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书房宠婢hp > 第167章
    那时烟落的身子极是单薄,胎里不足,请了多少郎中都治不好她先天的弱症,都道是娘胎里受了太多的苦,补不回来,养不大。后来,我日日用小米白燕熬了粥,一勺一勺将她喂养大,好不容易才养到了两岁。 ”

    风离御听着听着,心念一动,面色已是柔缓温和,微有不忍道:“楼夫人起来说话罢,上了年纪,别跪坏了身子。”他对李翠霞原本的鄙夷,如今已是消失殆尽,毕竟,没有李翠霞的悉心照料,便没有如今的楼烟落。

    李翠霞并不敢起身,又是伏首叩拜,缓缓道:“渐渐地,我觉着总是待在醉云坊也不是办法,且当时我亦不再能唱,嬷嬷亦是不留我,就这样,除去喂养烟落用去一半积蓄,我将另一半积蓄尽数取出,交与嬷嬷赎身。便带着烟落只身上路。可是,天下之大,我又身无分文,又能去哪呢?总不能再沦落风尘。那时,我又想起了楼封贤,想着许是能碰碰运气,便带着烟落来到了晋都寻他。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他对当日之事其实亦是深深傀疚,并未多言,便纳了我为妾。”

    楼征云面色稍霁,只是疑惑道:“二娘,烟落并不是亲生,果真待她如此真心么?为何我总觉逼迫她习琴棋书画,只为替长脸呢?”印象之中,李翠霞平日总是以烟落为傲,处处与自己的娘亲方静娴一争高下,很难想象她会是如此心疼烟落。

    李翠霞微微一笑,那样的艳光四射,依稀能瞧出她年轻时的绝代风华,口中有着此凄冷之意,道:“征云,的娘亲出身名门,心高气傲,如何能容得下我?我本以为嫁于自己心仪之人为妾,此生无忧,哪知的娘亲处处苦苦相逼。世态炎凉,原是不分身处风尘亦或是身处官宦人家,都是一样。我深感自己出身卑贱,受人冷眼。这样的一口气,我如何能咽得下去,世间男子多薄幸,如果我不紧紧逼迫烟落,日后她这样的身份如何能生存,嫁人去了夫家亦是受气。且嫁人无非两种,要么便嫁慕容傲那样,为人正室,日后不受人欺辱。可这终究是不能长久,红颜如花又如何?时光之手如此公平,拂过每个女子的脸,并不偏爱半分。世间能有几个白头偕老的,即便为人正室,难免日后迟暮之年受如花似玉小妾的欺辱,老来受气,更是不值。所以,当知晓烟落与皇上往来之时,我犹是振奋,因为这世间,唯有一件东西是亘古不变的,不会随着的青春貌美而逝去,那便是权势。女子可以无情无爱,只要有权势,便能生存下去。这亦是我时烟落寄予的期望,我不希望她一生再受我这样的气。”

    她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帐外的雨,似是小了些许,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溅出清脆的声音。烛火微微颤动着,逆光之中,但见李翠霞置身明光下,若一朵芙蕖,不过已是盛极调零,芳华刹那,红颜弹指老,细看之下,她已是多了风霜侵染之意。

    玉婉柔早已是红了眼眶,终于忍不住上前将李翠霞扶起,哑声唤道:“翠姨……”难怪翠姨总是告诫她人间险恶,要守身自持。她一直牢牢秉承着翠姨的训诫,只是,当时那妖媚俊美,邪肆狂放如九皇子风离清,她如何能自持,一早便是丢了心,丢了身,直至一无所有。不过,所幸的是,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天明,她三年来的漂泊凄苦,总算是有了所依。

    楼征云亦是神色黯然,他的娘亲为人骄纵跋扈,不能容人,他自然清楚,将李翠霞逼迫至此,他自小也是看在眼中,所以总是暗中照顾着烟落。

    风离御静默片刻,不语。他终于知晓他的小女人为何多才多艺,以及那样坚韧的性子是怎样来的了。其实她看似坚韧,原是极易受伤的。突然想起自己从前,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思,蓄意折磨她。如今,他更是懊悔连连。如果此时此刻她能在身边,他一定会加倍补偿她。只可惜……

    惋叹良久,风离御轻启薄唇,问道:“当年那名托竹烟儿给的女子,可有透露些许有关烟儿身世的话或是交与什么信物?”如今,他更想知道的是,究竟谁才是烟儿的父母。

    李翠霞默默垂首,自腕上褪下一枚金镶珠翠软手镯,中嵌翠环,环中有莲瓣式金托,每瓣嵌南珠一颗,样式十分精巧,缓缓道来:“那名女子称烟落是从宫中抱出,给了我一管精致的短玉萧以及这样的一个镯子还有烟落的生辰八字。她嘱咐我这枚镯子一定不能轻易让人瞧见,要仔细收好。后来,烟落长大了,学会了吹箫,我便将玉萧交给了她。这枚镯子因着烟落进宫,我一直不敢给她,因为毕竟她是自宫中抱出,我怕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上身,是以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多年来,我一直猜测,也许烟落是哪个宫女与人偷情生下的孩子,不敢声张,只得送出宫去。”

    皇宫!烟落竟然与皇宫有所牵连!此话一出,楼征云、风离御与风离清皆是一愣。

    没有那么简单,一定没有那么简单,宫女所生?会么?可能么?风离御直觉不好,上前便是一把夺过那枚金镶珠翠软手镯,掂在手中反复仔细看着。

    一抹强烈的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熟悉,为何会这般熟悉?这

    样的镯子他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又好似经常见到一般,那样的眼熟令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意乱。

    帐外,依日是风雨,强烈的闪电劈下,照耀得整个旱帐陡然亮了几分,亮的他整个人几乎透明一般。接着又是轰隆隆的雷声碾过沉沉天地间。雨方才小了会,此刻又是倾盆如注。

    风离御只僵滞凝立着,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玉镯,渐渐双手竟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见过的他一定见过的,究竟是在哪见过呢?心头震动,心血滚滚涌上,只反反复复想着,究竟在哪里见过?在哪里?

    静寂,一片静寂,众人只屏住呼吸,直愣愣瞧着风离御陷入深思,不敢轻易出声打搅。

    突然,仿佛有蓝紫色的闪电明亮戈划过天际,他心头鄹然分明。倏然挺直的脊背,他在一瞬间整个人几乎凝成冰雪。

    ……

    记忆自尘埃间轻缓凸起,徐徐袅袅萦绕在眼前。

    时光仿若回到了年幼之时,那一年他方才六岁,闷热夏日里,蝉鸣的鼓噪之声嘈杂欲刺破耳膜,景春殿中,金盆之中所供的取凉的冰已是一分分化开,细小的水珠一溜滑下去,落在盆中,叮咚一声脆响,整个景春殿都因着这一滴的安静而弥漫着莫名的阴凉。

    烛火摇曳,司凝霜正低首缝补着他的礼服。

    因着白日里贪玩,他明日参加父皇寿宴的衣服已是不小心被勾破一处,正式晚宴的礼服形同御赐,怎可有一丝毁损。若是被父皇瞧见难免责骂,他不免急了。

    良久,司凝霜搁下手中针线。

    “好了,拿去罢。”她柔和微笑着,伸出双手按住他尚且幼小的肩头,“御儿,已经长大了,可别再贪玩了,记住了?”

    “嗯。”他颔首应声道,低首瞧着手中的礼服,已是完好如初,天衣无缝。他由衷赞道:“母妃的针绣手艺真是好呢,比织锦局的掌制都要好上数倍呢。”

    司凝霜只是柔婉恬淡的笑着,并不语。    ﹕

    ……

    风离御整个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仿佛一盆冰雪兜头而下,骨子里皆是冰凉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司凝霜的手上便是戴了这样一双镯子。

    再后来,司凝霜从冷宫中被放出来,他已然十四岁,似乎也常常见到这样的镯子,不过好似只孤零零地剩下一只而已,带在司凝霜的左腕之上。至于另外一只,如今正在他的手中!

    难道说,烟落是司凝霜的女儿?

    这样的认知,教他整个人当即石化在了原地,无法动弹。手中的镯子几乎被他直愣愣得瞧出血来,那绯红如血的颜色刺痛了他的眼。脉搏的跳动渐渐急促,砰砰直击着心脏,胸口像是有什么要迸发开来。

    司凝霜,楼烟落。

    两张熟悉的面容渐渐合二为一,他怎会从来都没有察觉到呢,烟儿与司凝霜是那样的像,眉眼之间的妩媚风情,一样看似温婉实则坚韧的性子,甚至是一样的淡漠疏离的气质,仿若一朵远远开在天际的花,遥遥不可及。

    他忆起了,烟落一手刺绣技艺精湛绝伦,曾为他缝补雀金袍子,丝毫不留针脚痕迹,宛若天生,司凝霜亦是。

    他忆起了,烟落在南漠国使臣面前献上一曲画舞,舞姿翩翩灵动,画栩栩如生,若行云流水。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听闻昔日的司凝霜便是亦一曲画舞得到父皇钟爱,受封为妃。

    他记得,乾元十一年初,司凝霜不知何故得罪父皇,致使龙颜大怒,被打入冷宫之中,一入便是漫漫七年。而烟落的生辰八字,当年因着她被构陷送入宫中为妃妾,自己曾经彻夜翻查户部档案,早已是烂熟于心,便是乾元十一年的夏日出生。

    太多的巧合,往往不是巧合,而是事实。

    如果,烟儿真是司凝霜的女儿,会不会是当年司凝霜入了冷宫之中,势单力薄,害怕叶玄筝伺机迫害,生下孩子亦是不敢声张,所以才偷偷送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