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书房宠婢hp > 第99章
    这日,烟落终于清醒了过来,甫一睁眼,只觉得眼中酸涩迷蒙,周遭的一切在眼里都是白蒙蒙的影子晃悠悠。好久才看清楚了,却不知晓是哪里,只见帐帏密密垂着,缝隙间露出一缕蓝紫色的晨光,照在了床榻之上。

    床头似伏着一人,她眼神定一定,竟见是红菱伏卧于床前,身上斜搭着一条薄被,红菱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犹自蹙着秀眉,如孩子一般,让人想去伸手抚平它。

    瞧着红菱眉眼间,鸦青一片,想来是好几日未曾休息好了。烟落觉着口中焦渴不已,又不忍唤醒熟睡中的红菱,心下一动,蹑手蹑脚起来,去寻水喝。

    不想几日不曾起床的人,病又未好,脚下竟是虚浮无力,好不容易挣扎着站起来,刚要走上一步,眼中金星乱晃,嗡嗡作响,脚下一软,竟是跌在了红菱身上。

    红菱迷蒙着眼睛,见是她,惊喜着低呼道:“娘娘,醒了?”

    烟落“嗯”了一声,扶着红菱勉强坐回来床上,环顾四周,问道:“这是哪里?”

    红菱一手掩了唇浅笑道:“是朝阳殿啊,皇上已是派人重新布置了一番,是以与原先看起来不太一样了,也难怪娘娘认不出来呢。”

    皇上?烟落愣了一下,口中喃喃道:“皇上?哪个皇上?”

    再次环顾四周,才觉得与昔日里记忆中的影子渐渐重叠了起来,原来的朝阳殿布置的较为华贵深重,色调较浓,她来了数次,总有些压抑的感觉。而如今皆是换上了柔雅的绢帛,以丝白于淡黄为主,色泽明亮柔丽,看起来要舒心的多。

    红菱已是端来了菊花茶水,瞧见烟落一脸茫然懵懂,又是笑道:“娘娘可是睡糊涂了,皇上自然是昔日的宁王啊,还能有谁?”

    烟落伸手接过白玉茶盏,不冷也不烫,青黄的茶水中飘悬舒展着一朵朵白色菊花,她低头饮啜了几口,只觉得唇齿留香,喉间舒适许多,问道:“我睡了很久么?”

    是啊,她真真是睡糊涂了,先皇驾崩吗,他当然是皇帝,还能有谁。

    “嗯,娘娘昏睡已有朝政五日了。”红菱小心将烟落扶直了,在她的腰间垫了一个金线软靠枕,忙忙碌碌不停。又絮叨道:“娘娘烧得厉害呢,皇上都快急疯了,日日守着娘娘,又不放心旁人喂药,都是亲自来,那头朝政又不能丢,日日没睡上觉,可真真是辛苦呢。

    原来自己在迷糊中,总觉得有一双微凉的手喂她喝药,竟是他。烟落眉眼略略低垂,轻声道:“别叫我娘娘,还是叫我小姐罢,听着别扭。况且我已经不是先皇的妃妾了。”

    红菱笑声如银铃,上前握住烟落的手臂,轻轻晃一晃,一如昔日在尚书府中亲昵,道:“小姐?红菱还是得叫您娘娘呢。虽然您已经不是先皇的妃了。但是皇上已经下旨,定了为皇后,司礼监连黄道吉日都择好了,这大婚便在下月初一呢。皇上吩咐了,礼不可废,我们都得唤您一声娘娘。不准没大没小的。”言罢,她顿一顿,朝烟落挤弄了下杏眼,又道:“听闻皇上下旨大兴土木,修建永宁殿,作为皇后娘娘您日后的寝宫呢。”

    红菱说得是眉飞色舞,又顿一顿,似想起什么来,道:“而且,娘娘往后也不必再叫我夏菱了,皇上已是下令替我更回原来的名字,红菱哦。”说着,她站起身来,兜转了一圈,将那五彩金缕衣舞得飞旋起来,兴奋道:“瞧我,如今在宫女中也是头一份尊贵呢。皇上亲自封了正二品呢。”她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了下,甜甜道:“到底是沾娘娘的光,想咱们尚书府竟是出了一位皇后,老爷和夫人也不知正怎般高兴着呢。”

    皇后……

    烟落思绪飘渺起来,脑中嗡咛直作响,渐渐无法凝神去听红菱究竟在说着什么。记忆的缝隙间,有一丝温暖的阳光轻柔洒落,她忆起,昔日景月宫尚且是废宫之时,他在德妃的衣冠冢前,曾经向她承诺过,日后若他为皇,她便为后,如若他为匪,她便为寇。

    如今,他已是九五之尊,而他的承诺,他并未忘却。

    正想着,红菱却突然“啊呀”一声,跳起来道:“我是欢喜糊涂了,竟然忘了去唤皇上。啊呀,皇上交代了,娘娘一醒便即刻去报。瞧我,乐忘了!”边说着,红菱已是疾步跑向了殿门口了。

    “哎……”烟落刚想唤住她,风离御此时一定正在早朝,急急忙忙去叫他作甚,她又没什么大碍。望着红菱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娇小身影一溜烟就跑没了,不觉好笑,红菱还是这般毛毛躁躁,本性不改。

    只一会儿工夫,殿门突然大开,夏日里清凉的风吹起一室轻纱舞动,朦胧仿若微风拂面。

    烟落侧眸朝殿外望去,却只觉得一阵金光耀眼,无比闪濯,令她几乎睁不开眼。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然落入一具温暖的怀抱,淡淡的龙涎香溢了满鼻。

    “烟儿,终于醒了,可吓坏我了。”风离御急切地拥着她,一双凤眸的眼底血丝密布如蛛网,神色关切至极。

    烟落拼命眨了眨眼

    ,依旧觉得眼前金光刺眼,再细看风离御,他已是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加身,那明黄色极亮丽,似用无数金线穿梭织成,难怪那耀目的光芒竟是刺得她无法睁开眼睛。

    此时,她突然不确定,自己的双眸究竟是否适应这么亮的黄色,日日瞧着。

    皇后,听起来是如此遥远而陌生的一个词。不知缘何,经历了风雨,终于熬到了天日放晴之时,她心中却难以再激起一丝波澜,也许,她真的已是疲惫之极,才会这般病来如山倒罢。

    她很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已是成了再恭敬不过的客套,只低唤一声:“皇上!”

    风离御一愣,不想她竟是会如此唤他,心内突然涌上了浓浓苦涩。

    日光透过窗棱格熹微透进,穿透了乳白色的鲛纱,落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病中的容颜益发憔悴支离,满头青丝了无生气的披散着。她这般疏离淡漠的样子,那神情如同根根银针直刺入他的心底深处,不见血,却极疼。

    心中窒闷,他伸出一手,去抚触她柔腻的脸颊。

    烟落察觉到他碰触她的手,极是粗糙,心内十分疑虑,侧目瞧了一眼,才注意到他的双手,每一根手指皆是用白色薄纱细细缠绕着。

    “的手?”她脱口问道,心簌簌跳动着,隐隐知道为什么。

    “没什么,不打紧。”他的声音似柔软展开的一匹娟绸,温暖而平静。双手避开她审度的眸光,向下而去,轻轻环住她。

    见他躲避,她秀眉紧蹙,心念一动,执意拉过他的手,一层一层将那碍眼的纱布去了。待露出里面时,不觉低呼一声,天!他修长的十指几乎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水泡,有的已经破开,渗出乳状液体,有的尚未破裂,却是通红通红,有的已是结痂,参差不齐。

    瞧着那狰狞可怕的烫伤,她的眼泪,竟是在一瞬间灼热涌出眼眶。

    这无疑是烫伤,而他的手为何会变成这样,她心中再清楚不过了,咬着下唇,呜咽道:“那日,为何用双手去扑灭那火,为什么?”

    他抽出双手,缓缓将她搂入怀中,坚硬的下颌抵着她的头顶,轻轻磨蹭着,温然道:“傻瓜,若是没有了那诏书,我要怎么娶呢。其实,当时我也没多想,只是不愿用脚去踩踏那诏书,污了我们之间的情分。所以情急之下,便用手去扑灭,仅此而已。”

    隔着龙袍,他的心跳沉沉入耳,他的体温暖洋洋的传到她的身上。心念如湍急潮水不停的翻滚着,他竟是如此珍惜他们之间的情谊,当那份诏书燃了火焰之后,他眸中的惊恐,她瞧得是真真切切,如此忧心,这样的情谊能伪装得了么?

    “娶我么……”她似在云中漂游,眸中 一片迷惘,只呢喃着这几个字。

    他捞起她的一缕长发,紧紧缠绕在自个的手指上,亦顾不上烫伤的疼痛,密密缠紧,眸光中有无数神采流转,颌首道:“烟儿,是我此生唯一的结发妻子。”

    她的心似被狠狠一触,抬首悄悄拭去眼角泪痕,撇一撇嘴道:“难道,不怀疑我了?”他怀疑她的清白,这才是她心中难以拔除的深刺。

    “烟儿,无论如何,我都信。对不起,我只是妒忌疯了。”他突然紧紧搂着她,手臂越来越用力,继续道:“对不起,我只是害怕,害怕会失去。自他将那弯刀匕首赠与时,我便深深地害怕起来,不知道,他做事向来雷厉狠绝,不择手段,一旦想要的东西,绝不会轻易罢手。”

    顿一顿,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眸中满是后悔之色,又道:“烟儿,所以我急了,我当时急于求成,不想再夜长梦多。所以才在祭天台上推了,我知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保护,而我便可借机,隔阂他与父皇。烟儿……”他缓缓松开了她,双手捧起她精致如玉的脸庞,目光凝在她的脸上,仿佛瞧也瞧不够般,语气含了一分乞求道:“别再怨我了,好么?烟儿,我们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别再怨我了,好么?”

    她盈盈瞧着他,不语。

    是的,他们一起走过了多少风风雨雨,才有了今日。一幕幕波澜汹涌,心惊肉跳,至今历历在目。

    皇宫里的夜是那么长那儿冷,每一分每一秒怎么熬过来的她都不敢回头去想。如果没有他,没有他在身边,她一定撑不到今日。

    是以,为了他,她手染鲜血,绿萝嬷嬷终归是死于她的手,即便她能洗去手上沾染的鲜血,却不能洗去心底染上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