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无疆 > 第259章 我替那个孩子,问你讨个公道
    柳如芝想过很多种可能,要么被府衙的人抓住,要么是东厂,又或者是锦衣卫,甚至于连睿王反目都想到了,偏偏没想到会落在柔妃娘娘的手里。

    膝盖上传来的刺痛,让她的脑子瞬时变得清醒起来,“娘娘!”

    “睿王纳侧妃,本宫素来不会过问,但这一次,本宫不得不插手。”柔妃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柳如芝,你干的好事!”

    柳如芝仍是那副娇柔模样,剪水秋眸更是盈满泪水,“娘娘,您到底在说什么?如芝一点都没听明白?还有,您这是想干什么?把我从睿王府劫来,是想、想杀了我吗?”

    “杀了你都是轻的,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吗?”柔妃端着杯盏,优雅浅呷,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能因为愤怒,而丢了该有的端庄,“你居然敢陷睿王于如此境地,以至于皇上训斥睿王,柳如芝啊柳如芝,自作孽不可活!”

    柳如芝泣声泪下,“娘娘,您说这些话,可有证据吗?我知道,睿王府近来发生了很多事,可那些事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连自保都成问题,又如何陷害睿王殿下?”

    “那你的意思是,本宫误会你了?”柔妃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杯盏,“你以为本宫吃饱了撑的,没有证据就把你带进宫?柳如芝,你可知道,在这宫里随随便便死个奴才,是不会有人过问的。”

    柳如芝心神一震,她倒是忘了,这是皇宫。

    “我什么都没做过!”柳如芝徐徐直起身,斩钉截铁的开口,“柔妃娘娘若是因为睿王殿下而杀了我,我死而无怨,但若是要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我柳如芝也是有骨气的,断然不会承认。”

    柔妃倒是真的没想到,柳如芝居然会这般强硬,恐怕连睿王都没想到,在她柔弱的外表之下,竟藏着这样一副心肠。

    “很好!”柔妃点头,“也算是有点骨气,没有让本宫太失望。”

    柳如芝挣扎了一下,抬眸望着柔妃。

    “放开她!”柔妃挥挥手,“谅她也不敢放肆!”

    柳如芝深吸一口气,膝盖处的疼痛稍缓,“柔妃娘娘,您是殿下的生母,是皇上宠爱的妃子,我柳如芝不过是乡野女子,当日入睿王府也是迫不得已,您又何必为难我?卑贱之躯,不配柔妃娘娘纡尊降贵。”

    “睿王妃到底是怎么死的?”柔妃目色凉薄的望着她,“别告诉本宫,她是自尽,本宫若无确凿的证据,也不会把你带到这儿来。”

    柳如芝红着眼,“睿王妃是悬梁自尽,整个睿王府的奴才都看得清清楚楚,连仵作的验尸格上,都是这么写的,娘娘为何不信?”

    “本宫只是不信你!”柔妃能得皇帝恩宠这么多年,一手扶持自己的儿子至此,也不是无道理的,脑子自然得比寻常人好使才行。

    一句话,让柳如芝僵在了当场。

    “柳如芝。”柔妃继续道,“你进了这明月宫就该明白,不管你说还是不说,你今儿都出不了这道门,本宫若是你,干脆死得明白,说个痛快,有些秘密带进了棺材里,死了也不怎么舒服!”

    柳如芝笑得声泪俱下,“柔妃娘娘这是非杀我不可了?”

    “尔等不过蝼蚁,岂能误了吾儿大事,有你在睿王府一日,本宫的儿子就多一分危险,身为母亲,本宫自然要替他清理干净。”柔妃说得义正辞严,“行了,不管是不是你杀了睿王妃和简太师,留着你都是个祸害。”

    柳如芝面色苍白,瞧着门外走进来一嬷嬷,双手托着盘子,上头放了两样东西,一个小瓷瓶,一条白绫。

    “本宫念你伺候睿王一场,留你尸,你且自己选,是要毒药,还是白绫?”柔妃依旧声音温和,看向她的时候,眼角还带着几分笑意,瞧着何其贤良淑德。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样狠辣无情,字字带血。

    “毒药还是白绫?”老嬷嬷冷哼一声,“快选!”

    柳如芝咬着牙,“娘娘就不担心,杀了我之后,睿王殿下追究起来,母子反目成仇吗?”

    “母子反目成仇,也好过你祸害他。”柔妃想得何其明白,自知儿子优柔寡断,总归需要有人,替他快刀斩乱麻。

    柳如芝瞧着托盘上的东西,“就算人是我杀的,那又如何?你问问你的好儿子,他都对我做了什么?杀光我身边的人,将我囚在了睿王府,逼着我成为他的侧妃,我岂能为自己的仇人生儿育女!”

    “既是如此,本宫这么做也算是成你了!”柔妃慢悠悠的站起身来,“送她上路!”

    音落,柔妃抬步就走。

    这种场面,不适合她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妃在场,毕竟她还是那个温柔贤良、待人以仁厚的柔妃。

    “你们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柳如芝还不想死,步步后退。

    她还没有等到最终的结果,还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

    白绫?

    只要白绫往脖子上一套,两个太监就能送她上西天。 苏幕一身黑衣,如同倒挂金钟一般,无声无息的悬在梁上,她原以为自己能听见什么东西,然则,只听到柳如芝对睿王的恨意,以及那一句:就算人是我杀的又如何?

    果然,柳如芝对睿王李珏,恨之入骨。

    外头传来了动静,苏幕瞧一眼伏在自己身后的年修。

    年修会意,悄然离去。

    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睿王李珏闯宫来了,这事一闹大,皇帝就会过来。

    殿内除了施刑的两个太监和一个嬷嬷,其他的人早就出去了,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看到的人越少越好。

    嬷嬷拽住了几欲逃离的柳如芝,两个太监快速将白绫缠绕在她的脖颈上。

    宫里,随时都有人悬梁而死,但若是被毒死,总会有人上心,毕竟宫里的剧毒之物,难免会危及皇帝的安,容易招来灾祸。

    苏幕没有杀人,拂袖间打晕了这三个奴才。

    柳如芝当即倒地,瞧着是晕死过去了。

    “醒醒!”苏幕黑巾蒙面,解开了柳如芝脖颈上的白绫,“死了没有?”

    柳如芝只觉得嗓子里刺辣辣的疼,再睁开眼的时候,原以为是看到了牛头马面,可再细看,这还是在宫里,周遭的景物半点都没变,唯一不同的是,那三个催命鬼都倒伏在地,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他们还没死,你也没死!”苏幕目色沉沉的望着她,“长话短,我只有一个问题,睿王妃真的是你杀的?”

    柳如芝勉力撑起身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

    “你想给你的情郎报仇,是吧?”苏幕冷笑两声,“青梅竹马一朝断,血溅睿王马蹄前,从此魂梦皆不在,唯有血仇比海深。”

    柳如芝眼眶通红,双肩止不住的颤动着,“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想找睿王报仇吗?给你个机会。”苏幕徐徐站起身,“不知道你敢不敢?”

    柳如芝一点都不信她,只扬起头望着她,唇角带着嘲讽而又绝望的冷笑。

    “将事实的真相告诉皇帝,至于轻重……你可以自己掂量着说,杀人诛心,莫过如此。”苏幕冷然睨着她,“身为皇子,唯一所愿便是皇位,若有朝一日无缘于皇位,这比杀了他更残忍!”

    柳如芝猛地身心一震。

    “当然,睿王若不能登位,那么柔妃也就没有来日可言了!”苏幕继续道,“柳侧妃今日杀不了他,可不代表……新皇登基之后,会留着睿王这个祸害!”

    古往今来,皇朝更替。

    手足相残,兄弟阋墙。

    柳如芝仿佛明白了,“你为何要帮我?”

    “我只是利用你,不是想帮你,至于你想不想报仇,会怎么做,我不会多管闲事,保你一命是觉得好玩,把你留给皇帝。”苏幕轻哼,“当然,皇帝若是知道了真相,既恼了睿王,也会把你碎尸万段,你要想面圣,也得做好必死的准备!”

    语罢,苏幕朝着窗口走去。

    “我不怕死!”柳如芝低低的开口。

    苏幕站住脚步,幽然回头看她,“你真的杀了睿王妃?”

    “我没有办法。”柳如芝垂着头,嗓音里带着浓郁不散的绝望,“她虽是王妃,却坐视不理,任由睿王欺辱我,不曾尽过半分妻子的本分,未尽规劝之责,她该死!” 苏幕深吸一口气,“该不该死,不是你说了算,你如何知道她未尽过规劝之责,也许如你这般,她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可是时日长久,她有家族背负在身,岂能像你这样,一杀了之?你杀了她还不够,竟还唆使王妙琳,杀了王妃的祖父。”

    提起这个,柳如芝便觉得可笑,抬头时竟是扬起了唇角,“唆使?不过是说了两句而已,她便当我是救世之人,对我言听计从。我哄着她利用那个、强迫了她的畜生,去毒死简老太师,她居然真的照做了!”

    “强迫?”苏幕蹙眉,“你说莫安对她……”

    柳如芝深吸一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那个叫莫安的畜生,趁着她不曾防备,强迫了她,她想不开,去寻了死。”

    所以那天,王妙琳去河边就是想去自尽的。

    谁知,恰好被雍王所救。

    “没死成就得活着,如同我这般苟延残喘,让那些伤害你的人,都付出相应的代价!”柳如芝冷笑两声,“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

    苏幕敛眸,“所以,你们以杀止杀,杀了睿王妃,杀了简老太师,可说到底,不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扯上了无辜的人?睿王妃和简老太师何其无辜?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的复仇,让一个孩子失去了母亲!”

    “我……”柳如芝张了张嘴,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苏幕狠狠闭了闭眼,“你可知道,失去母亲是什么滋味吗?”

    她试过,所以痛彻心扉,最见不得的便是伤害孩子之人。

    幼时,她与弟弟……

    “柳如芝,你跟睿王又有什么区别?”苏幕质问。

    柳如芝喉间一哽,愣是说不出话来。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拿别人的命当垫脚石。”苏幕冷笑连连,“若那些死去的人知道,你变成了睿王这样的人,也不知该作何感想?你下去之后,是否还有颜面,去面对他们?”

    柳如芝捂着脸,“别说了,你别说了!”

    “我替睿王妃的孩子,为他的母亲,讨个公道,杀人偿命,血债血偿!”苏幕音色冷戾,“睿王来了,就在外头,皇帝很快就会赶来,该怎么办,你自己抉择!”

    音落瞬间,苏幕消失在窗口。

    柳如芝低低的呜咽着,泪水从指缝间往外涌,“我跟他不一样,不一样……”