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有孙剑是他老来唯一的安慰，是他生命唯一的延续，但现在孙剑已死了。
世上为什么有这么多老年人不死，死的为什么偏偏是孙剑？
孟星魂已走过来。走到他面前。
老伯忽然道：“律香川难道没有告诉？不知道这是吃饭的时候？”
孟星魂道“我知道。”
老伯的脸色很难看，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选这时候出来散步？”
孟星魂
老伯道“所以就根本不该来的。”
孟星魂忽然笑了笑，道“我现在本该在什么地方，也好永远想不到。”
老伯道：“本该在哪里？”
孟星魂道“就在这里”
他忽然披起老伯面前的菊花，露出花下的洞穴。老伯凝视着这个穴目中露出深思之色，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本该在这里干什么？”
孟星魂道“杀”
老伯霍然抬起头，盯着他，但面上并没有理出惊讶的表情，只是冷冷盯着他，像是想看穿他的心。
盂星魂说道“我到这里来，为的本就是要杀。”
老伯又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笑，道“以为我不知道？”
老伯道“不是秦中亭。’
孟星魂动容道“怎么知道的？”
老伯谈淡逼“看来仿佛终年不见阳光，是个绝不似从小在海上生活的人。☆孟星魂的脸色苍白，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脸是什么颜色。
这次行动看来本无破绽他一直认为高老大的计划算无遗策都想不到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他低估了老伯。
任何人都不该低估老伯。
孟星魂目中不禁露出敬佩之意，长叹了一口气道：“知道我是来杀的却还是将我留下来。”
老伯点点头。
盂星魂道“因为知道我杀不了？”
老伯笑笑道“假如，只有这一个原因，现在已死了。”
盂星魂道“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老伯道“因为我需要这样的人，既然可以为别人来杀我，当然也可以为我去杀别人。”
他又笑笑，接着道“连我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杀的，杀人要有胆子，而真正有胆子的人并不多。”
孟星魂道“想收买我？”
老伯道“别人能买到的，我也能，我的价钱出得比别人高……
孟星魂道“也知道是谁要我来杀的？”
老伯道“我知道的事至少比想像中多。’
孟屋魂道“既然知道，还让那叛徒活着。”
老伯道“他活着比死有用。”
孟星魂道“有什么用？他出卖。”
老伯道“他既能出卖我就也能出卖别人。”
他目中带着残酷的笑意缓缓接着道“每个人都有利用的价值，只是懂不懂利用而已。”
盂星瑰道“要他出卖谁？”
老伯道“他一个人还不敢做种事，他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孟星魂道“认为他还有同谋？”
老伯点点头。
盂星魂道“要他说出那些人是谁？”
老伯通“用不着他说，我自已迟早总能看出来的。”
孟星魂凝视着他忽然长叹了口气，道“我现在终于相信r一件事。”
老伯道“什么事？”
孟星魂道“能有今天的地位，并不是运气，能活到今天，也不是运气。”
老伯微笑道：“所以若跟着我，绝不会吃亏的至少能学到很多事，至少能活的长一些，的选择很聪明。”
孟星魂道“认为我这么样做是为了想投靠？”
老伯道：“不是？”
孟星魂道；“不是。”
老伯这才觉得有些意外，道“那么为的是什么？”
孟星魂道；“我要让我走。”
老伯又笑了，道“想得很天真，凭什么认为我会让走？我若不能利用，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利用？”
孟星魂道“因为的女儿”
老伯的笑意忽然凝结，目中出现忽意厉声道“我早已没有女
孟星魂道“我不知道为何不肯承认她是女儿，我只知道件事，无论怎么想她还是女儿血总比水浓。”
他凝注着老伯，老伯的怒容虽可怕，但他却无惧色，接着又道“有些事是无论谁都无法改变的连也不能。”
老伯握紧双拳，道“她和有什么关系”
孟
星魂说道“我愿意作她的丈夫。”
老伯忽然把揪住他．厉声道“那么我就要为她死”
孟星魂道“我不想死，因为我要为她活着我也要她为我活着若杀了我一定会后悔的”
老伯退视着他的眼睛，额上已因愤怒而露出青筋，说道“后悔？我杀人从不后悔”
孟星魂的眼睛真诚而无惧，也许就是因为真诚所以无惧“已没有儿子她已是唯一的骨肉。”
老伯大怒通“怎么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孟星魂道“因为我知道是个讲理的人，所以不骗。”
老伯道“己认识她很久？”
孟星魂道“不久。”
老伯道一个怎样的人。”
盂星魂道“无论她是个怎么样的人都一样。”
老伯道／她以前……”
孟星魂门断了他的话，道／她以前的遭遇越悲惨，以后我就会对她越好何况以前的事都已过去了，我根本就不想知道’
老伯的手忽然放开，目中的怒意也消失。
他看来伤佛老了很多，黯然道“说的不错．我已经没有儿子，她已是我唯一的骨肉“…／
孟星魂道“所以应该让他们好好地活着，她跟她的儿
老伯又咬紧牙，道“知不知道谁是那孩子的父亲？”
盂星魂道“我不知道，也不在乎。”
老伯道“真的不在乎？”
孟屋魂道“我既然愿意做她的文夫，就也愿意做她儿子的父
他逼视着老伯一字字道“连我都能原谅她，为什么不能？”
老伯低下头，目中露出痛苦之色，喃喃道“我只恨她为什么一直都不肯说出那孩子是谁的？”
孟屋魂道“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苦衷，何况，那本是她的伤心事，她也许连自己都不愿意再想，是她的父亲，为什么定要苦苦逼她？”
老伯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道“她现在活得怎么样？”
孟星魂道“她总算是活着，也许就因为她是的女儿，所以才能够支持到现在，还没倒下。”
老伯抬起头道“真能让她好好活下去？”
孟星魂道“我一定尽力去做。”
老伯长长叹息一声，黯然道“也许我真的老了，老人的心肠总是越来越软的。”
他抬头看着孟星魂，目光渐渐变得温暖。
他看得出这少年是个可信赖的人，只要说出的话，一定能做到。
他伤佛已从这少年身上看到一丝希望。
’我毕竟有个女儿，还有下一代……”
他忽然紧紧握住孟星魂的手，道“若真的要她我就将她交给。”
孟星魂只觉一阵热血冲上咽喉，热泪几乎夺匪而出，过了很久才能哽咽着道“我，不会让后悔的。”
老伯道：“还要什么？”
孟星魂道“有了她我已经心满意足。”
老伯目中现出了温暖的笑意，道“准备带她到哪里去？”
孟星魂沉吟着还没有说话，老伯道：“我希望带她走远些，越远越好因为…-／
他脸色忽又变得很沉重，接着道“这里的情况已越来越危险，我不希望们牵连到这里面来。”
孟星魂看着这老人看着他脸上的皱纹和目中的忧虑之色．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他毕竟已是个老人而且比他自己想像中孤独。孟星魂忽对这老人有了种奇异的感情，他们之间仿佛已有了种奇妙的联系，使得他们突然变得彼此关心起来。
因为他已是他的女儿的丈夫。
孟星魂忍不住道“一个人能应付得了？”
老伯笑笑，道“用不着担心我，我已应付了很久，而且应付得很好。”
孟星魂道：“以前不同，以前，有朋友，现在……”
老伯道：我也是一个赌徒，一个真正的赌徒，从不会真正输光的，就算在别人都以为他已输光的时候，但其实他多多少少还留着些赌本的。”
他微笑着又道“因为他要翻本。”
孟星魂也笑丁，道／只要赌局不散，翻本的机会随时都会来的。”
老伯缓缓道“就算这次赌局已经散了，他还会有下一次赌局，真正的赌徒，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得到赌局的。”
他微笑着拍了拍孟星魂的肩．又道“只可惜不能陪我一起赌。”
孟星魂道“为什么？”
老伯眨眨眼，笑道“因为已是我的女婿，没有人愿意以他女婿做赌注的。”
女婿这是多么奇妙的两个字，包含着一种多么奇妙的感情。
世事
的变化是多么奇妙？
孟星魂又怎想到自己竟会做老伯的女婿？
夜已深，风更冷。孟星魂心里充满了温暖之意，人生原来并不像他以前想得那么冷酷。
老伯道她是不是在等？”
孟星魂点点头，“有人在等”这种感觉更奇妙，他只觉咽喉仿佛被又甜又热的东西塞住连话都说不出。
老伯道“那么快去吧我送出去。”
他忽又笑了笑，道“无论带她到哪里去，我只希望答应我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