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沦为共妻BY想次奶糖 > 二百三十、痛悔
    次日中午,皇上、黑桃皇后一行到了契丹澶州大营。

    萧排押率领众将士一起出营迎接。萧绰见眼前跪着黑压压一片将领,唯独不见萧挞凛那张白脸。虽然她知道,萧挞凛已不在了,但仍然在人群中寻找着,结果让她失望而悲伤。她强忍着悲痛走进了大营,问了一些营中的情况和宋军的动静。

    萧排押说:“宋军没有什么行动,只在修筑工事。”

    王继忠说:“我军也没行动,将士们士气高昂,只等皇上、皇太后到来。”

    萧绰说:“好,们做得很好。诸位卿家,我们已经出征几个月了,大家都很累,有些想家了,不瞒们说,朕也想家,想早点回去,可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去。我们现在已经打到澶州了,到了黄河边上了。们常说饮马黄河,诸位做到了,很了不起。我们正在做一件大事,一件前无古人的大事,等这件大事做完之后,朕就带们平平安安地回去。”

    听说回家,很多人都激动不已,有的人禁不住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萧绰说:“好了,诸位先别激动,在回家前,还要辛苦们带好自己的兵,打好以后的仗,现在,们先回去,回到自己的营中,守卫好营寨,等候命令。”

    众将都各自回去了。

    萧绰留下了萧排押、王继忠还有耶律高十,问萧挞凛的尸体放在哪里,让他们带她去看看。

    王继忠说:“太后,走了一日一夜的路了,一定很乏了,先休息一下,再去吧。”

    萧排押说:“是呀,太后,先休息一下吧。”

    萧绰摇摇头,形容惨怛,悲凉哀痛,不可言表。

    王继忠说:“太后节哀,臣这就带您去。”

    王继忠带着萧绰、耶律隆绪、韩德昌一起来到大寨后面一座营帐里,营帐之内停放了很多尸体和棺材,那些都是战殁的契丹将士,等着运往契丹。

    营帐后面有一顶小穹庐,穹庐里停放着一辆槥车。

    萧绰一看见槥车就呆住了,一双眼睛盯着车上的棺材,踉踉跄跄走上几步,双手一下子按在棺材上,泪水涌泉般地流出来,不禁放声大哭起来,悲伤忧愁悔恨一起涌上心头,油煎火燎似的,立刻昏了过去。众人慌了手脚,连忙叫御医前来救治。

    王继忠忙说不能叫御医。

    耶律隆绪怒道:“皇太后已经昏迷,不叫御医怎么办?”

    王继忠连忙跪下来,说:“太后只是一时激动才昏迷过去,很快就会苏醒过来的,但如果泄露皇太后昏迷的消息,将对大军不利。”

    韩德昌说:“王继忠说的是。”

    王继忠说:“大丞相,扶太后到风口上吹一下。”

    韩德昌扶着萧绰吹了一下风,果然,醒了过来,直愣愣地看着槥车,痛哭不止。

    王继忠说:“太后请不要如此伤感,对身体不利,对三军将士也不利呀。”

    萧排押说:“是呀,太后,要保重身体,将士们都看着呢,等着主持大计。”

    萧绰哀痛地说:“朕只觉得駞宁死得好惨,朕心里痛啊。”

    韩德昌说:“太师惨遭毒手,谁不心痛?但是,国家大事要紧呀,太后,现在不仅不能悲伤,还要振作精神,给军将士信心。”

    萧绰说:“这个朕何尝不知?但是朕一看见这冰冷的棺材,朕就心如刀绞。”

    耶律隆绪看了看棺材说:“这是谁做的棺材?”

    王继忠说:“是臣叫了几个军中木匠做的。”

    耶律隆绪用手敲了敲棺材,说:“这是什么棺材,不就是几块烂木板吗?怎么这么对待太师?”

    王继忠说:“臣这样做是为了保密,元帅战殁,消息不能走露,臣不得已,只能做了这个简陋的棺材,请皇上、皇太后恕罪。”

    萧绰说:“不,王继忠,做得很好,能在这时候保守机密,稳定军心,不容易,立了大功,挽救了这支队伍,朕没看错。”

    王继忠说:“只是这样做太委屈太师了。”

    萧绰说:“太师为国捐躯,性命尚可不要,何必在意一口棺材。”

    萧绰说罢,回头看着耶律高十,说:“高十,朕听说元帅出事时,跟着他在一起,是拼着性命把他抢回来的,对不对?”

    耶律高十一下子跪下去,痛哭流涕。道:“臣无能,没有保护好太师,请皇太后处罚。”

    萧绰说:“起来,给朕说说当时的情形?”

    耶律高十站起来,说:“太后,太师死得好冤呐,没有死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却死在冷箭之下,一世英名葬送在几个小卒手里,真是太可惜了。”

    耶律隆绪说:“这个太后都知道,说说太师为什么要去宋军阵前?”

    耶律高十说:“自出征以来,太师一直没有打过顺心仗,心里既焦急又烦闷,离开大名府之后,心里一直悒悒不乐,想到澶州打一个漂亮仗。可是,到了澶州,仍然打得不顺利,几次攻城都无功而返。太师心里着急,想派人偷渡黄河,可是到了黄河岸边,发现黄河没有结冰,河面上日夜有人凿冰,无处可渡。对岸的宋军往来驰骋,昼夜巡逻,见到我军,就发信号,高声呐喊,上下呼应,几百里的河岸喊声不绝,太师偷渡不成,没有办法,只好回来。”

    萧绰说:“朕也听说,黄河有人防守,没想到防守竟这么严密?”

    耶律高十说:“太师回到大营,坐立不安。那天经过一天猛攻总算拿下了羊观、盐堆、凫雁,但我军损失严重,太师忧心如焚,一夜没有睡觉。天蒙蒙亮,太师便来叫醒我,让我和他一起去察看地形。当时,我就看到他气色很不好,脸色有些发青,两眼通红,便对他说他看起来有些疲倦,不要出去了。太师却发了火,说今天一定要出去,找出宋军的破绽,拿下澶州。”

    萧绰叹道:“駞宁就是脾气太倔强。”

    韩德昌说:“是啊。”看了萧绰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耶律隆绪说:“后来呢?”

    耶律高十说:“后来,我们就出了营寨,去了宋军的阵前,宋军这次防守与先前不同,由于澶州城太小,容不下大量的士卒,他们干脆在城外修建了营垒,深沟阔壕,堡垒坚壁,重重叠叠,彼此呼应,甚至比坚城还难攻。太师就是想找出进攻那些堡垒的办法。我们一路走着,边走边看,其实也看不清什么,当时起了大雾。臣便劝太师回去。太师显得很不耐烦,说:‘要回去回去。’臣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他,一直往前走,离宋军阵地越来越近。渐渐地,雾散了,可以清楚地看到宋军的阵地,原来我们距离宋军这么近,宋军一冲出来就可以抓住我们。我觉得不能在往前走了,劝太师立即回去。太师指着宋军阵地说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非要看一看不可。就在这时,射来一支箭,击中了太师的额头,太师的马受了惊,向宋军阵地上跑去,臣见了大惊,冲上前想抓住太师的马,却看见太师从马上掉下来,脸上都是血。臣连忙跳下马,抱起太师往回跑,侍卫在后面挡住宋军射来的箭。臣抱着太师,直奔大营,还没回到大营,太师就——”

    耶律高十说不下去了,蹲在地上哭起来。其他人也掩面而泣。

    萧绰说:“高十,对太师忠心,朕很欣慰,太师先前也很欣赏,几次在朕面前举荐,这次又舍命救回太师,好吧,朕就任命为沙洲节度使,先护送太师的灵柩回国。”

    耶律高十跪下痛哭道:“罪臣蒙太后不杀,已是莫大的恩情,不敢有别的奢望,请留臣在军中,以效绵薄之力。”

    萧绰说:“高十呀,误入歧途,能够改过自新,朕很高兴,昔日父亲在时,为国出生入死,立了那么大的战功,朕是不会忘记的。好好地送太师回去,不枉他赏识一场。”

    耶律高十泣道:“太师对臣恩同再造,臣绝不敢忘。”

    萧绰说:“好吧,收拾好,立即启程,注意,决不能泄露半点消息。”

    耶律高十说:“太后放心,臣把嘴缝上,不会透露一个字。”

    萧绰又嘱咐了一番,走上前,摸着那口粗糙的棺材,神情凝重,又忍不住痛哭了一阵,绕着棺材走了一圈,才慢慢地走了出去。

    回到营帐里,萧绰就躺下了,身体虚弱得坐起来都困难,一连三天水米不进。

    耶律隆绪、韩德昌急得五内俱焚。萧绰又不让叫御医,担心御医走露了消息,强撑着,脑子昏昏沉沉的,没有一点胃口,闻到食物就想呕吐。眼看着情况越来越严重。耶律隆绪和韩德昌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日,王继忠求见,萧绰令他进来。

    王继忠见了萧绰,大骇,但随即镇定下来。

    萧绰问:“继忠啊,来见朕是带来的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王继忠说:“当然是好消息了。”

    萧绰说:“什么好消息?”

    王继忠说:“宋国派使者来了?”

    萧绰精神一振,说:“真的,使者再哪里?”

    王继忠说:“太后别急,臣已安排他休息去了。”

    萧绰说:“朕要接见他。”

    王继忠说:“太后现在还不宜接见他?”

    萧绰说:“为什么现在不宜接见他?”

    王继忠说:“和谈尚未达成,现在就接见,显得过于心急,不利于和谈。”

    萧绰恍然醒悟,说:“说得对,继忠,就替朕好好地与他谈,朕相信。”

    王继忠说:“谢谢太后,太后,要养好身体,等和谈成功了,才精精神神地接见宋国的使者。”

    萧绰笑道:“好,朕知道了。”

    王继忠告辞出来,萧绰精神一下子好多了,康延欣做了羊乳粥送过来,萧绰吃了一碗。

    见萧绰吃了东西,康延欣喜出望外,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韩德昌。

    韩德昌非常高兴,忙跑来见萧绰。

    萧绰已经下地,在营帐内走动了。韩德昌又惊又喜,说:“怎么下来了?”

    萧绰道:“吃了一碗粥,浑身有劲了,难怪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真的一点不假。”

    韩德昌心疼地看着萧绰,说:“几天水米不沾,哪里吃一碗粥就补得回来的,快上床休息,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萧绰说:“德昌,坐,陪朕坐着烤烤火,朕都睡了几天了,背上都快长疮了。”

    韩德昌听萧绰这么说,便扶她在火炉边坐下来,自己坐在一边。

    二人都不说话,静静地向着火,但都知道对方有很多话要说,他们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最后还是萧绰先说了话:“是不是感到失望?”

    韩德昌看了萧绰一眼,说:“怎么这么说?”

    萧绰说:“萧挞凛的死,责任在朕。”

    韩德昌说:“不,是他自己太骄狂,怨不得别人。”

    萧绰痛苦地摇着头说:“不,是朕害死了他,我应该早点听的,不让他代理这个元帅的。”

    韩德昌说:“不,这与当不当元帅没有关系。”

    萧绰说:“朕也知道问题不在这里。”

    韩德昌不做声,想起了耶律斜轸。

    萧绰见韩德昌不做声,眯着眼睛,皱着眉,思索这什么。萧绰心里明白他在想什么,她自己也想着同样的问题。便说:“想二哥了?”

    韩德昌说:“不能不想他呀?”

    萧绰说:“朕也在想他,想他的临终之际的忠告。”

    韩德昌说:“我想二哥若在,我们绝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萧绰说:“是朕太执拗了,没有听从他的忠言,执意要让萧挞凛做军统帅,不仅没有没能让萧挞凛扬名,还害了他的性命,真是不该呀。”

    萧绰说罢,又流出泪水。

    韩德昌说:“太后不是固执,是不服二哥,是想证明他是错的,为什么对他误解这么深?为什么不肯原谅他呢?”

    萧绰半晌不说话,泪水恣肆地流下来。

    韩德昌看着萧绰,又心疼起来,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好在我们到现在,虽然,受到一些损失,但几十万将士还在,最精锐的皮室军没有什么损失,现在,我们有压力,宋军更有压力,我们已经快兵临他们的都城,只要我们稳定军心,鼓舞士气,再通过王继忠逼迫宋国与我们签订和约,我们就可以从困境中解脱出来,这也是二哥临终前嘱咐我的事。”

    萧绰抬头望着韩德昌,说:“耶律斜轸是这样说的?”

    韩德昌说:“是的,他说南征需要亲临前线,有在契丹无忧。”

    萧绰听了,止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说:“可惜朕没听从他的忠言,险些误了大事,是朕的心胸太狭隘了。”

    韩德昌说:“太后不要自责,要振作士气,就要先振作自己,只有站起来了,才能度过这个难关。”

    萧绰十分清楚自己的责任,她的身后背负着几十万人的生命,她要安的把他们带回契丹去。她还背着整个契丹的命运,她十分清楚地知道,她身后的这几十万人意味着什么,失去了这几十万人,契丹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别说宋国,就是高丽、西夏,女真都可以欺负它,蹂躏它。因此,她必须竭尽所能地保护好这支军队。

    第二天清晨,萧绰出现在朝堂上。众臣朝拜已毕。萧绰看了看堂下的百官,只见这群平时趾高气扬的大臣们都耷拉着脑袋,精神萎靡,神色疲惫,面色忧郁,像生了病的瓜秧。

    萧绰说:“众位卿家,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要打到汴梁去?哪位卿家愿意去?”

    半天没有一个人回应,都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人。

    萧绰笑了笑,说:“怎么?都胆怯了?不敢攻打汴梁?”

    耶律老君奴说:“太后——”耶律老君奴没有说下去。

    萧绰说:“怎么不说了?”

    耶律磨鲁古说:“太后,我军现在很疲惫,恐怕攻不下汴梁城。”

    萧绰抬头看了看群臣。群臣中立刻就有人附和耶律磨鲁古,说前面有黄河阻挡,后面残敌尚未肃清,不能攻打汴梁。

    萧绰叹道:“可恨老天爷呀,怎么这么早夺去朕的左膀右臂,如果耶律休哥、耶律斜轸哪怕有一人在,就不会这么畏畏缩缩的,朕何患之有?”说罢,竟哭了起来,谁知这一哭竟触动了萧绰的痛处,想起二人在时,契丹是多么强盛。自他们去后,契丹人才凋零,现在萧挞凛也死于弩箭之下,以后还能依靠谁呢?真是痛彻心扉,不禁嚎啕痛哭。

    众人见萧绰如此伤心,也都想起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轸来,想起近来所打的窝囊仗,也都哭起来。

    韩德昌见了连忙对萧绰说:“太后,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先要稳定人心。”

    萧绰立即收住泪水,说:“诸位卿家,朕今天有些失态了。”

    只听见萧排押说:“太后不要烦恼,臣虽然无能,但臣愿意率领一支人马,攻打汴梁。”

    耶律课里大声说:“也算臣一个,臣愿意和驸马一道直取汴梁。”

    萧绰看了,笑道:“朕刚才说攻打汴梁,是想试一试诸位的勇气,现在攻打汴梁还为时过早。诸位卿家,自我大军南征以来几个月了,我们一路斩关夺隘,克敌无数,攻下城寨数十座。宋军闻风丧胆,闭关自守,战战兢兢,不敢应战。我军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我现在已经到了黄河边上了,饮马黄河,朕平生所愿。现我们陈兵黄河北岸,虎视宋国都城,威风不可一世。而宋国君臣此时在干什么?朕告诉们:他们在瑟瑟发抖。”

    萧绰的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萧绰接着说:“是的,我们遇到了一些小困难,粮草补给困难,士卒疲惫,但这些都是能克服的,我们运输线还是畅通的,士卒疲惫,我们可以轮休,从今天起,军分成两班,轮流休整,蓄养士气。出征以来,我们也有一些损失,那算什么?不过是老虎身上掉下几撮毛而已,它的利爪还在,坚硬的牙齿还在,一声长啸,百兽蛰伏。诸位卿家,都打起精神,我们要对得起我们契丹这只猛虎的称号,后面还有硬仗,恶仗要打。”

    萧绰说完,立刻迎来一阵热烈的鼓掌声。

    萧绰站了起来,走出大营,耶律隆绪问:“太后要到哪里去?”

    萧绰回头对萧排押说:“萧元帅,朕要到各营寨里走一走,请在前面带路。”

    耶律隆绪说:“太后——”

    萧绰没有听耶律隆绪说什么,举步就走,萧排押只得在前面带路,一个营寨一个营寨的巡视,慰问士卒。

    士卒们见了皇太后,皇上亲自前来慰问,大受感动,不禁高呼“万岁。”一营高呼,引起其他营寨高呼,又引得营高呼。契丹大军扎营几十里,一时间几十里黄河岸边,响起了:“皇太后万岁,皇上万岁。”的高呼声。

    宋军听了如此响亮的呼声,惊恐地看着契丹军的营寨,面面相觑,两股战战。

    萧绰见士气已经被调动起来了,心里十分高兴,巡视了一天营寨,回到大营,累得几乎迈不动脚步,靠在座椅上,依然很兴奋,不停地和韩德昌说话。笑着对韩德昌说:“大丞相,现在士气看起来还不错,朕相信,休整两天将士们又会生龙活虎,朕要与宋军再打一仗。”

    韩德昌说:“太后说的对,必须打一仗,而且要打好这一仗,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萧绰说:“想什么时候打这一仗?”

    韩德昌说:“宋国的皇帝还在路上徘徊,臣想等他来了澶州,打这一仗。”

    萧绰说:“跟朕想到一块了。”

    韩德昌说:“那我们这两天就等他来,让将士们休息两天。”

    萧绰说:“说得对。”

    韩德昌说:“太后也要休息,都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

    萧绰看着韩德昌,说:“好吧,也回去休息。”

    韩德昌起身告辞,萧绰目送韩德昌出门,眼睛又花了,一行热泪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