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拾星 > 第一卷 尘世剑仙 第十三章 吾名,枫卿童!
    一次可以勉强说成是偶然,或者说是卿童速度太快。但第二次那少年直接踩进去,就是柳山凌这种外行人也知道不能自欺欺人了——这少年,符箓之法绝对惊人!

    那几天夜晚,几个老头绕着卿童的屋子转了无数个圈,让卿童没有睡好觉。

    那几天之后,几个老头常常挤来这年轻人屋里低声下气献殷勤。

    这里,忽然成了万军山的“学术圣地”。

    于是,万军山曾经想用符箓困住这个少年成了万军山的一个玩笑。而且在某人的刻意宣扬下,想用符箓困住卿童的某黑脸的人生中,有了第二个污点——第一个污点是他脸上的那个“罪”字。

    搞学术的人一般对学术之外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就不怎么敏感了,面对他们十分喜爱的后辈卿童小天才几乎是有问必答,于是连柳山凌都没办法阻挡卿童对万军山了解速度了。先是柳山凌左脸上方的那个“罪”字,是东苍皇朝的罪印,据说是因为柳山凌当年为千夜皇朝余党说过情才留下的。而这万军山,其实是个罪臣流放之地。三当家脸上的疤痕,其实原先也是个“罪”字,在他自己的宕天刀下才成了现在的疤痕。据说三当家获罪还是因为一个女子,当时是仗着自己救了别人一命就想霸王硬上弓,结果被捉奸在床了。貌似那姑娘他没吃到,最后还成了他嫂子,这件事也一直是他被发配到这里后,手下人最喜闻乐见的笑料。说也奇怪,这汉子来万军山前不惜削面去“罪”,到了万军山后竟慢慢变得没皮没脸,是和手下人混的最近的一个当家的。

    卿童初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真的是哭笑不得,真不知说这汉子什么好了。但后来仔细想想,又总感觉到几分悲哀,至于为何,卿童也说不清。但每当有一点同情的意思的时候,卿童脑海里总会想起他“名不副实”的名字,然后瞬间陷入一种难以阻挡的欢乐——白令君,一个刀疤脸壮汉,竟然叫白令君……

    其实要说卿童最在意的,还是那手持玉昆仑的新的“昆仑公子”。虽然单体作战,绝对是柳山凌最强;但若论恐怖程度和对江湖的动摇能力,在场众人无人能出手握玉昆仑的韩氏之右!

    但恰恰对这新的“昆仑公子”,韩语立,连众位研究符箓的老家伙也只有一句:“一开始便在万军山了。”所知极为有限。

    卿童也不便深问,毕竟自己是个外人。他问的问题,其实都只能算是逸闻趣事,甚至可以说,他依旧处在被半软禁的状态。对于他在假装昏迷时听到的万军山背后的那位“王爷”,或者万军山要截杀的那个人,他一字未提。因为他知道,他问的每个问题,最后都会在柳山凌面前一一再现。

    他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不要了解太多真正关乎万军山内幕的东西,也别惹事,等着万军山自己的事情做完便重归自由;柳山凌也不为难他,甚至可以尽量满足他的要求,让他在这里享受一定程度上的优待,最后安然重回北疆。这是两个人无声之中达成的默契,他们也都忍受着彼此,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谁碰了红线,两人真斗起来只会两败俱伤。

    夜晚,卿童坐在桌边,正在教小鼻头下棋。灯火微黄,小鼻头抓耳挠腮,卿童慢敲棋子,双目无神。

    若是在山上,此刻应该也是正与师傅下棋吧?貌似从小到大,师傅就没输过,而以卿童好胜的性格,师傅却能让他一直坚持下下去。因为每次棋局完成,师傅总能给他一种“就差一点点就能赢”的感觉,无论卿童棋力如何飞速精进,下完棋都是这种感觉。

    正怅然间,耳边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卿童公子,我下好了,在这里。”说着,小鼻头指着棋盘上的一枚黑子。卿童一看,倒抽一口凉气,不由得出声惊叹:

    “下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说罢连连摆头,一把棋子就兴致索然的撒回了棋盒。卿童感觉小鼻头这一步,完就是脏了自己的眼睛——贪图小利,堵住气眼,自断后路,昏聩至极。对这种教不会的笨徒弟,卿童真的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只想着眼不见,心不烦算了。挥了挥手,让小鼻头出去休息。

    小鼻子低头搓了搓衣角,有些委屈。明明是卿童非拉他过来要教他下棋,本来他就还没怎么明白规则,卿童又落子如飞,当然便跟不上了。

    虽然上次小鼻头在无心间把卿童损的够呛,但是小鼻头面对对于自己的批评时,却总是憋得满脸通红,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卿童看到小鼻头要反驳却又说不出话,甚至憋得要流出眼泪来,顿时又自责了。尴尬的咳了咳:

    “那个,你一个大男孩,哭个什么劲……”

    小鼻头还沉浸在纠结中,既觉得卿童要求太高,又嫌弃自己太笨。

    卿童只好开始安慰这较真的孩子,于他来说,简直是生平第一次——因为无论怎么整芋头,那家伙都不会哭。

    “小鼻头,是我错啦!你别哭啊,拿出你那天损我的口才好吧?我要求太高了,不好好教你就拉你下棋,还嫌弃你……”

    小鼻头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叭叭叭的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头上揽,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还是感动。短短的时光里,他和卿童大哥真的算不上熟识。小鼻头也不是真傻,他知道,能跟三位当家的较量的人,一定是绝世高手了。卿童完可以不必在意自己的想法的。

    小鼻头眼神清亮,望着卿童。

    卿童看到小鼻头终于是被哄好了,不觉松了口气。但他忽然想到,这小鼻头要是就“嗯”一下,把前面那些自责的场面话当了真,自己岂不是又要受内伤?卿童连连摆头:哎,罢了罢了,以后再也不惹这孩子就是了。

    小鼻头还没开口,卿童又鬼使神差的多了句嘴:“小鼻头,不管你心里信不信我,我还是得说,你是我目前见过的,最有武道天分的一个人。”当然,见过的人当中,肯定是不包括卿童自己的。不过这一句卿童没有说出口,不是不好意思,而是说了小鼻头也不信,最后受伤的还是他卿童自己。

    多说这一句,既是想鼓励一下小鼻头,也是卿童有疑问的一点——这种天赋,柳山凌为什么不大力栽培?现在这小鼻头也就只有速度惊人,灵力、武道都和凡人没什么太大区别,简直暴殄天物。

    小鼻头眼神黯淡了一下,但下一瞬还是安静的解释着:“我是大当家当年被发配万军山时,从路边捡来的。大当家说我是天生灵体,顶级风属性。但是,我从小就没办法修炼的,灵气一生也只能保持在出生时的程度。所以,我只能依靠天赋将部精力用在极致风属性的修炼上,才能在武道上走的远些。”

    卿童咽了口唾沫,第一次对师傅信誓旦旦的言论产生了动摇。下山前,师傅可是明确告诉自己,自己武道天赋注定冠绝这一代的!可下山之后一路走来,卿童遇到的都是什么妖怪?亦南星、林山雨,和自己打了一架的柳山凌加上眼前这个最为恐怖的小鼻头……等等,貌似柳山凌太老了,不能算这一代……

    一个孩童,就算是极其少见的天生灵体,孩童出生时绝对脆弱的体质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而小鼻头这些年灵力不曾精进,也就是说,他出生时灵力便是此时的程度。这灵力对于这个年纪的卿童自然算不了什么,但在同龄人中应该也算是中游程度了,放在一个孩童身上…….卿童已经能想象到,柳山凌救下小鼻头时,那襁褓中的孩子该是怎样的灵气四溢。

    “能让我为你把把脉吗?小鼻头?”

    小鼻头挠挠头,尴尬笑了笑:“不用啦。我的身体状况,我知道的。”

    卿童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思索了一会儿,问了一个看起来很傻的问题:“你想要成为武功盖世的人吗?”这世上,哪有不想成为绝世高手的男孩子?可有时候,卿童自己都在想,如果自己没有习武天赋,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小鼻头眼神一亮:“想!”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而且很明显,已经知道修行之苦的小鼻头不是一时热血——一个修行之人,灵力十多年不得寸进已经是巨大的打击,而小鼻头更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天才变成蠢材的那一种,心中之苦,可想而知。加上柳山凌明显对小鼻头没什么苛求,小鼻头完可以放弃修行安安静静当一个受大当家宠爱的小后辈。如果不是有什么执念,他不会抓着自己仅剩的极致属性不愿放手。

    但这也让卿童更加好奇,这个简单干净的少年心中,究竟有着怎样强大的一个执念。

    “为什么呢?”卿童手指拨弄着棋盒中的棋子,眼神晦暗不明。

    小鼻头明显有些扭捏,不是很愿意开口。自己的事,没有必要在一个新来的“外人”面前多嘴,哪怕是心生好感的“外人”。

    卿童拨弄着棋子沉默了很久,像是走神了。小鼻头喊了一声他才又回过神来,回过神后连连道歉,说自己刚刚没听到小鼻头的理由,能不能再说一遍。

    小鼻头没有觉得好笑,因为刚刚,那个平时总是一身阳光味道的大哥哥在沉默的时候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阴暗的色彩中。

    小鼻头有点心疼,也觉得自己有些小气了。自己修行的目的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大当家在我懂事的时候就告诉我,当年和我一起被遗弃的,还有一个女孩。大当家告诉我,他确定她没死,我想去找她!”

    “所以你也有个姐姐?”

    小鼻头没怎么在意那个“也”字,只是摇摇头:“不知道她比我大还是比我小,也可能是妹妹。”

    “嗯。”卿童本想起身,但又放弃了,还是静静坐着,整个人精气神不是很好,和谈话前的他像是两个人。

    卿童感觉自己有些无力,但望着小鼻头有些紧张的模样又觉得有些好笑,眉间阴霾一扫而光,大笑一声拍了拍小鼻头的脑袋:“不用担心我,当世灵力第一人可不是吹的!”

    小鼻头呵呵笑着,也不拆穿面前这大哥哥的玩笑话。

    月光明朗,一间小屋内卿童声调突然升高:“小鼻头!你叫什么?”

    小鼻头也被卿童这突然的高亢情绪感染了,跟着大喊一句:“我叫小鼻头!”

    卿童一阵无语,瞪了一眼这傻小子:“我说真名!”

    小鼻头心里一虚,挠挠头恰好看到大哥哥眉目间明明是在忍着笑的,又有了些气力,开心笑道:“我叫风千陌!”

    清风醉人,卿童目光沉凝,徐徐起身,振衣而立:“我名,枫卿童!”

    枫姓,已亡皇朝千夜之王姓。

    卿童,愿卿为童,岁岁无忧。

    ……

    落云山上,棋盘边上,两人双双皱眉——棋盘突然纷乱,如遮云雾,两人都有些看不出前路来了。白发老人和黑发中年人对视一眼,白发老人抚了抚长长的胡子,眉头缓缓舒展,望着远方,一声喟叹,有欣慰,有惘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