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舰队遇袭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个小时了。
姜宇左右睡不着，便又来到指挥室。
曹阳也在，他也睡不着。
一名参谋给他们冲了浓咖啡，两个人喝着咖啡，在指挥室的一角聊起来。
姜宇道：“我现在一闭上眼，就能听到吴星海在我耳边喊：士兵们！冲锋啊！”
“我也是。”曹阳道：“我一闭上眼，那些舰长们就出现在我眼前，我想跟他们聊一聊，但是他们一句话也不说，就看着我笑。”
曹阳摸了摸眼角：“Q-125的舰长刚刚当上父亲，每次见了我都得炫耀他的宝贝儿子。
“P-1569的舰长刚刚升职，他家人都为他骄傲。
“还有……”
曹阳说不下去了。
“你说，我的决策是不是错误的？我是不是太心急了？”姜宇喝了口咖啡，但他的嘴里却好像什么味道也没有：
“战斗这么惨烈，死了这么多人，我们的开拓还有意义么？
“是不是之前半个世纪的太平日子过惯了，让我丧失了足够冷静的判断力？”
曹阳有些惊讶地看向姜宇，有些落寞的姜宇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我们一直把您当神来看待，却忘记了你也是跟我们一样，是个活生生的人。”曹阳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道：
“把您当神，不是把您的话当做圣谕，而是您总是能让我们看到光明。”
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太阳系还有多长时间？”
姜宇的意识在自己的脑海里，看了一眼二向箔打击倒计时：“还有四十，还有三四十年的时间吧。”
“是啊，”曹阳道：“你我都知道，我们的时间很紧很紧！
“这个时候我们只能冒险，才能找到出路。
“这些以前您都跟我们说过，我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吴星海在最后冲锋的时候不后悔，每个战死的士兵也都不后悔。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牺牲会给人类争取一条生路，争取更好的未来！
“我们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姜宇愣了半晌，才突然笑了笑：“至少刚才我的话有一点是正确的，太阳系国和平和繁荣，让我变得有些患得患失了。”
曹阳见姜宇的眼神重新变得坚毅，那个气势磅礴的面壁者又回来了。
“面壁者，指挥官！”值班的通讯参谋汇报道：“刚刚探测器发现有几艘舰船向敌人投降了。”
姜宇站起身，一口喝掉剩余的咖啡：“有现场的画面么？”
通讯参谋：“现在探测器正在可以观察到投降舰船的位置。”
说着话，他把探测器拍摄来的画面，放到了大屏幕上。
受降的地方显然离这颗行星不远，不然探测器也没办法发现他们。
一共有有五艘舰船投降，其中有两艘负伤的军舰，以及三艘民用舰。
曹阳握紧了拳头：“这两艘军舰怎么敢投降！”
军舰的投降，到跟荣誉、誓言之类的东西没多大的关系，而是会带来许多重要信息的泄露。
军舰是一个文明的技术结晶，如果军舰落到敌人手里，人类的许多科技就会被敌人通过反向研究而掌握。
那时候，人类会陷入更被动的局面。
特别是军用级的银河三号，储存着太多关键信息，敌人甚至会根据这些信息找到太阳系的位置。
谷傇通讯参谋汇报道：“这两名舰长都是二十年之内入伍的人，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洗礼。”
姜宇问：“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动用？”
值班的作战参谋道：“还有七十多架J195，但是这点力量根本冲不到军舰那里，就会被敌舰击毁。”
姜宇又问：“敌人的战舰来了？”
作战参谋把一张图片放大：“我们在受降飞船的附近，找到了一些飞行物，推测应该是敌人的战舰。”
在作战参谋的指引下，姜宇看到了那些敌军战舰。
敌舰外形有点像是古代打铁用的铁砧，奇形怪状，毫无美感。
曹阳渐渐松开了紧握的双拳：“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等等。”姜宇视乎有什么新发现：“把那个地方放大一下。”
姜宇要求放大的，是一艘民用舰，该舰的舷号是23！
姜宇惨笑了一下：“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惋惜。”
……
几个小时前，白色星球一颗卫星的背面。
维德抽着雪茄骂道：“这群傻子！这个宇宙是何其的冰冷，他们竟然希望敌人的同情！
“没长耳朵么？姜宇明明警告过他们。”
一个属下哭丧着脸：“舰长，你怎么又在船长室里抽雪茄？这不符合规定。”
维德摆了摆手：“这是最后一支了。”
那个属下撇了撇嘴，抽上一支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的，上一支的上一支他还是这么说的。
维德把雪茄拿在手里平静地道：“我也要投降。”
舰长室里顿时陷入了安静，跟维德接触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不相信维德会投降，肯定是他有什么图谋。
维德指着远处的受降处道：“不能让军舰落到敌人的手里啊！太阳系国的军队里怎么也有这样的蠢货！”
接着他又道：“通知乘客们，我们的核动机就要爆炸了，让他们快去逃生舱。
“并叮嘱他们，逃生舱发射出去要立即进入冬眠，等待救援！”
维德使劲抽了口雪茄，又对身边的人道：“我不勉强你们，谁愿意跟我一起去，二十分钟以后出发。
“不愿意去的就赶紧去逃生舱。”
二十分钟过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走。
“很好。”维德少有地微笑了一下：“很高兴跟你们共事。”
在确定所有的乘客都进入逃生舱之后，维德将逃生舱抛出，并向敌人发送自己要投降的请求，缓缓驶向受降地。
23号民用舰是第二艘投降的民用舰，不管敌人怎么安排，他都能挨着一艘军舰。
在太空中悬浮停泊的时候，维德故意差点撞到一艘军舰。
军舰的舰长立即跟维德连接通讯：“你会不会开船。”
“抱歉，抱歉，我们都是新手。”维德叼着雪茄：“你们军舰不是有武器么？怎么也投降了。”
舰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的战舰受到了重创，已经不能动了。”
“你们已经战斗到了最后。”维德劝慰了舰长几句，舰长心里舒服多了。
这舰长哪里知道，跟他聊天的这个老头子曾经是个专业的情报人员，对人心的把控早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