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言歪着头想了想,大声回答,“皇甫小弟!”
皇甫居然也不生气,“孙言兄弟!”
澹台国师很无奈地看了看孙言和皇甫,对那军官说:“太子殿下,这位是我的师弟,叫做皇甫折梅。”
孙言忽然转过头望着那军官,“你就是当今的皇太子真金?”
澹台国师解释说:“大监国,最近太子殿下一直在中原一带体察民情,所以你在大都一直没见到过!”
孙言望着真金,忽然有一股很浓的悲哀在心中升起。因为孙言知道他就是元裕宗皇帝,可惜他却连一天真正的皇帝都没有做过。
继承忽必烈皇位的是他的儿子。
孙言觉得这就是上天的不公平。
上天总是不太公平的,所以天妒英才,所以红颜薄命。
孙言又不禁看了看尚英,虽然她绝算不上惊艳,但也自有一种令人欣赏的美,孙言希望那句话不要应验在她身上。
孙言突然觉得很好笑,他在这一刻感觉自己就像是神,能够决定人生死的神,可偏偏这种神的感觉却很累。
“孙言兄弟,你在笑什么?”皇甫折梅看见孙言一会儿出神,一会儿又傻傻发笑,不禁奇怪地问。
“我在笑你啊,一个大男人,却起一个名字叫折梅,难道还不够好笑吗?”孙言大笑着说,但这笑中却充满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是啊,皇甫前辈,我也这么想!”一直站在孙言身边的杨忘使劲点头。
皇甫折梅挠着头说:“我也想知道,可我找不到我娘啊!”
除了孙言和澹台越等少数几个人外,大家又是笑作一团。
孙言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快步走到左丘身前,很仔细地望着他问:“你没事了?”
“没事了。”
“原来你不叫左丘!”
“我不叫左丘。”
“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孙言好像很不满意地盯着左丘。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左丘淡淡地说。
“可我还是习惯叫你左丘。”孙言用力握着左丘的肩膀说。
“可我不习惯叫你大监国!”左丘还是很平淡地说。
两人相视而笑,很淡,但很愉快的那种笑。
“那么我呢,我是应该习惯叫你相公,还是应该习惯叫你左丘?”尚英忽然问。
孙言忽然转头走向真金,“你知道你父皇要抓我?”
左丘也转头走向杨忘,“你刚才用的是杨家枪?”
尚英咬着嘴唇,冷冷地望着两人。
真金很有意思地审视着孙言,“你很不同!”
“你也很不同!”孙言也直视着真金。
“父皇曾派人传口谕给我,如果发现孙言,格杀勿论!”真金含笑望着孙言。
“我现在已经在你面前了,要格还是要杀?”孙言很无所谓地说。
“你真的很不同!”真金凝视孙言很久,又重复说。
“所以我就算做到大监国,最终还是免不了被世界追杀!”孙言呼了一口气,很轻松地说。
“末将虽然发现大监国行踪,但不敢擅自处置,因此末将只能先将大监国带回,交皇上处置!”真金忽然非常认真地说。
孙言没有说话,他也在很认真地听真金的话。
“不过,”真金的脸上又回复了那种自信的笑,“在没有见到皇上之前,我很想和你先喝一杯!”
“我也很想和你喝一杯,”孙言注视着真金,“不过,不一定想和你回去见那个皇上!”
“明天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真金依然笑得很自信。
“明天我一定不会跟你回去!”孙言依然注视着真金。
“好,先喝酒!”
“先喝酒!”
杨忘忽然很感慨地说:“大侠就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左丘淡淡地问。
“就算明天会变成敌人,可他还能够和这个敌人喝酒!”杨忘很佩服地说。
“所以他才是孙言,”左丘忽然转过头盯着杨忘,“但他心里现在一定在想着一件事。”
“什么事?”杨忘差异地问。
“逃!”说完,左丘就转身离开。
杨忘不解,所以皇甫折梅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么你应该知道左丘去做什么了吧?”
杨忘更加迷惑地摇摇头。
皇甫折梅居然很有意思地看了杨忘一眼,接着就走开。
“他一定会帮孙言逃!”
杨忘被身旁的声音吓了一跳,尚英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边。
“因为,他若逃不掉就只有——死!”
蒙古人随身总会带酒,就算是皇太子也没有丢弃这个本色,因此真金的侍卫立刻为真金和孙言准备好了酒。
真金先自己干了一杯,然后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尚英,“你好象很有麻烦!”
孙言端着酒杯,像在赏玩一件古董,“我的麻烦的确很多,比如说你就是最大的一个麻烦!”
“迄今为止,只有成吉思汗的四子拖雷曾担任过监国之职,可惜,好像你并不是太满意。”真金微笑着。
“满意,我很满意!”孙言放下酒杯,很认真地说。
“可我却听说你背叛皇上!”真金的眼睛非常伶俐地注视着孙言,像是把他整个人从外到里扫描了一遍。
孙言摆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当有很多人同时在说一件事的时候,也许这事就会变成真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说谎!”真金又喝了一杯,问。
“对。”
“那么这个说谎的人一定不会是别人!”真金接着说。
“是忽必烈!”孙言直视着真金。
真金缓缓放下酒杯,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那些侍卫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这边,很显然,他们已经做好准备。
——准备向孙言发起进攻!
杨忘也握紧了拳头,他死死地盯着弃在地上的枪,只要一有任何变化,他就会立刻冲出去。
“我知道,你一定会比较生气,但你不会恼羞成怒!”孙言很有信心地望着真金。
真金忽然叹了一口气,“你好象什么都知道!”
听见这句话,侍卫门和杨忘都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
“我知道的事情不算很多,但我好像很明白你!”孙言说着,重新端起酒杯。
“你明白我什么?”真金在浅啜,像是在品尝酒的滋味,由像是在揣摩孙言的意思。
“你是一个皇太子,”孙言淡淡地说,“换句话说,将来……应该成为皇帝,所以你必须要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真金慢慢重复着这几个字,脸上竟说不出的寂寞起来。
“可惜,你偏偏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孙言一字一字地说,仿佛在给出一个定论。
“不错,我的确很寂寞。站在高处的人,难免寂寞!”真金落寞而高傲地说。
“还好,你却不算孤独!”孙言忽然笑起来。
“为什么?”真金不禁一愣。
“因为,至少现在还有人肯陪你喝酒!”孙言说着,就将杯里的酒喝干。
真金用一种带着感激却又很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孙言,“可明天之后,我将依然孤独!”
“如果我不跟你回去,你至少还会有一个陪你喝酒的不算朋友的朋友,”孙言懒懒地放下酒杯,“所以,我一定会逃!”
“我已经把你当作朋友!”真金诚恳地说,“但我也一定要把你带回去,除非你真有本事逃走!”
“我已经决定了,所以我打算先把你灌醉!”孙言举起酒杯。
“如果你真能灌醉我,或许你真有逃的机会!”真金也举起酒杯,他的眼睛在发光。
天色蒙蒙。
看来马上就要破晓。
“天就快亮了。”左丘闭着眼,双手抱着铁弓,躺在落叶上静静地说。
“嗯。”皇甫折梅算是应了一声,挺直地站在左丘身旁,仰望着天空。
“孙言有机会逃?”尚英就坐在左丘对面,若有所思地望着左丘。
“他本来有。”左丘说。
“什么叫做本来有?”皇甫折梅诧异地问。
“如真金不来,没人可以留住他。”左丘像是要睡着了。
“可惜真金已经来了!”皇甫折梅叹了口气说。
“而且真金现在正在和孙言喝酒。”尚英望着左丘,像是要把他看穿。
“这才是最要命的!”皇甫折梅觉得很头痛。
“如果他逃不掉,干脆就不要逃喽。”上映把目光从左丘的脸上移开,望着渐渐发白的天空说。
“什么?”皇甫折梅很是无法理解尚英的话,“这样一来孙言兄弟不是死定了!”
“当然不是!”左丘忽然睁开眼睛,然后坐了起来。
“哦,有什么好办法?”黄甫折梅紧张地问。
“杀了真金!”尚英阴沉地说,然后忽然又摇起头来,“不过摆明了大家都不同意,当我没说!”
“最不同意的一个人肯定是孙言。”左丘望着尚英说。
尚英紧紧地挨着左丘身边坐下来,“我也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莫非父亲会同意不成?!”
“师弟一定不会同意的,弑君就是毁了他的一生名誉,你就是把他杀了他也不会去做!”黄甫折梅非常肯定地说。
“其实,只要真金不回大都,孙言也就不会见到忽必烈,他当然也就不需要逃。”左丘平静地说。
“他是太子,这里有人大过他吗?”黄甫折梅简直要笑得晕过去。
“就是因为没人大过他,所以,只要他说不回大都,任何人都没办法让他回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