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举着电话，费劲的跑进酒店，也在同时，听到了手机里多洛莉丝的惊叹……
“多洛莉丝，你看到了？你看到了什么？”通过酒店大厅的旋转门，亨利急切问道。
“闭嘴！”暴躁的女人喊道，可下一刻，她又忍不住反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有新闻发布会的？”
“……”电话那头，寂静无声。
“说话啊！”多洛莉丝道。
“哼哼。”亨利讥讽笑道，“多洛莉丝，是你让我闭嘴的，不是吗？”
“法克，我没时间跟你斗嘴！立刻告诉我答案！”
亨利依旧没着急开口，而是来到前台，用手势示意前台将大厅的电视遥控器交给他。
只等他拿到电视遥控，打开了新闻台，顿时之间，目光涣散又聚合，五官因为憨笑几乎挤在了一起，声音也随之颤抖，终于给出了答案：“是李，李在保留地！”
“什么？”多洛莉丝不可置信，“你联系上他了？”
亨利注视着电视，确定新闻发布会尚未开始，才有功夫作出这番解释：“不，我联系上史密斯了，农牧区的警长，对这个人你不陌生吧？”
只听多洛莉丝狐疑：“史密斯？”
亨利再次冷笑：“别装了，农牧区警局成立，金羊毛是主要牵头人，史密斯能担任警长，不就是李的授意，又由金羊毛来完成，我一直以为我能掌控拉拢他，但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是李的人，你们联合起来耍了我。”
车内。
多洛莉丝神情扭曲，一口恶气憋在胸腹内，无处发泄。
她实在没兴趣听亨利如同怨妇一样的发言，难道他不觉得自己被戏耍是一种很悲哀的事情？
为什么还要反复提起呢？
“是啊，亨利，我已经知道你很愚蠢了，你不用再重复告诉我一遍……所以，你联系上了史密斯？他说了什么？”
亨利气得咬牙切齿，在嘴炮功夫上，他远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我说了，李在保留地，所以新闻发布会可能与他有关。”
说到这里。
两人同时沉默。
又在一分钟后，史密斯沉吟道：“多洛莉丝，或许你之前的话，要一语成谶了，记得吗？我问你，难道李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而那时候你说……”
“除非印第安人接纳他，与他达成合作，背弃州府，才有可能翻盘！”
“而现在，最不可能的事情，似乎已经发生了。”
“可，为什么？”多洛莉丝不能理解，“明明，印第安人已经与州府达成了合作意向，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扭转这一切？”
亨利眉头紧锁：“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这就是李与保留地的阴谋？”
“从你们一起耍了我的事情上来看，李绝对算得上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人。”
“狗屎，不想再听到你的抱怨了，你的发言活像一个被人白嫖了的婊子！动动你的猪脑子吧，如果李与保留地能达成协议，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州府高层可不是你这头蠢猪，能被人随便戏耍！”
亨利哑口无言，又是沉默片刻：“那你觉得，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多洛莉丝没说话，陷入思考。
保留地爆炸是整件事的起点，正因此印第安人找上了州府，寻求对李的制裁，并且提出愿意交出一定股份，与州府达成合作关系。
方才，雷纳德在楼上说，保留地甚至愿意为此付出35%的股份。
可从利益角度出发……
李与保留地的合作，才是最划算的。
35%的股份，他们完全可以自己瓜分，何必交付给州府呢？
那么问题又回到原点。
如果双方能达成合作，也就不会闹出这么多波澜了。
爆炸中有长老身死。
这已经成为了不可磨灭的死仇，保留地不可能选择与仇人联合在一起。
又或者说，没有永恒的仇怨，只有永恒的利益？
那在此之前，保留地就不该联系州府，何必多此一举，将州府戏耍一遭呢？
多洛莉丝道：“我还是想不明白！”
亨利道：“所以你跟我的区别是什么？大家都是一个品种的啊。”
多洛莉丝气得面色涨红，与废物沟通起来真的非常费尽。
而那边还在喋喋不休：“但无论如何，李这一次都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了，就像古埃及神话中，不死鸟涅槃重生。”
然而，就在陡然间。
多洛莉丝的目光忽然呆滞……
“不对！”
“不对，什么不对？不死鸟吗？相信我，我对古代神话很有研究，上大学时还是神话传说社团的成员……”
“闭嘴，白痴！我是说我们思考的方向不对！”多洛莉丝感觉自己抓住了重点——
“印第安人与李不可能有联合的可能，用阴谋诡计算计州府，因为二者是死敌！”
“保留地寻求州府帮助也是绝对的事实。”
亨利道：“我听不懂了，话题似乎又绕了回来！那么请你解释一下，保留地为何现在又跟李同仇敌忾，并一起戏耍了州府高层？”
多洛莉丝涣散的目光逐渐变得有神，因为她找到了答案：“这就是我说的，我们思考的方向不对……”
“从来不是李与印第安人一起戏耍州府！”
“戏耍州府的，只有李一个人！”
“你可能猜对了，这一切从始至终就是李所策划的阴谋。”
“他在操控事情的所有走向，他知道爆炸发生后，保留地会求助州府，并与州府达成合作，对他进行制裁，而在这个前提下，有一件事你并不知道……”
“雷纳德在昨夜就与李达成了共识，默许他进行复仇，并谋取保留地股份，以此帮助雷纳德达成政治目的。”
“而李又猜到了，雷纳德的诺言一文不值，当保留地以股份诱惑时，雷纳德一定会倒戈背叛。”
史密斯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懂：“然后呢？现在李与保留地的联合又怎么解释？”
“武力胁迫。”
“武力胁迫？”
“别忘了，事情的起因是保留地的十三起爆炸事件！而这一切都出自李所为，他能炸一次，难道不能炸第二次？”
“李只需要故技重施，摆在保留地眼前的选择就只有两个——”
“一，与李合作，大家共同经营保留地，惨死的长老股份将被他们一起瓜分，并且不再需要给州府支付那35%的股份。”
亨利还有些后知后觉：“那第二个选择呢？”
“没人会选第二个选择，因为……那将是死亡！”
所有线索整合在一起。
二人心间，全然是惊涛骇浪。
亨利又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可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州府依旧不善罢甘休，打算将爆炸案查下去，李的后果不堪设想……”
“查？”多洛莉丝彻底笑出了声，“你以为这场新闻发布会是要干什么？就是为此事，盖棺定论！”
“原本，长老会要付出35%的股份给州府，可现在，这多余的股份将被他们自己收入囊中……”
“的确，他们与李钦的仇恨不可磨灭。”
“但我问你……事件的起因，难道不就是因为利益争斗？”
“而李做了什么？”
“他为保留地守护住了所有的蛋糕，并且将刀架在各位长老的脖子上，告诉他们：‘吃，所有人必须吃！’”
“香甜的蛋糕奶油入口，醉人心脾，到了这时候，所有人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保留地重新达成了一种平衡……”
“你觉得这时候，再让长老会背叛李，并吐出他们已经吃下的蛋糕，交给州府，他们还愿意吗？”
多洛莉丝自问自答：“没人会愿意的，当州府索要线索证据，想要对李制裁时，所有人都会一致对外！”
“李，用实力绑架了长老会，而又付出利益，让他们不得不心甘情愿的被陪绑。”
“而州府，从始至终只是一个帮助他完成这一切的跳板，先让保留地与州府‘相爱’，最后又割裂分离的‘相杀’，所有人都只是他手上的棋子，被他随意的操纵！！！”
话到此处。
亨利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浑身上下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如果真如你所说……”
“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所以，这才是你在萨克曼事件后，与他为伍的原因？”
亨利不由想到曾经。
多洛莉丝长出一口气：“不，那时候的他，还没有展现出这样的能力……在我眼里，他一直很，很……我无法形容。”
“随波逐流？”亨利也有类似感受，“又或者说是低调。”
“大概吧！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用一种极致的速度，成长到了现在的高度，相信我，哪怕是华尔街的那群吸血鬼，到了他面前也不会是对手！”
“这一点我肯定相信，你不就是那个战败的吸血鬼吗？”亨利哈哈笑了起来……
“法克鱿！”多洛莉丝也在笑骂。
早前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松懈……
与此同时。
她将目光从新闻上抽离，转头看向了车窗外的州府行政大楼，邪恶的趣味陡然升起……
“不跟你聊了！我要看一场好戏去了，对了，这一两天我就会回到尤金，虽然你很愚蠢，但至少在‘看人’这一方面，你比你那位父亲要眼光毒辣的多！保持好和李的友情，说不定他能帮你实现比雷纳德更高的成就！”
嘟嘟。
电话挂断。
亨利将手机从耳边取下，看着屏幕一阵好笑，他第一次觉得，被多洛莉丝讥讽完，竟然不那么生气？
或许是她的那句话的褒义高于贬义了。
……
与此同时。
多洛莉丝下了车，悠哉悠哉点燃一根烟，靠在引擎盖上，拨通一个电话。
州府大楼。
雷纳德与马修已然回到了会议室。
正主归来，没人会触这位参议长的霉头，更何况大家都听到在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砸东西的声音。
今天绝对是雷纳德从政以来，最出糗的时刻。
“怎么样？还没有消息吗？”雷纳德牵引话题，让众人的注意力从闹剧中出离。
罗文淡淡笑了一下：“没有，不过艾肯正在赶过来的路上，打算与我们共同见证这一切。”
“塞缪尔，如果是接收股份，应该有那个部门出面，你有想法了吗？”
塞缪尔与州财政官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前年成立的州府投资集团可以承担这个任务，另外我们控股了两家风电公司，他们一直对保留地的投资很看重，但保留地一直不愿意他们进驻。”
雷纳德笑道：“但从今天开始，一切都将发生改变……”
在全国各个保留地内，都很难看到除印第安人控股的其他企业，独立与保守性一直是他们的原则。
看似这是一种苏族人的垄断，但实际以他们的技术与能力，市场项目很单一，具有太多空白，而这些空白都是让外界眼馋的红利。
一旦尤金保留地被州府掌握了股份，困境将会被打破，州府大肆敛财的同时，也将带领保留地‘进步’，将一穷二白的保留地发展成真正的米国城镇，这份政绩的价值，不言而喻，而事实上他们并不需要付出太多。
一定会有大量的企业期待投资。
几人就这一话题展开讨论。
而秘书坐席的马修，忽然感受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当他拿出一看……
眉头紧锁。
“怎么又是她？”
马修抬眼瞅了一下雷纳德，最终没有打扰，而是一人独自离开会议室，按下了接通。
他并未主动开口，而是想看看这个疯女人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嘿，马修，你在看到来电的同时，一定在心里骂我对吗？抱歉，我刚才的话确实有些过分了，所以特地来给你道歉，其实我明白，这就是你的职业，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对职业的忠诚，这一点的确值得肯定！”
见鬼！
马修心中暗骂，然后立即道：“多洛莉丝，不要绕弯子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是来道歉的，并且还有一个赔礼送给你和雷纳德，我相信雷纳德一定会喜欢……”
“赔礼？你在说什么！”
多洛莉丝道：“相信我，我是认真的，我就在楼下，你下来就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马修沉吟片刻，最终答应下来：“给我两分钟，希望你不要耍我。”
挂断电话，他快速下楼。
诚然，心下已经做好了被戏耍的准备，这个女人无论作出什么样夸张的事情，都可以被理解，因为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似乎高智商人群的性格都存在一些问题？
自闭症，或是躁狂症？
多洛莉丝一定是后者。
很快，走出大门，马修见到了停车场的身影，他加速脚步靠近过来，最终在一米外停下了脚步：“说吧，有什么事？”
多洛莉丝笑了一下：“离那么远干什么？你难道我怕我诬陷你非礼？”
说着，她靠近过去。
马修强撑着男人的尊严没有后退，但他还真怕这个女人胡闹。
可就在对方靠近……
他隐隐听到了播放器的声音，目光不自觉被多洛莉丝的手机吸引，声音正源自那里。
而此时，多洛莉丝也正将手机举在他的面前，俏皮的发声——
“bingo~！”
画面声音同时呈现。
具有强烈印第安风格的场景下，一群印第安人盛装出席，而在人群中，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格外吸引了马修的注意……
“这是……李？！”
马修猛然间抬起了头，几乎是吼了出来：“这是什么？你给我的看的是什么东西！”
多洛莉丝莞尔一笑，走到与他并肩处，继续举着手机，并用涂了橙黄色指甲油的手指，点了点屏幕的左上角——
“NBC新闻台的标志你不认识吗？这是早间新闻直播……”
“哦，对了，还有……ABC、FOX。”
“哇，就连CW也在播放啊。”
“等等，这个人我认识，他是保留地的酋长庞狄，不过听说前段时间卸任了，我们听听他说什么……”
“哦，上帝……竟然有一位新长老加入，史上最年轻的长老会成员，年仅26岁？而且还是女性？哦，天呐，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李的妻子？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
啪！
多洛莉丝的手机被直接打掉，重重摔在了地上。
在马修的脸上，愤怒、荒谬、震惊，种种复杂情绪交融在一起，喘着粗气，发出质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你们，你们做了什么？！”
这一刻，多洛莉丝收敛了佯装的模样，面容间重新浮现冷漠与嘲弄：“马修，你不会不认识米国五大电视网吧？我们做了什么？”
“不不不，你不会忘了吧，我可是被你与雷纳德耍的团团转，我怎么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至于我叫你下来的原因，是告诉你……啊哈，我帮你们找到李的位置了，看到没有，他现在就在发布会现场，你还在等什么？快让FBI去逮捕他，这次他一定跑不了，我会在这里为你们加油助威的……”
“法克，法克鱿！”马修面目狰狞，又夹杂着恐慌，他知道，完了，全完了……
他们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