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浅忍不住就要开口。
她一直没有说话，是因多少看出来，昭宁帝逼迫夜尽天，部分原因在她。
她越是帮着夜尽天说话，越会激怒昭宁帝。
眼看着昭宁帝和夜尽天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从中劝解一二。
感情的事来不得半点勉强，就像原主，有太后成全又如何，还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诚然，夜尽天不是楚擎渊那种卑劣的，若是真娶了楚瑶迦，就算不喜欢，也断不会虐待她，更不会伤她性命。
问题在于，两个人一辈子都不会幸福，依楚瑶迦的脾气，必会整天闹的镇南王府鸡犬不宁。
这又何必。
她才要张口，一缕柔和的指风撞中了她的手臂。
在看夜尽天，手在背后轻轻摇了一下。
不让我说话，你可怎么应对。
慕云浅颇为无奈，还是闭紧了嘴。
“谢皇上。”夜尽天平静无波地道。
慕云浅暗暗着急。
这家伙，真要出家啊？
谁料昭宁帝竟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高了声说：“瑶迦，出来吧。”
慕云浅一愣。
平芜郡主也在这儿？
这么说，刚才是昭宁帝有意安排的？
楚瑶迦从内室出来，眼睛红红的，一脸愤怒和伤心交织的表情，咬着嘴唇狠狠瞪着夜尽天。
夜尽天眼皮都不抬。
她早知道内室有人，是谁他并不在意，他所说的是他真实想法。
不管怎样，他都不可能娶楚瑶迦的。
“瑶迦，你听到了，也看到了，朕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夜爱卿对你并无情意，不肯娶你，你还有何话可说？”昭宁帝语气中也是透着些无奈。
瑶迦的父亲当年对他有抚育教导守护之恩，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他对这个堂妹向宠着，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唯独让夜尽天娶她这件事，他满足不了她。
慕云浅顿时明白过来，自己是白担心了。
“皇兄，臣妹……”楚瑶迦声音里带着哭腔，对着夜尽天质问，“夜尽天，你为什么不肯娶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几次三番逼迫夜尽天始终无果，她才苦苦哀求皇兄为她赐婚。
不想夜尽天竟如此决绝，宁肯出家也不愿意娶她，置她的尊严于何地？
“我早已跟你把话说清楚，我的态度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你做什么都没用。”夜尽天冷声说。
“你说，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楚瑶迦狠狠的瞪着慕云浅，“你是不是喜欢燕王妃，是不是想跟她在一起，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了不可告人的事？”
昭宁帝瞬间沉了脸色，警告道：“瑶迦，此话岂可随意乱说？二弟妹已是有夫之妇，你如此破坏她的声誉，可曾想过后果？”
“谢皇上。”慕云浅感激地道。
维护她的人不多，她都记着。
“皇兄不要被慕云浅骗了！”瑶迦气的直跺脚，“你看她一副无辜的样子，其实最会勾引人了！她成亲了又如何？一点也不知道检点，不信皇兄去问问二皇兄，她都做了些什么，她——”
“够了！”昭宁帝气的脸色发青，“旁人乱说也就罢了，二弟妹是你皇嫂，长嫂如母，你对她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成何体统！”
“皇兄，臣妹……”楚瑶迦气的要死，根本没想到昭宁帝对慕云浅竟然如此维护！
从小到大，皇兄最疼她，什么都答应她。
现在为了慕云浅这个废物，皇兄居然骂她！
“你不必多说。”昭宁帝冷声说，“夜爱卿的心意你已经明白，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更不可强人所难，朕已替你把话问清楚，以后你不要再拿这件事烦朕，退下吧。”
“皇兄不要啊！”楚瑶迦急了，“夜尽天不是皇兄的臣子吗，皇兄的话他若不听，就是抗旨，皇兄快治他的罪！”
唯有皇上才能命夜尽天娶自己，连皇兄都不帮自己的话，自己更不能达成心愿了。
慕云浅暗暗摇头。
这又是个除了有尊贵的出身，啥都不是的。
这是拿君王的威信和臣子的尊严当什么了？
“退下吧。”昭宁帝不欲多说，眼中也已有了厌恶之色。
慕云浅同情楚瑶迦三秒。
当旁人因为恩德而对你好时，你要做的是珍惜，以及知道进退，而不是无限度索取。
任何感恩都是在持续消耗中，索取的越多越快，消耗的也就越快。
当感恩之情消失殆尽，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很显然的，楚瑶迦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楚瑶迦再刁蛮任性，也不敢真的跟昭宁帝撒泼，只能悻悻道：“是，皇兄，臣妹告退。”
以后她还要指望皇兄，绝对不能惹皇兄生了气。
走过夜尽天身边时，楚瑶迦恨恨说了一句“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夜尽天面色冷峻，不屑于搭理她。
那么多年镇守边关，驰骋沙场，他什么阵仗没有见过，怎会把区区一个楚瑶迦放在眼里。
昭宁帝亲手扶起夜尽天，问：“疼吗？”
刚刚也是为了让楚瑶迦彻底看清夜尽天对她无意，他下脚可能重了些。
“谢皇上关切，臣没事。”夜尽天不以为意。
就算疼，也是皮肉伤，根本不碍事。
“委屈你了。”昭宁帝拍了拍夜尽天的肩膀，叹了一声，“瑶迦这孩子被朕的皇叔惯坏了，你多担待些。”
他要夜尽天担待的并不是楚瑶迦的骄纵，而是她父亲，安王楚绍英对他的恩德。
既为他最宠信的臣子，就要与他同荣辱，共进退。
“臣明白，皇上安心。”夜尽天低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话说回来。”昭宁帝忽然看向慕云浅，眼神复杂中带着探究，“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尽天拒不娶楚瑶迦，固然是因为他不喜她的为人。
然刚才慕云浅不知他硬要夜尽天娶楚瑶迦的真正用意，满眼可见的担忧和着急，却是瞒不过他的。
慕云浅斟酌着用词。
这要答的不妥，皇上要么不信，要么会对夜尽天的名声造成影响。
她还没有组织起语言，夜尽天却不假思索，语出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