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里余额大概二十万，二十万解决的终身大事，不亏。”陆霆川说。
“我考！这么多！”萧佐吓一跳，顿时觉得身上的卡有千金重，“这哪儿是医生，明明就是抢钱啊！六套房的房贷还完了？”
“嗯。”陆霆川轻应。
萧佐霎时间肃然起敬，“考考考！这么说怎么也算是千万富翁了？”
陆霆川没应，懒得理他。
萧佐却还在震惊当中，“刚进东大一院，父亲就下台了……这么些年，怎么把六套房的房贷还完的？”
“工作。”陆霆川缓缓吐出两个字。
只有两个字，背后却是无法言说的艰难。
在心外，用最短的时间晋升，拿到最高的工资，放眼东大一院，都是特例。
萧佐不得不佩服，“真t个爷们儿，遇事顶得住。”
陆霆川却说：“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父亲，也做了很多。为了挣钱，他去东江下面的县城的一个小医院当了院长。”
“们陆家的男人，能屈能伸，老子是真的佩服。”
陆霆川白他一眼，“我随我妈姓，我爸不姓陆。”
“不说老子都忘了这茬儿了。”萧佐望向陆霆川：“现在他怎么样？”
陆霆川说：“退休了，在家养生呢。”
萧佐：“没回去看看？”
陆霆川反唇相讥，“没回去看看？”
萧佐顿时闭嘴，“我那情况和能一样么？和爸虽然不对付，但至少家庭和睦，妈对挺关心。我那个爹，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个女人的窝里呢，他连他老婆生的儿子都不管，我这个私生子赶紧算了吧。”
陆霆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二十万够么？”
“够了，这几年老子也不是没点存款，刚好店里进货没周转开而已，下个月盈利了，连本带利还给。”
车子一路行驶，到码头时，还很热闹，夜间来往东江和绿岛的人也不少。
萧佐拉开门下车，再见都没说，背着车身挥挥手，揣着兜吊儿郎当地走向售票口。
人头攒动间，萧佐已经消失不见。
陆霆川调转方向，准备回去，车身刚转过来，突然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抹诡异而又狠绝的笑容。
是姚复升……
姚复升刚送走孙主任，正准备回时，突然看到了开车载人来的陆霆川。
车上下来那个人……姚复升瞅着眼熟，好像叫萧佐，来他们科换过几次药，找的都是陆霆川。
但也有几次陆霆川不在，是科里几个小护士帮忙给换的。
这个萧佐，可是急诊外科的名人了，因打架斗殴，不知道进了多少次急诊，次次都是陆霆川出手处理。
思及此，姚复升突然得意地笑起来。
别墅。
陆霆川一进门，就看见程鸢趴在茶几上，围着透明玻璃烟灰缸发呆。
见陆霆川回来，程鸢突然坐起身子，“领导，抽烟了，这是证据。”
陆霆川愣一下，“萧佐抽的。”
“有两根。”程鸢不满。
“两根都是他抽的。”
“两根分别自相对的方向捻灭。”
“呀，真是不好糊弄。”陆霆川突然忍俊不禁。
委身坐在程鸢身旁，抬手将她从地上拉起坐在沙发上。
程鸢看着他，“为什么抽烟？”
“没有为什么，想抽就抽了。”
程鸢不信，“领导，不是不节制的人。”
陆霆川突然抬眸，笑问：“怎么知道我是节制的人？”
“我们几乎天天都见面，抽没抽烟，我能闻出来。”程鸢问：“所以，到底为什么抽烟，心情不好吗？”
陆霆川的笑越来越放肆，“问我吃饱穿暖、工作爱的人很多，问我心情的，还是头一个。”
“看来我猜对了，心情不好。”程鸢凝望着身侧的人，“能说出来吗？为什么不好？”
陆霆川疲惫地靠躺在沙发背上，“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不成熟的自己，我的父亲很多。”
“比如呢？”程鸢问：“不成熟的，是什么样的？”
陆霆川突然坐正，“那我宁愿给讲我父亲。”
“也可以，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人在郁闷的时候，适当找人说说话，是很不错的舒缓方式。”
陆霆川揉揉程鸢的发顶，想说什么又突然欲言又止，“也没什么，就是……他事业受挫，家里的生活一落千丈，刚好六套房都需要还贷。东大一院的家属住宅没有首付，但规定房子只有还完所有贷款后才能买卖，如果不再还贷，医院只会退还贷款，至于违约款，还得自己付。还贷比不还贷划算，所以这笔贷款基本就落在我身上。”
程鸢震惊到无以复加，她现在连一套房都供不起呢，六套房，什么概念？
“我以为我父亲他受挫之后会消沉，多年的经营付之一炬，东江也待不下去，没想到，他为了帮我减轻压力，竟然会放下身姿去一个县城的小医院当院长，那时候他已经五十五了。”
“父亲他，以前是做什么的？”程鸢问。
陆霆川没敢看程鸢的眼睛，“一家三甲医院的院长。”
程鸢被震撼了，她甚至有点泪目，“领导，爸爸真的很了不起，也真的很负责。”
三甲医院的院长，五十五岁年纪，本应该是一个在仕途奔走多年的人，最辉煌的时候。
在这时候事业受挫，那感觉，大概和好不容易攀到顶峰，却被人一掌推下来的感觉没差别。
而陆霆川的父亲，即使掉到了低谷，少不得忍受着非议，却依然选择从头开始，扎根在一家小医院，极尽可能地帮陆霆川分担压力。
都说父爱如山，但陆霆川的父亲，是真的用行动在践行。
陆霆川轻扯嘴角，凉薄的笑容没有丝毫温度，“有父爱的人不一定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更不一定是个好人，起码在我眼里，这两样，他都不是。”
程鸢不解地看着陆霆川。
陆霆川问她：“贪官会因为爱自己的子女，就被抹去身上的污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