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如果如果书店 > 第三卷退缩还是奋进 第四百三十五章 我不能接受
    “哐当。”

    硕大的拳头砸在桌面上,杯盏为之一振。

    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也预料到了会看到一些并不那么美好的东西,但杨大伟还是没有想到,杨晓丽的心中流淌着那样一条泥泞又腥臭的小河。

    从看到自己名字的出现开始,他就始终克制着自己。

    可看到这一页后,他终于还是没有克制住。

    凭心而论,杨大伟觉得自己其实并非是一个经常显露愤怒的人。

    作为一个律师而言,他每天接触到的都是争执和撕扯。从这个角度来说,如果不能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很容易让自己每天都受到负面情绪的困扰。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正是习惯了争执与撕扯,他对于这些糟心事都已经司空见惯,形成初步免疫了。但这也只限定在一些初步违反道德和律法的范围内。

    对于那些严重违反了道德与法律的行为,他只会觉得更加地愤怒。

    所以当初在听闻钟小丫的故事之后,他才会那么坚持地要帮助她。其实即便那个人不是钟小丫,他如果听闻这样的事之后,也一定会帮助对方。

    而与范坚强相比,杨大伟的罪行的恶劣程度显然要更胜一筹。

    这种愤怒甚至超过了他回忆起自己被猥亵时的感受。

    “畜生!”

    胸膛中燃烧的熊熊怒火让杨大伟再一次挥拳砸在了桌子上。

    “他怎么能……”

    杨大伟没能再说下去,只能以是双手按住不住突突的太阳穴。

    面对杨大伟的罪行,无论是怎样的谩骂与指责都显得那般的苍白与无力。

    他想再次挥舞拳头以宣泄怒火,可看着对面安静坐着的江臣。他立刻意识到,这里并非是他可以随意发泄怒火的地方。

    “江老板,我可以去趟洗手间吗?”杨大伟站了起来。

    江臣平静点头:“客人请便。”

    青橙伸手指了洗手间的方向:“那里。”

    杨大伟点头:“请允许我失陪一会儿。”

    青橙又指了指那本摊开的日记:“我能看一下吗?”

    按理说,这日记内容无疑是属于杨晓丽极为重要的隐私。

    可既然杨晓丽将之交到他的手中,那就应该已经做好了被公之于众的准备。

    所以杨大伟只是犹豫了片刻,轻点了下头以示默认,随后便快步走向洗手间。

    青橙走到日记面前,飞快地浏览起来。

    字数不多,描写也很简洁,但青橙结合之前发生在杨大伟身上的事,很容易就看懂了。

    可看懂并不意味着她便可以轻易接受。

    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咽喉,就仿佛在看一部狗血浓度爆表的玛丽苏神剧时吃到了坏掉的薯片一样。

    呆立片刻,她长吐了一口气,才放下日记本,抬头看向江臣:“老板,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不知道。”

    “老板,请一定不要放过他。”

    “这样的话,应该去跟警察说。”

    “我觉得比起跟警察说起,还是跟说更为有用。”青橙很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青橙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江臣,停顿了片刻,才缓缓吐出两个字:“直觉。”

    而后她才自顾自地接着说道:“直觉告诉我,老板一定很不喜欢这样的人。”

    江臣轻笑一声:“我不喜欢的人和事多了,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一定要做些什么。”

    “真的吗?”青橙双手撑住桌面,身体前倾,眨着眼睛,继续盯着江臣。

    而面对她的逼视,江臣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安坐如山:“我没有必要骗。”

    青橙点点头:“那既然这样的话,就当做是我求好了。我求一定不要让他好过。”

    江臣换上了认真的表情和语气:“请问是要与我做交易吗?”

    青橙摇摇头:“我能找回属于我的记忆吗?”

    “很显然不能。”

    青橙失落地叹了口气:“那就不是交易。只是我单方面的请求而已。”

    江臣微微一笑:“那么请恕我拒绝的请求。”

    “为什么?”青橙摆出了泫然欲泣的样子。

    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漂亮的女人,要善于利用自己的长处来解决问题。

    这是她在接受调查局培训时,其中一个女教官对她说的话。

    她对此记忆犹新。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从没刻意利用过自己的美色。但不知为何,她此刻忽然觉得恰是时候。

    第一次使用,难免有些生疏,可青橙却丝毫没有感到惭愧的样子。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即便就是拥有奥卡斯影后级别的演技,也绝对不可能骗过江臣。既然骗不过,那么就不要骗。

    同样还是那个女教官说的,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并非表现得越精明能干便越好。尤其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之间的相处,适当地示敌以弱,有可能会取得更好的效果。

    而什么时候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也就意味着,青橙可以从一个绿茶婊进化为更高阶的白莲花婊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一边回忆着那位女教官所教授的技巧时,看似平静的江臣心中其实已经悄然泛起了一圈涟漪。

    这又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以前的她,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如此脆弱的样子。

    所以说,不是她。

    念头一出,心底悄然出现的涟漪顿时悄然散去。

    可即便这样,江臣也无法拒绝青橙的请求。

    因为以前他就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请求。当然,这也和她从不会提出无理要求有关。

    只是为了避免对方滥用这种技能,江臣还是得做出一点样子。

    “就不担心自己这样的请求出现问题吗?”

    “什么问题?”

    “比如杨念桐其实生长在一个畸形的原生家庭,他曾经也是个类似案例的受害者。他之所以这么做,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也曾被这样对待过。”

    “啊?”青橙微微仰起头,看着江臣背后的墙面。

    “所以还要坚持刚才的请求吗?”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当然是……”青橙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要坚持我的请求了。我的情感和理智都告诉我,被伤害过,并不足以作为去伤害别人的理由。人做了错事,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错了就是错了,都必须接受相应的处罚。杀人者偿命,欠债者还钱。不对,现在好像已经不再讲这样朴素的道德观了。”

    “唉。”青橙叹了口气,而后轻声笑着看向江臣:“可我只不过是个被从旧世界挖出来的可怜女人罢了。我可没有那么先进的道德观念去原谅这么一个恶心的人。在我所生活的年代,像这样的人应该会被凌迟处死吧。这么说的话,我希望的,不过是他接受他应得的惩罚罢了。这么说的话,老板可以接受我的请求了吗?”

    嫉恶如仇这一点,倒是没变。

    江臣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淡淡说道:“还是不行。”

    青橙有些不高兴,眉头轻蹙:“为什么?”

    “因为迟了。”

    “迟了?什么意思?”青橙有些茫然。

    而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打开,杨大伟从中走出。他的脸上湿漉漉的,显然是用自来水洗了把脸。可即便这样,他的脸色也很难看,像是一座活火山,有岩浆和狂怒在其看似平和的表面下酝酿翻滚。

    青橙看着那张不是很友善的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定,将时间继续让给客人。

    杨大伟重新坐下,犹豫说道:“江老板,我刚才隐约听到了们的说话,杨念桐真的有那么一段过去吗?”

    江臣轻声否定道:“不是。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更何况,即便是这样,又有什么区别?难道就可以因为这些原因就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吗?”

    杨大伟摇摇头。

    江臣继续说道:“他是个成年人,没有精神疾病。而以他能做这么多年教师的水平来看,他也不笨。他还不聋不瞎,所以即便他有些苦闷,但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去看去听,去做一个好人。可他没有这么做。”

    杨大伟没有再说什么,重新看向日记,翻到了下一页。

    10月31日

    “不知道我是不是疯了。试图自杀,没有死成不说,还出现了幻觉,看到了黑无常。他不仅没杀我,还带我去了一家奇怪的书店。那家书店居然会卖一种名为如果的东西。”

    11月1日

    “梳妆台上的名片提醒了我,我好像并没有做梦,而是真的去到了一家名为如果如果的书店。那里的老板还要卖我一颗如果。这是老天终于良心发现了吗?不过这如果未免也太无用了,连时光倒退都做不到。”

    11月2日

    “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诱惑。不管那家书店是魔鬼开的或是天神开的,都随便了。我想改变一些什么。毕竟再差,我的命运还能如何呢?”

    日记就此戛然而止。

    杨大伟翻了几页空白页,见后面没有更多的内容后,抬头看向江臣:“江老板,那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后来杨小姐就决定与书店做个交易,为她过去的自私与沉默赎罪。不过她付出的代价,仅能够拯救一个人,所以她选择了。而之后……”

    “而之后,就是我来到书店。而她,则在看到交易完成之后,选择死亡。”

    “是的。”

    杨大伟又看向了那张银行卡:“那这又是?”

    “这是杨小姐这些年工作攒下来的积蓄,她觉得或许会用上。”

    杨大伟缓缓伸出手。那单薄的一张银行卡此刻似乎有了千钧重,他用尽身力气才将之拿起。感受着沉甸甸的重量,杨大伟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会好好利用这笔钱的。可以请江老板作见证。”

    江臣笑笑。

    将银行卡夹入日记本中后,杨大伟还是不愿意相信刚才所听到的这个结果:“他们真就这么死去了吗?”

    江臣没有回答。

    沉默了片刻之后,杨大伟将日记合拢夹在掌心,继续说道:“就这么死去,似乎便宜他了。”

    江臣依旧没有说话。

    “我不能接受。”杨大伟抬起了头,挺直了腰杆,黑白分明的眼中熠熠生辉,“他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我不能接受。他必须为他的行为得到应有的审判。我会曝光他的罪行,让他即便死去,也要接受千夫所指。”

    声音低沉却坚定,好似庄严的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