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明歌 > 第二十六章:立字为据
    请牢记本站域名“  ” ,或者在百度搜索: 三联文学网    崇拜英雄的民族,才是伟大的民族……张宏良

    阳光下,舞伶的扇舞正在进行,五光十色的佩饰,随着红裙的摆动,时隐时现。凄婉的胡琴声,配合着舞伶的脚步,蓝天下的祭舞,充满哀悼。

    没错,这是祭祀之舞,为的是祈求海神,能够敞开怀抱,接纳海战牺牲的勇士。

    琴师、舞伶,都来自朝鲜王庭,东海海战的死者众多,当中也包括参战的朝鲜官兵,为了抚慰哀伤的心灵,毛承礼特意准许朝鲜祭舞,在他的丽水号上展示。

    此刻,他盛装跪坐在甲板上,面前矮几,摆着一碗水酒,每当船身在海浪上起伏时,水酒都会洒一些出来。但他始终注目前方的扇舞。他身后是体海员,左舷是镇海水兵在默然肃立,右舷,福海战俘组成一个小方阵,抱膝而坐。

    船身又是一晃,舞伶借势转身,红裙与彩扇,一上一下,旋转起来。

    牺牲的兄弟早已经海葬了,今天是交换战俘的日子。毛承礼特意安排了这段祭舞,因为之前佛、道水陆法事都做过了,所以今天,是复合祭祀。

    在舞伶越转越快时,一名身穿黑白相间礼服的西洋教士,从甲板后方,缓缓走向船头,沿途经过,两舷海员都会躬身施礼。其中有些人还是受洗教徒。就是毛承礼也对着教士拱手碰额,琴师、伴舞向两边分开,好让教士直接来到红衣舞伶的身前,她还在旋转,美丽的双眼,眨也不眨,教士来到船头。面向大海,摇动铃铛,沉声哼出了一段曲调,汉语。

    孤帆胜雪,映日连城。云掩碧波,白雾苍茫。

    勇士之魂,如露而殇。我心哀恸。我心悲怆。

    寰海化境,百鸟诸神。十地永生,随波--绿@色#小¥说&网--。

    咏唱时,完是教会曲调,歌词也是模仿中国人的习惯写的,有些不伦不类。但尽管如此,却依然充满着动人的力量。舞伶匍匐在地。用身体的**。来表现伤心欲绝地心情。随后一滴泪水,落在扇上,高高举着,被风吹干。

    毛承礼站起身,面对体船员,高举手中酒碗,大声吼道:

    “死而无憾!”

    “吼!”体船员,齐齐发一声喊,作为回应。

    毛承礼本就长得高大威猛,如今悲愤向天。举杯痛饮的样子。让所有人都记忆深刻。即便在望远镜中,他的形象,也给人极大的震撼。

    “禄帅,”郑森收起单筒千里镜,指点着问道:“这位可就是礼将军?”

    “正是!”毛承禄简单回答两个字后,就不再开口,郑森扭头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他。一时间。大家都没再说话。他们现在泷马号上,昆冈号跟在后面。正前方1500米处,正是丽水号。

    其实不难理解阿礼的愤怒,海军银子,国家按照北四南六的比例下拨,镇海出战用了6条最贵地远海战舰,福海却只有2艘,单从数量上判断,福海郑家,显然有挪用嫌疑。

    而镇海希望通过真刀真枪的战斗,来决定胜负归属,但福海只是绕着他们轰炮,连面儿都没见着,就输了。所以毛承礼输得很是不服。

    毛承禄是阿礼的兄长、主帅、家主,却过早的被俘,即便后续的战果并不是那么悬殊,但败局是注定不可扭转了。阿礼出身名门,他一心希望自己,能够像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刘兴祚那样,凭借战功的积累,获得国家特批,恢复祖姓。如今寄予厚望的海战输掉后,他再没机会了。

    一个整天勤劳、肯干、认真、理想又并非远大地老实人,却输给了贪污、反复、狡猾地坏孩子!这是多么无奈的一件事情啊,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生活有时候,就是这般残酷。用一句老话来形容,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不!”毛承礼怒吼出声,吓得海风都为之一停,船身猛地向前一探,琴师、教士、舞伶都连忙伸手找扶的东西,但体海员,却坚如磐岳,毛承礼更是大步来到船头,双目炯炯,怒视前方的泷马号。平举一碗酒,朗声说道:“如今我两家水师,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拱卫国家千里海防,真真是一件快事,请!”

    阿礼冷眼看了看这个青年将军,随后把酒端起来,只抿了一口,便即放下。另一边的郑森,却一饮而尽,还剩最后一口时,才发觉人家没喝,一着急,差点呛了出来。连忙用手一捂嘴,

    “咳,咳,礼将军,干嘛不饮?”

    “郑帅,我阿礼技不如人,输便输了。今日送还海员,也是敬重福海这些汉子,但,”毛承礼存心找茬,

    “但不配,为了一家一姓的伟业,让许多好男儿,丧命东海。这杯酒,喝得下去,我可喝不了。”

    “住口,放肆,混账!”

    迭声的叱责声响彻一片,这可是郑家船上,当面骂主帅,这不找着闹事儿嘛。但郑森双臂一展,场面立刻安静。所有人的目光,游移在两个愤怒的将军之间,时间越久,许多人地心中,就越发理解了阿礼。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说得好听,但实际上呢?有多少人就应该去当那个垫背地,凭什么?又有多少幸存者,能够收获最初的承诺?毛承禄、郑森都属于少爷兵出身,他们不像其他普通军卒,要从基层一步一步的往上面熬,像禄帅这种,亲披刀锋的将军,固然可敬。但从他一上战场,身边就围绕着一群亲兵护卫。

    其他人呢,枪林弹雨过后。是一拨又一拨的兄弟倒下,能够走过来的幸运儿,谁不是一身疮疤,九死一生?为了照顾遇难战友的家人,很多人都沦落成兵痞,打砸抢烧,为得就是那一句最后地恳求。

    “替我照顾好家人。”

    这种苦难。在阿礼身上,尤为剧烈。他还没出娘胎就没有了父亲,其祖父、叔伯父辈,又都是辽东赫赫名将,“子如松等五人官至总兵,如梓等四人至参将…为辽东名将之家…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李氏十余人皆战死”。

    有着如此辉煌地家世,其家境又是穷困潦倒。被毛文龙发现后。也是出于私心才收为义子,这种种经历之下,他当然要比别人的负担更重,也对基层官兵地苦难,体会更深。

    因此他对于郑家为了今后的安顿,而强行打赢一场海战的设计,很是不满。愤怒之火,勃然而动天地!

    “礼将军,”郑森终究是盖世英雄,他脑海中电光连闪。想到了多种应对。但最后开口,却换成了最温和的语气:“郑森知道错了,待如何?”

    “…”阿礼愣怔一下,他终究不如郑森,但现在箭在弦上,又怎能不发?

    “我这里有不情之请,凭郑帅应下。那便是:立下字据。郑家今后。永卫中华!”

    “嗬嗬,”搞清楚阿礼究竟要什么之后。郑森感觉很无聊,他颇有些玩世不恭的说道:

    “礼将军请了,我郑家人,说话算话,又岂会轻易反悔,何需字据呢?”

    “但我阿礼不是!”

    “…”

    郑森望着阿礼,想象着李家父祖两代地辉煌,他知道,有着阿礼身世经历的人,对口头上的承诺,看得很淡,他需要的是契约。但郑家人又怎么会这么轻易低头,郑森冷冷一笑,

    “如若不写,便待如何?”

    “战火重燃,吾中华海军,又岂畏一战?这里有锦绣一幅,请郑帅过目!”

    说着,阿礼从怀里掏出一块绣满图样字句的绸缎,双手奉上,一旁亲兵连忙过去接了,再送给郑森。展开仔细看了看之后,面无表情。将绣锦狠狠团成一团之后,塞进了袖子里。

    “礼将军,可有子嗣?”

    “两双儿女。”

    “但不知,”郑森冷冷追问,“两儿两女,可都姓毛?”

    “哗啦”

    毛承禄坐不住了,他老爹喜欢收干儿子,这毛病天下闻名,但同样,这也是毛家军最大的一个忌讳,因为不是每个人,都会把义父的功绩,看成自己地荣耀,尤其现在这个讲究认祖归宗地时代里。

    毛承禄起身后,直接来到阿礼身边,一伸手,按住了阿礼握刀的右手。他对这个弟弟,一直抱有适当的同情和尊重,当然,这样的弟弟很多,禄帅的苦恼也就更多。

    “郑帅,今日只交还海员,毛某究竟是阶下囚徒?”扭头注目阿礼,“还是的座上宾?都在郑帅一念之间。至于其他的事情,”转身面对郑森,“毛某保证,一定把话语转达!”

    这就是谈判,说着说着就翻脸了,但这种平等的谈判格局,正是阿礼创造的。周边众人也都清楚,刚才郑森少年意气,刺了阿礼痛脚之后,毛承禄身为下一代家主,有两个选择,要么大少爷脾气使然,无视之;要么,就像刚才那样,先说“自己身为战俘,还不如阿礼”,再表态“他公开支持阿礼的要求”,那就是:口说无凭。

    郑森也站了起来,他没看二毛,而是转脸望着大海,沉思不语。这期间,两边海员,都暗暗用手扶上了刀柄。

    “两位兄台,”郑森脸色有些铁青,“郑家话事,福松可代!但这字据嘛,应该请示家父后,方可交讫。不过等放心,话语辞情,仍由禄帅代为转达。至于家父手书文告,随后,福松定亲自奉上。我郑森决不食言!”

    “好…!”

    接下来,就是海员交换,各分南北了,望着昆冈号、丽水号远去地帆影,郑彩悄悄凑上前去。

    “郑帅,刚刚那个毛承礼,究竟玩什么花样?”

    “嗬嗬,毛承礼这个名字,他用不了多久了。重彰李家荣耀,果真系在他身上。”

    郑森非赞非怨地淡淡说完,这才从袖中把那幅锦绣掏了出来。刚才如果不是这幅绣锦,以郑森的脾气,真敢动手。交给郑彩之后,还不忘叮嘱一番:

    “阿彩,找几个聪明伶俐的,一起参详这幅海战图谱,将来于国于民于己。都有好处。”

    “是。”

    郑彩接过后。连忙展开观瞧,身后也凑过来几个好奇的将领,只见上面画了一个新的海战布阵,“二”字型阵法。

    其实,虽说福海这次赢了,但双方战损比差不太多,毛家既有国家4成地海军拨款,又有登莱船厂、山东陆基、还有朝鲜做后援,重新组织两、三次上规模的海战,根本不成问题。

    而这幅阵图。也变成了前后两排。不再奢望雁行阵这样凶悍地阵法了。利用前、后甲板主炮地火力优势,采取“两船并靠”作战方法,横线距离也缩短至2000米之内,同样是走集团作战的路子。

    这正是福海地命门,他们不是没有巨舰,但苦于没有船厂,打一艘就少一艘。只能利用舰队速度来取胜。可一旦镇海真的采取“二”型阵法,不再给对方各个击破地机会。福海就算再连赢三阵,也等于惨败一场。这正是郑森刚才示弱的原因所在。

    从交换海员的船只数量上看,郑家确实很有诚意。只来了一艘远海战舰,泷马号。而镇海方面除了旗舰丽水号,还应该加上归还的昆冈号,整个交换仪式是一对二。

    船只少,也有利于消息的封闭性,虽说郑家根本不怕江南旧党,但前天跟人家歃血为盟,今天就商量出卖弟兄,后天再玩个反戈一击,确实有点太说不过去。

    所以说,郑家是精明的商人,虽说侠义与伟大的底线定得很低,但毕竟还有。在保证底线之后,郑家更多是在精算基础上地利益考量,名正言顺地做生意,总好过整天身后跟着一群“想杀了自己,好立功上位”的镇海官兵吧。

    那么为了避免再次战斗,郑家就必须做出真正的承诺。他们先是海匪招安,后来又高举叛旗,现在重新反正,也确实该拿出一个书面保证了。这个时代的人们,还不具备真正的契约精神,但人们对契约的尊重,也越来越重视起来。

    在经济高速发展期内,整个社会更追求外在形式的审美(包括艺术、思想和道德上的审美),什么纸醉金迷,什么现用现交,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等等吧,这些都是外在审美的结果。这也正是郑家可以轻松的反复无常,却没有多少人感到难以接受地原因所在。

    当对内心地追求越来越淡的时候,人与人之间,因为违反承诺而遭受的损失也就越来越多,那么在这个时候,适当建立起契约精神,也就成为了必然。

    越尊重某样事物,其细节研讨,也就愈发趋于完美。反映在契约上,条款越多,越有助于订立双方,保护自己的责、权、利。

    这其实是好事儿!

    毛承禄是个很有效率的人,而且他从阿礼身上也算看明白了,自己老爹给自己收了这么多便宜弟弟,未必是什么好事情,况且现在都知道,国家对私兵现象非常排斥,再不主动表态,将来一定出现悲剧。要知道,在利益面前,就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更何况他们毛家这种情况。

    干儿子现象以前有,现在有,将来还会有,但问题是毛文龙的眼光太独到了,所收螟蛉,个个都是山中虎豹,本事既然都差不多,那将来万一翻脸,可就不妙喽。

    于是,毛承禄在战报考绩中,不仅把战败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还把阿礼等人的努力与勇猛,也给夸了一番,目地只有一个,让阿礼等人恢复祖姓,认祖归宗。

    这份战报,传递到北京时。已经是初冬了,在细雪洋洋地傍晚,被守门太监给送到了武英殿中,颇有雪中送炭的意味。

    镇海战败,毛承禄被俘地消息,让北京着实紧张了好一阵子,因为都知道郑家军是复合兵种。海战无敌,陆战也不是什么省油灯。一旦最坏结果出现,于天津登陆,直达北京只需要四天左右的时间。如果为了京畿,而调动边军入卫,后果不堪设想。南清、科尔沁、西北两方面地蒙古、包括哈萨克和俄罗斯,都会借机闹事儿。到时候。战火燃遍整个亚洲,小朱他们的政权还想不想好了。

    就算福海不登陆,要是把整个海岸给封锁了,日本、朝鲜的通商受到打击,这原本吃紧的财政,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所以说,阿礼能够强迫郑芝龙答应,亲笔写下一份《归建协议草本》,可谓是宏功至伟!目前,这份草本刚刚从福建送出。到达北京。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个时间差内,国家要赶紧想出一个说法来。

    “启禀皇上,郑家模式,决不可复制。此项,乃是今后立国根本。”(贺逢圣)

    “臣等附议…!”

    目前的武英殿(或文华殿)议事程序,已经形成了一种有趣流程,内阁及诸部堂官。按照分工组成多个分议小组。小组之间人员可以重合,但多由内阁牵头。当分议出草案后,交到内阁讨论,内阁通过后,会以票拟方式向皇帝汇报,一般情况下,皇帝都会批准照办。但皇帝始终保留一票否决权。

    事权仍归诸部堂官所有,但内阁拥有监督权,如果发现执行走样,或者因新法考虑不周而引发负面影响,及时做出调整。

    这个决策流程中,皇帝的权力稍稍多一些,也大一些,但并不具备独立地决定权。像小朱,既可以监督,也可以否决,还时不常的做出指示,但总要先交由“内阁会同分议大臣”进行补充和完善。

    在皇帝、内阁、分议大臣、诸部堂官之外,还有言官系统。这部分非受控人员,只要骂人的水平高,就天然获得执业资格。但为了避免之前言官为骂而骂,甚至走入风言物议的歧途,小朱施行了一个行政策略:那就是言官的最高职位,到左、右都御史为止,任期7年,到期后,绝对没可能进入内阁,只能去鸿儒社养老。

    那么这个设定,就促使大多数言官在骂人时,尽管很欢实,却保持了一个基本限度,免得因为骂人骂得最精彩,直接走入仕途终点。因为只要不是左、右都御史,就始终存在平级调动的可能,言官收入,同事权干部相比,少得很多。这就使得言官的监督能量,始终存在不大不小地一个临界区间。

    以某进士为例,因为最初能力差异,使得这位进士,不能直接担任实职,那么他就可以通过培养“骂人”技能,而在言官系统内逐步升级,达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采取平级调动地方式,转业为事权干部。如果在这期间,因为骂人骂得太精彩,而不小心成为了左、右都御史,那可就亏大喽。

    这种模式,就让言官系统,既可以做到有效监督,又不至于为了监督而监督,最终搞得国家政策寸步难行。当然,怀揣理想出仕的文人很多,这些人对左、右都御史这个“终极”职位,也是情有独钟的,所以他们的仕途路线就非常简单:进士-言官-左、右都御史-鸿儒社。人生很短暂,能走出这么一条直线来,也未尝不是荣耀之路。

    但不管怎么说吧,小朱和他的分议大臣们,对言官的愤怒,是敬畏三分的,所以他们要找到一个令大家都满意的台阶出来。

    首先,郑家模式,绝对只此一家,没有“再复制”的可能,否则国家还不滥了营?今天是郑家,保不齐那天又出来一门望族,闹来闹去的,逼迫国家坐下来谈判,分地、分税、分官,那还了得?

    正是大家都看到了这一点,他们才头疼不已。怎么才能杜绝“郑家模式”呢?

    要知道,中国人是很讲究名声地,郑家反正,当然是好事儿,可问题是郑家赢了海战。好么,在这场谈判地上半程。郑家占据了优势地位,想反叛就反叛,想投诚便投诚,听着就不那么太对劲。

    主要是不想听到外人说闲话,说什么国家因为镇海败了,才愿意接受郑家条件;说什么郑家总这么干,也太不给国家面子了;这确实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其实。小朱自己私下里砸吧砸吧滋味,也觉得这事儿有点别扭,受人胁迫的感觉,总归是不太好。但反过头来看,这种方式,也未尝不可。契约精神嘛,皇帝、国家、内阁、官僚、商人、军人、百姓。这多极之间。本就应该形成一种契约关系。把各方责、权、利摆在纸面上来谈,倒也还成。既然法律、道德的约束大而无形,索性把“契约精神”这个概念引出来,

    皇帝,同国家、同人民签订契约,承诺永远为了国家利益而奋斗,本就应该。

    官员同国家、皇帝、人民订立契约,承诺永远为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而努力。本就应该。

    郑家人,同国家签订契约。“每百年。最多出任三次海关关长,每任七年,遇内阁改组,任上辞世,继承爵位,无需顺延”“封赏台湾南部300里,其地税收20归家族所有”“世袭靖海国侯”这四条。是国家给予他们地主要承诺。他们则答应世代为国尽忠。并且“每代世子,都会以恩科形式去考科举。承位前不回台湾”,说白了,就是一种极其温和的人质形式,并且把海关关长这个职位,给限定在世子身上。双方倒是都能够接受。

    “也罢,”小朱觉得没什么可说地了,他挥挥手,对着贺逢圣说道:

    “贺先生还是不要再耿耿于怀了,郑家归建,于国于民都有益处,镇海虽然败了,但毕竟没有伤及根本,这种事情,总要往好了看嘛!”

    “呃…!”贺逢圣咬咬牙,“臣遵旨,只是那些殉海地勇士,国家总要照顾一番。”

    “啊,对!这是当然。那贺先生可有账目吗?”

    “回皇上,老臣已经算好了,请吾皇过目。”

    “好,拿上来…”

    正在这时,杨嗣昌忽然起身,他的提议就比较直白了,崂山附近,有一处所在,金沙赭石,被戏称为黄岛。不如在那里修筑一座巨大石碑,碑铭详细写明这次海战地前后经过,并且“郑家手书”“国家反馈”也都作为附件刻在侧面,目的就是永远警醒世人!

    “嗬嗬嗬,”小朱双手揉着肚子,双肩耸动,形象很差劲地接口道:“杨先生怕是为了要警醒郑家吧?”

    所有人都没接口,就算是真的要这么干,也别明说啊。不过大家倒是很乐见皇上出这次丑,因为皇上每一句话,原则上都要记录到史料中去,勾引皇帝把这句话给挑明了,倒也达到了震慑郑家的政治企图。一众各怀鬼胎的君臣,相视奸笑。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国家急于招安,给予的条件确实优厚,如果再不耍点流氓手段,以后郑家还得反复。于是,小朱伙同杨嗣昌的表演,还要继续下去,

    “听闻那个毛承礼,是辽东李如梅地遗腹子。此事可当真?”

    “回皇上,千真万确!”

    “哪,可有当初地稳婆作证吗?”

    “这个…”

    杨嗣昌一皱眉,皇上想助阿礼归宗,这他早就知道,但没想到皇上看问题的角度这般另类,竟然想通过接生婆的证明,来敲定这事儿。这也太过分了吧。

    “回皇上,”郑三俊是万历朝起仕的老官员,这事儿只好由他出面解答。

    “万历三十五年,李如梅中流矢后,伤情迁延,直至不起。斯时其侧室已有三月身孕,诞下麟儿后,因既非嫡出,又非长房,一直交由女家抚养。后来嘛,唉,李家满门,便只留下这条血脉。此事,已成公论。原,不该再找稳婆了。”

    小朱无奈的看了看一众朝臣,大家都比他明白,自己嘴巴又确实有点快,没得法子,又特么丢脸了。

    “好吧,李家能有这么一个好儿子,也算对忠良有个交待了。那朕便发恩旨下去,恢复毛承礼祖姓,再仿耿、孔、尚、刘四家,定300户吧。”

    “臣等,代辽东李家,谢吾皇恩典。”

    “再有,东江毛文龙的义子众多,这回没立战功,就恢复祖姓,倒显得朕小气了。干脆,们谁去问问老毛,看他究竟怎么想得,如果实在不愿意,朕以后就不跟他抢干儿子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刻转向了卢象升,那意思很明显,卢大人,瞧见没有,皇上这是想一揽子解决军中陋习,毛文龙的工作,可交给啦。但卢象升本人对毛家军的现状,其实是一种接受态度,毕竟这是军队上千年流俗之一,想改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况且,毛家这情况也算比较特殊地。国家这边,也不好太直接了。

    不过卢象升也知道,现在言官那边虎视眈眈,要是被他们抓到把柄,浪费纸张骂人地情况,将再次出现,如果这时候能够提出一个比较折中,或者行之有效的策略出来,倒是可以平息言官的怒火。好在这件事儿上,毛文龙也不可能反对。既然不好找解释的说辞,那么拿出可行的应对举措,倒也不失为一记良药。于是卢象升微微欠身,

    “皇上,文龙为人,倒也大器,想来还会替李成礼高兴。不过臣倒是想啊,”

    “北京、天津,相距咫尺。天津武学,北京武学监,均已成立十余载,各地也都相继建设分院。如今,该是明确的时候了。不若以分院、总院、学监别之,凡骑、炮、步、海,加上科技研发、阵法深造,总院悉数建于天津,各地分院的日常事务,归天津武学总院。天下武学,归由北京武学监统而管制。待武学子弟,遍布军旅,则军中陋习,倒也可以规避了……。”

    卢象升现在是商、法、财、税分议大臣,有关军政建议,态度还是很谨慎地。他地提议还不仅仅是青年军官的培养。他还提议,在参谋总部下,设立海事分局,专责海军管理。首任局正,由郑森暂领。待其科举后,再行转正。算时间,大概在年关左近,郑森会带着郑芝龙地手书亲自来京。也就是说,这个提议,就是为了让国家有一个堂皇的理由,直接把郑森给扣下。

    “启禀吾皇,此事不可急于一时。”熊文灿神情急迫,“郑森此来,乃是信使身份,实不该强行留下。再则,郑森现在还在海上,何时到京,尚未有定论。如果现在就发布成立海事局的政令,恐怕横生枝节。万万不可急切操作啊!”

    “倒也是…,”小朱扭了扭脑袋,只好行使否决权,

    “也罢,武学建设,依卢卿家之议。至于海事局嘛,暂缓搁置吧。”

    “臣等遵旨。”!~!快速查找本站请百度搜索: 三联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