是,他闭上眼睛趴在了桌子上。

    林羽如用胳膊碰了碰他:“周峰?”

    他把脸侧过来,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

    林羽如看着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份单纯的关怀,她说:“没事吧?脸色很差,昨晚没睡好吗?”

    周峰摇摇头,什么也不想说,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昨晚确实没睡好,迷迷糊糊的做了一晚上的恶梦,梦里是张云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不停的让周峰带她回家。

    周峰快被她搞疯了。

    周峰知道,自己一定是被张云的鬼魂缠住了,无论他怎样挣扎,也逃不掉张云带给他的梦魇。

    是的!当他拉开抽屉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那串昨晚被他扔掉的钥匙,此时竟安静的躺在他的抽屉里!

    张云的照片面对着他,没完没了的对着他笑。

    那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一把看不见的匕首。

    它随时会跳出来,捅穿周峰的心脏!

    林羽如感觉到了周峰的异常,她把头探过去,立刻叫了起来:“钥匙?怎么会在抽屉里?又把它捡回来了?”

    “没。”

    “那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周峰的脑子一片空白。

    王利生坐在后排问:“怎么了?”

    问这句话的时候,王利生已经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他一眼看见了那串钥匙,他从周峰的抽屉里把它拿了出来,他看了看,然后说:“咦?这不是张云吗?”

    周峰没说话,楞楞的坐着。

    “周峰,……”

    “我什么?妈的!”周峰猛一回头,吼断了王利生的话,一把抢过了王利生手里的钥匙。

    王利生被周峰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他愕然的看着周峰:“吃错药了?”

    “别惹我!我想杀人!”

    周峰看了一眼手里的钥匙,凝神片刻,扔出了窗外。

    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他扔掉的好象不是钥匙。

    而是张云的尸体!

    第九章2下午六点半左右,参加这次文艺汇演的同学陆陆续续的到了电影院,包括林羽如跟周峰在内,一共十四个人!

    这是学校汇演有史以来,除了大合唱之外,第一次这么多人演一个节目。

    班主任上午就宣布了,因为节目比较大型,所以参加演出的同学从今天开始,一直到下个月一号汇演结束,可以不用上晚自习,都去排练。

    高阳也来了,还多了一个女孩子,是林羽如临时加的两个角色,而且林羽如发现,让高阳演流氓,比张洪肯定象多了,所以等他们到齐了以后,林羽如把他们各自的饰演角色说了一遍。

    “周 峰演的是一个上班的男人,王利生跟丁勇明演一对流氓,高阳演另外一个流氓,也是王利生跟丁勇明的大哥,张洪跟刘文雅演一对人,胡英演医生,万莉跟刘雪红 演黑白无常,曹敏、王玲、张海英、李小琴伴舞,每个人出场的时间都不多,我们争取把它演好,我跟们简单的说一下剧情……”

    说完以后,林羽如放了一遍音乐,告诉他们每个人在哪段音乐出场,怎么去演,然后让他们自己先去琢磨琢磨,开始教其他几个女孩舞蹈。

    周 峰坐在台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林羽如,她正在跟着音乐跳一曲《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周峰发现,灯光下,她竟是那样的光彩照人、与众不同,她的每一 个轻柔的肢体动作,和她脸上流露出来淡淡的忧郁,使她此时看上去有着一种令人震撼的美,周峰被深深的感动了。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学生的痕迹,她就象是一直居 住在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不小心迷了路,走进了这所学校。

    周峰的心弦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拨动了一下,喉间涌出了一股暖暖的热流。

    王利生在周峰身边坐了下去,他看着台上的林羽如对周峰说:“周峰,完了。”

    “什么完了?”

    “喜欢上林羽如了。”

    “没有!”语气肯定得让他自己怀疑。

    “没有吗?”王利生反问他。

    “没有!”他仍肯定的坚持着。

    他问自己,真的没有吗?

    他不知道!

    在王利生没有说到这个话题之前,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林羽如很熟悉,而且林羽如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在吸引着他,这种感觉是那么自然,仿佛与生俱来的,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他只知道林羽如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根纤维。

    “别装了,傻瓜都看得出来。”

    “不是,我对她有另外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我看到她,有时候就好象看到了我自己,我说不清楚,我觉得她好象是从我身体里分出去的另一个身体,不会明白的。”

    “那更完了,喜欢她喜欢得走火入魔了。”

    “切!没那么严重。”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挺招女孩子喜欢的。”

    “没办法,人长得帅就是烦,我都愁死了。”

    王利生笑着捶了周峰一下:“拉倒吧,给阳光就灿烂,不过有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也一直很想知道。”

    “什么事?”

    “跟张云那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张云,周峰的心情立刻糟糕到了极点,他皱着眉头问:“什么怎么回事?”

    “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吗?”

    “我一直把她当……妹妹。”

    “可是她都为了割脉自杀,不是吗?”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王利生低喊:“从来没有内疚过吗?”

    “这跟喜欢是两回事,不可能因为一个女孩子为了割脉自杀,就必须去喜欢她,甚至娶她。”

    “难道不应该吗?如果我碰到一个女孩子为我这样,我想,我一定会对她负责任的!”周峰的话让王利生有些气愤。

    周峰想了一下,他说:“好,那我问,喜欢胡英吗?”

    “这跟胡英有什么关系?”

    “先别管有没有关系,就告诉我,喜不喜欢胡英?”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胡英呢?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我再问,如果胡英为了割脉自杀,是不是一定会喜欢她?甚至娶她?”

    “我……”王利生一时语塞。

    “我估计也不愿意吧?那样就变成是一种同情了。”

    “强词夺理。”

    “我不是强词夺理,我只是打个比方,喜欢跟同情不能混为一谈,不喜欢胡英,就象我也不可能会喜欢张云一样……”

    说到这里,周峰停了下来,警觉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他突然很强烈的意识到,也许张云此时就在一旁倾听着他跟王利生的谈话,周峰担心自己的话刺伤了张云,使她恼怒,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于是,周峰很小心的改口继续说:“其实张云是个……是个很好的女孩子,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又很懂事……,我不是不喜欢她,我只是觉得……觉得我们年龄都还小,不应该那么早谈爱……,生子,说是吧?”

    一番虚假的话说得周峰自己懊恼不已,他也没词再往下说了,只希望张云没有透过胸膛看到他心里的话的本事!

    王利生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气愤转变成了一种释然,他说:“其实也对,不过拜托下次打比方的时候,说个漂亮点的女孩子,千万别扯胡英啊,我怕怕!”

    周峰笑了,他转头看王利生,他说:“对了,生子,我一直想问,那天在河边,怎么突然跟着了魔一样?到底看见了什么?”

    “周峰!过来一下!”

    林羽如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第九章3王玲没什么心思记林羽如教的舞蹈动作,她脑子里仍在想着那三张一模一样的脸,就因为出现在不同的地点,就会变成三个不同的人?世上哪有这样接二连三重复的脸?这完违背了常情!

    如果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也许可以勉强理解为双胞胎,可是,三张呢?难道还有三胞胎?

    王玲觉得,如果不把这个谜底解开,她一定会神经失常的!

    她出神的看着林羽如,林羽如正背对着她,蹲在台口不知道跟周峰说什么。

    王玲冲着林羽如的背影突然叫了声:“万书敏!”

    她想给林羽如再来个出其不意。一般人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听到别人喊自己的名字,都会有正常反应的。但是林羽如没有任何反应,头都没有回一下,继续蹲在那里跟周峰说话。

    就跟那天王玲在医院突然喊“林羽如”一样,那个叫万书敏的女孩也没任何反应。

    难道真的不是同一个人?

    倒是张海英停了下来,奇怪的问:“王玲,在叫谁呢?”

    王玲没好气的白了张海英一眼:“又在叫鬼呢!”

    然后心不在焉的跟着她们一起跳了起来。

    林 羽如回头看到了王玲僵硬的动作,她站起来说:“王玲?我不是说了吗?每一拍动作打出去的时候,尽量放松一点,象这样,看看,手轻轻的起来,眼睛跟着自己 的手走,对,比刚刚好多了,不要有任何压力,也不要觉得自己跳不好,唔……,简单一点,就这么想吧,今晚这个舞台上,我就是最棒的,所有人的焦点都在我 一个人身上,这样想,的自信就会自然而然的来了,有了自信,那么就一定会跳得好。”

    这时,王利生在台下喊:“林羽如!有人找!”

    “谁?”

    林羽如转过头去,她看见了在王利生身边,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戴着一顶鸭舌帽,看不清他的脸,肩上挎着一个背包,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象是赶了很远的路。

    其他人也停了下来,都看着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

    他向林羽如走了过来,摘下头上的鸭舌帽,露出了一头剃得很短的头发,他微笑着,礼貌的伸出右手:“是林羽如?”

    浑厚而有磁性的声音。

    “是的,是?”林羽如点点头,有些诧异的跟他握了握手,林羽如定睛注视着他,发现他有一双很深很亮的眸子,浓浓的眉毛微微往上扬着。

    这是一个干净的男人,不是特别英俊,但是身散发出一种成熟的魅力。

    “我叫王飞,我前天晚上在QQ上看到给我的留言。”

    林羽如恍然大悟:“哦!原来是……”

    “对!我刚刚去学校了,他们说们在这里排练,所以我就过来了。”

    林羽如不禁感到有些惊讶,她完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跑到这里来了,王玲更是惊讶,瞪大了眼睛看他,脸上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王玲跑到他的面前:“王飞?是从哪里来?北京吗?”

    “是的,我刚到,是?”

    “我是王玲啊,记得我吗?”

    “记得。”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呃……,李霞呢?她还好吗?”

    林羽如说:“在医院,我带去吧。”

    然后,林羽如对大家说:“好,今天就排到这里吧,明天再排,张海英,帮我把CD机跟音箱带回宿舍去,好吗?我一会儿就回去了,谢谢啊!”

    李霞做梦也没想到,王飞此时会站在她的面前。

    李霞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没变,跟李霞在视频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李霞呆呆的、不敢相信的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飞走过去,揉了揉李霞的脑袋,语气里带着一份亲切的责备:“傻丫头,怎么这么傻呢?”

    李霞傻傻的笑着,旁若无人般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怎么来了?”

    王 飞抓着李霞的手,他看到李霞的手腕上裹着一圈纱布,他的眼底有着一丝心疼,还有一份难以言说的无奈,他故作轻松的说:“是啊!这么让人不放心,我能不来 看看吗?还好上回问王玲要了地址,要不我还真找不着,可把我累坏了,坐了两天的火车呢,现在看到没事,我就放心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话一点没错,自从王飞进屋以后,李霞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脱胎换骨了一样。

    周峰看了看林羽如跟王玲,用眼神示意他们先走,林羽如有些犹豫,脸上露出不放心的神情,周峰已经开口说话了:“李霞,我们先走了啊。”

    “好的,谢谢们。”

    他们三个人从医院出来,并肩往学校方向走,街头静悄悄的,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昏暗的路灯,把他们三个人的影子,忽短忽长的投在路面上。

    林羽如仍有些不放心的对周峰说:“我们就这么走了没事吧?留下李霞一个人在那里。”

    “在担心什么?在医院他能对李霞怎么样?再说了,没看出来吗?李霞就想跟他单独呆着的。”

    “可是……”

    “可是什么呀?我倒觉得那个男人挺好的。”王玲打断了林羽如的话,随即松开了挽着林羽如的手,蹲了下去:“我鞋带松了。”

    林羽如停下脚步,看着王玲:“他挺好吗?我们才见他一面,不能这么快就断定他的好坏,李霞还这么小。”

    周峰不屑的说:“认为她很小吗?年龄小并不代表她的思想小,不是有那样一句话吗?人小鬼大!要不然她也不会为了那个男人割脉了。”

    “可不是。”王玲系好了鞋带,似有意、但又那么自然的走在了周峰跟林羽如的中间,重新挽住了林羽如的胳膊。

    她从没与周峰靠得如此近,也没有这么惬意的散过步,她的心怦然跳了起来,仿佛飘飞在那遥远的云端里,一直飞向了云天深处!

    她突然想,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那该多好!

    她轻叹一声,话里有话的接着说:“其实,我挺羡慕李霞的。”

    “羡慕?为什么?”林羽如不解。

    “是啊!有一个男人可以为了她从那么远跑来,也足以证明他对李霞是有心的了。”

    “错了!”周峰说:“他对李霞没那种喜欢。”

    “没那种喜欢他还来看李霞?坐两天的火车,以为他有病?”

    “当然不是,可能是一种责任吧,反正没那种喜欢就是了,所以,林羽如,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对李霞怎么样的。”

    王玲说:“怎么知道他对李霞没那种喜欢?又不是他。”

    “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可以从眼神里面看得出来的 ,他纯粹把李霞当成是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会喜欢?”

    “是吗?”王玲轻哼一声,偷眼看他,她想从他眼神里看出点什么,但他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远处的路面,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王玲突然问他:“如果是,会不会跑那么远去看一个女孩子?”

    “我?没想过,我是不相信网的,太假了,我上网只玩游戏。”

    周峰把林羽如跟王玲送到宿舍楼下以后,他就回家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远远的看到了在那盏坏了的路灯下,站着一个小男孩,穿着一套红色的衣服,手里抱着一个皮球。

    小男孩松掉手里的皮球,开始一下一下的拍打着,似乎专程在等周峰来拍给他看的。

    皮球撞击着路面,在这寂静的夜里,发出沉闷的声音,缓慢而有节奏ash;ash;蓬!蓬!蓬!蓬……

    周峰离他越来越近。

    周峰不想去看他,可是余光却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小男孩专心拍着皮球,好象根本没注意到周峰的存在。

    周峰心想,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为什么要在一盏坏了的路灯下拍皮球?

    四周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只有那皮球声仍在一下一下“蓬!蓬!”的响着。

    周峰的脚步突然变得无比沉重了起来,一种恐惧的感觉迅速侵蚀到他的身上,越来越重的笼罩了他。

    周峰终于走过了那个小男孩。

    皮球声嘎然而止!

    身后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哥哥,带我回家……”

    周峰的头皮一下子炸开了,他头也没敢回,拔起腿,没命的往家里跑去。

    第九章4林羽如跟王玲回到宿舍没一会儿,宿舍就熄灯了,王玲说睡不着,抱着自己的枕头挤到了林羽如床上。

    王玲贴着林羽如的肩膀,小声的问:“林羽如,觉得周峰说的是真的吗?王飞对李霞不是那种喜欢?”

    “我不知道,我看不出来,觉得呢?”

    “应该……有一点喜欢的吧?不然他怎么从那么大老远来?而且他一到医院就拉住了李霞的手,看起来好亲热的。”

    “是啊,所以我不放心嘛,真不该回来的,都是周峰。”

    “回都回来了,还能怎么样?难不成再回去?也许李霞巴不得我们回来呢,没看见她见到王飞的样子啊,整个人都跟吃了兴奋剂一样,有些事情,我们管不了的。”

    “那到也是。”

    “哎,对了,林羽如,李霞是什么时候割的手脉?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我还以为她今天没来上课是真的生病了。”

    “这种事情哪好到处去说的?就是星期六晚上,们都回家了,当时宿舍只有我一个人在,把我吓坏了,说实话,我挺佩服她的,那一刀割下去不疼吗?没看到她的伤口,好恐怖的,我想想都怕,换成是我,我肯定没勇气割得下去。”

    王玲轻叹了一声,周峰的脸庞清晰的浮现在她的眼前,她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原来,暗暗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她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如果碰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就不会这么说了。”

    “什么?”

    “没什么。”王玲苦笑了一下:“我在李霞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从我知道她网开始。”

    “谁?”

    王玲沉默了片刻,轻轻的吐出了三个字:“刘思佳!”

    “刘思佳?”

    “对,知道刘思佳吗?”

    “不知道,上次听李霞提到过一次她的名字,说我跟她很象,我跟她真的很象吗?”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刘思佳,我也是听李霞说过她的故事。听说她也是在网,后来自杀了,就死我们隔壁那间宿舍。”

    “哦!难怪,我说隔壁的宿舍怎么一直锁着门呢。”

    “本来说是没锁的,因为第二天莫名其妙死了一只猫,眼睛被人挖掉了,就死在刘思佳的床上。”王玲刚说完,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也不知道,听李霞说好象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林羽如,那天晚上跟张海英真的看见了……”

    “是真的,就贴在墙上。”

    “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我……相信。”

    “我也相信,我总觉得隔壁宿舍有人,刘思佳肯定还在里面,有一天半夜,我起来上厕所,刚打开门准备出去,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什么?”林羽如也打了个冷战,她猜到王玲说的是偷看李霞日记那晚。

    “我从隔壁宿舍的门缝下面看到了光,一闪一闪的,就象有人在里面点了蜡烛一样,我吓得连厕所都没敢去,而且,我总是听到有猫叫,有时候是从隔壁宿舍传来的,有时候好象是在窗户外面叫,有时候又好象就在我们宿舍的哪一张床底下叫……”

    “别说了,别说了,我怕。”林羽如打断了她。

    “好,不说了,我也怕,我晚上就在床上睡啊?”

    “嗯,睡吧。”

    林羽如思索着王玲的话,原来,不止是她一个人觉得隔壁宿舍有异样。她清楚的记得那天早上从隔壁宿舍听到的敲击声,难道真的是刘思佳?

    林羽如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挂在墙上的白衣女子。

    王玲突然问:“林羽如,星期六的时候有没有去过市里?”

    王玲以为林羽如会一口否认,但林羽如说:“去了,跟周峰一起去做音乐的,买CD机跟音箱。”

    “什么时候去的?”王玲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

    “早上就去了,怎么了?”

    “那有没有去市医院?”

    “市医院?我去市医院做什么?”林羽如的语气听起来很诧异。

    “哦,没去就算了。”王玲有些失望,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但她还是问:“林羽如,有姐姐吗?”

    “姐姐?没有啊。”

    “妹妹呢?”

    “也没有啊,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怎么了?”

    “没什么,我看见了两个女孩子,跟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都是一样的。”

    “真的啊?一模一样?在哪里看见的?”

    “忘记了,不说了。”

    王玲翻过身去,背对着林羽如,没头没脑的咕哝了一句:“我知道了,如果不是我疯了,那一定是上帝疯了!”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她不想再跟林羽如说话了。

    第九章5曹敏在上铺翻了个身,她探出头来,俯下身,轻声的问:“林羽如,睡了吗?”

    “还没有,也没睡?”

    “我肚子好疼,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我想去上厕所,可是我一个人害怕,陪我一起去,好不?”

    林羽如刚准备说好,王玲说:“我跟一起去吧,我正好也想去厕所。”

    “哦。”

    王玲下了床,走到自己的床边,惦起脚从枕头下摸出手电筒,她照着曹敏:“下来呀,怎么还躺着不动?”

    “哦。”

    曹敏坐了起来,磨磨蹭蹭的穿衣服,撕了一团纸,捂着肚子,慢吞吞的下了床。

    她的样子不象是她找人陪她去上厕所,倒象是被别人强迫着去厕所一样。

    “林羽如,要不也跟我们一起去吧?我怎么总觉得很害怕?”

    王玲说:“我们两个人怕什么?她又不上厕所,让她去站着闻臭?”

    说完,她把纸塞进口袋里,挽着曹敏的胳膊走了出去。

    门边上,曹敏突然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林羽如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似乎这一去就不再回来了一样。

    林羽如正好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曹敏的这一回眸。

    厕所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王玲情不自禁的又开始看起了门后面的字,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字里面,她看到了四个很大、很醒目的字ash;ash;往左边看!

    王玲很自然的往左边看去,上面写着ash;ash;再往右边看!

    王玲被动的又往右边看ash;ash;看看的后面,是什么?

    王玲不敢再回头了。

    她突然感觉到很害怕,身都凉飕飕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直往她身体里钻。

    她不知道在她的后面有什么,也许是一只血淋淋的手,也许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她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却越要去想。

    就象我们看恐怖片一样,越看越怕,越怕却又越想看下去。

    是的!她想知道在她的身后,到底有什么!

    她轻唤了一声:“曹敏,在吗?”

    “在啊,干嘛?”

    “没事,随便叫叫,我……我有点害怕。”

    “不是说不怕吗?”

    王玲不再说话了,因为她听出来曹敏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挪榆的味道,这让她觉得自己是在自找没趣。

    她又转过头去看右边的字ash;ash;看看的后面,是什么?

    是什么?王玲越来越紧张。

    终于,好奇战胜了恐惧,她屏住呼吸,猛然回头。

    没有血淋淋的手,也没有血肉模糊的脸。

    只有三个带着嘲讽般歪歪扭扭的字,出现在王玲的眼前ash;ash;真傻!

    王玲顿时松了一口气,失声笑了出来,也暗暗咒骂写这些字的人。

    曹敏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笑什么?”

    “没。”

    “好了没?”

    “快好了,等等我啊。”

    王玲的话音刚落,她听到了从隔壁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她身的肌肉收缩了一下,她凝神听着。

    她听出来了。

    那是一只拳头,在轻轻地捶着门!

    “曹敏,听到了什么没?”

    “没有啊,别大惊小怪的,三更半夜,别吓我。”

    王玲突然觉得曹敏的声音是从很远很远飘过来的,听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她一时分不清曹敏蹲在哪一间。

    “曹敏,好了吗?”

    没人回答她,捶门声也没了。

    周围是一片耳鸣般的寂静。

    王玲又叫了一声:“曹敏!”

    但是捶门声却又诡异的响了起来。

    那只拳头保持着同样的力度和速度,一下一下地捶着门。

    “曹敏,在吗?说话呀!”王玲的声调失去了平稳,她就快要哭出来了。

    依然没人回答,捶门声也跟着消失不见。

    王玲再也不敢蹲了,心里骂着,该死的曹敏!

    王玲很快的穿好裤子,刚准备推开门出去,她的余光映在左边的墙上定格了。

    一滩鲜红的液体正迅速的从左边的墙上往下涌,一瞬间,整张墙上都是蜂涌而至的鲜血,把王玲淹没了……

    王玲窒息般的抬起了头。

    在那面墙的顶部,赫然攀着一双血淋淋的手……

    王玲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顺着门倒了出去。

    (一夜米有睡觉,先传这些上来。谢谢大家,有们陪着,偶不怕怕,感动中……)

    第九章6“王玲!王玲!醒醒啊!王玲……”

    王玲缓缓的睁开眼睛,在淡淡的月光下,她看见一脸焦急的曹敏,她梦幻般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呢,快起来!”

    王玲坐了起来,她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地上,她迷迷糊糊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在哪里?”

    “宿舍楼下呀!”曹敏摸了摸王玲的额头:“没事吧?王玲?”

    “我怎么会睡在这里?”王玲头昏脑涨,她觉得整个人都是懵的。

    “在这晕倒了,不知道吗?”

    “晕倒?”王玲一脸的茫然。

    “哎呀!完了完了!王玲,该不会是得了失忆症吧?知道我是睡吗?”

    王玲看着曹敏,喃喃的说:“我好象在做梦,曹敏。”

    曹敏一听王玲喊出了她的名字,她用力拍了王玲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做个鬼的梦!快把我吓死了,说陪我上厕所,结果走了也不告诉我,喊半天也没人应,等我从厕所出来,就看见在前面跑,叫,也不理我,然后不知怎么就突然晕在这里了。”

    王玲的意识渐渐的恢复过来,刹那间变得清醒,她惊怵的问:“在厕所叫我了?”

    “叫了!没人应啊!”

    “我也叫了,也是没人应。”

    “不会吧?也叫我了?那我怎么没听到?”

    “在厕所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曹敏想了一下,轻轻的说:“有……”

    “听到了什么?”王玲抓住了曹敏。

    曹敏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恐惧:“我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好象在……唱歌。”

    “是什么时候听见的?”

    “就是问我有没有听到什么之后,我吓得要命,喊,没理我,怎么喊都没人应了,真的没听到我叫吗?”

    “没。”

    王玲一下就傻了。她也是在问完那句话之后,再喊曹敏就没人应了。

    为什么她跟曹敏听到的,不是一样的声音?

    “那看到了什么吗?”

    曹敏摇摇头:“没有。”紧接着,她惊恐的问:“……看到了什么?”

    “我……”王玲看了看曹敏,欲言又止:“我也没有。”

    王玲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厕所看去。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墙的血,跟那双血淋淋的手……

    一股寒意齐刷刷地爬上她的脊背,她哆嗦了起来。

    风很大,吹得四周围的树枝“哗啦哗啦”直响。

    第十章1王玲天刚蒙蒙亮就被送去了医院,她烧得很厉害,说了一晚上的胡话。

    林羽如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因为王玲跟曹敏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她不知道王玲是什么时候又躺到她床上的,她只是迷迷糊糊的感觉到王玲在她的身边有些不安静,老翻来覆去,她以为王玲是在做梦,也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当她不小心碰到王玲的身体时,她一下就被烫醒了,她用手去摸王玲滚烫的额头,焦急的喊:“王玲?王玲?”

    王玲似有若无的回答,眼睛都好象睁不开了,处于半昏迷状态。

    林羽如一时呆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其他几个女孩还没醒,即使醒了,单凭她们几个人也是没办法把王玲扛去医院的,总不能一起抬着去吧?

    想到这里,林羽如很快的穿好了衣服,往外面跑,有了上次李霞割脉的经验,她不再那么六神无主,她气喘吁吁地敲响了食杂店的门,敲了半天,老板娘才磨磨蹭蹭的开了门,脸上露出很不高兴的神情,显然在埋怨林羽如不该这么早把她吵醒。

    林羽如急匆匆的说:“阿姨,真对……对不起,我同学生病了,我来打电话让人送……送她去医院。”

    老板娘打着哈欠,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谢谢阿姨。”

    林羽如扑到电话机旁边,拨通了周峰的号码。

    好象成了一种习惯,一碰到什么事情,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周峰,当耳边响起周峰略带睡意的声音时,林羽如只觉得整个人瞬间就塌实了。

    王玲被送到医院以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她昏昏沉沉,可是她却紧紧的抓着林羽如的手不放,抓得那样紧,仿佛林羽如的手,是她在溺水时抓住的唯一一块可以使她获救的浮木一般。

    王玲的眼睛紧紧的闭着,但是她的眼珠却在眼皮底下不停的转动着。医院给她打了一针退烧的,好象丝毫不起作用,她烧得很厉害,一张脸通红,身体不时的抽动着。

    林羽如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任王玲抓着,坐在床边干着急。

    她不知道王玲发生了什么事,似乎不止是突然生病这么简单。

    她从王玲滚烫的手里,深深的感觉到了一种无助和恐惧。

    这种感觉让她心悸。

    她抬起头对周峰说:“我不去上早自习了,她这个样子,我估计我上午也没法去学校了,一会儿去帮我们请个假,好吗?”

    周峰点点头:“好,早自习我也不去了,我在这陪陪……们吧。”

    周峰本来想说“陪陪”,但最后还是在“”后面加了个“们”字。

    林羽如没感觉出来他语气的不同:“真不好意思啊,每次都麻烦。”

    周峰轻笑着:“没事,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反正我有车也方便,又不是多大的事,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叫我好了。”

    林羽如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问:“对了,李霞还在医院吗?”

    “在,我知道会问,所以我刚刚就去看过了,她在睡觉呢。”

    林羽如警觉的问:“那个男的呢?”

    “没看见,估计也睡觉去了吧,还在担心他会对李霞怎么样?”

    林羽如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我只是担心李霞太小了,怕她吃亏嘛。”

    “不用担心的,我都说了他对李霞没那种喜欢,换成是,会不会无聊到跑那么远去占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的便宜?”

    林羽如想问,那他为什么还要来呢?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问,问了又怎样?他都已经来了,周峰毕竟不是他,怎能知道他真正的用意?周峰也只是凭感觉猜测而已,至于他跟李霞会怎样,谁又能说得清楚?

    周峰也没再往下说,一时间,病房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第十章2没有任何预兆,外面突然开始下起了雨,林羽如抬起头,凝神看着窗外,那些雨水淅淅沥沥的打着树枝,天空暗淡得象一张灰色的巨网。

    一阵风来,带着一股凉意,林羽如下意识的透过衣服摸了摸手臂,深秋早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来临,天转冷了。

    周峰说:“冷吗?”

    “不冷,只是有点凉丝丝的,这天,怎么早上就开始下雨了?”

    “是啊。”周峰轻咳了一声,看了看王玲,他问:“王玲怎么突然病得这么厉害?昨天晚上我们一起从医院回去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林羽如把视线从窗外移到王玲的脸上。

    王玲的眉头紧锁,身子还在时不时的抽着,她的烧依然没有退下来。

    林羽如突然问:“如果我说王玲不是纯粹的生病,会不会说我迷信?”

    “什么意思?怀疑她被鬼缠住了?”周峰的话音刚落,他的脑子里立刻浮现昨晚在路灯下拍皮球的小男孩,周峰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不相信这些吗?”

    “我……我不知道。”周峰实在没有勇气再说不相信之类的话了。

    “其实,有些事情是很难用常理去解释的。”

    林 羽如停了停,眼神又飘到了窗外,她悠悠的说:“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也莫名其妙的生过一场病,那场病来得很突然,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吃药、打针,怎么 都看不好,把我妈妈急坏了,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妈妈梦见了我外婆,外婆跟我妈妈说她想吃桔子,我妈妈醒了以后才想起来,她已经大半年没去坟前看过我外婆 了,第二天她就买了很多桔子去外婆的坟前烧了纸钱,下午我就退烧了,晚上我就下床又蹦又跳了,我觉得王玲现在的样子,跟我那次的病情很象,说不定她也是很 久没去看她死去的亲人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不等她醒了,问问她。”

    “我对她又不了解,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怎么问?家里死了人吗?这样?”林羽如耸耸肩,吐了吐舌头:“我怕她打我。”

    周峰被林羽如的样子逗笑了,他说:“我也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很相信这个?”

    “是说迷信吗?”

    “嗯。”

    “是啊,我不是跟说过吗?我以前不相信的,现在相信了,也许人死了之后,他的灵魂真的是存在的。”

    “灵魂?”

    “唔……, 应该是魂魄吧,也可以说是元神,一个人死了,他的魂魄就离开了他的肉体,不是有‘元神出窍’的说法吗?所以,他的魂魄所做的一些事情,我们用肉眼是看不见 的,比方说,他把一个杯子,从这张桌子上拿到另外一张桌子上,那么我们用肉眼看到的,就是这个杯子自己在飞……”

    林羽如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看周峰:“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周峰饶有兴趣的说:“知道啊,不是魂魄跟元神吗?听起来好象有那么一点意思,以前读过很多关于这方面的书吗?”

    “没有啊,如果读过很多,那我自己就不会害怕了,人对不了解的东西才会恐惧。”

    “那相信人有轮回吗?”

    一听周峰说到轮回,林羽如的眼睛顿时一亮,显然她对这个话题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很肯定的说:“相信!呢?”

    “不信,因为我觉得这种相信只是一种现象,太模糊了,不过我倒真的希望人是有轮回的。”

    “宗教家说,生命是有轮回的,史传和笔记上记载,说有人能记得前生,甚至三生的往事……”

    “三生?不是吧?”周峰睁大了眼睛打断她的话。

    “真 的!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一个故事,我记得特别清楚,说的是一个女人,被焦虑、恐惧和痛苦侵扰着,她去找心理医生,心理医生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对她做传 统的心理治疗,但是一点儿用也没有,然后心理医生就用催眠法,想追踪她的童年是不是受到某些伤害,谁知道居然催眠到她的前世!她在催眠中说的话非常的生 动,包括时间、地点、名字和衣服。她不是在幻想,也不是在编故事,在一连串的催眠治疗状态下,她记得了引发她症状的前世回忆,而且在催眠治疗中,出现了她 在这个地球上活过十几次的记忆。”

    “十几次?”

    “我只记得大概的一些,她在催眠中说,她曾经是埃及时代的女奴、十八世纪殖民 地的居民、西班牙殖民王朝下的妓女、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飞行员、威尔斯的水手……,心理医生测试过她,确定她没有说谎,所以心理医生不得不相信,轮回是真实 的事情,而且她还在催眠的时候,说到她每一世死亡的情形,都差不多,死了以后,她会浮在自己的身体上面,然后看到了一道亮光,越来越亮,接着,她感觉到自 己被拉到了一个温暖狭窄的空间里,我估计应该是到了哪一个做妈妈的肚子里了吧。”

    “这么说,应该就是转世投胎了,真不可思议。”

    “那是,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可思议,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确实是很难相信的,不过,虽然说我现在有一点迷信,但我觉得这跟迷信本身并没有关系,任何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说是吧?”

    周峰刚想说话,只听见王玲呻吟了一声,发出了一声梦呓:“水……”

    因为林羽如的手始终被王玲抓着,她无法走开,所以她让周峰倒水给王玲喝。

    周峰把桌上那杯冷了的水倒掉一半,往里面加了一半开水,然后坐在床头,很小心的扶起了王玲,把水送到王玲的嘴边。

    王玲终于放开了林羽如的手,她用手去扶杯子,闭着眼睛,大口的把水喝完了。

    林羽如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她一边甩着有些僵硬的手指,一边说:“没看出来呀,还挺会照顾人的嘛。”

    “当然,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吗?”周峰说着,把王玲小心的放了下去,他刚准备帮王玲把被子盖好,王玲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王玲手心里的热气很重,周峰禁不住楞了一下。

    林羽如说:“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现在有钱人家……”

    “先等等。”周峰打断了她,看了一眼王玲抓着他的手,“她抓着我了,怎么办?”

    林羽如不假思索的说:“那有什么不好办的?一会儿我去帮们请假得了。”

    周峰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那可不行,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怎么了,来跟我换。”

    “都是同学嘛,能以为什么呀?想不到也会这么敏感。”

    周峰笑着说:“没看出来吗?我很乖的哦。”

    “没看出来,让我休息一下,我手都麻了。”

    周峰只好在王玲的床边坐了下来:“刚刚想说什么?有钱人家怎么了?”

    “哦!我是说呀,现在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特别是男孩子,只会打架闹事。”

    “觉得我家很有钱吗?”

    “难道没有吗?”林羽如反问,“至少爸爸是镇长,不是吗?”

    “切!他只是有一点权而已,但是有权并不代表有钱啊。”

    “哈!”林羽如笑了起来:“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我以前只听说,有钱并不代表有权,但是有权就一定意味着有钱!”

    “是吗?”周峰从没想过自己家里是不是很有钱,他只知道自己从小就没为缺钱而烦恼过,所以,他也从没想过金钱的意义。

    “不过我以前确实是经常打架闹事的,知道吧?”

    “早有耳闻。”林羽如耸耸肩。

    “真的假的?我在外面名气很大吗?”

    “嗯,说坏到了极点。”

    “哇!有没有那么夸张?来学校这么久了,觉得我有那么坏?”

    “暂时还没发现,他们说变了很多。”

    “是人都会变的,有些人因为某种环境而改变,有些人因为某件事而改变,也有些人因为某个人而改变。”

    “那呢?”

    “我?”周峰有些茫然,他问自己,他是因为什么而改变?

    他笑了笑:“我不知道,也许……都有吧,哎,休息好了没?赶紧先来换我,我的手也麻了。”

    “偷懒!才多长时间?”

    “不是啊,我真的不习惯这样,心里老七上八下的,不塌实,快来。”

    林羽如刚抓住王玲的手,周峰立刻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林羽如说:“我想起来了,王玲前几天跟我说过,她爸爸很早就去世了,看她到现在烧一点都没退,她妈妈是不是真的很久没去坟前看过她爸爸了?”

    周峰抬头看了看窗外,他说:“等她醒了自己问她吧,我一会儿要回家吃饭了,对了,吃什么?我给带过来。”

    林羽如也看了看窗外:“现在不是吃什么的问题,而是下这么大的雨,怎么回去?”

    林羽如刚说完,她感觉到王玲的手突然很用力的颤抖了一下,她正想看看王玲是不是醒了,王玲却突然喊了一句:“周峰!别走!”

    林羽如有些震惊的看着王玲,她依然紧闭双眼,她没醒,刚刚那句话只不过是她昏迷中的呓语!

    林羽如转头看周峰,脸上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周峰也一脸愕然,楞在那儿完不知所措。

    病房里陷入了一片包含着某种默契的沉默。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

    第十章3王玲做了一个梦。

    一个好长好长、却又无法连贯起来的梦。

    梦里是一些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的片段。

    仿佛梦里面还在做梦,又仿佛已经醒了却还是在做梦。

    就这样,梦连着梦,梦饶着梦,梦套着梦。

    她看见了李霞。

    李 霞独自坐在宿舍的床上,低垂着头,头发凌乱的散下来,遮住了李霞的脸。李霞的手里拿着一本已经被撕得稀烂的日记。她刚想跟李霞说话,李霞突然抬起了头,露 出一张满是鲜血的脸,那些血象涎液一样往下滴着。李霞慢慢的抬起了手,举着稀烂的日记,轻轻轻轻的说:“我把她撕烂了给看……”。她刚想伸手去接,李霞 却把日记往空中一抛,那些白色的纸屑漫世界飞舞,变成了千千万万只眼睛,把王玲的心脏看穿了千千万万个孔……

    她看见了母亲。

    母 亲正直挺挺的坐在医院的病床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想走过去问母亲的病好点了没有,可是她的脚却无法移动,就象被粘在了地板上一样,嘴巴也张不开,她只 能站在门边上。然后她看见从母亲的身后缓缓升起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女子的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刀。还没等王玲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刀光一闪,那把刀 已经活生生的割断了母亲的脖子,母亲的头从身体上滚了下来,猩红色的血浆立刻从脖子处象喷泉一样往外射。王玲无法尖叫,仿佛自己的脖子也被人活生生的割 断!她看清了那个女子的脸ash;ash;那是她自己的脸!母亲的头在地上滚了滚,停在她的脚边,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瞪视着她,冷冷的、机械般的重复着说:“把我杀 了,玲玲!把我杀了,玲玲!把我杀了,玲玲!把我杀了……”

    她看见了周峰。

    周峰背对着她站在操场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风 衣,四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冷冷的风,时不时把他的衣角掀起,发出“哗啦!哗啦!哗啦!哗啦!”的声音,让人感觉他的衣服是用染了黑墨汁的白纸做的。他 就那样笔直的站着,一动也不动,象是一尊伫立了千年的石像。王玲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后,王玲看了看空旷的四周,心想,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向他表白,也许以后 就找不到更适合的机会了。于是,她轻声的说:“周峰,我……喜欢!知道吗?”周峰没理她,依然那样站着,就象没听见一样。王玲继续说:“我真的很喜欢 ,从我见到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了,我没有心思学习,也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喜欢我吗?”周峰还是没理她。她刚想去拉周峰,周峰却转过了身,王玲惊 骇了一跳!眼前的男人不是周峰,而是她的父亲!她失声叫了出来:“爸爸!”父亲冷冷的说:“我不是爸爸!我没有这种女儿!有没有想过妈妈?她还在 医院里躺着!不好好读书,居然学别人谈爱!怎么对得起我?怎么对得起妈妈?太让我失望了,玲玲!”父亲说完,转身就走。王玲哭着追过去:“爸 爸!听我说!”父亲猛地转过身子,他的手臂一下子变得好长好长,用力地把王玲推了出去……

    王玲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迅速的往下坠,她挥舞着手臂在身体两侧胡乱抓着,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她只抓住了一些从她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她感觉身体里的水份在一点一点的被蒸发,她的身体陡然变轻了。

    就象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扑通”一声,她跌入了一片血红色的沼泽中。

    不!应该是一片血浆中!

    刺鼻的血腥味,让她的胸口窒息得疼痛。

    血浆是滚烫的,正在“汩汩汩汩”地冒着血泡,象沸腾的开水,烫着王玲的四肢百骸。

    她没命的挣扎着,可是越挣扎却越陷越深,她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与肉体,正在被慢慢的解离……

    就在那些血浆快要将她整个人吞噬的时候,她大叫一声,猛然惊醒,象弹簧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

    林羽如被王玲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王玲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惊慌失措的低喊:“救救我!快救救我!林羽如!我要死了!救我!救我……”

    王玲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茫然而恐惧。就象一个被世界抛弃在黑暗中的孩子。

    林羽如手足无措了起来:“怎么了?王玲?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做恶梦了?跟我说,别怕。”

    王玲紧紧的抱着林羽如,她已经濒临疯狂的边缘,她深吸一口气,终于不可遏制的喊了出来:“都是我干的!我干的!李霞的日记!李霞睡在外面!还有三更半夜吓唬!这些都是我干的!因为我嫉妒!我自卑……”

    喊完这些话,王玲只觉得,身体里面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

    第十章4王玲已经完冷静了下来,她的心里再也没有了负罪感,整个人一片释然。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小了,低低柔柔的落在树梢上,就象是一种轻诉。

    王 玲看着那些随风斜飞的雨丝,平静的说:“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过要对李霞怎么样的,虽然我家里很穷,我爸爸死得早,但是我妈妈从小就教导我,做人要诚 实,要厚道,所以我向王飞揭穿李霞的事情,也包括我把她其中一页日记撕下来交给班主任,我当时的想法确实是为了她好,我不想让她去上网,怕她因为网误了 学习,看,她以前成绩那么好,现在一落千丈,居然还为了王飞割脉自杀,都是网害的,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后来我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把她的事告诉了王 飞,我想,如果王飞不理她,她可能就不再去上网了。”

    “他们俩既然是在网,而且李霞那么喜欢他,还有事瞒着他吗?”

    “嗯, 因为王飞说过不喜欢小女孩,所以李霞一开始就在骗他,说自己在上班,今年22岁,我把李霞的事告诉王飞以后,他果然很生气,不再理李霞了,谁知道李霞还是 一样执迷不悟,非让我去网吧叫王飞给她打电话,然后我就跟王飞商量了,如果要让李霞彻底死心,只能说王飞已经有了女朋友,结果这么一来,李霞恨透了我。我 当时把她的日记撕了一页,我真的是想让班主任说说她的,因为我知道班主任最反对的就是网,而且我知道班主任不会当着班同学的面说李霞的,因为李霞毕竟 是个学习尖子,但是我没想到她最后会割脉自杀。”

    0奇0林羽如问:“那当时为什么死不承认日记是交给班主任的呢?”

    0书 0“我想过要承认的,可是她就在宿舍跟我吵,们都在,还有其他宿舍的女孩子围在门口看,那么多人,我怎么承认呢?如果她在私底下问我,我肯定不会否认, 谁都要面子,不是吗?后来我就索性咬死不承认了。跟她这么闹了以后,我自己也气了,我那段时间想了很多很多,越想心里越不平衡,其实我自己不知道,在我的 心里一直都有恨。”

    0网0“恨?为什么?”林羽如不解,她有些困惑的看着王玲,她突然觉得王玲此刻是那么的陌生,她完看不懂王玲了。

    “恨 我为什么会出生在一个这么穷的家里,恨上帝太不公平了,每次一想到我每个周末都要回家干那么多活,而且从来都不舍得坐车,再想到自己每个星期就那么点零花 钱,而李霞却从来不把钱当一回事,没有人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同样都是人,为什么相差这么大?所以我嫉妒她,也恨她,还记得上个星期五吗?李霞没去上 课,在床上睡了一天,下午她不是说肚子疼吗?我傍晚从外面的两家诊所买到了五颗安定片,下完自习以后,我当着张海英的面,让李霞把那五颗药吃了,因为我 知道五颗药还不至于会让李霞死,所以我当时一点儿也不害怕,况且谁也不知道我给她吃的是安定片,她们都以为是治肚子疼的药。刚好那天晚上因为跟张海英撞 到了鬼,她们都不在宿舍睡,等到半夜,我确定睡着了以后,我就把李霞扛到了学校后面的那块平地上。”

    林羽如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就不怕我当时醒了吗?李霞就睡在我的脚边。”

    王玲摇了摇头:“不怕,我都想好了,如果当时醒了,我就假装梦游,其实我这么做只是想吓唬吓唬李霞的,她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外面,她肯定会吓一跳的,刚好也可以吓到,如果天没亮醒来发现李霞不见了,应该也会害怕的。”

    “吓我?”林羽如想起了那晚醒来发现李霞不见了情景,她不确定的问:“我发现李霞不见了以后,我看见坐起来了,当时……是醒的?”

    “对,我把李霞扛出去以后,刚回到宿舍躺下没一会儿,我就感觉醒了,我不知道有没有看见我扛李霞出去,所以我就按开始想的,假装梦游吓,万一真的看见了,我就可以说我什么都没做过,因为我知道,人在梦游的是做的任何事情,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林羽如惊讶的望着她:“天!原来是这样!当时真的吓到我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按道理来说,李霞突然发现自己睡在外面以后,她应该很害怕才对,可是她没有,她整个人都是稀里糊涂的,跟傻了一样,为什么?以前也把她扛到那里去过吗?”

    “没有,可能是安定片的原因吧,我在书上看到说,吃了安定片以后,人会变得意识模糊,反应迟钝,也可能她以为自己在梦游睡到那里去的。”

    林羽如想了想:“应该是安定片的原因,梦游的人不管去哪,好象自己都会回来的。”

    停了一下,林羽如有些奇怪的问她:“可是……为什么要吓我呢?也恨我吗?”

    “是的!我也恨!”王玲毫不否认,坦白的说。

    “为什么?”

    王玲默然不语,把视线飘向了窗外。

    林羽如猛然想起早上王玲在昏迷中的呓语,她恍然大悟般脱口而出:“原来是为了周峰!”

    王玲的身体很明显的抽动了一下,她低垂着头,喃喃的问:“……怎么知道的?”

    林羽如笑了笑,情不自禁的拉住了王玲的手:“以为我跟他有什么吗?我们只是同学、好朋友而已。”

    “我以前总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不过我现在想明白了,真的,我以后什么都不想了,我要好好读书,我妈妈一直希望我能考上大学。”

    “好啊!一定行的!我相信!”

    “我前面跟说的话,不要……告诉别人,好吗?特别是……”

    “放心好了,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李霞……她会原谅我吗?我对她做了那么多……”

    “会的。”林羽如微笑着说:“其实一直都是为她好,不是吗?况且王飞现在也来了,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说 到这里,林羽如握紧了王玲的手,轻柔的继续说:“还有,不要以为上帝对自己不公平,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人,酸甜苦辣,任何一种滋味,都注定是要有人去尝 的,任何一种生活,也注定是要有人去经历的,如果把心胸放宽一点,会发现,其实比很多人都幸福,真的。虽然家里很穷,但是有一个世界上最坚强的 妈妈,不是吗?”

    王玲的心里顿时一片潮湿,喉间涌出一股热流,声音哽咽着:“谢谢,林羽如,真的……谢谢,我对那样,还……,我……”

    一滴眼泪顺着王玲的眼角滚了下来,林羽如用手帮她擦了擦:“没什么的,傻丫头,谁能保证自己这一辈子不犯错呢?何况也没有对我做什么过份的事情,我们是好朋友嘛,对不对?好朋友是不需要说谢谢的。”

    说完,林羽如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过以后可千万别用安定片啊,不仅伤害身体还危险,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王玲吸了吸鼻子,连连点头:“嗯,嗯,没有以后了。”

    刚说完,王玲的肚子“咕咕”的叫了一下,她说:“有吃的没?我饿了哦。”

    “哎呀!被这么一说,我也饿了,早就放学了吧?这个该死的周峰怎么到现在还没送吃的来?”

    林羽如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谁在骂我?谁啊?”

    周峰一脸笑容的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第十章5王玲吃完午饭就出院了,跟早上的昏昏沉沉判若两人,不仅烧退了,还能活蹦乱跳,看起来似乎比以前更精神,整个人由内到外散发出一种青春的朝气。

    应验了一句俗语ash;ash;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是的,当她把所有的一切都跟林羽如说了以后,她的心里再也没有了挣扎,再也没有了恐惧。

    唯一让她有些恍惚的,是面对周峰,尽管她已经释然,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仍有一根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线,牵扯得她隐隐作痛。

    于是她开始拼命的看书,身心的听老师讲课,遇到不明白的问题马上问林羽如,把时间塞得满满的,不留一点空隙。

    晚上七点,林羽如在电影院给他们排练的时候,很意外的看见了王飞。他站在那片昏暗的阴影里,看起来是那么的落寞。

    他的肩上挎着背包,头上戴着鸭舌帽,跟林羽如第一次看见他时一模一样。

    林羽如吩咐他们自己先排,然后跳下舞台,向王飞走去,诧异的问:“怎么?要走了吗?”

    “对,来跟说一声,谢谢。”他在一张椅子里坐了下去。

    “谢什么呀,我并没有做什么。”林羽如笑了笑,也在他旁边的椅子里坐了下去,林羽如看着他:“不是昨天才来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呢?”

    “嗯,我就是来看看她的,她现在没事了,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

    “李霞知道要走吗?”

    “我没跟她说,我觉得不说,对她可能会更好。”

    “那可不一定,她是个死心眼,她都为了那样,好不容易来了,突然又不辞而别,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或者可以过几天再走,至少等她出院嘛。”

    “已经出院了,我把她送到学校去了,不明白的,我多留一点只会对她更不好,劝劝她吧,这种不是爱,她还是个孩子,她还不懂什么是爱。”

    “那昨天为什么又要来呢?”

    王 飞看了林羽如一眼,深吸了一口烟,他说:“我也有过十六岁,我记得我十六岁的时候,也曾经很喜欢过一个女孩,半夜里爬到她家对面的那棵大树上,对着她家的 窗户傻傻的看到天亮。这是一个成长的过程,我是个快三十岁的人了,也许等李霞到了三十岁,再回过头来想现在的事,她就会觉得不值得的,我是一个男人,我有 自己的责任感,我把李霞当成妹妹,当成朋友,更何况她还是为了我伤害她自己,所以,我有必要来看看她。”

    “别人都说网络上没什么好人,现在看来,好人还是有的哦。”

    王飞轻笑了一下:“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好人跟坏人的定义太模糊了,做人嘛,还是简单一点的好,只求问心无愧。”

    说完,他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从包里拿出五百块钱跟一张CD,他说:“帮我把这个李霞吧,替我说声谢谢她,这张CD是我自己制作的,里面是我自己写的歌,有一首《风筝》,我原来是写给她的。”

    “风筝?”

    “是 的,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只风筝,没有依靠、也没有目标的飘来飘去,如果风筝不能穿越云层,那它就会奇掉到海里去。李霞在我书最颓废、最绝望的 网时候出现,我曾经以为她就是那个放风筝的女孩,我的生命跟灵魂都系在她的手心里,原来,只是上帝跟我开了一个玩笑。”

    林羽如有些惊奇的望着他,林羽如发现,她跟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有着某种深层的相似之处。

    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一只风筝,没有依靠、也没有目标的飘来飘去,如果风筝不能穿越云层,那它就会掉到海里去。

    “好了,我要走了!”王飞站了起来,把包挎在肩上。

    “还会再来吗?”

    “应该不会了,不过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再见!”

    王飞转身往门口走去。

    “王飞!”

    王飞转过头。

    “我相信风筝是能够穿越云层的!”

    “谢谢!”

    王飞露出一脸干净的笑容,把帽沿拉低了些,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周峰正好走过来:“什么穿越云层?飞机吗?”

    林羽如转头看他,凄然一笑,视线飘到了舞台上,喃喃自语:“它不能,它只会掉到海里去。”

    “谁?”周峰被她弄糊涂了。

    林羽如默然片刻,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字:“我!”

    说完,她丢下一脸惊讶而困惑的周峰,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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